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甲尸,依天之月华,采地脉之阴气,行练尸骸,一身金骨比铜皮铁骨还要过之,这时瞅见许麟的这一手剑势,本是黯淡的眼眸深处,忽然的就爆发出夺目的金光。
然而许麟巍然不惧,其手中的剑鸣之音却是来的更为猛烈,霎时间,就席卷到了金甲尸的四周。
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波纹,如湖水涟漪一样的荡漾两旁,连带着金甲尸的周身,也跟着震颤起来。
如此变化,实乃非这金甲尸所料,然而让他目光一凝的,却是许麟手里的剑到了。
好像夕阳落下天际时的一道红色匹练,但又在转眼间,化作了一道几乎不可审视的细线,就那么在金甲尸脖颈处一绕。
顿时惊起了一阵阵金属摩擦时尖利的啸音,更有刺目的火花在噼里啪啦的迸射周围。
这一幕让许麟的心里,也是冒起了一股的凉意,血剑其刃之利,可封喉不见血,然而这时所斩杀的手感,却是让许麟的虎口阵阵发麻不说,血剑的去势竟然由急变缓,眼看着就要停滞之际,许麟暗暗发狠,手中的剑刃一荡,就是起了一声崩响,随即而来的又是一阵剑吟呼啸的声响。
这一幕是看了当年清虚真人斩杀血痕道人时的接连之术,却是让剑鸣崩音续连不断,根本就不给对手反应的机会。
于是收剑再出,又是一剑狠狠的斩在了金甲尸的脖颈之上,四周的空气似乎也在这铮铮剑鸣中,为之一顿的同时,金甲尸周身的蟒袍接连数声爆响,全都碎裂在半空中的时候,许麟冷笑着又是一剑。
又惊又怒的金甲尸,面对着许麟的连续几剑,居然只能挺身而上,而不可退不说。就让这个仅有步虚级别的小鬼,如戏耍了一般,心中是又羞又恼,恨不得抬手就将其撕成碎片。但奈何这具身体当中,那个如跗骨之俎一样的茅山道士,借此机会,拼了命的向自己攻来,根本就不给自己腾出手的机会,真是欺人太甚!
一声惊叫,或者说是愤怒至极的咆哮来的更为准确,居然在势头上盖过了许麟的剑吟之响。
墓室为之震动,许麟身处在半空之上,就见金甲尸的身上。忽然爆发出一层层的夺目金芒,犹如万丈光芒的太阳一般,不敢久候的许麟,连忙收剑身退的同时,身化血雾。连忙调动血剑中的血海之力,因为他明白,此时万不能托大,这金甲尸是要拼命了。
许麟退的很快,转眼便躲到了墓室的一角,并且散开的血雾,可还没等许麟将这血雾结界完全布置完整的时候。许麟就发现那些本是没什么实质性伤害的金光,恍然间变得炽烈无比,竟然将自己的血雾蒸腾了一大片。
手忙脚乱的许麟,连忙运用血海之力抵挡那即将穿透血雾的金光,一时间吃力无比,心里更是惊诧莫名。这到底是一具金甲尸,完全不同于先前的银甲尸,其势头之猛,真的是天差地别。
一缕阴气,在金光中显得无比显眼。是从金甲尸的头部而出,却是有了一个人形的模样,许麟看的清楚,料想定是那茅山武城老道士的魂魄,这时竟然被金甲尸给逼了出来。
犹如油尽灯枯的厉鬼一样,黑气中扭曲的面容上,狰狞的嘶吼着,但是那一阵阵的金光四射,此时却是距离这股黑气最近,也就是说武城老道士的魂魄正直面着这最短距离的冲击之下。
一如水气蒸腾,又如华丽过后的烟火,在一阵绿光大盛之后,许麟清楚的看到了那生命陨落的痕迹,好像尘埃一般的渺然无踪。
算计一生也好,筹谋一时也罢,最后,总得有个归处吧,但是这座墓室里的茅山道士们,有的死得莫名其妙,有的到了死还是一脸茫然,就算武城老道士,到了尽头之时,也一如烟尘一般的消失殆尽。
连个埋骨之地都没有,或者说,就连骨头也没剩下,不可谓不惨。然而许麟看的不淡,也看的不清。
事实上,执迷不悟的一生,也是精彩不断,如是真如空门之人的无欲无求,和这花草树木又有什么区别?
许麟明白这个道理,也看着眼前那万丈射来的金光,还有那金甲尸上脸上,突然显露出的笑容,残忍无比。
直面危险需要勇气,许麟没有这种勇气,这一点他很清楚,但是他更了解的是,如是不反抗,就连那一点儿的机会,也会悄然的离去,而他,想活!
