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丫鬟简妍是认识的,是大房太太秦氏院里的一个洒扫小丫鬟,名字叫做莲花。
简妍平日极会做人,即便是对着再低等的小丫鬟也是和颜悦色的,从来都没有高声过。且因着手头银钱不缺,所以经常就会打赏些出去。这个小丫鬟简妍记着好像就让白薇给过她一把铜板的。
小丫鬟现年十一二岁的模样,生的虽普通,但一双眼儿滴溜溜的转着,瞧着很是伶俐。
简妍叫四月抓了一把琥珀糖给她吃——这还是前几日徐妙锦给她的,说是徐仲宣从京城带了许多来,所以便分给她一些。然后面上带了笑意,甚为温柔的问着这小丫鬟:“你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话儿要对我说呢?”
小丫鬟将那把琥珀糖都揣到了自己的荷包里,然后便先道:“奴婢是大太太院里的。”
简妍点了点头,和善的说着:“我记得你叫做莲花,是不是?”
这徐宅每一个人身旁伺候的丫鬟仆妇简妍都是知道名字的,而且也都让白薇暗中的打探了这些人的背景和来历,即便是再低等的丫鬟仆妇都没有漏掉。所以这个莲花,简妍知道她是徐家的家生子,老子娘和两个哥哥也都在徐家当差。
一听简妍说出她的名字来,莲花面上立时就显出了很高兴的样子出来。她没想到简妍只见过她一次,竟然还记得她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丫鬟的名字。
她原只是个最低等的洒扫小丫鬟,惯常都被人使来使去,瞧不上眼的。可是有一次无意之中遇到简妍,不过是按照惯例退到一旁给她让路罢了,可简妍却停了下来,还面带笑容,和善的问着她叫什么名字,末了还给了她一把铜板,说是让她买果子吃的。莲花儿那时就觉着,这个表姑娘真当是一点架子都没有,温柔的就跟天上的仙女儿似的。
“表姑娘,”莲花靠近了些来,声音也低了下去,“奴婢来,是想告知您一件事的。今日奴婢洒扫完太太的院子之后,想着要到园子里逛逛,在园子里就遇到了萱姑娘院里的柳儿,她叫住了奴婢,神神秘秘的说要告知奴婢一件事。奴婢因问着是什么事,她说是前些日子看到您和三少爷在一块儿说话,两个人神情之间都很是有些不对劲的,还拉拉扯扯的,怕不就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简妍仔细的想了一想,自从那次徐仲泽在园子里纠缠她之后,随后倒也有一次她又不慎遇到了徐仲泽。当时徐仲泽故伎重施,也是对她纠缠不休,但也只不过是言语之中的轻薄而已,举动上他也是不敢怎么样的。不过好在后来吴静萱带着丫鬟雪柳过来了,倒是正好解了她的围。
简妍心里就想着,她记着当时吴静萱身旁就只带了雪柳一个丫鬟,可并没有带其他的丫鬟,这个柳儿倒是怎么知晓这件事的呢?
不过她再想得一想,也只以为着这是雪柳见着了这事,回去便跟其他的丫鬟嚼了舌根子,所以丫鬟们就都浑说开罢了,是以也并没有想到其他的上头去。
“这可是没有的事,”她便笑道,“那日我是在园子里无意之中和三少爷碰到了,彼此之间行了个礼,寒暄了两句便罢了,怎么倒说得上是彼此之间的神情都是不对劲的呢,还拉拉扯扯的?况且那时柳儿的姑娘,萱姑娘也是在的,一问她便知。我竟不知柳儿这话是从何说起的呢。”
莲花一时便又靠近了些,声音也是越发的低了下去,说着:“表姑娘,你是再想不到的,这事原就是萱姑娘指使柳儿到处去说的。”
简妍不由的大吃一惊,问着:“这怎么会?”
