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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3章 重归来路(41)三合一

重归来路(41)

没过多长时间,四爷就提了一个人。

江南富商汪炳文家的长公子。汪炳文年迈,且身体不好。这已经又好几年不出来理事了。

忠顺王当时跟四爷说的时候是这么说的:汪炳文的原配夫人,跟王妃的外家有一些瓜葛,不过如今知道这事的已经不多了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在江南选了汪家。

四爷也跟林雨桐说:问了林大人了,他也说。这汪家的儿子很不错,是个稳重的人。他是原配所生,又一直养在祖父母的膝下,跟继母的关系只能说是尚可。而这继母又是小商户出身,自来也不管家的。如今虽说汪炳文身子不好,但是那位汪家的老夫人身子还硬朗

也就是说,这位继室夫人从来就没管过家。这家的老太太不放心这位继室。等探春过去,便是当家奶奶。

可这若是汪炳文的身子不好,只怕这婚事得抓紧。哪怕不圆房,人也得嫁过去。

林雨桐寻思,这也未必就是坏事。只要汪家肯出聘礼,未必这婚事就不能成的。

既然汪家关系着正隆帝在江南的布局,那这事就不能等闲视之。可这也没有呼拉巴拉的上门说亲的道理。还是这么一桩直接给说商户人家的亲事。再者,太过主动了,倒是显得自家跟着汪家好像有交情似的。她跟四爷这么说,四爷也点头:这事你拿手,你处理。

我处理的再好,皇位上那位也不会给我一个爵位。

她这么跟四爷打着花腔,但还是寻思着这事该怎么办。

最后还是找了余梁,两人计较了一番,就有余梁‘偶遇’薛蟠去了。

薛蟠还是往日的样子,跟贾政这边接触的反而是少了,倒是跟贾琏和贾蓉贾珍分别玩的不错。为什么说分别呢?因着两府到底是闹的不愉快,贾琏跟贾珍好像来往的也疏远了。

但薛蟠跟着两边都没断了来往,平时跟京城里的这些勋贵子弟,也一块玩闹。

正经的营生也没经营多少,家业能维持,一是家底厚实,二是薛家可不止一房。老家也有田产铺子,大生意轮不上,小生意人家也没断,日子不比以前光鲜,但不是没进项的家。

有银子就不会少了酒肉朋友,想找他也容易。酒楼妓坊总能找到他的身影。

这次是在酒楼找到的,见了面一副很意外的样子。

薛蟠还叫了一声‘舅兄’,商号从北边回来,还带了岳父大人的信。正说哪一天要登门呢。

是说余鉴来的信。

余鉴估计也清楚,一直不挪窝,日子却越过越辛苦,这个儿子和有本事的状元女婿,并没有起什么好作用,于是,有事开始不给亲儿子写信,给另外两个女婿写信了。在某种程度上,孙绍祖是比不上薛蟠的。薛蟠还有两分真诚,那孙绍祖整个一个王八蛋。看起来一副攀附的样子,可实际上呢,这么要紧的事,他却没开口提过一句。

余梁笑着点头:怕是又想要麻烦你吧。他顺势坐下,我早说过,很不必如此的。你一开口,不过是叫王大人为难罢了。

薛蟠憨憨的笑:有您这句话,我这不就放心了吗?

说着,给余梁殷勤的斟酒,又问:今儿您怎么这么清闲?

余梁摆手:没事!就是躲几个人,没地方去,随便溜达溜达!

哎呦,还有您要躲着走的人呢?薛蟠就笑:谁啊!说着又自打嘴巴子:看我!不该问的又问了不是!

也不是要紧的人。余梁说的轻松:江南商家,姓汪的!

哦!薛蟠还真知道,汪炳文家?

余梁点头:也不知道打哪的消息,说是贾家如今穷了,很是愿意花银子聘人家姑娘

薛蟠眼睛一亮:是汪有道那小子吗?

