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还没娶亲,冬云冬进几个过两年也得说亲,秀儿的嫁妆,秀儿之后,冬智和兰儿也大了,嫁娶都得花钱!”
“我和你们娘年纪大了,照着咱这一带的习俗,长生棺木得置办起来,这也得一笔花销。”
“拨拉完这些,咱每年的苛捐杂税,新添儿孙们的口粮花销,四季的衣裳鞋袜……”
“家里的水田旱地菜园子,再算上山坡上开荒的沙地,统共是三十来亩。”
“我估摸着,拨拉三亩水田两亩旱地给三房,给多了,他们没壮丁,也做不过来!”
“菜园子地,就不给了,旱地和水田,随便划拉一块种点菜,也能管他们五口人的菜食。”
“今年刚收的稻谷,给三房七十斤,往年的麦子面,二十斤,玉米面二十斤,花生,黄豆,芝麻,各两斤。嗯,银钱不能给,这得靠你们自个去赚,暂就这么着吧!”
老沈头说完,饭堂里的人面上都在沉默。
但凡会算账的,心里那算盘都在敲得噼啪作响。
沈春妮也在算。
七十斤带壳的稻谷,捣出来大概能捣五十来斤的大米,将近二十斤的米糠。
五十来斤大米,五口人,每人口粮十斤。
现下是农历的九月末,新一轮的稻米入仓,得到明年的六月下旬,这中间隔着将近九个多月。
再算上二十斤麦子面,二十斤玉米面……
我的个天!
就算是勒紧裤带,也撑不到那时候啊!
何况,这七十斤带壳的稻谷里面,还不包括明年开春的稻种呢!
“嗯,给得够多了,又是米又是面的,五谷杂粮也不少!”老四沈文民砸吧着嘴巴道。
老二沈文林鼻孔里哼哼了一声,不予发表意见。
杨氏坐在沈文林身后,撇了撇嘴。
“爹,我觉着这点粮食,三房五口人不够吃!最多吃到年底!”沈文洲琢磨了一下,出声道。
“老五啊,咱们的粮食,也不够吃啊!”老沈头叹了声。
“爹,这七十斤稻谷吃完,明春三嫂他们种稻子,稻种咋办?”沈文洲又问。
老沈头皱了下眉头:“先就这般吃着吧,到时候不够,咱再想法子!”
“爹,还是这会子说清楚比较好。”沈文洲又道。
老沈头没啃声,抬眼瞅了沈文洲一眼,啥话没说,可那眼里满是不悦。
那边,仇氏出声了。
“老五,你瞎起什么哄?不当家,不知财迷油盐贵!该咋分,我和你爹自有分寸,轮不着你来说道!”
“娘……”
沈文洲还想为三房争取,沈春妮出了声。
“爷,奶,稻谷啥的分配,你们觉着妥当就成,到时候没了稻谷,咱再一起想法子就是!”
“嗯,还是黑丫懂事!”老沈头点了点头。
“多谢爷夸我,都是我奶教导有方呢!”沈春妮老脸不红的应下了老沈头的夸奖。
无视那边二妈杨氏和沈文民他们的白眼,沈春妮接着道:“爷,有两样东西,你还忘了给咱分呢!”
“啥呀?”老沈头问。
沈春妮淡淡一笑,站起身来。
“咱三房分出去后,住哪?还有就是,咱家后院猪圈里的猪,鸡窝里鸡,鸭舍里的鸭,还有牛棚里的牛,这些都是老沈家的家产,我们三房是老沈家的一股,论情理,这些东西我们也占份额的!我没说错吧?”
听到沈春妮张口要分家禽家畜,仇氏第一个急了。
“黑丫你少打量那些,想都不要想,统共就没几只鸡鸭,都是要留着过年的。猪得留着卖钱,卖的钱还得添作明春抓猪崽子的本钱。一条老牛要留着耕田耙地,分不了,也不能拿来分!”
仇氏的满口拒绝,立刻就得到了二妈杨氏,四叔沈文民他们的赞同。
杨氏说道:“咱娘说的对,家禽家畜动不得,咱自个过年走亲访友,还得指靠着那些招呼客人哩!”
老四沈文民没好气的嚷嚷着:“黑丫你少贪心,惹急了,你们三房一根毛都甭指望,净身出户喝西北风去!”
沈春妮无视仇氏杨氏和沈文民他们的怒骂,目光直直望向老沈头。
老沈头耷拉着眼皮子,正沉默抽烟。
一圈圈缭绕的烟雾后面,那张皱纹横生的脸上,神情变幻莫测。
“爷,那些鸡鸭猪的草料,每一日都是我们姐妹去外面割回来剁碎了喂养大的,两头猪,从抓回来的那一日起,也都是我娘在照料,铲猪圈扫牛棚啥啥的。”
沈春妮一字一句,吐字清晰。
“从年前到年尾,从初春到冬末,家禽家畜那一块的活计,都是我们姐妹和我娘给包揽了。为啥到了最后,咱连一只鸡蛋都分不着,连一块猪肉都吃不上?这不公平!”
“死丫头片子,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老四沈文民瞪起了眼睛,朝沈春妮低吼。
“贪心不足的赔钱货,你再扯淡,信不信老子抽你?”
“你抽一个试试!”沈文洲也吼了起来。
沈文民愣了下,“五弟你啥意思?”
沈文洲冷哼:“四哥你要敢再恐吓妮儿,莫怪我不客气!”
“想打架是吧?来来来,谁怕谁!”沈文民作势就要撸起袖子。
这边,沈文洲也抽身而起。
“都给老子消停!”老沈头把手里的旱烟杆子狠狠拍在桌上。
“你们两兄弟是八字不对付还是咋地?咋说个话就跟斗鸡公似的?仇家?宿敌?你们是亲兄弟啊!”
老沈头指着沈文民和沈文洲兄弟一通训斥,气得胡子都在颤抖。
沈文民撇了撇嘴,一脸的不甘心。
“三房也不晓得给他灌了啥**汤,这样躺在里面帮他们说话,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沈文民道。
“老四你闭嘴!”老沈头怒喝:“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没啥胳膊肘往里往外的说法!”
沈文民瞄了一眼那边低垂着头的孙氏,阴阳怪气道:“哼,那就是三嫂好本事,三哥是不在了,五弟倒是扛起来了,为他们出头……嗷!”
沈文民话还没说完,突然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一个人影,隔着桌子,直接一拳头挥了过去。
沈文民没提防,被那一拳砸得一个趔趄,摔了个大马趴!
“你这张吃屎的臭嘴,我打烂它!”
沈文洲咆哮着,高大的身躯扑了过来,俯身揪住沈文民的衣领口,照着沈文民脸上又是两拳头。
“哎呀,咋还真打起来了咧?”
“快拉开拉开……”
“两个兔崽子,都给我消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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