“奴婢不会乱说的。”莲花接着说道,“萱姑娘院里有个叫小玉的丫鬟,极是和奴婢要好的,什么话不和奴婢说?且她说她也曾受过姑娘的恩惠——那时她娘得了重病,没钱医治的,只急的自己一个人躲在园子里的僻静处哭,被表姑娘您看到了。当时您问了她为什么哭,她便说了原由,您立时就将身边所有的银子都给了她。小玉说,那一荷包的碎银子足足有个十四五两的呢。她就是拿着这些银子去请了大夫,抓了药,她娘的病才治好了的。小玉说,她是极感您的这个大恩,一直记在心里的,只想着要报答您。她说昨日晚间,萱姑娘身旁的雪柳叫了她们这一帮子小丫头过去,细细的和她们说了这样的一番话,让她们没事的时候都要去和其他各房里的丫鬟说,最好是越多人知道就越好。然后还分了她们每人一块银子。小玉本来是想亲自来对您说这事,只是说怕被雪柳她们看到,反对您不好的,是以便来找了奴婢,托奴婢来对您说。小玉说,这些话背后必然是萱姑娘吩咐给雪柳的,而后让雪柳吩咐给她们,让她们到处去说的,为的就是抹黑您的名声。小玉说,让您务必得早点想个法儿澄清这事才是,不然过不得两日,只怕这些流言蜚语就会传遍整个宅子的。“
简妍一听,一时只觉得无语的很。她和吴静萱之间其实说不上有什么深仇大恨的。若是真说有什么嫌隙,那也就是春日去桃园赏桃花的那会,因着徐妙宁的事她说过吴静萱两句,随后在缀霞阁里吴静萱在背后捅了她两次软刀子,然后回来的时候徐妙宁故意的说着那些话儿气她的时候她没有制止罢了。只是这又算得个什么事呢?且上次在园子里遇着的时候,她不还是客客气气的和自己打过招呼的吗?面上再看不出来有什么着恼的。
便算是吴静萱真的是莲花女表,关键是,自己压根就和她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啊,难不成就为着那两句话,她便要这么散播谣言毁掉她的名声?
简妍觉得冤枉死了。特么的吴静萱在背后捅了她两次软刀子她都没有计较的,结果吴静萱竟然给她来这么一招。
需知这个年代,一个女人,特别是未出阁的姑娘家的名声那是极为重要的。吴静萱这般的抹黑她的名声,而且还牵扯到了徐仲泽,若是到时张扬的整个徐宅里的人都知道了,怕不是她只有两条路,一是干干脆脆的投了水,或是寻了根绳子利利落落的吊死自己算了。而且死后别人都不会说她是清白的,反倒会说她是因着害臊,不好意思才寻了死,依然还是要被人骂。而这第二条出路,只怕就只能是跟了徐仲泽。且名声都这样坏了,妻肯定是做不成的了,只能做个妾,还是个往后被丫鬟仆妇见到了都要瞧不起,吐上一口唾沫的妾。
于是简妍一时也就有些火了。
吴静萱这算什么呢?不就相当于逼她去死吗?自己是怎么着她了,就值得她下这样的狠手?
昨日得知的铺子被砸,周林被打的火气还压在心里呢,这当会又添了这么一重火气上来,简妍一时就觉着,凭什么她就得被别人这样欺负啊?她为什么不能反抗的啊?
她想得一想,而后便问着莲花:“莲花,你将柳儿对你说的那番话再细细的对我说上一遍。”
莲花忙又说了一遍:“柳儿对奴婢是这样说的,莲花儿,我告诉你一件天大的事,咱们家的那个表姑娘,竟是个不知道廉耻的人呢......”
“你确定她只是说了表姑娘三个字,而并未指名道姓的说我?”简妍忙插口问了一句。
莲花想得一想,然后很肯定的点了点头:“是。柳儿对奴婢说的时候,并没有指名道姓,只说是表姑娘。不过她当时是用手指着您住的这西跨院的方向,指定说的就是您了。”
简妍冷笑了一声,心里想着,既然你自己要作死,那就怨不得我了。
“莲花,”简妍起身从炕上站了起来,伸了双手握着她的双手,一双眼诚恳的望着她,轻柔的问了一句,“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呢?”
身为一个最低等的小丫鬟,还从来没有主子这样握过自己的双手,莲花一时就觉得有些眩晕了,忙问着:“表姑娘要奴婢做什么呢?尽管吩咐就是。”
“我想请你帮我做两件事,第一件就是,先前柳儿对你说的那番话,烦劳你回了秦太太的院子之后,对院里其他的丫鬟也都说一说,这是最要紧的。至于其他房里的丫鬟你也尽可以去说上一说。自然,如柳儿所说的那样,你也只说是表姑娘,并不用指名道姓的说是谁。不过要加一句,说是那日表姑娘手里还拿了一把杭州造的,湘妃竹柄,扇面上绣的是一丛白芍和两株一串红的葵花形团扇。这第二件想请你帮忙的事,就是烦劳你去对小玉也说上一番这样的话,只说表姑娘手里拿了一把这样的团扇的,而后让她依着雪柳的吩咐,将这番话也到处去说上一说。“
莲花先时还有些不解,只想着这表姑娘是不是个傻的啊。别人碰到有人这样抹黑自己的名声,只怕都是要气恼得不知道怎么样儿呢,然后定然就是要想法儿的去澄清了。可是这表姑娘非但是不澄清,反倒是让她将这样抹黑她的话儿到处去说,这是做什么呢?莫不成是气糊涂了不成?