你认识?余梁故作惊讶。

怎么会不认识?薛蟠一拍手:原不知道他在京城的。您啊,其实见见这个人也无妨,要论起人品能为,我这么跟您说吧有个人好有一比

谁人?余梁就问。

柳湘莲柳兄啊!薛蟠一脸的欢喜:要是知道他来了京城,必是要做东的。

若是跟柳湘莲似的人品相貌,还别说,配那位三姑娘,倒也是使得的。薛蟠瞧上过柳湘莲,私下又被教训,这事其实大家私下也知道。但是薛蟠看看上柳湘莲,那是因为柳湘莲到底是家道中落了,他可不敢对人家汪家的长子如何的。因此,他这一夸,其实全是好话。

余梁听了就一副犹豫的样子:只是这亲事,我却不好应承着去说。

这有何难。薛蟠拍着胸脯保证:这事包在我身上。

这事还真是薛姨妈上门去说的,汪家用十万两银子的聘礼,聘得了贾政的次女。

男方的媒人请了薛姨妈,女方这边到底是请了林雨桐,为了体面的。

只是这婚期定的紧了一些,亲事说定,都已经是七月底了,把婚事定在了九月初。满打满算,这中间还有送嫁的时间,按照半个月算的话,准备嫁妆的时间,就只有半个月。

怎么来的及?

把库房里的粗笨家伙搬出来,凑活着拉倒。

赵姨娘在贾政跟前缠了又缠,这才要下一万两银子的压箱钱。这口气如何憋的下,整日里也在院子里咒骂,指桑骂槐的,说娘娘家的妹子卖了好价钱,如何如何的。这是诚心的要拿元春的名声给探春陪绑。

王夫人气的浑身打颤,到底顾忌着这不要脸面体统的东西胡沁,叫人有拿了一万两银子在京城采买。赵姨娘又说周瑞家的贪了银子云云,最后还是她亲侄儿去置办的。

探春知道了,什么话也没有。但却在即将要嫁的时候,跪下求贾政两件事:第一,要赵家人的身契。第二,要带贾环南下游学,只说两年后叫回来。

赵姨娘再没有想到探春临走了,来了这么一下子。

用帕子捂着嘴背过身,却不敢哭出声来。

赵家人是赵姨娘的娘家人,这一家子都要去说是做探春的陪房,但到了南边,放不放身契,是探春的事。只要放出去,在南边花上两千两银子置办个小庄子,就能安置这一家人。从此再不是奴才。或是赵家有出息的小子,跟着姑爷跑跑商路,在铺子里学学营生,这便是立家的根本。而环儿,在府里,族学已经散了,已经胡乱的跑了这大半年了,也没人管束的住。如今要是探春愿意带着去,即便不科举,在外面长长见识,学学营生,不比这一日一日的荒唐下去要好?

一屋子的宾客,大堂上静的很。

贾政能不答应吗?

探春也不怕丢人了,卖闺女的都不丢人,她有什么可丢人的?!

王夫人在人前一惯是慈悲的,这会子强撑着笑脸,把身契给了。从此,赵姨娘可就再没有顾忌了。

林雨桐将探春看着送上了去通州码头的马车,便停下来,吃了席面,就准备回家的。却不想被王夫人给留住了。

好孩子,如今能指靠上的也只有你了。王夫人拉着林雨桐的手,很亲近的语气。

太太指靠宝兄弟呢。林雨桐抽回手,笑问:太太可是有什么吩咐?直说便是,咱们之间,很不必这么客气。

原来王夫人是为了把手里的银子变成田地和铺子的事:如今只能拜托你帮着瞧瞧了。

林雨桐不想沾这手,何况,如今买好田地可不容易,要是想买那不好的地,她何苦找自己?可叫自己帮她买,还得买好的,这又得上哪找现成的好地去?横竖还是得用自家的人情的吧。再者,这有一就有二,以后是不是有事还得张嘴?

