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主府。.
李秀宁这几天偶感风寒,在家休息。褚遂良、岑文本、马周、李靖几位宰辅学士过来看望。
虽说朝廷重臣之间,其实不太方便私下往来。但以探望病情之名前来,却也算是较正当理由。
张超不在京,有些事情还是缺少拿大主意的人。大家来平阳府上,也算是一个相互沟通的机会。
“王玄策升任总督之事,看来是无法阻止了。”
岑文本说着,皇帝直接一道草诏下达内阁,说是交内阁商议,但摆明态度这是他的意思了。
内阁诸相已经商议了,皇帝要升王玄策总督,他们都没有什么理由好阻拦。
“王玄策是武职啊,总督却是文臣。”
翰林学士许敬宗在一边道,“王玄策投身文远麾下学兵法之前,却是当过一任县令的。”
马周点头,其实文武分治,也不是那么绝对。如王玄策被皇帝钦点晋升总督,这算是特例。最关键的还在于,这次皇帝的态度很明确,如果内阁和参议驳回,只怕会让如今好不容易平缓了点的君臣关系,更加恶化。
“要不,这次就此通过?”
通过,则王玄策要交出兵权。信度那边的兵权就交给长孙顺德和张亮,这两位,可都是长孙无忌的人,说到底,长孙无忌现在正是朝中的反对党了。跟主政的张党还是不太顺的。
可不通过,那肯定惹恼皇帝,程序上来说,内阁可以不通过不盖印,上议会的科院也可以驳回。
但后果难料。
“这次就顺陛下之意吧,王玄策意外攻下坦尼沙,陛下都是千般不愿的才同意加封他郡王。总督虽不直接统兵,但朝廷在信度其实也没几个兵,关键还是靠的诸侯们的兵马。王玄策现在晋升为郡王,又换封到坦尼沙,可拥兵八千。地盘和兵马,都是最大最多的,影响力也依然还在。”
朝廷的海外领,其实也就是诸侯封地。派出总督、提督,但管辖也有限。毕竟诸侯领地现在不比过去,诸侯拥有很高的自治权,总督提督主要还是管朝廷直辖的那些地盘和兵马。
这不比内地的诸道宣抚使,那才是真正的封疆大吏。
在海外领,主要还靠诸侯。
王玄策身为信度最大的诸侯,就算升为总督,可影响力还在。
褚遂良问,“信度这边现在情况不错,皇帝要张亮把西海舰队移到红海去,去与罗马、阿克苏姆打西奈,你们觉得如何?”
“今年的这次反攻,打了大半年,攻城百余,掠地千里。现在又拿下了坦尼沙,我倒觉得暂时我们可以先消化消化。至于西海舰队,不能全调走,一定要把戒日国的西海口打下来,以给坦尼沙分担压力。之前文远也来信,说要派南海舰队增援信度战场,到时会攻打戒日国的东出海口海岸。”
未来信度陆上以守为住,守住坦尼沙一线,而海上则以攻代守,西海和南海两大舰队,各派兵分攻戒日国一东一西两个出海口的港口城市。夺下这两座港,既为朝廷的航线保证安全,又能封锁戒日,并为陆上分担压力,牵制他们的部分兵力。
朝廷不会再增派兵马去信度,主要还得靠信度诸侯们自己。
已经打下来的这些地盘,大半会赏赐给诸侯们,剩下的归朝廷。这些以后朝廷会分封宗室,或留做分封功臣。
说来朝廷在信度并没有花费多少,派出的兵不过万人左右。其它军费开支几乎于无,粮草器械都是本地自给。
可诸侯们却打下了偌大地盘。
攻下地盘一半是自己的,夺取的钱粮牲畜财产都是他们的,在这种刺激下,诸侯们确实非常卖力。
“信度可以高枕无忧了,戒日王就算亲征,也没用。”
枢密使李靖道,“北方那边,苏定方估计也要见功了。”
“大战当在这两日,估计很快也有消息送回来了。”岑文本道。
“若是苏烈也得胜,那么北方也就安全了。”
苏烈算是朝廷中的后起名将,以前一直是张超的先锋,现在算是朝廷中最能打的新一代战将。
对于他统兵北伐薛延陀,朝廷诸公还是比较放心的。
李靖静静的听着众人的对话,“若苏烈得胜,某以为当趁胜追击,这次直接打到漠北去。”
褚遂良有不同意见。
“朝廷这次大军北上,也是近卫六军刚完成组建,另外,朝廷也没有做好北伐远征的准备。若漠南得胜,将漠南燕北胡虏驱除即可,不急于马上远征。”
北衙元帅秦琼意见是先击败薛延陀,把他们赶出漠南,然后挥兵燕北。这次一定要狠狠教训契丹和奚人,最好是先将此二部击灭。
先东后北。
“我估计等张北消息传回,陛下可能要调苏烈回朝。”许敬宗道。
有王玄策这个例子在,皇帝只怕会很不安心苏烈统领着近卫六军的。
王玄策在信度,统领的官军才万人,主要统领诸侯兵马,皇帝就不放心了。现在苏定方在草原,可是统领着刚组建完的近卫六军,还有八百漠南和燕北诸侯的兵呢。
若漠南大捷,皇帝肯定会调苏烈回朝。
“那是贻误战机。”李靖叹道。
几位宰辅大将都叹气,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么扯淡的。你想做事,可有人却想着扯后腿,现在偏偏这个扯后腿的还是皇帝,大家能有什么办法呢。
宰辅和大将们想的是对外征服开拓,皇帝想的却是如何要保护皇权,两边的出发点并不相同。
“实在不行,也只有以夷制夷,让回纥、契两部来收拾薛延陀了。”
几个人又说了几句。
马周问平阳,“文远有来信说什么时候回京吗?”