但再想一想,她忽然隐约的明白简妍是什么意思了。
“哦,哦,表姑娘,”她只高兴的说着,“奴婢明白您是什么意思了。您从头至尾并不让奴婢指名道姓的说是谁,只说是表姑娘,这萱姑娘可不也是咱们家的表姑娘?”
简妍含笑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这个莲花也是个伶俐的,竟是不用自己再点明的了。
她因又嘱咐了一句:“若是有人问起你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你只实话说是柳儿告知你的,明白吗?也跟小玉说上一声,若是有人问起这话是哪里听来的,只说是雪柳说的,明白吗?再有,表姑娘手里拿的那把扇子可别忘了说。”
她记着那日她被徐仲泽言语之中轻薄,吴静萱带了雪柳过来的时候,她手中就是拿着一把这样的绫绢扇。因着这扇子造型有些奇特,并不似平日里常见到的团扇,所以简妍便着意留神打量了一番。想来这样的团扇在这徐家里也是不多见的,也就只有吴静萱有的吧?有了这样的一个特征,即便只是说着表姑娘三个字,并不指名道姓的说是谁,但大家也都会知道这表姑娘到底是谁的吧。
莲花明白了简妍的意思,便对着行了个礼,转身就要走的,但简妍却又叫住了她。
简妍原想着是给莲花一支赤金丁香花簪,但想着若是往后莲花戴了这支簪子在头上,被人瞧见了,定然是会心中怀疑的。毕竟一个小丫鬟罢了,倒是哪里来的金簪子呢?最后顺藤摸瓜查到了自己身上,反倒是不好,对莲花也不好,说不定别人就以为她是偷的呢。所以最后简妍便自拣妆盒下面的抽屉里抓了一把碎银子,约莫应该有个十两的,塞到了一只荷包里面,给了莲花。
莲花一个月的月钱只有两百文,这十两银子可是够她四五年的月钱了。她一时竟是有些不敢接的。
但简妍笑着将荷包塞到了她的手里,嘱咐着她:“收好了。可别叫人瞧见了。再有,你对小玉说上一声,我过些日子再酬谢她罢。现下这风口浪尖的,若是现下酬谢了她,叫她的主子知道了反倒是对她不好。”
一面又吩咐着四月将剩下的琥珀糖都拿了过来,也塞到了莲花的手里,笑道:“拿了回去和你的小姐妹们一起吃,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莲花呆呆的捧着手里的银子和琥珀糖,末了千恩万谢的走了。四月去送了她出院门。
而等到四月回来的时候,是满面春风的跑了回来的。
“姑娘,姑娘,”她大声的叫喊着,“白薇姐姐回来了。”
简妍一听,也忙两步就抢出了门去,果然一眼就看到白薇怀里抱着个包裹,正从屏门那里转了过来。
白薇还在低声的呵斥着四月:“你作死?做什么叫的这么大声?若是惊动了太太,仔细你的皮。”
四月一听,忙伸手紧紧的捂牢了自己的嘴巴,一双眼儿却满是笑意,只是滴溜溜的转着。
简妍已经是迎上了前去,一时太激动,竟是不晓得该说什么话的了。
白薇对着她行了礼,笑着先说了一句:“姑娘,奴婢回来了。”
简妍只不停的点头,口中也不住的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一时竟是觉得眼眶有些发热的了。
这么多年白薇陪伴在她身旁,事事有她周旋照顾,简妍早就是在心里将她当做了自己的家人一般了。今日她一个人独自出门,简妍其实心里也是担忧的紧,生怕出了什么意外,这会见着她终于安全的回来了,紧紧提了这半日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白薇早就是见着她眼眶红了,心里也自感动,但还是笑着安抚着她,道:“姑娘这是做什么呢?奴婢这不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么?”
简妍点了点头,努力的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而后笑道:“是呢。我该高兴才是。”
因又问着:“周大哥怎么样了呢?身上的伤要不要紧?大夫怎么说呢?”
