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公让小厮去请了徐仲宣到旁侧一处幽静的书斋里说话。
两个人厮见了之后,分宾主各自落了坐。随即便有小厮用描金小托盘奉了茶水上来。
郑国公招呼着徐仲宣喝茶,两个人之间先是聊了一些其他的闲话,随后郑国公觉得差不多了,便将手中拿着的茶盅放到了旁侧的几案上,笑着对徐仲宣说道:“方才内子见了令妹和令表妹,觉得甚是投缘,心中甚为的欢喜。”
徐仲宣心中一动,知道这郑国公是来和他套话的。于是他便假做不知,只面上带了浅淡的笑意,波澜不惊的回着:“能得国公夫人青眼,那是舍妹和舍表妹的福气。”
郑国公伸手摸了摸嘴边的髭须,然后貌似漫不经心的随意的问着:“你的那位表妹,简姑娘,她是个什么样的来历呢?“
徐仲宣面上做了吃了一惊的模样出来,忙起身从椅中站了起来,问着:“可是舍表妹冲撞了国公夫人?若果真是如此,还请国公不要怪罪于她。她毕竟年岁小,又是第一次来国公府,一时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也是有的。”
郑国公见着他这样,忙伸手示意他坐下,随后就道:“并没有这样的事。其实是内子见着令表妹同她生的极其的相似,又喜她性子温驯平和,所以便想多知道令表妹的一些事罢了。我不过随口问问,仲宣你不用多心。”
徐仲宣便做了一副原来是这样的释然表情出来,随即就道:“既是国公见问,下官自然是知道什么就会说什么的。只不过下官平日里公务繁忙,只是偶尔休沐之时才会回一趟通州,关于我这位表妹的事情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
因又说着:“听说我这位表妹原是隆兴府人氏,家中是世代经商的,有父母及一兄长。她的母亲却与我的五婶是亲姐妹。约莫是前年端午的时候,我这表妹的父亲死了,她母亲想着要给自己的儿子捐个监生,便于去年年初的时候带了一双儿女前来通州投靠我五婶,随即便一直客居在我五婶的院子里。我这表妹性情柔和,和我的妹妹相处的倒很是融洽,所以下官有时休沐回去看妹妹的时候就会碰到这位表妹。前两日因着是上元节,我妹妹想来京城看灯,所以便约了她一起。今日早间我妹妹又听得我要来国公府赴您的宴席,听得您府中后花园里景致幽美,便缠着要来。下官也是没办法,想着今日也是有众位大人的女眷要来您府中游玩的,带了我妹妹来,让她同众位大人的女眷一起说说话,也能长长她的见识,于是便带着她来了。只是临行的时候,她又说自己害怕,非要拉了我这表妹一起来,下官便也允了。若是我这妹妹和表妹冲撞了国公和夫人,还希望国公和夫人看在她二人年幼,又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份上,不要同她们两人计较才是。”
说罢,又起身对着郑国公行了一礼。
他这一番话倒把自己说的跟简妍压根一点都不熟的样子。
郑国公也不疑有他。只安抚着他,说是内子极其的喜爱令妹和令表妹的,让他不要多心云云。随即两个人又说了一些闲话,郑国公便推脱有事,让小厮将徐仲宣给送到了前院众大人那里去。
徐仲宣却是暗地的吩咐了齐桑一声,让他去国公府门口看着,是不是待会简太太会过来。
齐桑答应了一声,寻了个借口,悄悄的在国公府门口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猫着,仔细的查看着国公府门口经过的车马。
约莫三炷香的功夫,齐桑回来了,悄悄的对着徐仲宣做了个手势。
于是徐仲宣便晓得,简太太过来了。
*
简太太忐忑不安的跟在前面的仆妇身后往前走着。
先时她在屋子里好好儿的坐着,忽然的就有丫鬟进来通报,说是有人求见。
