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站在那里,微躬着腰,拿着本册子正在念诵着。
“螺钿彩漆大八部床五十二张,雕嵌大理石床八张,彩漆雕漆八步中床一百四十五张,榉木刻诗画中床一张,描金穿藤雕花凉床一百三十张,山子屏风北梳背一百三十八张,素漆花梨木等凉床四十张,各式大小花梨木床一百二十六张·····”
张超听的都不由的吸气。
查抄南阳韩氏的家产,包括封地宁边堡以及南阳的祖宅,还有在五京等置办的产业,其中仅是床具加起来就有六百四十具。
这些可都不是一般的床,每一个床都算是一件大家具,甚至是反映家庭财力的重要家具。
六百四十具床,各种彩漆、雕嵌、雕漆、刻诗画、描金穿藤等床,不但工艺都是顶级的,木料也都是好料。
这韩家抄出来的床都能去开一家床具店了。
“零细碎的清单就不用念了,你说下总共的数字吧。”张超摆了摆手。
床六百四十具,然后各种椅啊榻啊桌啊柜啊厨等,得念多久。
“回陛下,金币共一万三千一百七十一枚,纯金器皿共三千一百八十年,重一万一千零三十三两三钱一分。”
“金镶珠宝器皿共三百六十七件,重一千八百零二两七钱二分,坏金器共二百五十三件,重四百零三两九钱二分。”
‘金镶珠玉首饰共二十三副,计二百八十四件·······’
韩家的金子金器也多的惊人。
韩瑗平时为人比较低调,他的金子都喜欢熔化回炉再造,铸成各种锅碗瓢盆等日用品,算是相当的有创意。
光是金币就一万三千多枚,其余金器重一万六千多两,这还不包括几百件金镶珠玉首饰呢。
仅这些金币金器金首饰等,就值近百万贯钱了。
韩家还储存了许多银锭,都藏在银窖里面。查抄到的银锭足有二十多万两,这又值百万贯钱。
还有各种银器皿等一千多件,足有一万多两重。
仅金银就值二百多万贯,但金银只是韩家财产的一部份。
韩家的一个百里的封地,封地上的一座周长里许的城堡,在各处还有几十套房产,各地拥有的数万亩的田产庄园,哪怕除去一些在边地的田产,依然也还有不少。
他们家还有许多商铺、工坊等。
按王承恩的计算,抄没韩家得到的所有财产折合一千万贯左右,只多不少。
“这么说,朕还发了一笔意外之财啊?”
一千万贯,这确实不少。
尤其是韩家的财产多是优质资产啊,比如他们家的那些金银,这都是硬通货了,不怕贬值的。
他们的地产、商铺、宅第,都是好资产啊,连他们的工厂、作坊也都不错的。
光是韩家的一座地下黑军工坊,也还值不少钱。
韩家过去虽然只能算二流世家,但在南阳地区却能算是一流了。在朝廷迁都邓州后,南阳的韩家其实占了许多便宜,他们的许多田地啊产业之类的都是大幅升值,跟后世的拆二代一样发了笔横财。
在唐朝的那二十来年里,韩家父子也算是搭着长孙家的车,进入了朝堂上层,朝中有人,自己位置爬的高,然后又是地方豪强,加之趁着贞观年的新政,也投资工商贸易。
站在了风口上,韩家就算是猪,也确实飞的很高。
以前几百年的家族积累,加上这十几年来的迅速扩张,韩家底子不薄。
千万资产,虽然连前一百都排不进,但韩家确实也是如今许多贵族们的现状,有权有势还有钱。
既是贵族,又是资本家,还是官僚。
不过一千万对张超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上次分封七个兄弟十个儿子,张超一下子就拿出了近三千万。何况那几万个奴隶,其实也都值几百万了。
就连朝廷,现在一年都是年收一亿多财收。
仅一个盐专卖,朝廷一年都收四千多万。
承乾上次把什么盐茶酒瓷器糖等都弄成了特税商品,结果朝廷茶酒糖瓷器等这些一年的税收就也有不下四千万。
仅这几样就能年收八千多万了,何况还有关税、工商税、两税等。
“把这些都详细登记,然后进行拍卖吧,拍卖所得存入国库之中。”
想想,普通自耕农家里,其实重要的财产就是耕地牛马以及农具房屋等,真正的存款其实很少,可能一家都不一定有个二十三贯钱款。
但如韩家这样的贵族豪强,却是动不动就拥有几百万上千万的家产。虽然跟历史上那些有名的贪官相比,这也不算多。
杨国忠贪污了三千万匹绢,宰相元载一人占据长安三个坊,甚至家中后来抄出八百石胡椒。
而据说明代九千岁刘瑾家中抄出金银数百万两。
而清代的和申家产更值八亿两银子,相当于清朝廷十年财政收入。
权臣大贵族大豪强们,确实有钱。
当然,再有钱,他们也没谁比张超还有钱。
不过这次抄韩家,也发现了不少的问题。
比如虽然到了如今,银行业兴起,存钱有利息。而且工商大兴,可以买债券买股票,甚至是投资商人等等方式,可还是有许多人喜欢囤钱。
韩家把金子铸成各种器皿,大量银子融成银锭存在地下。
朝廷那边十分缺金银做货币,可这边却有这些豪强大族,宁肯把钱埋在地底下,却又不拿出来流通。
更让他恼火的是,如韩家这样的家族缺钱吗?
