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晚膳之后,简妍便吩咐着四月将两扇屏门关了,然后她便坐在临窗炕上和四月打着络子玩,白薇则是坐在一旁做着针线。
四月抬眼瞥见白薇手中绣绷上淡粉色的素绢上绣的是一对交颈鸳鸯,便转头对着简妍挤眉弄眼的笑道:“姑娘你瞧白薇姐姐绣的是什么。交颈鸳鸯呢。想是白薇姐姐等不及要和周大哥成亲了,所以现下就开始绣自己的嫁妆了。”
白薇闻言,红了一张脸,扔下了手里的绣绷,起身抬手,赶着就要过来打她,同时口中嗔道:“我撕了你这小蹄子的嘴,看你还敢在这里胡说。”
四月忙一缩身子,顺势就往简妍的身后一躲,同时口中还在笑道:“姑娘救我。白薇姐姐臊了,要撕我的嘴呢。”
简妍忙架住了白薇的手,笑着劝道:“四月还小,不懂事呢,你同她计较做什么?”
白薇却是不依,依然红着一张脸,只是咬牙嗔道:“若是饶过四月,我再不活着。今日不掐一掐她的嘴,这小蹄子往后可不是还要如现下这般的胡说?”
四月躲在简妍的身后,这时抬了头起来,望着白薇就笑道:“白薇姐姐,我如何的胡说了?难不成你不想嫁周大哥不成?便是你不想嫁,周大哥也是不依的。指不定周大哥早就是想将你娶了回去好好的疼着呢。”
“姑娘您听,”白薇就伸手指了四月,一张脸红的和熟透的虾子似的,只道,“您听听她嘴里这胡说的都是些什么?才小小儿的年纪,这些混账话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说罢作势又要来打。
简妍忙拦住了她,又笑道:“我倒觉得四月的这话也算不得是混账话。虽说是我想再多留你两年,可说起来你和周大哥的年岁也是不小了,早些让你们成亲也是好的。也免得周大哥在外面日日苦苦的等着,望穿秋水似的盼着。相思的滋味可是不好受呢。”
白薇闻言,一张脸红的简直就像要滴下血来的一般。她斜睨了简妍一眼,嗔着:“姑娘也来取笑奴婢。”
她眉梢眼角是如何遮挡都遮挡不住的女儿家的娇羞并着欢喜之色。
那欢喜是从内心散发出来的,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如同明珠生晕一般,格外的光彩照人。
简妍微怔。
这就是两情相悦吧?世界上最美好的爱情就是两情相悦了吧?只是她却是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
她心中微涩,面上的笑意也就有些淡了下去。
四月此时却是在她的身后疑惑的问着:“姑娘,怎么好似有人在敲咱们院里的屏门呢?”
简妍和白薇一听,也忙凝神听着。一时果然便听得有节奏的叩门声正在响着。
白薇也疑惑着说道:“外面天都黑了,又是下着这样大的雪,倒是谁还会来咱们这呢?”
因又叫着四月下了炕,提了灯笼,随她一块儿去屏门那里看看到底是谁在敲门。
待白薇和四月出了屋门之后,简妍想了想,便侧身推开了窗子,微微的露了一条缝隙出来,趴在窗沿边上往外张望着。
立时便有冰冷的风雪顺着那丝缝隙钻了进来,直扑在她的脸上,只冷的她全身都哆嗦了一下。
下一刻她就见得白薇拿下了屏门上的两根门栓,拉开两扇屏门,同着外面的人说了句话,随即便有两个人闪身走了进来。
一个是凝翠轩里的小丫鬟,在前面提着一盏灯笼,里面的烛火闪闪烁烁的。一个是青竹,正手中打了油纸伞,侧头和白薇在说些什么。
简妍心中讶然,只想着这样下雪的天,又是天黑了,青竹过来做什么呢?转念又想着今日是徐仲宣休沐的日子,难不成是他遣了青竹过来,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这般一想,她只觉胸腔中的一颗心立时就跳的较刚刚快了不少。
她忙坐直了身子,等着青竹进来。
白薇此时正好打起了碧纱橱的帘子,侧身让着青竹走了进来。
简妍坐在炕上,和善的对她点了点头,虽然是心里再是迫不及待,可面上还是装着很沉稳的样,带了微微的笑意,问道:“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来了?可是你们姑娘有事找我?”