所以,要战斗,要拼命,不为了那可笑的苍生,就为了自己!
许麟的剑,再次呼啸而起,不顾一切的发力连荡着四周的血雾,而这血剑就好像一头突然觉醒的野兽一样的,咆哮着它那狰狞的血盆大口。
一股股,一阵阵的血息,以许麟为中心,接连冒起的同时,不停的填补着那些被金光蒸腾的血息。
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一个阴气血息咆哮的如同恶鬼,一个金光万丈犹如神明下凡一样的两者之间,居然一个是人,一个是不朽于世间的尸身妖孽,然而两者的气息,却是颠倒了过来。
许麟拼死狰狞着一对儿血目,手中的血剑连挥不止,但是血息蒸腾的势头却是不慢反快,而那金光万丈的中心,一个犹如金甲巨人的金甲尸,正在一步一踱的走向这里。
那是蔑视的笑容,还有戏谑的眼神,这些神态许麟太熟悉了。
就当他绝对强大的时候,面对着那些即将被其剥皮扒骨的敌人之时,他脸上有的也是这么个神态,然而此时看在眼里,却是悲从心起。
许麟明白自己如是落在这妖尸的手里,绝对没有活下去的机会,而这金甲尸的行为更人许麟胆寒的是,明明有立即灭掉自己的实力,却不立即痛下杀手,而是一步步的向着自己逼近,这种残忍的做法,是想让自己明白,痛苦的不是立即死亡,而是明知要死,却不知何时降临时的等待,那才是金甲尸要做的事情。
小时候许麟听其母讲述山中野史,说黄鼠狼若是修炼得道,有了修为以后,就不能再以妖物来称谓,而是要称其为黄大仙,这也是山中的忌讳。
若是有人对着成了仙的黄大仙再叫其妖物或者黄鼠狼,定然招灾惹祸,但是许麟的母亲却不以为然,原来其父早年是个江湖道士,对这些事情的本质多少有些了解,可让许麟印象深刻的,是这黄大仙折磨人的手法。
早年间有一位上京赶考的书生,路过他们家附近的阴山,那里树木参天,就连野草也有一人高,而最让人诧异的是,那起伏挺拔的阴山上,在其山腰间竟然有一处平坦的所在,犹如镶嵌在半山腰的一处平地。
山里人说,这是降仙台,说是天上的仙人们如是飞累了,就会落到此地休息片刻,可与这种说法截然不同的是,这里不仅没有奇花异草的芬芳园亭,而是一处荒坟野冢的所在。
但是要到许麟他们家的那个村子,这段崎岖的山路是必须走的,也经过那个所谓的降仙台。
就说有一日,这书生背了一个大书筐,大汗淋漓的走到此处,实在是走的累了就坐在这里休息片刻,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在其依靠的树墩背后,忽然冒出了一个长相美艳的女子,一手拖着个花篮,一脸笑意嫣然的正看着他。
书生本就生性风流,不单单啃噬书本,对艳遇一说更是满心期待,不想眼前就出现了这么一个大美人儿,料想是上天垂怜,不禁心生大喜,连忙站起身,可还没等他说话,他就不能说话了。
身体不听使唤的走到了一处小泉处,一头扎下,就是喝个不停,可他的思维心里却是清晰无比,不禁心生恐惧的同时,根本就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而那个笑脸嫣然的女子,就那么站在不远处的看着,终于,书生发现,那笑容其实不那么嫣然的时候,他已经喝了一肚子的水。
转头狂吐不止的时候,鼻子眼睛耳朵,都开始流水,甚至开始大小便失禁的时候,又开始低头喝水,就这么反反复复几次以后,书生呻吟着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肚子里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的时候,那个女子才轻轻的走了过来。
而书上眼中所见,哪里还有什么倾城绝色的女子,却是一只浑身毛茸茸的黄皮子,正对着自己一脸邪笑的看着自己,那眼睛眯成了月牙,而那嘴角也在不停的流着口水。
伸出毛茸茸的爪子,微微一动,就将书生的衣服扯下,露出了白花花的肚皮,而那黄皮子的爪子还在不停的滑弄着书生的肚皮,就是不下手,书生已然恐惧到了极点,而这种恐惧就是黄皮子最好的开胃菜,实在诱人至极。
应是命不该绝,就在黄皮子要下口之际,被路过的山人发现,一叉子将这黄皮子定死在地上,书生才得了救。
这个故事是真实的,因为当时救下书生的,就是许麟的二叔,然而这时候想起这个故事,许麟想那金甲尸的面孔,却是跟黄皮子一个样,这时候的不紧不慢,就是要让自己体会到最深的恐惧,而那也是金甲尸最好的开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