因此,她就说:不知道是想买哪里的地?若是想要好田,又得是连成一片好管理的,最好还是从户部查抄的家产里买。如今户部那边到底还有没有的我也不知道,这得回去现打听。若是有,还好说。若是没有,就还得等。但至少您得告诉我,您准备了多少银子买地,也叫我心里有数才好。

王夫人就叹气:你也知道,收了汪家十万两。可十万两,陪嫁了两万两,家里筹备婚事,搭进去的家具布匹,再加上酒席席面,这又是一万两。剩下的也就是七万两。

她倒是毫不忌讳收了聘礼这事。

紧跟着就听她说:还有就是老爷不知道做什么使的,又要去了两万两

所以,只剩下五万两。

林雨桐就道:按说,宝兄弟不算是小了,这亲事也该抓紧了。这到时候,聘礼下来

没说完的话就是,娶高门大户的姑娘,五万两都不够。你想买多少银子的地?你还有多少银子能买地?

可王夫人有她的苦衷,很诚恳的跟林雨桐说:就怕等不到宝玉说亲,这银子,就被老爷要去了

林雨桐没法说了。要说远近,贾政还是舅舅呢,她只是舅妈。没听说过孩子跟舅舅不亲,却跟舅妈亲的,没这个道理啊!

见林雨桐不说话了,王夫人才反应过来,就尴尬的朝赵姨娘那边指了指:都是那边变着法子的要呢。

妻妾的事,我一个晚辈更管不着了。

她就说:所以,您只摆出为宝兄弟说亲的架势,老爷如何还会要?

王夫人愣了一下,这倒是保住手里银子的法子。况且,如今趁着娘娘也还好,宝玉的事是得抓紧了。再不能由着老太太了。

宝丫头都不行,史家的丫头就更不行了。

上次给哥哥的信也不知道收到没有,史家应该有消息了才对。

林雨桐不知道王夫人怎么想,但是过了没多久,四爷那边说给卫家送一份礼。卫若兰定亲了,定的是史家的姑娘。

那就是史湘云无疑了。

跟卫家其实来往不多,四爷早几年,跟卫若兰本人有些来往瓜葛,知道消息了,送一份中规中矩的贺礼就行了。又因为牵扯到史家,史家又不在京城。但林雨桐没失礼,京城的府邸有人照管,礼送到了就行了。

史湘云还在贾家住着,陪着贾母。接到消息两人抱头痛哭,入了秋,贾母又叫鸳鸯来见林雨桐,说拜托林雨桐给找一个看女儿病看的好的大夫去,悄悄的。说是史姑娘一日消瘦似一日,也不好好吃饭了。

这事闹的!

林雨桐给介绍了一个大夫,这个大夫没别的,就是嘴紧。如今她且忙着呢,八月份,是林彤玉的及笄礼。请了忠顺王妃做宾者,请了林雨桐做赞者。人家林家把这当大事办的,林雨桐又得去林家,看看人家这安排的时间地点,都请了哪些客人来。听说闻家想把婚事定在年底,林家想把婚事定下来年三月,两家正说这事呢。林雨桐去的时候,林黛玉才笑着说,爹爹不同意年底成亲,结果姐夫说他去请赐婚的圣旨。把父亲将住了,没办法的把婚事定在年底。

林雨桐一拍手:那感情好!大郡主是明年正月的生辰,也就及笄了。三月娶媳妇,岂不是好?

黛玉更欢快了:这话爹爹一准爱听。您还是大媒呢。忙完这边,还少不得姐姐再去跑。

林雨桐欢喜的应着,如今家事黛玉管,彤玉躲羞去了。两人说了一会子话,黛玉又请教了一些京城权贵中她不知道的夫人的喜好,怕安排的时候出现了疏漏,两人正说着话呢,就有人来报,说是府里有事,请林雨桐回去。

林雨桐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什么事了。按说不会啊,才出来半天功夫嘛。

孩子有奶娘照看,有惜春盯着。后院的孩子,有姚先生呢。就再是权贵家的孩子,再不好管,可那姚先生能做潜龙身边幕僚的人,难道是等闲之辈?