青竹屈膝对着她福了福身子,然后直起身来说道:“咱们姑娘让奴婢来告知表姑娘一声,她着了风寒,发着高热,正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呢。可偏偏大公子胃寒的老毛病也犯了,整个人痛的连话都说不出来,整个凝翠轩上下的丫鬟都慌的六神无主,浑然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咱们姑娘因想着平日里和表姑娘您亲厚些,所以特地的遣了奴婢来请表姑娘过去一趟,帮着她暂且打理下凝翠轩上下的事。”
简妍闻言,立时便站起了身来,一脸急切的问着青竹:“可请了大夫过来没有?”
方才的镇定哪里还有一星半点?
青竹倒被她的这副模样给吓了一跳,怔了一怔之后,方才摇头说着:“还没呢。”
“白薇,取我的斗篷来。”简妍转头吩咐着白薇,又对四月说着,“你留下看家。待我和白薇走了,屏门关上,不要上门栓。我和白薇不晓得什么时候才回来,你自行睡你的就是。”
四月点了点头,答道:“姑娘,奴婢理会得。”
白薇此时已是忙忙的取了一领粉红撒花缎面出风毛斗篷过来给简妍披了,又吩咐着四月拿了一双羊皮小靴来给简妍换上了,眼见得简妍抬脚立时就要走,她心中多少还是有些迟疑,因拉住了简妍的胳膊,低声的说了一句:“姑娘,大公子也在四姑娘那里,若是教人知道了您这大晚上的还去那里,可怎么办呢?”
那说出去可就是私会了。只怕姑娘的名声可就是真的全都毁了。
简妍明白白薇的意思,但是她此刻却是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就想着,若是真的教人知道了,那名声毁了就毁了吧。左右人活在世上总归是要任性肆意那么一两回的,若只是一味的循规蹈矩又有什么意思?
而为了徐仲宣,她是宁愿任性肆意这么一回的。
于是她便偏头望着白薇,沉声的说着:“白薇,不要拦我。”
白薇就知道是拦不住她的了。于是她轻叹了一口气,说着:“奴婢去拿伞和灯笼。”
外面风大雪大,白薇和那小丫鬟手中提着的灯笼里的烛光摇晃个不住,哪里还能照得清眼前的路?最后索性更是被风给吹灭了。不过好在地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反着幽微的雪光,勉强还能看得清周边的一切。
但饶是如此,简妍还是一个趔趄,身形不稳的就朝着雪地半跪了下去,只把白薇给唬了一大跳,忙不迭的就伸手扶住了她,焦急万分的叫了一声:“姑娘,您有没有摔着?”
简妍扶着她的手站了起来,右腿膝盖那里隐隐作痛,但她还是摇了摇头:“我没事。咱们快走,就快到了。”
她知道胃寒痛起来的时候是有多难受。只要一想到徐仲宣此刻正因着胃寒痛的说不出来的模样,她就觉得她膝盖上这样的痛楚压根就算不得什么。
青竹在一旁见了简妍的这个样,心中只暗自叫的一声苦。
若是待会教表姑娘发现她在撒谎,那会怎么样呢?表姑娘其实倒也还罢了,只是若是教大公子知道了她撒谎骗表姑娘过来的这事......
饶是这样冷的天,青竹还是觉得出了一脑门子的冷汗。
凝翠轩很快的就到了。青竹当先上前拍院门,杏儿过来开了门,迎着她们一行人进去。
“你们姑娘现下如何了?”简妍问着杏儿。待听得杏儿回答说徐妙锦现下已是无事,正好好的在卧房里躺着歇息着呢,简妍这才略略的放下了些心来,因又立时问着她:“大公子现下如何了?可还是痛的厉害?”
杏儿狐疑的抬头望了青竹一眼。
方才徐妙锦吩咐青竹去简妍那里的时候,杏儿正领着小丫鬟在西次间的书房里笼着火盆,压根就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是以听得简妍这般问,她心中甚是不明白,只想着大公子现下正好好儿的在书房里看着书呢,又有什么痛的很厉害了?
只是她虽然不晓得这里面的缘故,但也并不敢胡乱回答,所以目光便只是望着青竹。
青竹暗暗的对她摇了摇手,示意她不要说破了这事,因又问着她:“大公子现下在哪里呢?”