她只以为着是周元正遣了人过来和她说简妍的事,忙忙的让请了进来时,一问,却不是周元正遣来的人,而是郑国公府里的人。还说是郑国公和郑国公夫人叫她过去有话要问。
她当时就直接懵了。郑国公和郑国公夫人?这样的贵人她也就只是听说过而已,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怎么现下他们却要见她呢?又是为着什么事?她可是不认识他们的啊。
她心中难免的就开始不安了起来。让珍珠给面前的这仆妇和那两个丫鬟都塞了银子,只说想探听一番郑国公和郑国公夫人叫她过去有什么话要问。可无奈那仆妇和那丫鬟非但是不接她的银子,还一直催促着她快些走,不然国公和国公夫人该等急了。
于是她也来不及换衣裳,就被那三人催促着,忙忙的带了沈妈妈和珍珠,随着她们出了院子。
此事轰动了整个徐宅,好多丫鬟仆妇在路边悄悄的看着,又互相的低声说话,只说简太太这样身份的人怎么能结识郑国公和郑国公夫人呢?竟是遣了人过来接她过去?徐宅门口可是来了好几个国公府的侍卫呢。
其实简太太又何尝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呢?且到了徐宅门口上马车的时候,看到马车旁站着的那几名冷眉冷眼的侍卫,她就腿肚子一直在哆嗦。直至上了马车到了这郑国公府,现下跟在这仆妇的后面,她腿肚子也依然在打哆嗦。
郑国公府的后花园子极大。简太太这一路跟着那仆妇也不晓得是绕了多少道弯,经过了几处长廊,可还没有到国公夫人的住处。她也不敢开口问前面的仆妇,也不敢看周遭的景色,就只是屏息静气的,一路半垂着头的跟在那仆妇的身后走着。
片刻之后,终于是到了一处院子外面。
那仆妇上面抬手叩门,有小丫鬟过来开来,那仆妇就低低的说了简太太的身份,随后小丫鬟的目光在简太太他们身上溜了一下,然后便轻声的说着:“你们先在外面等着,我这就去通报国公和夫人。”
说罢,脚步极轻的就转身走了。
简太太得了这个空隙,方才敢略略的抬起了头来,打量着四周。
院门前栽了两排银杏树。虽然现下树上的枝叶都是光秃秃的,可是想来等春日银杏叶子长了出来之时,这里就是一条幽静浓绿的林荫道了。而到了秋日的时候,金色的银杏叶子落了下来时,铺在了这路面上,那该是一种怎么样惊心动魄的美?
简太太心里想着这些,然后又想转头去看旁侧的景色,可是这时候那个小丫鬟去而复返,对着简太太等人招了手,轻声的说着:“你们随我过来。”
先前领路的仆妇此时却是垂手恭顺的退至一旁。
夫人的院子,她是没有资格进去的。
简太太见着这样大的派头,一时心中更加骇然,腿肚子也越发的哆嗦了起来。
她随着小丫鬟进了院子之后,再也不敢偷眼去看周边的景致了,只是大气也不敢出的跟随了进去。
小丫鬟在前面打起了碧青色绣着折枝花卉的夹棉门帘。简太太矮身走了进去,立时就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和着花草清淡的香气扑面而来。
明间正面的罗汉床上,郑国公和夫人一左一右的坐在炕桌的两边。
简太太也不敢抬头看,直接矮身跪了下去,恭敬的说着:“民妇见过国公爷,见过国公夫人。”
跟随在她身后的沈妈妈和珍珠也忙随后跪了下去。
郑国公已经大致的知道了简太太的来历,心中自然也是看不上她这个商贾之妻的,所以当下也只是淡淡的说着:“起来吧。”
珍珠上前,扶着简太太起身站了起来。
聂青娘虽然为人和善,但想着魏嬷嬷先前说的,这些年中简太太好似对简妍很严厉,所以她便也没有开口让简太太坐的意思。而郑国公自然也是没有要让简太太坐的意思。
——他是世家之子,简太太这样的身份自然是入不了他的眼角的。且他心里还在想着,若是简妍真的是他和聂青娘的女儿,这些年中倒都是在简太太这样身份低微的人身边长大......
郑国公皱了皱眉。然后他就有些不悦的开了口,沉声的问着:“你有个女儿,名叫做简妍的?”