更何况,这位先生在府里也不拿自己当外人。

就是内宅,惜春处理不了,不是还有姚夫人吗?

能着急叫自己,肯定是大事。

大事倒是大事,只不过不是府里出事了。是之前介绍的那大夫,被贾家的人打了不算,铺子也被砸了。

人家找到家里来,叫给做主了。

这老大夫林雨桐熟悉,余家那边配药需要的药材,很大一部分都是交给这家代为收购的。这交情也不是一般的深厚。

林雨桐就问:老先生,可是撞见什么了?

老先生的额头缠着绷带,已经渗出血了:能撞见什么?小老儿也不是头一天在高门大户里行走,哪里能不知道大户人家的规矩。从不敢逾矩瞧不该瞧的。您说叫给一位姑娘诊脉,可可也没见姑娘隔着帘子给一位奶奶诊脉,诊出了滑脉而已!老夫这么大的年纪,总不至于连个滑脉都诊断不出来?

滑脉?!

林雨桐点了点老先生,真想说一句糊涂!

都说了是给姑娘诊脉,他隔着帘子必然是看不清楚里面的人的。女人,在他看来,这有身孕了,必然是是位奶奶。因此,全忘了之前自己说的话,以为不是当家奶奶也是位姨娘奶奶。岂不知?!姑娘家有了身孕才最最可怕!

要真是湘云是有孕了,那这可真真是坏了!

老先生当场给叫破了,贾家肯定吓坏了。这不想着赶紧把消息压下,或者将错就错的直接认下那就是家里的奶奶,回头关起门来再处理家丑也行啊!偏气势汹汹的把人给打了,还把铺子给砸了。再加上贾家下人的嘴,只怕这会子都传出去了吧。

这边正说话呢,外面就来报,说位姓卫的小爷来了,要求见四爷。

得!肯定是漏出去了。

林雨桐是千防万防,没防备这事上只是好心的举荐了一个瞧病的大夫,反而是卷到人家的家丑里去了。

这边安抚人家大夫,又专门请了余梁过来招待卫若兰。叫家里的管事请了贾芸来,叫贾芸亲自护送老先生一家先去自家在通州的庄子上住一段时间。至于铺子之类的赔偿,先给了两千两。

老先生好似也悟过来了,连连拍打额头:真是老了糊涂了!夫人这般叮嘱,我这老朽还是犯了糊涂。我被打了倒是小事只怕得有人殒命大夫是救人命的,却因为我的一句话,得有人丧命罪过罪过这顿打是该受的,如何还受夫人的赔偿

林雨桐好说歹说才把叫老先生把银子收下了。即刻启程去庄子上。

这事不知道多少人想找老大夫确认呢,可不能任由这么下去。

老大夫说的对,这事一个不好,是要死人的。

这要死的人,自然不会是宝玉,要死,死的也该是湘云。

只是,宝玉瞧着,都不跟这些姑娘们耍了,怎么就鼓捣出孩子了?

正寻思呢,余梁面色不好的进来了:卫若兰是来说退亲的事的。说跟贾家若是有个什么冲突,中间夹着咱们的面子,过来说一声

这是人家的礼数。

林雨桐点点头:不怪人家火冒三丈,搁在谁家这事都够窝火的。

卫若兰是卫老爷第二任妻子生下的嫡子,前面有原配嫡子,到了第三任,他娶的是原配的亲妹妹,所以,这第一窝和第三窝的孩子自然就亲近,只卫若兰在卫家是个尴尬。祖父母护着还好些,后来急匆匆的定下这亲事,就是这第三任也就是后妈帮着定下的。结果出了事了。本就做什么都疑似错什么的后妈,也不会甘心自己背上这么一个黑锅的。

本来这卫家的亲事还是不错的,当时就说了,成亲就分出来单过。卫若兰人品相貌,当的起才貌仙郎这称号的。

如今,这婚事又不成了。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林雨桐都得去露一面的。这边还没走了,王熙凤就来了:老太太叫我请你。

林雨桐就叹气,看王熙凤:怎么回事啊?史家的姑娘不是那样的人!

