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蜀都猜测的那样,白羽的人马的确与狍妖族有了联系,但堃垚并不知情,等针羽走后,堃鑫借着有事要商谈,去了书房才将此事告知。
堃垚听后,大为震惊,喝道,“这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王兄身子不好,我也是想等事情弄清楚了再说,没想到狼妖族的人会来。”
“砗磲是不是也不知道?”
堃鑫点头。
“糊涂!这等大事他怎么可以不知晓。”堃垚重重放下手里的茶杯,气得不轻。
“阿砗还年轻,有些事还不懂怎么处理,我是想着……”对此堃鑫也是有难处的,要说这个侄子脑子其实并不差,就是贪玩了些,分不清事情的轻重。
“他就是被你们宠坏的。”堃垚更气了,“我当初退下来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多给他些历练,别老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事事都替他想好了,再让他去做,久了,他就习惯了,再不会自己去考虑问题了,等我们都死了,到时谁来帮他,今日狼妖族来了,你看他,可有一点为王的样子。”
“王兄教训的是,如今夜隼族和狼妖族都来了,不知道王兄可有什么对策?”这事本来没什么要紧的,就是族与族之间关于结盟的会晤,别人是心平气和地来,没有强求,同不同意在他们这边,以往这种事也不鲜见,狍妖族有打造兵器的长才,从来都是结盟的最佳选择,只是以往他们都回绝了。
不参与外族的争斗,是狍妖族从祖上开始就流传下来的规矩,至今没有破过。
“那夜隼族说了什么?”
“说是地处偏僻,有意迁移,怕迁移时会遇到敌袭,为保平民安全,想到了我们,结盟之后,他们希望我们能派暗器队保护,迁移成功后,若我族遇到外敌了,他们也会倾全力相帮。”
“笑话,这联盟之意,听着都是他们有好处,我们却没有。”
抵御外敌,狍妖族自有经验,且从来没出过什么差错,有没有盟友都一样。
“我也正为此觉得奇怪,照理说,商贸往来总要谈及一些的,比如开放港口,商路,扩大我们现有的通商,却是没有。”
堃垚喝了口茶,细细思量了一会儿,“我似是感觉不到什么诚意。”
“王兄也觉得吗,我也有此感。”
“你且说说,除此,还有什么细节没?”
“有,那谈判的人有提及过山上的那块异石。”
“哦?”堃垚眯了眯眼,很快就洞悉了一件事,“那位狼妖族的针羽姑娘也提及过这块石头。”
堃鑫大吃一惊,“这么说的话……”
“呵呵,双方人马估计都是为了这块石头来的。”
“王兄,这块石头也是五年前才出现的,是何构造,族中也没人能勘破,他们又为何对它上了心。”
这块石头巨大无比,是五年前突然从地底浮上来的,谁也不清楚它在底下埋了多少年,只知道从他出现后,狍妖族中怪事连连,他曾派不少人去探究,均一无所获,其不只巨大,还非常坚硬,任何开采都无法伤其分毫,至今还竖立在矿山之巅。
想到五年前,堃鑫不由地看向堃垚,这石头浮出的时候,恰巧是他病重之时,那时天摇地动,还引发了一场地震,毁了不少房屋,地震震了三天三夜之久,他也昏迷了三天三夜。
待他醒来时,地震也停了。
他的病稍微好些后,也曾上山去看过,但即便是他这个很有经验的矿石行家,也不清楚这石头到底是什么来历。
“现在还不清楚,但他们既然惦记上了,自然会露出些蛛丝马迹,先安抚着吧,且看看他们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狼妖族我来对付,那白羽的人就交给你了,对了,这些人现在可在族中?”
堃鑫摇头,“他们十天前来的,说完事就回去了,我当时也说考虑,但具体没有说考虑多少时候,近日也没有他们的消息,会不会已经忘了?”
“怎么会忘,怕是他们知道狼妖族的人来了,不敢轻举妄动吧,这倒是符合了那姑娘的说法,犬狼狐三族和夜隼族已势同水火。”
“王兄,若他们都是为了那块石头而来,那我族岂不是挤在他们两方人马之间进退两难了?”
都有结盟之意,不管回绝了谁,或是答应了谁,另一边就会迅速成为敌人,但若是谁也不帮,他却担心惹怒了他们,让他们都成了狍妖族的敌人。
堃垚正在担心这个可能,如果处理不好,平静了许久的狍妖族,恐怕会引来一场腥风血雨。
“咳咳咳咳……”忧思一深,他突然就咳了起来。
堃鑫拍抚他的背,“怎么突然咳起来了?”