白薇转头对四月吩咐着:“我和姑娘有要紧的话要说,你站在屏门这里望望风罢。”
四月答应了一声。简妍却是道:“罢了,索性便是将屏门关了起来,不用四月站在这里望风。现下正是晌午,刚吃过午饭,便是有人问起,只说我们都是在歇午觉的,也没人会怀疑。”
白薇想想也是这个理,便让四月关了屏门,大家一起进了东次间。
一进东次间,白薇便将手中拿着的包裹打了开来。
里面满满的都是一些糕点和吃食。
白薇因笑着:“好不容易出去一趟儿,怎么能空手回来呢?这些是我托了照顾周大哥的小伙计去外面买来的。这下子咱们可都能好好的吃几日儿了。”
简妍看了一看,见里面有着软香糕、菊花酥,果馅酥饼等糕点,也有着柳叶糖、雪花糖等糖类,还有着杏脯、桃脯、金丝金橘等蜜饯,竟然还是有两串糖葫芦。
近来托徐妙锦的福,简妍吃了不少种类的糕点和蜜饯,可是糖葫芦却还是没有吃过的。
她便伸手拿了一串递给四月,自己也拿了一串,然后迫不及待的就咬了一颗山楂下来。
糖衣甜脆,山楂酸爽,好些年没吃过这个了。
简妍很是感慨了一番,然后又说着白薇:“叫你出去看周大哥,回来倒带了这么些东西回来。倒不像是让你出去看人的,是出去买吃食的。”
白薇笑道:“顺带的事罢了。”
简妍便也笑道:“瞧你这笑容满面的模样,想来周大哥应该是没什么大碍的?”
白薇点了点头:“应当是没什么大碍的。大夫说,周大哥虽然全身骨折了好几处,但他到底年轻,将养些日子也是无妨的。倒是头上破了的地方麻烦些,不过也是止了血,包扎好了,只要不乱动,过些日子自然也会好的。”
简妍这才放了心,因又问着:“周大哥可跟你说什么没有?”
“周大哥让奴婢给您转告一声,说是他无能,让铺子被人给砸了,还请您见谅。”
“周大哥怎么能这么说呢?”简妍忙道,“这么些年他帮了我这么多的忙。且若认真说出来,这铺子我也就出了个本钱而已,其他出力跑腿的事可不都是周大哥在一力操持?且是日夜受累烦心的,我都已经够对不住他的了,现下这会又连累着他平白无故的挨了这的一顿打,心里更是过意不去。我还想着要亲自出去给周大哥赔礼道歉呢,只是出不去。周大哥这样说,实在是让我无地自容了。”
因又问着:“你可是将我道歉的话对周大哥说了没有?”
昨日她已是对白薇说过,让她今日见着周林了,好歹也要替她向周林道个歉。
白薇笑道:“奴婢自然是说了。周大哥的意思是,大家都是兄妹,说这些做什么呢?”
“既然都是兄妹,那周大哥也不应当说这些话的。”简妍叹道,“周大哥还是跟我太客气了。”
白薇笑着安抚了她两句,因又将周林说的那日铺子被砸的事细细的告诉了简妍。
周林说的自然是比那个小伙计仓促之间过来说的详细多了。简妍一面听,一面慢慢的吃着糖葫芦。当白薇说到沈绰的时候,简妍抬起了头,问着:“沈绰那日也是在场的?”
沈绰她是记得的。那日在桃园里她劝慰着徐妙宁的时候,躺在那丛木芙蓉树后面,将她那些话全都听了去的可不就是沈绰?
白薇就点了点头:“是呢。周大哥说,一开始他也并不知道那个人就是沈绰,只当他是一位来店里逛逛,想买些什么的年轻公子哥儿,还跟他寒暄了两句。后来那伙泼皮来了,砸了铺子,打了他,沈绰都是没有出来说一句话儿的。是后来那伙泼皮就要走了,沈绰才出来了。因是那伙泼皮言语之中有些冒犯了他,他便让自己的家人出手教训了那伙泼皮。听说又是碾碎大腿的骨头,又是切手的,极是血腥着呢。”
四月在一旁听了,就往白薇的身边靠了靠,伸手摸着胳膊,小声的说着:“白薇姐姐你别说了,这听起来实在是太渗人了。这个沈绰怎么这么残忍呢?那日咱们在桃园里见着这个沈绰的时候,明明见他是长的好生俊秀的一位公子啊,瞧着再不像是这样的人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罢了。”白薇因又向简妍继续说着,“按照周大哥说的,当沈绰报出了自己的姓名之后,那群泼皮极是忌惮着他的。且周大哥听沈绰话里的意思,这群泼皮的头,叫做什么祖爷的,竟是想巴结沈绰,沈绰都不屑于让他巴结的呢。”
简妍嗯了一声,然后一面慢慢儿的咬着山楂,一面脑子里在快速的想着事。
她可不觉得沈绰只是忽然心血来潮的想去买只招财猫、招福猫回去摆摆。摆明了沈绰当时就是心里打了什么主意来的,不然不会叫着周大哥过去,说有几句话想和周大哥说。只不过后来是这伙泼皮来了,打断了他的话罢了。那沈绰当时到底是想和周大哥说些什么话呢?探探底?还是真的只是纯粹的出于好奇想和周大哥聊一聊?