杏儿便道:“大公子现下在书房。”
青竹点了点头,随后便转头对着简妍说道:“表姑娘,大公子在书房呢。奴婢现下陪您去书房看看?”
简妍点了点头。
青竹便又吩咐着杏儿好生的招待着白薇,自己则是陪了简妍去书房。
白薇瞧着简妍的背影,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姑娘这可真是关心则乱了。平日里再是心细如发的一个人,可现下怎么就偏生没有发现这些异常呢?方才姑娘问着大公子现下可是痛的厉害时,杏儿面上的表情明显的一怔,显然是并不知道此事的。再瞧着这凝翠轩上下灯火通明,并不见一个丫鬟慌手慌脚的,又哪里有先前青竹口中所说的凝翠轩上下都慌的六神无主的样儿?可见得就是青竹在撒谎,只是为了诓她家姑娘过来而已。而现下青竹又特地的支开自己,还不就是怕自己跟在姑娘旁边碍了事?
白薇原是想着要跟了简妍一块儿过去的,可转念又想得一想,大公子是姑娘心里的一块心病,日日的那样走神发呆,她和四月在一旁看着都难受。索性倒是今日一并都说开了,要么是从今往后好好儿的在一块,要么干脆是从今往后直接撂开手,也好过于姑娘现下这般日日的难受。所以罢了,自己还是不跟过去了,由得姑娘今儿晚上和大公子好好的说说话儿吧。
于是白薇便跟随着杏儿去了她的屋里坐了,一面同杏儿说些闲话,一面等着简妍。
简妍则是随着青竹去了设在西次间的书房。
青竹并不敢开口向里面通报说表姑娘来了,到时若是大公子怒了起来,谁知道会是怎么样呢?她心中很是有些惴惴不安。但好在简妍甚为忧心徐仲宣现下胃是否痛的厉害,一时也并没有在意这些异常,且都不用青竹在前面掀帘子,她自己就急急的掀了帘子走了进去。
于是她一眼就见到身着鸦青色竹叶暗纹圆领缎袍的徐仲宣正端坐在案后的圈椅里,手中握了一卷书,就着面前的烛光在垂头看着。
徐仲宣看书的时候并不喜欢有人打扰。听到掀帘子的声响,他只以为是哪个没有眼力见的小丫鬟进来了,于是他长眉微皱,有些不悦的就抬头望了过来。
却一眼看到是简妍手扶着门框站在那里,他恍惚间只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因又凝目望了一会,眼前的人玉雪肌肤,眉目如画,可不就是简妍?
他又偏头望了一眼窗外,从半开的窗子里可以看到外面雪下的大且密,天也是黑透了。这样的雪夜,一来路上难行,二来又冷,别人都恨不能缩在被子里再也不要出来,她倒是怎么跑了出来?
于是他便皱了眉,问着她:“你怎么来了?“
原本简妍一眼见着他的时候,整个人就怔愣在了那里。
她已是一个多月都没有好好的看过他了。乍然相见,只觉他较以往清瘦了不少,心中正自伤感,猛然的却听到他问了这样的一句话出来。
她不由的就紧紧的抿起了唇,扶着门框的右手也是紧紧的蜷了起来。因着用力,手指甲充血似的红。
他竟是这样的不想见到她的么?