简太太不晓得为何郑国公开口就上来问简妍的事,她心中微微发紧,但还是恭敬的回答着:“是。”
“她是你亲生的?”郑国公也没想和简太太多磨蹭什么,开口直奔主题。
可这样的一句话却是让简太太如遭雷击,她只震惊的抬起头望着在罗汉床上坐着的郑国公。
郑国公一脸肃色。习武之人,又是上过战场浸染过鲜血的,即便只是静坐在那里,可身上威猛刚强的气势依然是很迫人的。
但这却不是最要紧的。简太太虽然是心中惧怕郑国公,可是当她看到坐在另一侧的聂青娘时,她整个人忽然就有一种晕眩的感觉。
这个就是郑国公夫人?她生的,生的竟然是和简妍那般的相像。
电光火石间,简太太原本不算灵光的脑子里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简妍原就不是她亲生的,而现下又有一个长的和简妍这样相像的人,难道,难道简妍竟然是这郑国公和郑国公夫人的女儿?
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之后,刷的一声,简太太面上的血液顷刻之间就全都消褪的一干二净。
她捏紧了自己的衣袖子,心里只纷纷乱乱的在想着,怎么办,怎么办?到底要不要实话实说简妍其实并不是她亲生的?可若是说了,先前她曾经那样的对简妍,还想着要将她送给周元正这样的老头子做妾,郑国公和他夫人知道了,会饶恕她才怪。可若是不说,瞧着现下这郑国公和他夫人的架势,他们又仿似知道了一些什么内情......
但她转念又想着,不,不,当年的事原就只有她和沈妈妈、赵妈妈、静远师太四个人知道,赵妈妈已经死了,剩下的也就唯有她们三个人知道。静远师太远在隆兴府,沈妈妈是她的心腹,是绝不会背叛她的。郑国公和他夫人如何会晓得这件事?约莫应当是他们无意之间见过简妍,然后见简妍和郑国公夫人生的是如此的相像,又正好他们当初也曾失落过一个孩子,所以才有这样的一个猜测罢了。但若是她咬死了,只说简妍是自己亲生的,郑国公和他夫人又能拿她怎么样呢?
绝对不能说简妍不是她亲生的。简太太虽然手都在发颤,可她紧紧的咬着自己的下唇,心里只想着,简妍是要给周元正做妾的,周元正已经答应过要给简清谋划一个好的官位的。若是她现下说了简妍不是自己亲生的,那简妍给周元正做妾的事自然是不可能的了,那简清原本唾手可得的官位不是也没有了?到时甚至因着她曾经轻易的将简妍许诺给人做妾的缘故,郑国公和他夫人还不会饶恕她的。
所以怎么样想,都不能说简妍不是她亲生的。
而这时聂青娘见着郑国公问完那一句话之后,简太太只是垂头,半天也没有听到回答,她心中着急,便忍不住的也随即问了一句:“简妍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女儿?”
话音才落,就见简太太抬起了头来。
她虽然是面色煞白,依然还是很镇静的在说着:“民妇不明白国公和夫人问这句话的意思。简妍自然是我亲生的女儿,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当时我宅子里的众多丫鬟和仆妇都是知道的,接生婆赵妈也是知道的。国公和夫人若是不信,尽管寻了这些人来问就是。”
聂青娘面上瞬间变白了,胸腔里的一颗心直直的沉了下去,声音也有些发抖了起来:“简妍,她,她真的是你亲生的女儿?你没有哄骗我?”
“民妇不晓得国公爷和夫人为何会有此一问,但简妍是不是我自己亲生的女儿我这个做娘的难不成还会搞错?”
聂青娘哆嗦着双唇,然后就将一直紧握在手掌心里的那只银锁拿了出来给简太太看:“那这只银锁呢?这只银锁如何会在简妍的身上?”
当日虽然静远师太拿了这只银锁给简妍,但简太太不过随意的瞥了一眼,并没有在意,所以现下她压根就没有认出来。不过听得聂青娘这般的问她,她想了一想,随即便说着:“这只长命锁自然是民妇吩咐银匠特地的打造了出来给我女儿的,也是希望她长命百岁的意思。”
“你撒谎!”聂青娘虽然性子再是柔婉,可是现下听得简太太竟然是这样明目张胆的睁眼说着瞎话,她还是气得忍不住的伸手拍了一下手侧的紫檀木束腰炕桌,一面身子哆嗦着,一面就质问着,“这只银锁明明是我父亲吩咐了银匠给我打造的,我从小戴到大,后来我亲手挂到了我刚出生女儿的脖子上,如何会是你让人打造的?”