“不妨事,许是被茶水呛到了,压一压就好。”
可他咳了许久都没停下,越咳越厉害,咳得脸色都发了青,不一会儿就撅了过去。
堃鑫急得大吼大叫,宫中的巫师迅速赶来,将他病情稳定了下来。
“三王叔,大王叔怎么样了,可好些了,我能不能进去看看他。”砗磲在外头等了多时,见堃鑫从寝室里出来,关心地问道。
“吃了药,已经睡了,巫师说暂时不要打扰他,让他好好睡一觉。”
砗磲听后安心了些,但仍时不时的望向寝室。
“王,臣有事要说。”
“三王叔说吧,我听着呢。”
“王是不是对那针羽姑娘有意思?”
砗磲的脸立刻红成了大番茄,“三王叔,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没有的事,您一定是看错了。”
“王的心思全在脸上了,臣岂有看不出来的?”堃鑫叹气道,“王,本族从未有娶外族女子的先例。”
年轻人难免为情所烦忧,一烦忧就容易做出冲动的事,他得先提个醒,免得他行差踏错。
“王叔,一定是您老眼昏花了。”
“那何故总盯着人家看?”
“她……她好看嘛……”
这理由在堃鑫心里却不成立,好看的女子多了去了,他们狍妖族虽是弱妖,人形也多有不完美的,可美女不缺,还都是高个子,在他的审美观里,针羽……太矮了,根本进不了所谓的美女之流。
“王,臣是觉得……”
“好了,王叔,眼下最重要的是大王叔的病,巫师可有好的对策了?”
堃鑫摇头,“还是老样子,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那怎么办?王叔可是族之栋梁,万万不能有事。”
“臣清楚,臣已想过,若是族中的巫师不行的话,就只有寻访他族的巫师了。”
若他没记错,那白羽就是巫师中极为出类拔萃的人物……
想到此,他突然一愕,这诊治恐怕不是他们想要,白羽就能来的,必是有条件的,条件恐怕就是结盟了,他这时恍然大悟到夜隼族来谈结盟时为何寥寥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了,他们怕是早已知道了堃垚有病,且是狍妖族治不好的病。
为此,他愁眉深锁,在寝室门前来回踱步。
砗磲不明原因,只以为他是在担心堃垚,不由安慰道,“王叔,您回去吧,这里由我来守着,您年岁也大了,比不得我年轻。”
堃鑫哪会走,看着砗磲,他心里更愁了。
王兄说的对,他们真是太宠他了,宠得他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寝室里,堃垚已经醒了,床边的巫师正在替他把脉。
“我是不是已经病入膏肓了……”比之与针羽谈话时,他的气色差了千百倍,一副将死之态。
巫师支吾不敢言。
“说吧,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好瞒的。”
巫师跪地道,“老臣无能,已黔驴技穷。”
“起来吧,不怪你,病哪有一定能治好的,我早就做好准备了,只是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五年前他突然病重,药石无用,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来,自此身体每况愈下,那时他就知道自己的大限将至,狍妖族的王族都不长命,能活到1000岁的寥寥无几,或许正因为此才会娶妻较多,想尽可能在有限的时间里繁衍后代。
他今年已经1100岁了,比早早死去的几个弟弟,已是活多了两百年,也够了。
巫师不敢说,已老泪纵横。
堃垚明白了,怕是活不过今年了。
“别哭了,记住,这事不许对任何人说,包括王,还有三王爷。”
“老臣明白。”
“你开些止咳的药,还有能让气色好一些的药就好,要死总会死的,莫要强求。”
“是!”
堃垚咳嗽了几声,躺在床上却觉得气有些喘不过来,不由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胸口很疼,总觉得有什么压着肺了,却是咳之不出,越咳就越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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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针羽早早就醒了,一醒就听到堃垚病倒的消息,她赶紧找到蜀都谈论此事。
蜀都道,“我早些时候在集市上闲逛,听到不少关于狍妖族王族的事,据说他们王族都不长命,几乎没几个能活到1000岁,这个堃垚算是长寿的了。”
“哎,活不过1000岁,那岂不是都在壮年之时就死了,是生病?”