心中一股子酸涩之感立时泛起,瞬间只觉得眼圈儿也有些酸涩了。
但她还是竭力的忍住了,只是微垂了头,望着地上铺地的水磨青砖,低声的说道:“我,我方才听得青竹说你犯了胃寒的老毛病,便想着过来瞧一瞧。若是你现下无事了,那我便回去了。”
徐仲宣闻言,目光便转向了一旁垂手站着的青竹。
刚刚简妍进来之后,青竹眼见不是事,老躲着也不成,便也跟在简妍的身后溜了过来,屏息静气的贴墙站着,心里只盼望着徐仲宣压根就不会问起这事。可是这会子徐仲宣还是问起了这事。且看到他森冷的目光冷冷的瞥了过来,她原就一直提着一颗心这下子更是颤个不住,赶忙的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怎么回事?”徐仲宣沉声的问着她。
青竹脑中急转,想着这原是她家姑娘的一番好意,只是希望大公子你和表姑娘从今往后好好儿的,若是这会子她将事情都说了出来,倒不是辜负了她家姑娘的一番心意?罢了罢了,这个罪责她左右是担下了,过后再领大公子的责罚罢。只是现下这个谎还是得圆过去的,不然若教表姑娘晓得了她们是在诓骗她,不定的转身就走了呢。
于是青竹便狠了一狠心,梗着脖子就道:“是方才奴婢去对表姑娘说您胃寒的老毛病又犯了,表姑娘一听,立时便赶着过来了。路上还不甚摔倒了。奴婢知道是奴婢多嘴了,不该去对表姑娘说这样的话,愿领大公子的责罚。”
说毕便俯身拜了下去。
却是含含糊糊的将徐仲宣到底有没有犯胃寒老毛病的事轻轻巧巧的就带了过去。即便是简妍现下就站在旁边听着,只怕也不会从她的这番话里疑心到她和徐妙锦是在诓骗她过来的了。
徐仲宣心思通透,青竹虽然是说的含糊,但他还是立时就知道这事是徐妙锦在背后指使的。定然是让青竹去对简妍说他现下犯了胃寒的老毛病,诓骗着她过来了。
可她竟然立时就真的过来了,不顾着外面起这样大的风,下这样大的雪。
她这是心中还在关心着他么?
徐仲宣心中一动,目光重又望向简妍。
简妍现下不可谓是不狼狈。
因着雪天路滑,她刚刚在路上摔了一跤,蜜合色撒花缎面长袄的膝盖那里满是雪水,泅湿了很大的一块印子出来。且因着是听了青竹的话,心中着急,立时就急忙的赶了过来,所以就并没有仔细梳妆。不过是挽着家常的发髻,一些儿首饰都没有戴,只有乌黑油亮的头发。可因着刚刚往后摘风帽的时候摘的太急了,发髻倒弄乱了不少,有几缕发丝垂了下来,散乱在她两侧的鬓边。
而她现下只是手扶着门框站在那里,微微的低着头,也不看他,只是垂眼望着眼前的地面。徐仲宣可以看到她纤长的睫毛蝶翅一般的在轻轻的颤动着,又紧紧的咬着自己的下唇,一副倔强又甚是楚楚可怜的样子。
徐仲宣便挥手让青竹退了出去,而后又开口对简妍说道:“到炭盆这里来,烘一烘你衣服上湿了的地方。”
书案旁侧放了一只方形的铸铜炭盆,里面炭火正烧的旺旺的。外面又罩了一只竹编的熏笼,可以将衣服或被子罩在上面烘着。
简妍却没有动,只是依然站在那里,垂着头望着地面,只是低声的问着:“你现下胃还痛不痛?若是不痛,我便要回去了。”
徐仲宣伸手揉了揉眉心。
看来徐妙锦撒的这个谎他还是得圆下去的。
于是他便道:“还是有些痛的。”
简妍一听,立时便抬起头来望着他,面上带了急切的神色:“可是痛的厉害?齐桑在哪里?我这就让青竹去对他说一声,让他这就去请了大夫来给你瞧瞧?”
徐仲宣见着她面上的急切之色,心中狠狠的动了一下。
她果真是在关心他。可是她不是和秦彦走的那样的近吗?她明明是心中喜欢着秦彦的,可为什么又要这样的关心着他?她若是再这般的关心着她,他是再也不会放手的。哪怕用了手段,让她往后心里恨着他,他都是不会放手的,势必都要将她一辈子都禁锢在自己的身边。
心中这样的心思转得几转之后,却又硬生生的教他给压了下去。
他还是想看着她日日的露了明媚无忧的笑容出来,哪怕那副笑容并不是对着他而绽放。但只要她开心,他可以选择放手,不去看,不去想,只在背后默默的关注着她就足够了。
而简妍见着徐仲宣眼中眸色几经变换,只以为着他现下是胃痛的厉害,只是强撑着不说而已。于是她由不得的就又开始担心起来,问着:“你怎么样,可是痛的很难受?”