年纪也还小呢。

王熙凤摆手:你甭问我,我也不清楚。

林雨桐不去贾家都知道,王夫人暴怒,死活都不要湘云的,但是贾母,必然还是要保湘云的。叫自己,是叫自己帮着保住湘云的吧。

去的时候,贾宝玉跪在地上,贾政被人拦着,但气喘吁吁的显然是气的不轻,正喊打喊杀的要打死这孽障。

贾宝玉只低着头,对着贾母:孙儿许是在外面喝多了还以为是碧痕

哪个是碧痕?王夫人朝外喊了一声,便有个丫头战战兢兢的往前来,可不正是碧痕。

碧痕缩着肩膀:奴婢奴婢都是二爷叫的时候才进去伺候的,二爷不叫,都不进去的

屋里谁管着事的?王夫人朝外又喊了一声。

晴雯进来了:是奴婢管着事的。以前是袭人陪着二爷睡的后来,奴婢便不准大丫头夜里再屋里睡了。都是在外间值夜,三个人三班倒,不睡觉,只坐在外面隔着帘子能瞧见二爷,并不进去陪着一床的说着看了碧痕一眼:二爷有时候会叫碧痕进去伺候,完了又打她出来睡,从来不留宿在里面哪一日哪一日的,奴婢都记着呢

这些本该是嬷嬷们管的事,晴雯管着,但也没乱了。

拿来!王夫人叫拿那册子。

晴雯随身带着,递给王夫人。

上面都是符号,但几月几日,怕是求人写的,她只在后面标注便是了。有那事,便用朱砂标着。连碧痕的小日子,上面都有记载的。

一院子的丫头,通房只碧痕一个。虽然没跟长辈说,但这么大年纪的爷们,这也不算是过分。而且也没逾越了规矩。

王夫人的面色好了一些,然后看向贾母:老太太,您看看,宝玉当真不是胡来的人。

另一边翠缕浑身都哆嗦,原是姑娘去找宝二爷玩,偏见着宝二爷存着的芙蓉酒,便贪杯喝了,就在宝二爷屋里睡了一会子午觉那一日,太太叫了晴雯去屋里,说给宝二爷做衣裳的事,是麝月在的麝月也知道麝月见姑娘睡了,就拉我去打络子,说晴雯苛刻,不如袭人姐姐厚道,只知道叫大家做活我们在一块做活说话,宝二爷几时回来的我们也不晓得,只小丫头说宝二爷喝酒了,睡下了,不叫人进去,我们就没管然后没多少时间,姑娘就出来了,叫我回去

这可真不能说宝玉有多大的错。

屋里后来晴雯管的严,她知道怎么才能讨好王夫人。因此,不叫丫头们胡闹,屋里也管束的好。碧痕是早跟宝玉有肌肤之亲的,爷们叫了才进去伺候,完了打出来。甚至晴雯还做到了没叫碧痕在爷们娶亲前怀上孩子。

那么错的就两个,一个是湘云,在爷们屋里喝了酒,还顺势歇下了。不管小时候是不是一床睡的,如今这么着就不行。她偏犯了,而偏巧管事的丫头不在,留下管事的这个偏不管是。二是府里对下人管的还是太松,可以说祸是早年埋下的。麝月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屋里睡着个亲戚家的姑娘,偏爷们也喝醉了歇下了也不管,还有翠缕,怎么伺候主子的?

翠缕的话没说完呢,外面又呼喊了起来,原来是麝月投了井,如今被捞上来,已经没气了。

林雨桐狠狠的闭了眼睛,就听王夫人道:她死了倒是轻巧了!

