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放下手里的筷子，坐在那里微皱着眉头，一脸的愁云惨雾。
“这事啊，比天塌下来还让人慌，让人急！”她道。
甭管是在乡下，还是在外面的大城镇里。
甭管你是官家的小姐，还是地主老财家的闺女，还是贫寒小户家的女子。
这女孩子家闺誉最要紧！
人家娶媳妇，都会事先去打听那被相中姑娘的品性的，性格温顺，会操持家务，侍奉长辈，都是优点！
要是哪家的姑娘名声不好，没有口碑，人家是不敢要的！
想到这，孙氏抬眼瞅了眼面前的闺女，眉心拧在了一起。
十二岁的女娃娃，当众拿竹条把四叔给抽得面目全非。这事传出去，人家可不去深究这里面的苦衷，只会揪着目无尊长这一条不放！
“妮儿是，娘晓得你是个好孩子，做的那一切，也都是为了咱这个家。”孙氏道。
“可娘想要跟你商量下，咱往后这性子还是要稍微收敛一点点吧？舌根底下压死人，你要真因为这些耽误了终身大事，娘百年后咋有脸去见你爹哟！”
沈春妮看着孙氏那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
“娘，嘴巴长在别人的身上，咱管别人咋道论我呢？舌根底下压死的那些人，都是自己不相信自己的，死了也活该！”
“妮儿，娘晓得你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可你不在乎，不代表别人不在乎，你看老赵家……”
“老赵家？老赵家跟我有个屁关系呀！”沈春妮对此嗤之以鼻！
“妮儿，话不能这么说，你和老赵家的子扬哥儿，是咱爹和子扬哥儿他爹在世时口头约定的婚事！”孙氏道。
沈春妮翻了个白眼，翘了翘嘴角。
“娘，我老早前就听闻过这事儿，一直想问问你们，又腾不出功夫来。”
沈春妮说道，“既然今个咱说起了这事，我就想问问，我和那啥连面儿都没见过的赵子扬，这婚约到底是咋回事？”
自打穿越来到这个世界后，似乎自己不管走到哪里，不管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似乎，自己身上都被打上了老赵家未过门儿媳妇的烙印似的！
沈春妮超级不爽这种感觉，她是属于自己的，她的未来，她要自己说了算！
没有任何人，可以在她身上留下烙印！
孙氏怔了下，看了眼大壮，像是在征询大壮的意思。
大壮点点头，对孙氏道：“娘，妮儿比同龄人知事早，跟老赵家的婚事，你是时候跟她说了。”
孙氏叹口气，“好吧。”
目光重新落回沈春妮的身上，孙氏开了口。
“那会子我还没有怀你，子扬哥儿刚生下来没多久。秀琴婶子没奶水，子扬哥儿的爹想去村后面的卧牛山里猎野味给她催奶。”
“几百里卧牛山，子扬哥儿的爹不敢一个人进，就来找了你爹。”
“老沈家从前的那些牛，都是你爹在放，你爹五岁就敢赶着牛进卧牛山，后面跟大壮这般光景，家里农闲的时候，你爷奶都会打发他去山里打野味来改善伙食。”
“你爹熟悉山路，也有经验，于是你爹就陪着子扬哥儿的爹一起进了卧牛山。”
“后面，他们遇到了野猪群，野猪那玩意儿成群结队的可凶了。子扬哥儿的爹差点被野猪给咬死，是你爹冒死把他从野猪口里抢了回来。”
“下山的时候跑得太急，两个人从山坡上摔了下来，你爹的腿磕在一块大石头上。”
“后面被村里人发现抬了回来，你爹的腿从此就废了，一辈子都站不起来。子扬哥儿的爹在床上将养了两个多月，总算是下地了。”
“他买了好烟好酒来咱家，抱着子扬哥儿给在你爹磕头。他说他们家子扬，往后就是咱老沈家的女婿，铁板钉钉的，甭管你爹往后生多少个儿子，头一个女儿都是他老赵家预定的儿媳妇！”
“子扬哥儿还把子扬生下来，子扬嘎婆家给子扬打的一对银镯子，拿了一只过来作为信物！”
“子扬哥儿的爹，人真心不错。后面他去了镇上跟他媳妇娘家大舅子学做买卖，每趟回村都会来看望你爹。”
“好人不长命，那年临近年关的时候，子扬哥儿的爹去邻村催账，过那边水库时，马车也不晓得受了啥惊，翻了！人也掉进了水库里。”
“后面被人捞起来送家去，出气多进气儿少，后面用药吊了三日，就断气了。”
说到这儿，孙氏低下头，抬起手掌根拭去眼角的湿润。
“子扬哥儿跟你爹当初是拜把子的交情，临死前，听说还叮嘱他媳妇，让她把子扬哥儿抚养大以后，莫要忘了跟咱老沈家结亲家的事儿……”
“娘，那后面呢？”沈春妮又问。
“后面我生了你，子扬哥儿的娘，你秀琴婶子过来了一下，送了些鸡蛋，也跟我说了一些贴心的话。”孙氏道。
“接下来的事儿，我记得，我来说。”大壮突然出声道。
“妮儿你打小其实不傻的，五岁前可机灵了！”
“那年夏天的晌午，你和赵子扬一起掉进了水里。吓坏了两家人！”
“你大病了一场，病好后就傻掉了，吃了好多记药都不见得好，村里的刘瞎婆说你是被河里的水鬼拘走了魂魄！一直到你这回清醒！而子扬哥儿，没过多久就被他娘带去了镇上他舅家，再后面他一直住在镇上，几年都没有回过沈家坳！”
沈春妮恍然点头，总算弄清楚了这桩婚事的来龙去脉！
“娘，哥，听了老半天，我总算听明白了！”
沈春妮淡淡一笑道。
“首先，这桩婚事，其实不作数的。不，应当说，在赵家伯伯去世的那一刻，就不作数了！”
“其次，老赵家的人，显然没有那个觉悟要去履行赵家伯伯的遗愿。”
“话不能这么说。”孙氏道。
“你们年纪都小，子扬跟你哥同年小月份，你还没成年。老赵家怕是想再等等也说不定呢？何况，就算没有白纸黑字媒妁之言，可子扬他爹拿过来的那只银镯子，是信物，信物在，这个婚约就得作数！大壮，你说是不是？”
孙氏扭头问大壮。
问这话时，心里心里也是在犯嘀咕的。
要是老赵家真的有意结这门亲事，不可能是这个表现的。
孩子们年纪小，子扬哥儿要专心求学不能分心，可是两家的大人事先通个气儿，逢年过节走动走动，也是必要的！
一只银镯子，虽是信物，可人走茶凉。
赠送银镯子的子扬爹人都不在了，老赵家人真要反悔，也拦不住啊！
想到这，孙氏心里一阵阵发虚。
大壮也不啃声，显然，大壮对这门亲事，也很不确定。
沈春妮把娘和哥哥的反应看在眼底，说道：“关于这桩婚事，我有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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