“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他刚在吕宋送走陛下。目前上皇已经启程往美洲去,文远没有如之前计划的送到李家坡。陛下和李治的船队也没往李家坡去,而是从吕宋出发直接南下,然后往东去美洲,不经过那边。”
“文远说他暂时留在吕宋,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若顺利的话,可能会年底回京朝集,但也可能不回来。”
按制,诸侯年底都要回京朝集,但如果有特殊情况,比如身体有病,或者领地内有叛乱等情况,或者边地遇敌入侵有战事等这些情况,朝集使可以派出代表朝集,可以不亲至京师。
“吕宋现在不是一片荒芜么,文远留在那里做什么?”
“挖金子啊。”平阳笑道,“吕宋可是发现好多金矿的,据说有一处金矿还是露天的,裸露的金矿被溪水冲涮,那条小溪到处是金砂,成了一条金溪,而且附近有许多狗头金,都发现了上百块。”
“文远现在正在建造吕宋港,第一批从琉求派去的兵马和移民已经上船了。”
筑城、开矿、垦荒。
张超的动作非常快,这都让一众宰辅大将们有些惊讶。
“文远这还真是,内阁首相之职扔下了就不管了,现在忙着在领地挖金子。哎,说来,这是失职啊。”褚遂良笑着说道。
张超行事,有时经常让人看不懂。
按理说,如今正是关键时刻,可他却能这么洒脱。连分封法这么重要的事情,他都是扔给褚遂良让他提出。这么重要的事情,甚至都形同逼宫了,可他都有不出面。
内阁首相,那可是相当于执掌朝政,有诸人支持,张超相当于摄政。可他就有说扔下就扔下。
似乎摄政,还不如去吕宋挖矿垦荒打土著。
这么看来,张文远好像真的对于朝中权力不是太执着。他反而对自己的封地比较在意,分封法一颁行,就忙着开发吕宋了。
“你们说,我们这些人是不是也应当回领地,经营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去了啊?”
马周无奈道,“要是大家都走了,那也不行的。咱们都走了,这朝堂哪放的下心,总不能就此交给长孙无忌他们吧。”
大家都笑。
总得有人在朝中,替大家看护好利益的。
张北。
厮杀还在继续。
现在,苏定方站在望楼上,都已经分不出战场的敌我了。八万步兵和无数的胡人混战在一起,不分敌我。
“大帅,已经厮杀很久了,是时候派骑兵出击了。”
苏定方没有急着决定。
他一直在观察和等待。
夷男用兵也还是有一套的,他手里起码三十万骑,可却没有一股脑的投入进去。
到现在,夷男只用了一半的兵,还捏着一半的兵在手里。
而且,他等到现在,回纥和契两部也没有倒戈。
真是让人失望啊。
不过参谋说的也对,八万步兵承受十余万骑兵的冲击,打了这么久,全靠着空心阵的厉害,但再厉害的阵,以步对骑,还是以少敌众,也是压力极大的。
空心阵承受的压力也有底限,一旦超过了,那也有可能崩。
“传令左翼的薛仁贵和右翼的高侃,他们看了这么久的戏,也是时候出击了。”
“让他们从两翼绕过战场上厮杀的人马,直击薛延陀夷男的中军。”
苏烈的决定让参谋们大惊。
“大帅,不是攻击已经疲惫的战场胡骑吗?”
苏烈摇了摇头,“不用管那些人,强弩之末,未能穿缟。这些人,已经没用了,让薛礼他们直取夷男。”
“可是,夷男还有十余万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