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咋了?好好的咋哭了呢?”沈春妮一头雾水。
沈春云用力吸了下鼻子,说道:“咱爹下葬的那天,二姐你不是也磕得没气儿了么?夜里小姑下床解手,说是瞅见窗外有个影子闪过去,说是像咱爹的身形。小姑吓坏了,不敢跟家里呆,奶就打发二妈他们把小姑带去了镇上。”
沈春妮明白了。
怪不得小妹云儿神色不对劲儿,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
“哼,要我看啊,咱小姑纯粹是瞎掰!就是要逃避家里的农活躲去镇上过城里人的日子,享清闲呢!还赖在咱爹的头上,真是不要脸!”
一道不屑的咕哝声突然插进来。
沈春妮侧头一看,竟然是三妹妹沈春花皱着眉头走了过来。
沈春妮有点讶异了。
三妹妹自那日在灶房跟她和小妹妹云儿吵过一场,后又被仇氏掐了一顿后,这几日一直跟沈春妮和沈春花赌气呢,见了面也不说话。
这会子,突然主动过来搭腔。
而且,说的话,见地还很独特,一阵见血戳破了小姑沈秀儿的心思。
“哟,这不是花儿吗?咋?不打算再跟我和四妹妹赌气啦?”
沈春妮笑眯眯打量着沈春花,故意逗沈春花。
虽然很讨厌沈春花自私的性格。
但是,沈春花言语中对已故老爹的维护之意,却又让沈春妮对她的观感,稍微改变了一点点。
沈春花斜着眼睛瞅了沈春妮一眼,撇了撇嘴:“少给自个脸上贴金了,谁稀罕跟你们搭话?”
“那是你过来做啥呢?”沈春妮问。
“娘让我来换班,让你们家去吃饭!”沈春花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听到吃饭,沈春妮还真是有点饿了。
连忙把手里用来驱赶鸟雀的竹竿子塞到沈春花的手中:“诺,差事交给你了,敢偷懒卖坏,回头稻谷被鸟雀啄食了,当心奶掐你!”
“你个乌鸦嘴,不得好死!”沈春花气得骂了一句。
沈春妮早已拉起了沈春云,一溜烟朝村口那边跑去了。
沈春花跺了跺脚,一屁股坐到地上,气鼓鼓挥舞着手里的竹竿子吓鸟雀。
……
连续好几日的艳阳,将今年新打的稻谷,晒得干燥。
老沈头打铁趁热,带着儿孙们把该往官府那纳的粮,拨拉出来,剩下的稻谷,就是一家老小的口粮了,得维持到明年的秋收!
当新稻谷碾磨出的米粒被煮熟,一家之主的老沈头双手端着满满一碗白米饭,放到饭堂供奉着的老沈家祖人排位前面。
“今年收成不错,雨水充足,也没犯虫灾。但愿祖宗保佑,来年风调雨顺!”
老沈头老脸上写满了虔诚,第一碗白米饭,供给先祖尝鲜。
后面,依次站着沈老大,沈老四,沈老五,再往后,就是老沈家的孙子辈了。
孙子辈后面,则是按着长幼循序站着一排的女眷,仇氏领头,也是恭顺的垂着眉眼,一脸的虔诚。
老沈头又在那给祖宗排位烧了几刀黄表纸,又说了一些祈福之类的话,这场新米祭祖仪式,才算结束。
稻谷收拢入仓后,老沈头打铁趁热,又带领一家老少拔棉花杆子,掰玉米棒子,刨花生,收黄豆,忙得脚不沾地。
前几日收稻谷那会子,仇氏已经带着金氏和刘氏对几亩棉花地,进行了最后一拨扫尾的拾棉花活计。
这会子,棉花地里横七竖八都是光秃秃的棉花竿子。
老沈头于是把家里的劳力分成几拨,他自个带着爷们拔棉花竿子,掰玉米,把棉花杆子捆成一垛一垛的。
装在牛车上,一车一车运回家。
在后院堆成高高的垛儿,上面搭上防雨的茅草毡布。
等到再过一两个月,雨雪封门的时候,松毛烧得差不多了,棉花杆子就是最好的柴禾!
而桔梗杆子,留了一部分在地里焚烧成灰烬,滋润土地,为下一季播种小麦和油菜,准备充足的养料。
还有一部分桔梗,则运回家来,粉碎后用来喂家里那条老牛,能让它咀嚼一个隆冬,一直到第二年春暖花开,草叶复苏!
仇氏那边,则率领着媳妇和孙女们,忙着刨花生,收黄豆。
沈春妮前世最爱吃的一道菜,就是辣椒炒青毛豆。
在现代因为大棚技术,一年四季都能吃上青毛豆。而在这古代,七八月份正当酷暑的时候,是青毛豆成熟的季节。
到了现在这九月底,毛豆都老了,外面的豆荚呈现黑褐色。
把收回来的黄豆夹子用棒槌拍开,一粒粒金黄饱满的黄豆蹦出来。
孙氏找来一面篾竹大筛子,筛去里面的豆荚碎壳和其他的草木枯叶,再搁在太阳底下晾晒个几日。
晾晒掉水分的黄豆子,和掰下来的玉米粒儿,花生米,用蛇皮袋子装起来,麻绳捆紧了口子,再放进防鼠的大木桶里。
这个时代的稻谷亩产量普遍不高,每年还得纳税,交给地主家租子。
一通克扣下来,有余量的人家不多。
这些农副产品,都是庄户人家必不可少的糊口之物,每年粮食吃完,新粮尚未出来之间的那段青黄不接期,都得靠着这些农副产品来填饱一家老小的肚子!
好不容易将田里地里的农作物收拢入仓,一场秋雨如期而至!
庄户人家终于迎来了入冬前的一段农闲期。
清晨,沈春妮穿好衣裳下床,推开门,照例去到灶房里舀水刷牙洗脸。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今早雨停了,可是天空还是很阴郁。
沈春妮撂开灶房门口挂着的那张挡油烟的布帘子,昏暗的灶房里面,冷锅冷灶,没有半点火星。
奇怪,往常这个时候,娘都已经洗完衣裳回来,准备烧一大家子的早饭了。
这两日因为不需要下地干活,又下着雨,大家伙儿都没有更换衣服。
所以孙氏不需要去洗衣服。
难道是在后院铲猪圈?
后院,猪圈鸡窝跟前都不见孙氏的人影,倒是金氏端着裤子从茅房那边过来。
瞅见沈春妮,金氏裂开嘴,露出一口黄板牙朝沈春妮笑了笑。
沈春妮知道问金氏也问不出个啥名堂来,返身回了孙氏那屋,床上,就沈春花一人在蒙头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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