说罢,转身就要去掀帘子,想着出去叫了齐桑去请大夫。
这时却听得身后徐仲宣略有些提高的声音在说道:“过来。”
简妍顿了一顿,打算去掀帘子的手到底还是缩了回来,又转过身来。
徐仲宣面色沉沉,目光更是幽深若阴天之下的水潭,只是定定的望着她。
简妍心中没来由的就升了一丝慌乱起来。
徐仲宣此时又沉声的说了一句:“过来。”
简妍便轻抿了抿唇,可最后还是移动着脚步慢慢的走了过去,在离书案三步远的地方站定了。也不敢抬头看他,只是垂眼望着自己衣袖上的撒花纹饰。
徐仲宣起身掇了一只圆形绣墩放在了炭盆的周边,开口说着:“你的衣服下摆湿了,过来烘一烘。”
简妍依然紧紧的抿着唇,可到底还是依言垂头坐到了绣墩上去。
一时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屋里静寂一片,只有炭盆中木炭偶尔的毕剥一声被炸裂的轻响。
半晌,简妍听得徐仲宣轻叹了一声,随后她便听得他落寞微冷的声音缓缓的响起:“秦彦对你不好吗?”
怎么她又较那时清瘦了不少了呢?整个人看起来分外的纤弱单薄,仿似一阵风来就能将她给刮跑了一般。
简妍一听他这话,先是一愣,过后却又觉得心里甚是委屈。
她这样不顾着风大雪大,也不顾及着女孩儿家的矜持,黑夜里跑了过来见他,就是怕他胃痛的厉害,可他上来倒是问着秦彦对她好不好的事。这算是什么呢?
于是她便有些赌气的说着:“你放心,他对我好的很。”
徐仲宣听了,只觉心中千万根针扎似的细密的痛,一时竟是觉得有些难以忍受。
片刻之后,他方才酸涩的说着:“那就好。”
顿了顿,他又低声的说道:“夜晚了,若是教人知道你在这里同我在一块儿总是对你不好的。你还是,还是早些回去罢。”
简妍闻言,只觉胸腔里的一颗心似是被大铁锤狠狠的敲了一下,只震的她五脏六腑都是难言的难受。且这难受还绕梁不觉三日似的,一直蔓延到了全身各处去。
他这是要赶她走的意思么?
于是她便豁的一下猛然的起身站了起来,不发一语的转身就走。
只是走到门边的时候,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身形趔趄了一下。她忙伸手扶住了门框,稳住了身形,可是眼泪水却是扑簌簌的不受控制的滚落了下来。
一辈子这样的长,又这样的短,她好不容易真心的爱上了一个人,可为什么他会觉得她爱的是另外一个人呢?便是日后他们两个真的是无缘无分,可是自己的这份心意难不成要随着自己死了,一起带进棺材里去吗?为什么不豁了出去,索性对他言明了呢。
扶着门框的手紧紧的蜷了起来。
“徐仲宣,”她将背挺的直直的,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带一丝哭音,只是和以往一样的冷静淡然,“即便你因着权势选择不和我在一起,可你也不能这样子污蔑我。我,我......”
即使她这时候明知道自己不应当哭哭啼啼的像个怨妇一般的,倒好像是在乞求身后的那个男人来爱她一般,可临了她却还是语带哽咽,泪水不争气的滚滚而下。
她死死的咬着下唇,想让自己冷静镇定下来,只是最后说出来的话依然是带了几丝哽咽:“可是徐仲宣,我,我爱的是你啊。”
如平地一个炸雷响起,徐仲宣全身僵在了当地,双眼因着震惊和不可置信而微微的张大。
眼见得简妍伸手掀开了帘子就要出去,他忙一个箭步上前去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拽了回来,又让她转身面对着他。
只是纵然是面对着他,简妍依然还是垂着头,并不肯看他。
徐仲宣一手抓着她的胳膊,另外一只手就来扣她的下巴,逼迫着她的脸抬了起来望着他。
“你刚刚说什么?”他沉声的问着。因着震惊和不可置信,扣着她下巴的手都在微微的颤着。
简妍却只是死死的咬着下唇,不发一语,只是无声的一直流着泪。
“你,你和秦彦到底是怎么回事?”徐仲宣看着她满面的泪水,只觉自己的心中随之也是湿湿的一片,声音也低哑了下去,“你,你那时不是对我说你喜欢秦彦的吗?”
简妍于泪眼朦胧中,抬了右手,指了指自己心口处,流着泪,哽咽着低声的说道:“这里,从来就没有什么秦彦,只有一个徐仲宣啊。”
扣着她下巴的手猛然的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