简太太被她这一番话给噎的片刻没有说出话来。但是随后她依然还是梗着脖子,语气态度十分强硬的说着:“天底下银锁的样式原就只有那几样,许是夫人的那只银锁和我让人做的这只银锁样式是一模一样的,夫人一时瞧见了,错认也是有的。”
聂青娘自小被娇生惯养,从来没有见过像简太太这样会狡辩的人,她一时只气的抬了手起来,哆嗦着手指指着简太太,待要骂,又不晓得该如何开骂。况且身子原就不好,这样被简太太的话一堵,哪里还受得住?直咳的面红耳赤,腰都伸不起来的。
魏嬷嬷见状,忙赶上前去替她抚着背,又拿了炕桌上的茶盅给她,让她喝口茶水压一压。随后见聂青娘终于不再咳了,她便退后两步,对着郑国公屈膝行了一礼,而后抬起头,不卑不亢的说着:“老奴大胆,只是国公爷,能否容老奴问这简太太两句话?”
郑国公挥了挥手,示意她问。
魏嬷嬷便转过身来,问着简太太。
“既然你说夫人手里的那只银锁是你当初让银匠打造了给简姑娘的,那老奴就想问一问,当时你命银匠打造的银锁是什么样式的?正面背面錾刻的各是什么样的花纹?上面一共垂了几只小铃铛?哪只小铃铛里錾刻了字?錾刻的又是什么字?”
“......”简太太压根就答不出来。
魏嬷嬷随即便又问道:“再有,你说简姑娘是你亲生的,那老奴且问你一句,简姑娘身上可是有什么胎记?胎记在什么位置?又是什么样的一个形状?”
“......”简太太自然是更答不出来的。
那些年中她何尝关心过简妍?先时不过是想着让简妍替她儿子挡挡煞气的,后来又是想让她给自己儿子未来的仕途铺路的,哪里会去理会简妍身上有什么胎记了。
魏嬷嬷见得简太太这样一问三不知的样,冷笑了一声:“还说什么简姑娘是你亲生的女儿,做母亲的岂有不知道自己亲生的女儿身上有胎记的?便是那只银锁,若真是你让人打造了给自己女儿的银锁,会不知道那银锁是什么样式,上面錾刻是什么花纹的?可见你就是当面在扯谎。”
说罢,她又转身去面的着郑国公屈膝行了一礼,说着:“国公爷,老奴的话问完了。“
郑国公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她退到一旁去。
而这时简太太神色慌张,背上已经满是冷汗,浸湿了她石青色的里衣。
耳边忽然又听得炸雷似的啪的一声,是郑国公伸手狠狠的拍了一下炕桌,直震的炕桌上的茶盅等物件叮啷哐当的一阵巨响。随即他铜钟般浑厚的声音也猛然的响了起来:“说,简妍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简太太一个激灵,双膝一软,下意识的就跪了下去。她身后的珍珠和沈妈妈随即也跪了下去。
但简太太虽然是心神俱震,一张脸白的没有半点血色,可到底还是紧紧的咬紧了牙关,并不肯透露半个字。
只是跪在她身后的珍珠忽然却是抖着嗓子说道:“国、国公爷、夫、夫人,奴婢老实交代,咱们姑娘,咱们姑娘确实不是咱们太太亲生的。”
郑国公的双眼微微的眯了起来,森冷的目光扫向了珍珠,沉声的问着:“怎么说?”