他们不缺钱,有封地、各地还有田庄,甚至还有许多工坊、商铺,他们就是坐吃山空,估计也能吃个十代八代,甚至能够靠收租吃息一直吃下去。
但他们却依然还是心有不足。
韩家每年还要做假账,偷税逃税。甚至还要冒险做军火走私生意,私自打造军械出售给漠北胡人。
而事实上,他们靠走私军械赚回来的钱,其实又没拿出来用,全都以金银结算,然后埋起来了。
这不有病是什么?
甚至据对韩家的人审讯得知,韩家还向来有大肆给先人埋陪葬品的传统。什么陶人石马不说,各种金银器皿珠宝玉石,不知道要埋多少。甚至有时会偷偷的杀奴隶殉葬。
人殉可是早就被禁止的。
现在许多世家豪强都有厚葬的习俗,将许多金银珠宝陪葬,大量财富给埋到了地底下。
张超真的很想派人去把韩家的祖坟给挖了。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
以后要下诏让天下薄葬,提倡俭朴,但直接扒坟,还是影响不好的。
其它十几家也都审判定罪,基本上都和韩瑗一个下场,不过那十几个爵位都较低,最高一个不过是个五十里封地的一个伯爵。
不过抄家也抄了上千万贯。
“哪天处斩?”
“明天!”
正常判处了死刑,是很少直接处死的,要上报刑部、大理寺复核,甚至死刑还得皇帝签字。
甚至很多死刑犯是得押到京师来复核审查并在京师执刑的。
就算要杀,也要待到秋后问斩。
不过张超不会让韩瑗他们活到秋后的,要杀鸡儆猴当然得趁势打铁,一鼓作气。
趁着现在大家都在关注着这事,该杀就杀。
“押到南城菜市场斩首吧。”
“让百官和议员们前往观刑!”张超交待了一句。
杀鸡儆猴,猴不在怎么能行呢。
········
报纸上早就公布了今天处斩韩瑗等十三位犯有叛国谋反大罪的诸侯消息。
南城菜市场,本来这里每天早上非常热闹,但到了半上午这边就没什么人了。可是今天,都已经临近中午,可人却反而越来越多。
“来了来了,囚车来了。”
早就在等着看杀头的人高声喊道,于是大家越发的热闹。
似乎不管什么时候,看杀头成了一桩最有意思的热闹事。
杀人砍头可不是天天能有机会看到的。
何况,今天杀的还是十三位实封诸侯呢。
砍的可是平时高高在上的诸侯呢。
菜场,早已经搭起了一座木质高台。
御史大夫郑元璹、贵族院长魏征等负责监斩。
囚车驶近,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之中挤出一条路来。为了确保法场安全,金吾卫甚至都派出了数百禁军前来维持秩序。
“带人犯!”
“验明正身!”
十三位诸侯,全都穿着白色的囚衣,披头散发,捆绑着双手,背手插着一支木牌,上面写明身份,还有一个大大的斩字。
有人曾提议给这些人一个全尸的死法,赐毒酒或赐白绫三尺让他们自缢。但被拒绝了,杀这些人必须得公开明正典刑。
公开斩首,才会有足够的威慑力。
一个个刽子手手执着鬼头大刀上台。
有人给他们倒了一碗酒,喝口酒壮胆,再抿口酒喷到刀上。
全都已经验明正身。
郑元璹从桌上的签桶里抽出斩字签,扔到了前面。
“午时已到,斩!”
“斩!”
刽子手双手握刀,高高举起。
下面围观的百姓,有些已经兴奋的尖叫,甚至有些人都直接给晕了过去。
在刑场两边,是百官和两会议员们,他们一个个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十三人。
曾经,他们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他们曾是高贵的封臣诸侯,但现在,他们只是一群待宰的囚犯。
“斩!”
又是一声大喝,刽子手猛的一声大喝,用尽全力挥动大刀。
刀光如雪,刀落,头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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