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不适,也是旧疾所致,不是因为这一次他们下的毒。”
“所以,如果你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见他,大可不必。”
自己身体怎么回事,没有人比御皇柒自己更清楚,而就算是跟这次有关,他也不会愿意见到如音为了他而向御翎皓妥协什么。
如音依然端详他的脸『色』,想要从中知道他所说的是真是假。
她向来睡眠有些浅,偶尔半夜醒来,发现身边没人,却听到外面有咳嗽声,压得很低,若不是夜太安静,而她又突然醒来,根本就不会听到知道。
而等她想要起身的时候,外面就没了声响,大半夜的,她睡意朦胧也不好问,这才拖到了现在,才跟他提起。
“你保证过的,今后不会再对我有任何秘密。”
那一次差点坠崖的事件,让她知道了他就是陵绝,那一回,她气得跑回了苍梧郡的镇国将军府,跑回了娘家,他后来追去,在落雪的院子里站了很久,后来曾对她保证过的。
“我不曾忘,你别多想。”
他拉着她的手,神『色』有些央求:“那,不生气了好么?”
“那你告诉我,她到底是什么人,什么来历?”
如音心想那个女子如此目中无人傲慢无礼,想必是有什么身份背景?
“其实她便是——”
“启禀王爷,宫里来了人,此刻正在堂中候着。”
御皇柒刚要说,门外便传来侍从的声音,他微蹙眉,宫里这时候来人,寓意为何?
“先过去看看吧,你父皇又有何旨意。”
如音听闻兴致缺缺,可还是识大体地让他先去见人,关于刚才聊的那些,过后再问吧。
结果,传皇帝旨意,御皇柒又被召入宫面见去了,没有提到如音,如音就不去,皇宫那地方,能不去则不去为好。
只是她才回茗幽阁晒着冬日午后的暖阳吃了些水果,逗了逗月光,府里又来了客人。
跟在侍女身后进来的人,突然活泼地往她跟前一跳:“七嫂嫂——”
坐在屋外廊下的如音一怔,才看清这人,是御紫千。
“紫千,你怎么又做这打扮偷溜出宫,小心被你母后知道了要受责罚。”
此刻挽着她手臂的人一身宫中内侍的衣服,只有那张脸,小巧明媚。
“七嫂嫂,紫千难得回来一趟,结果天天都是在宫里看那些女人惺惺作态姐妹来姐妹去,她们明明心里相互不待见,面上却笑得那么亲近。”
御紫千嘟着嘴道,跟着也在廊下坐下,与如音打对面。
后宫本就是这个样子的,包括皇后在内,又何尝不是心里计较,面上却装成大方得体地与众妃嫔斡旋?只是身为皇后,表现出来的不明显罢了,毕竟,后宫她最大。
“再不出宫,闷都要闷死了!”
御紫千好奇抓起如音晒在一旁的花草,即使已经开始干燥,依然有花香。
“呀——”
突然,她扔掉了手里原本抓起的一支花草,一下子站起身,还往后退了两步,一脸惊讶又带着戒备地看着不远处。
如音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抹白『色』正矫捷地从窜过花圃。
“这、这不是那一次在后山,我、我看到的那一只——”
御紫千指着那抹小巧的白『色』,脸上神『色』是既害怕又带着探究,“咦,可是不对啊——”
她正在说话的时候,那抹白『色』已经刺溜窜到了如音身边,往她怀里跳。
已经习惯了的如音一把就抱着它,不免秀眉轻蹙:“月光,你现在真的老重了。”
“七嫂嫂,你、它——”
御紫千看着如音与这白狐如此亲近,更是诧异不已,话都语无伦次了。
“紫千,你别怕,它不是当初的那一只,喏,你看,它个头不大呢,不怕。”
如音转了个向让御紫千好好看看她怀里的月光,月光却把脸转向了如音怀里,看着十分傲娇,在身后候着的雁还看到,都忍不住笑了。
确实,跟当初自己在七王府后山遇到的那一只相比,这一只身形显然小了许多,可是仿佛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啊——
“七嫂嫂,你哪里来的这只小白狐,你养这东西,七哥也不说什么?很危险呢!”