珍珠被他这样一瞪,胆子都快要吓破了。而且说起来当年的事她也确实不在场,硬要她说她也是说不清楚的。
于是她便扭头拽了拽沈妈妈的袖子,白着一张脸就道:“沈妈妈,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当年的那事你可是在场的。你现下若不说出来,仔细国公爷和夫人震怒了,到时咱们可就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了。”
沈妈妈抿着唇,目光闪烁,没有说话。
聂青娘此时都快要急哭了,只急切的问着:“这位沈妈妈,当年的事到底是怎么样的?劳烦你倒是开口说一说啊。”
郑国公却是没有聂青娘这样好的耐性的。他直接又是一掌狠狠的拍了一下炕桌,随后起身站起,爆怒道:“到底说是不说?若是不说,我即刻叫了侍卫进来,先拖下去打了三十大板再说。”
珍珠此时又开始拽着沈妈妈的衣袖子了,只哀求着:“沈妈妈,你倒是说啊。三十板子打下来,咱们两个还能有命在?犯不着为了这样的事搭上咱们的命啊。”
两重夹击之下,沈妈妈终于是瘫软下了身子。
她白着一张脸,喃喃的说着:“我说,我说。”
于是接下来她便详细的说了当年简太太生下的孩子是如何的死了,随后静远师太如何的抱了简妍过来劝说着简太太收养了简妍,简太太这些年中又是如何的对待简妍,更有甚者,已是将简妍许配给了周元正为侍妾,为的就是为了替自己的儿子谋个一官半职,总之这些年中所有的事,全都是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
中间几次简太太厉声的呵斥着沈妈妈,想让她住嘴,甚至是想冲上来打她,但早就是被魏嬷嬷叫了两个仆妇上来按住了她。
而等到沈妈妈一说完这些话,聂青娘就哭了。
“我苦命的孩子啊,这些年中她竟然是受了这些罪。”又颤着手指指着简太太,怒道,“天底下竟有你这样毒蝎心肠的人?先是让我女儿给你的儿子挡煞气也便罢了,随即竟然将我的女儿当做瘦马来养,还要将她许给年纪那样大的人为侍妾,就为着你儿子的仕途。枉费我女儿这些年中在你面前那样的乖巧孝顺,纵然是一块石头也该焐热了,可你竟然全不顾念一点母女亲情,你这样的人,菩萨怎么不收了你去?”
郑国公的心里也不大好受。
转头见得聂青娘哭的一张原本苍白的脸都挣红了,他难得的语气柔和了几分下来,安抚着:“别哭了。”
聂青娘拿了手绢拭去了面上的泪水,又有些担忧的问着:“国公爷,现下这妇人将妍儿许给了周元正为妾,这可如何是好?那周元正毕竟是当朝首辅,权倾朝野的,咱们虽然是有国公的爵位,但......”
但手里却是没有什么实权的。只是这后面的话她并没有说下去。
郑国公闻言,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傲慢的说着:“就算她周元正再是当朝首辅,权倾朝野又如何?若是简妍真是我的女儿,那她就是我国公府唯一嫡出的姑娘。难不成我国公府嫡出的姑娘还要给他周元正为侍妾?真是天大的笑话。”
说到这里,又极是厌恶的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简太太,不耐的说着:“且周元正说的是要她的女儿为侍妾的,若简妍不是她的女儿,是我李翼的女儿,他周元正还能过来找我要人不成?要也是找她要,关我什么事?“
简太太如一滩烂泥一般的瘫软在了地上,脑子里只有三个字,全完了。
这么多年的处心积虑,现下全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接下来的一切发展的都十分的顺利。
郑国公次日就遣了四名侍卫快马加鞭的去了隆兴府,特地的请了静远师太过来问话。等静远师太到了之后,非但是如实的说出了当年她看到简妍和她身旁那名仆妇的情境,详细的描述了那名仆妇的衣着相貌,拿了当年在那名仆妇身上找到的乌木腰牌出来,还带了一只包裹过来。打开了看时,里面是一套月白纱夏布的夏衣,大红色绣荷叶锦鲤图的小肚、兜儿,一双牙色的小布袜,一方天青色的绢纱包被,皆是当年简妍身上所穿的衣物。
这些衣物都是聂青娘当年自己亲手准备的,如何会不认得?于是她当即便让魏嬷嬷唤了简妍过来,一行哭,一行说,将当年的事一一的对简妍说了清楚,告知她她并不是简太太的女儿,而是自己和郑国公的女儿。于是母女两个抱头痛哭,只哭的郑国公在一旁也红了眼圈,屋中的所有丫鬟仆妇也各是掩面哭泣。
而这样的事后来不晓得就怎么传了出去。毕竟郑国公里原本只有两个庶出的女儿,现下却忽然有了一个嫡出的女儿,于是众人皆是感叹郑国公这位早年失落的嫡女的不幸遭遇。后来甚至这样的话也传到了皇帝的耳中。皇帝感念着当年毕竟是因着郑国公追剿端王的缘故,所以他这位唯一嫡出的女儿才会失落,心下感慨的同时,便特地的下了一道恩旨,破例册封简妍为乡君,封号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