恨不能活刮了。

根本不理会麝月的事,只看贾母:老太太,您听见了,您忍心委屈宝玉?您要是舍不得那丫头,一碗药灌下去,给史家送回去,或是说她病逝了或是如何都好这家,她是甭想进的!

太太!贾宝玉却突然站了起来:若是如此,那事情便不是这样了!便是叫儿子认下是酒后失德,唐突了表妹儿子也认。娶表妹,跟娶别人家的姑娘,有什么不一样。如今已经这样了,搭进去一条人命了,母亲何必再要两条命往里添?不管如何,表妹我娶定了!若是母亲不依,儿子出家便是。

别说是林雨桐了,就是贾家的其他人也以一副不认识的样子看贾宝玉,全然不知道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王夫人指着他,手指头直抖,你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你’出来,倒是眼睛一闭,直挺挺的往下倒了。

林雨桐一看,史湘云若是有宝玉护着,这倒也未必就有事。也没近前去,直接转身出来了。

王熙凤连连称奇:这倒是有个男儿家的样子了。

之后,贾宝玉又去卫家赔罪,据说是给卫若兰下跪磕头了。当然了,这都是私下里的事。其实,贾家给了卫家两万两银子的赔罪礼不说,史家也搭进去不少。最后只以八字不合为由退了亲事。

这边彤玉的及笄礼还没到呢,那边宝玉成亲的日子就定下来了。根本就没怎么惊动人,就是这么些个人,贾家没给史家聘礼,史家也没给湘云陪嫁,但到底是正儿八经的拜堂成亲了。

可湘云这日子,只怕比泡在苦水里还不如。

没嫁妆,便手里没有体己的银子。不光彩的事府里上下都知道,从上到下谁给她尊重,反倒是不如做亲戚家姑娘的时候尊贵了。公婆不待见,连老太太的情分,在最后护着她的时候也被她一次给用尽了。

四爷看林雨桐怅然,就又道:你得这么想,比起她丧夫守寡最后流落到烟花之地,她这样的结局是不是已经好多了。

要是这么想,也是!就她这样的孤女,去卫家不一定做寡妇,但之前的在贾家的事到底是叫人诟病,嫁到别人家,她就有多的嫁妆了?她就有人给她撑腰了?她就有好相处的婆婆了?一样没有!

而如今,不管如何,她还有宝玉。至少,宝玉愿意护着她。

倒是惜春,去吃喜酒的时候,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塞给湘云二百两银子。这事是她跟迎春商量的,也问过林雨桐的意思。林雨桐点头之后,两人才给的。叫湘云留作私房钱。

惜春回来说:她瞧着倒是比以前好了好些也不见怨怪,竟是说也不怪太太恼,别的人家的姑娘遇上这样的事,早死多少回了,只她好好的,还明媒正娶的进了门,该知足。

那就真是求仁得仁了!

八月二十七,是彤玉的及笄礼。林雨桐带着惜春去了。隆重程度,不比当年差。

闻家送来了金钗个个都镶着宝石,璀璨光华。由闻家的夫人林彤玉未来的婆婆亲自递过来,不知道羡慕了多少人。闻家夫妻是真把林家姐弟当成是闻家的贵人的。自打把林家的孩子接过去,那真真是闻家事事顺意。这样的媳妇,人家闻家娶的很高兴。林彤玉基本又是闻家夫人看着长大的,虽然另外住着,但是总也接到府里,跟半个闺女似的。不用问也知道,这嫁过去,必然是能事事随心如意的。

忠顺王妃还说:这又是一个跟你一个好运道的姑娘。

林雨桐就笑:好运道就好!她的运道好,闻天方的运道就好。不管怎么着,过的好就好!