妖基本都能活2000岁,1000岁那就是一半,连一半都活不过,太可怜了。
“嗯,据说都是肺病,具体原因是什么,从没人知道,那个砗磲大王的父亲,先王就是咳嗽了几天几夜,最后给咳死了。”
“咳死?好可怜!”多吉坐在床上抚着毛球的毛,对着它道,“毛球,你可知道这件事?”
“有看过一些,但书上并没有详细写,病因不明,但不长命是真的。”它虽知天下事,但也不是所有事都知之甚详的。
蜀都突然拍了一下大腿,脸色突然变得很凝重,“糟了!”
“嗯,什么糟了?”针羽递了个馒头给他。
“我之前说白羽的人很可能已经跟狍妖族的人联系上了,白羽最擅长的是什么?”
“毒啊!”这是天下皆知的事,但蜀都这个时候提,却有些突兀,总不会是认为蜀都要对狍妖族下毒吧,那个摄政王是好目标,可是他都病成这样了,还用下毒吗?针羽脑中一闪,就想到了另一个可能,“他是巫师,且是大名鼎鼎的巫师。”
巫师能治病!
她和蜀都想到一块了,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白羽若是治好了堃垚,他就成了狍妖族的大恩人,他们犬狼狐三族还有什么希望与狍妖族结盟,恐怕还会成为他们的敌人,但是说到治病……他们也有一位高人在。
但是要她来,却是不可能的。
不过……针羽和蜀都齐齐看向多吉……
这小子还真是来对了,或许能帮上忙。
“狼哥哥,针羽姐姐,你们干嘛一直看着我,吃早饭啊。”他可没吃多少,多数都进了蜀都的肚子。
毛球呵呵道,“多吉,你要充当一回巫师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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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境。
王宫里,雨默挺着个硕大肚皮坐在花园的石椅上,那肚子在几天的时间里又大了一圈,她基本已经不能自己走路了,得让人搀扶着,没人搀扶的话,她必定会因为重心不稳跌倒。
她这么坐着,远远望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的肚皮,然后才是她的脑袋,活像一个球上面长着一个脑袋,没有脖子,看久了就会觉得很滑稽。
她是出来吹吹风的,犬境的秋季已到,早上仍会有些热,但到下午接近傍晚时,秋风会很凉爽,是一天中最舒服的时间。
“小姐,我们出来半个时辰了,该回去了。”
“再坐会儿,里头热。”她是孕妇,体温本来就高,待在寝宫里只会更热,不如这里舒服。
“贪凉可不好,万一着凉了……”木香手肘上挂着披风,正愁苦着要这么盖到她身上,之前试过,她就是不肯要。
“你放心吧,我没出汗,也不觉得冷,哪会着凉。”她肚子自带发热功能,就是现在下雪,她估计都不会觉得冷。
“小姐,小姐,有信来了。”紫艿从宫门口跑了过来。
“信,谁的?”
“是针羽姑娘的。”
一听是针羽,雨默就有些激动,撑着腰就想起来,木香赶紧上前阻止她,“小姐,信马上就来,你不用急。”
紫艿也知道她急,三步并两步的冲了过来,将信交给她。
“总算有消息回来了,真是急死我了,再没消息,我都以为他们是不是出事了。”
魅罗将她密不透风地保护了起来,什么事都不告诉她,每次她问针羽是不是有消息了,他都说很安全,很平静,听多了她就认为是报喜不报忧。
不过她自有本事,在多吉跟着去时,就将一对专门传信用的小兽交给了它。
她飞快地将信打开,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
看到信中说他们进了摄政王府,吃的好,睡的好,雨默那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接着她就看到了有关堃鑫的病,针羽在信中问她,有没有能治肺病的药。
药她肯定有,但药不能瞎吃,没看到病历前,她怎么可能随便给药,偏偏针羽在信上就写摄政王咳嗽不止……这太含糊了,谁说咳嗽不止一定是肺病,支气管也可能啊。
于是,她提笔回信,让她想办法将堃鑫的病症调查清楚,还有巫师开过什么药等等。
信写好后,她交给紫艿,“快去传。”
紫艿很犹豫,将信捏在手里,支吾道,“小姐,王说过,你不能乱跑的。”
“我没说要去,就是帮个忙,就是以信互通,你看我现在的肚子,就是想跑,也跑不动啊。”
别说跑了,就是想站,都得靠人帮忙,还站不了多少时候,因为腿已经浮肿的像猪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