“还剩下几个竹编没卖出去，我嘎公还在瓦市里蹲着呢。等我们买了香纸就去跟他会合！”
沈春妮说道，看了眼沈文洲和这置身的棺材铺子：“五叔，你咋也在这哩？”
沈文洲笑道：“农闲的时候，我都是上这来做工的！”
“哦！”沈春妮恍然。
上回就听五叔提起过，他在镇上做工的东家姓方，应该就是眼前的这个掌柜了。
只是，这棺材铺子的生意瞧着就很清冷啊，五叔跟这做工，挣不了几个钱吧？
当然，这些疑问沈春妮放在心里，等回头家去了再找五叔问问。
柜台这边，方掌柜笑呵呵看着这一切，开声道：“老五啊，这俩孩子是你侄儿侄女？是你们老沈家哪房的？”
沈文洲点头：“掌柜的，这就是我三哥的一双儿女，家里还有两个更小的闺女。”
方掌柜抬手捂着胡须恍然点头，“哦？原来是老三的儿女，怪不得我方才瞅见这少年，有几分眼熟啊！说起来，我和老三，也有过两面之缘呢！”
大壮抬手挠了挠头，憨厚一笑，眼底却是露出几分苦涩来。
沈春妮也不啃声，立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片刻，沈文洲对那方掌柜道：“掌柜的，这两孩子今个是过来买香纸和寒衣的，你赶紧给他们包上打发他们赶紧家去吧！”
“好！”
方掌柜立马行动起来，问沈春妮：“想要点啥？”
沈春妮道：“裁两刀草纸，一把香。”
“好嘞，那啥，寒衣也给老三来一套吧，这眼瞅着就得立冬咧，咱阳间冷，阴间更冷哪！”方掌柜推荐道。
沈春妮看了眼那摆在一旁的巴掌心大的纸衣，剪得倒是很逼真的。
“多少钱一套？”她问。
“不贵不贵，三文钱。”方掌柜一边说着，还没等沈春妮完全表态，就把一套寒衣给塞进了那两刀草纸里面。
“你这闺女，一看就是个孝顺的，这里还有烧给死人的帽子，鞋袜，寒衣都买了，这些小配件也不能少哇！”
方掌柜笑眯眯说道，顺手就把那些东西一并跟寒衣放到了大袋子里。
沈春妮都来不及阻止。
眉头隐隐皱了下，这个方掌柜，有点贪婪。
两刀香纸，一套寒衣，还有些鞋袜帽子啥的，照着当地的习俗封在一只巨大的黄表纸袋子里。
快要封口的时候，大壮突然道：“等一下！”
“哥，咋了？”沈春妮问。
大壮皱紧了眉头，道：“咱爹活着的时候吃尽了苦头，一辈子都没瞅见过金元宝。我想给他烧点金元宝，让他在地底下手头不紧吧！”
沈春妮见买了这么多，都给沈老三从头置办到脚了，就没必要再去买金元宝。
再说了，烧的这些东西，沈老三到底能不能穿上，还得打个问号。
主要是活着的人对逝者的追念，犯不着花太多的钱。
可是，看到哥哥大壮那副恳切的表情，沈春妮不忍拂逆他想要做个孝顺儿子的心。
只得点了点头：“那就买两个塞袋子里，一并烧过去罢。”
“哎呀，有儿子真好啊，还惦记着给老爹烧金元宝花，老三比我有福气啊！”
大壮听到方掌柜的褒奖，有点羞愧的挠了挠头。
沈春妮听方掌柜这话，心道这方掌柜家，难道没有儿子?
这微一分神，那边方掌柜已经抓起了一大串的金元宝往黄表纸袋子里塞……
“两个就成，要不了那么多……”
沈春妮赶忙儿阻止。
“哎呀，这玩意儿又不贵，一串还是要的啊，别人家都是几串几串的买呢！”方掌柜笑着说道，一边利落的封了袋子。
黄表纸袋子撑得鼓鼓囊囊的。
沈春妮看了眼大壮，在大壮眼中，看到了相同的不悦。
这个方掌柜，真是有些贪婪。
“掌柜的，一共多少钱？”沈春妮问。
“这一袋子，卖别人三十五文钱，既然你们是老五的侄儿，我跟你们爹也打过两回照面，就算三十文好了！”方掌柜笑得一脸的和蔼，说道。
三十文钱？
沈春妮的心狠狠揪了一把！
瓦市的猪肉十五文一斤，这包东西能称两斤猪肉呢！
身旁，大壮也是满脸的惊讶，三十文钱，五只箩筐的价钱，十五块豆腐啊！
不就一刀香纸，一套用香纸糊的巴掌心大的上衣和裤子吗？另外还有一串纸扎的金元宝。
三十文钱？大壮有点懊恼自己不该提出塞金元宝的要求了。
站在兄妹二人身后的沈文洲，一双眉头也微微皱了下。
他一直在棺材铺的后院做事，前面买卖这块的事，从来不插手，也没咋地关注过。
这包东西，三十文？
他自个一个月的工钱，最多也就四百文钱！
掌柜的看了眼兄妹俩这表情，一双眼睛滴溜溜转了几下，抬手捏着嘴角上那八字须，“烧给逝者的东西，都是这个价儿，我是瞅见咱们两家的情分，给你们便宜了五文哪。这里面的金元宝和寒衣，你们爹肯定受用，为人子女，图的就是孝顺二字啊……”
“好，我们买了！”
沈春妮说道。
无商不奸。
换做别家，她肯定得好好砍价。
可这家，是五叔的掌柜，要是砍价，会让五叔有些尴尬。
罢了，被宰也就这一回了，以后这铺子再不来了。
沈春妮掏钱的手，被沈文洲给阻止了。
沈文洲朝沈春妮摇了摇头，“妮儿，这钱五叔来出！”
沈春妮惊了下，忙地道：“五叔，那可不成!”
老沈家是仇氏掌管钱财物资，沈文洲在身上做工的工钱，都是要如数上交的。
抽了一些出来付这个账，回头仇氏那里，沈文洲得褪掉一层皮！
沈春妮从身上拿出钱来，对沈文洲道：“五叔你看，我有钱哩！”
沈文洲把那一大把铜钱塞回了沈春妮手里，拉下了脸道：“五叔说成就成！三哥从前对我那般好，我给他买点东西又咋地啦？你们可不准跟我抢，不然，五叔真要生气了！”
这样啊？
沈春妮一脸为难，目光投向了大壮。
大壮也是同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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