还说今年这一茬事完了,也就剩下年底林家和闻家的婚事了,得空了,再在中顺王府和林家之间跑跑,做做媒人的本分,把两家的亲事敲定了。

可不想,突然的很,宁国府来报丧了:贾敬死了!

死了?

连四爷都惊了一瞬:你别急,慢慢收拾,我先过去一趟。

得知道贾敬是怎么死的吧。

吃丹药吃死的?

拉倒吧,以前那什么鬼东西,也没见他就死了,怎么如今手里有正经的炼丹方子了,反倒是死了?

林雨桐送四爷出门,看他那样子,是怀疑贾敬的死有鬼。

但这事她如今管不到,眼下要管的是惜春,那是惜春的亲老子。

去见惜春的时候,她正逗着荀哥儿说话呢,刚才听见拍大门的声音了,拍门是有一定之规的,扣门环,这是上门的客人。拍门板,这叫报丧。

她知道有丧事,还以为是相交的人家重要的长辈没了。

是敬老爷去换素服吧林雨桐说了这么一句,惜春手里的拨浪鼓都掉了下来,好半晌才道:我我就不去了叫老爷好好的走莫牵挂她是得道飞升了怎么能有牵绊呢我不去了我不去他走的才能更好

惜春骨子里是个固执的人,她说不去便不会去的。

要是没记错,贾敬的葬礼上,只字未提惜春。

那便是不管生什么变故,她的这点坚持还在的。

惜春福了福身,转身回房去了。

林雨桐便吩咐琉璃:去请太医,给四姑娘熬药,对外说悲伤过度,晕过去了,人还没醒

惜春整整三日滴水未进,一直在跪经。

在人前的悲伤未必是悲伤,躲在人后的悲伤,那才真是伤着了。

人晕过去了,林雨桐叫丫头婆子给灌了药,又叫定时给喂药粥,这才出门。

在贾家,当着女眷的面,林雨桐当然得替惜春辩白:可怜的,谁说都不听,腿都不会打弯了

尤氏不知道是真伤悲还是假伤悲的,说了很多话,大致就是他们都觉得痛彻心扉的事情,何况是惜春那么大点的孩子呢。

丧礼简单的很,但是四爷和林雨桐尽量做到了每天都去露一面。把死后的哀荣给的足足的。贾赦和贾珍连同宝玉都去了,但是贾政却全没有露面。

在家的时候,林雨桐才问四爷:贾敬的死

误服了丹药!四爷说着就冷笑。

误?林雨桐皱眉:自杀?

这样一个龟缩了这么多年的人,不是到了最后的关头,是不会舍得放弃自己的命的。

有人逼着他自杀了?

四爷点头:一直隐在宁国府的那条线,到底是忍不住冒头了。

牵扯到谁家?林雨桐这么问。

然后不用四爷回答,林雨桐也知道了。

因为紧跟着:甄太妃薨逝了!

也就是说,甄太妃肯定是掺和到里面去了。

四爷叹了一声:今儿在行宫,老圣人把忠顺王好一顿骂。

甄太妃死了,骂忠顺王做什么?

忠顺王写了一份折子四爷说着就摇头:这还真是大哥是忠顺王的性格

折子上写了甄太妃种种罪状,说什么勾结义忠亲王余党,又说跟前朝余孽有瓜葛,意图谋反刺君这样的罪名。

当时太上皇就恼了,骂道:你是猪脑子吗?我问你,你是猪脑子吗?这样的事能提吗?一个跟了朕半辈子的女人,一个朕宠臣家里出的宠妃,意图谋反刺君哪怕朕如今老了,朕丢的起这个人,可你有没有想过,皇家可丢的起这个人!这是要把皇家夫妻不和,父子不合告知天下吗?你是嫌弃这人心刚稳,还不够闹腾吗?

把太上皇生生的气晕过去了。

可忠顺王就是泄对甄太妃的不满,尤其是不满死后还给的哀荣。并不是针对太上皇的。

林雨桐又得给收拾东西:得!又得你去做和事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