这便也就罢了。只是当那伙泼皮砸铺子,打周大哥的时候沈绰一直都没有出场,只在一旁瞧着好戏,等到那伙泼皮要走了,他却出来仗义不平了。虽然说那伙泼皮是因着嘴贱惹恼了他,让他最后出手狠狠的教训了那伙泼皮,可简妍同样相信,即便是那伙泼皮并没有对他出言不敬,只怕倒最后他依然还是会出手教训那伙泼皮的。
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
简妍紧紧的皱着眉,不住的思索着沈绰这样做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而这时白薇正在问着四月:“方才那个小丫鬟是谁?来找咱们姑娘有什么事?”
四月便细细的告诉了莲花说的一番话,因又忿忿不平的说着:“这个萱姑娘实在是太可恶了。咱们姑娘跟她往日无仇,近日无冤的,她做什么要这样抹黑咱们姑娘的名声呢。”
白薇也吃了一惊,面上都变了色。
她年纪较四月大些,更加明白未出阁姑娘家的名声若是被这样抹黑了会是个什么后果,于是便忙问着简妍:“姑娘,这事您可得赶紧想法儿才是。不然若是真的教徐家里的人都听到这样的话,您可就算是毁了啊。”
简妍正在想着沈绰那般做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她隐隐约约的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只可惜那真相却总觉得是隔了一层迷雾似的,看不分明。
于是对着白薇的话,她便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吩咐着四月:“将我对莲花说的话和你白薇姐姐好生的说上一说。”
四月应了,便细细的将简妍告知莲花,让她做的事说了一遍,白薇立时也就明白了简妍是个什么意思了。
她心里就想着,姑娘这招实在是高啊。不过是在那些话里多加了一把扇子罢了,可众人听了,只会都以为这位表姑娘是吴静萱,再想不到简妍的头上去。且到时若是追查起来,这样的话原就一开始是出自吴静萱院里最亲近的丫头嘴里,既是铁证如山,又是查不到别人身上去,吴静萱到最后也只能落得个自食苦果,还有苦不能言的下场。
倒也是害人终害己,也没什么好怜悯她的了。
只是有一事她觉得不是很明了,便问着简妍:“姑娘,你做什么和莲花说,最要紧的是要她将这番话到大房里的丫鬟里头去宣传宣传,这又是为什么呢?“
简妍定了定神,将自己的神思从沈绰的那事里拉了出来,说着:“因着吴静萱最想的便是嫁给徐仲宣,而秦氏又因着恨吴氏的缘故,最是反对这门亲事的。我让莲花将这样的一番话到大房里的丫鬟那里好好的去说道说道,最后势必会传到秦氏的耳朵里去。秦氏拿了这样的一件由头,可不会立时就去找吴氏说?到时吴静萱这辈子都别想嫁给徐仲宣了,便是给他做妾都是不要想的。她既然这般儿的想给我寻了条死路,那也就由不得我狠心,永远的断了她想嫁给徐仲宣的这条路。”
白薇点了点头。她倒不觉得简妍这般做有什么狠不狠心的,论起来也是吴静萱对简妍狠心在前,简妍这只不过是反击罢了。
这时四月吃完了一串糖葫芦,又拿了一块柳叶糖吃,一扭头,却忽然看到了白薇头上戴着一支披霞莲蓬银簪子,式样且是新颖。
她是没有见过白薇还有这样的一支银簪子的,于是就奇道:“白薇姐姐,你头上的这支披霞莲蓬银簪我怎么以前倒是没有见过你戴过的?哪里来的?可是好看的紧。”
饶是白薇平日里再是沉稳,这会也不由得是面上飞红,斜着眼儿嗔了四月一句:“有这些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只管浑问些什么?”
四月就觉得纳闷了。她只不过是随口问得一句这支披霞莲蓬银簪子是哪里来的而已,怎么白薇姐姐倒是又红了脸,又赶着说她的呢?
简妍在一旁见了,只是微笑不语。
不用说,这支披霞莲蓬银簪子自然是周林送给白薇的。难得两情相悦,她心里也很是为他们两个高兴。
她正笑着,忽然只觉脑海中清明一片,那片迷雾悉数散去,真相清清楚楚的近在眼前。
她终于想明白了沈绰的用意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