即使如音说不必害怕,她还是往旁边挪了一步,这不像她平时养的小白兔什么的,这可是一只白狐。
而且因为上一次的经历,让她再看到同类就心有余悸。
“紫千,当初伤了你的是毒蛇,不是白狐。”如音提醒她。
“我知道,可是,可是——”
御紫千也不知道该怎么讲,当初她独自策马去后山,山中小路中突然出现了那只白狐,而她也觉得自己像是被『迷』『惑』住了一样,直到如音来了之后唤她,她才清醒。
那种感觉,太诡异,她说不出,可一点都不想再经历一遍,所以,此刻看到这差不多的小白狐,真的是喜爱不起来。
如音也不多解释,关于月光的事情,她不愿意对人透『露』太多,因为这么久下来,经过梦凡跟西山两老说的,她都知道,月光同它母亲一样,与普通的白狐不一般,不然当初也不会有人要抓那只大的,最后还导致了一个令人惋惜的结果。
她跟白狐承诺过会照顾月光,她就要做到。
月光与它母亲一样,会给人编织幻境,这个说出去,确实太诡异了,弄不好月光会招来杀身之祸。
“它啊,只是看着像,毕竟是同类,可月光跟当初的那只白狐并没有任何关系,是我回苍梧郡省亲的时候随手捡的,就养着了。”
御紫千确实是单纯,而且对如音印象一直不错,她这么说,她便信了。
如音将月光放到地上,它就跑开了,御紫千毕竟是少女,看着那有些圆滚滚的白『色』身影就笑了:“挺可爱的。”
“公主,您来了一会了,请先喝些茶,尝尝我家小姐亲自做的点心吧。”
雁还也是个懂得看眼『色』的,知道刚才自家小姐对紫千公主刻意了些什么,就帮着转移注意力。
“七嫂嫂亲自做的?”
御紫千喝了口茶,看着精致瓷碟中的糕点,在她的印象中,自己身边的人,除非是侍女,不然没有谁会下厨房,更别说自己做什么点心了。
拿了一块咬了一口,赞道:“我七哥真是好福气,娶到——”
她突然顿住没往下说,却拉着如音压低声音:“对了,我倒是忘了,那个程侧妃呢?”
上一次入宫,那个什么侧妃不是还跟着一起赴了宫宴么?
御紫千这『性』子,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如音还没说话,身后雁还已经帮着回答——
“回公主,那程侧妃因为犯了错,正被王爷罚着在小院里闭门思过。”
“闭门思过?”
御紫千一听,倒是笑了,“有意思。”
她不喜欢那个程侧妃,听到这个有几分幸灾乐祸。
正说着呢,不远处一个侍女小步疾走过来,在跟前行礼,道:“启禀王妃,程侧妃她、她正在自个儿住的房子里闹『自杀』——”
雁还跟御紫千都惊讶,而如音蹙眉。
“她怎么说?”
“回王妃,程侧妃说,说她一定要见到王爷,如果不能,那么她就在屋里自尽。”
“刚才奴婢看到她拿了一根白绫悬在房梁上,立马让侍卫看着,然后过来禀告。”
此刻来报告的正是御皇柒安排在小院那边的侍女,听到这么个情况,如音思量了下,此刻御皇柒入宫还没回来,只能由她处理了。
起身往小院那边走,御紫千赶紧跟上:“嫂嫂,你管她作甚,她要闹,就让她闹,反正七哥不喜欢她,不心疼。”
这小丫头想得真简单,毕竟是皇帝赐婚的侧妃,如果真的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七王府总撇不清干系。
她也没说,只是一路往小院去了,而御紫千纯粹看好戏的心态,也跟着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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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梦宫
额上的汗珠沿着细腻的肌肤滑下,落在精致的眉边,闭目的女子脸『色』苍白,却也比刚才好看一些。
收回双掌,梦凡旋身下榻,坐到一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房中极为安静,只有他在这里坐着,而那女子,在矮榻上依然是闭目打坐的姿势。
看到女子眉间轻轻动了一下,梦凡转着茶杯,道:“试着自己调息看看。”
美丽的女子没有回答,只是运气调息,渐渐地,脸『色』更回缓了些。
只是稍一动,还是胸口疼,她抚着胸口轻咳了几声,终于睁开眼。
许久不见,她的师父依然如此俊美妖孽,那容貌,连她都有些嫉妒呢——
“谢师父救了徒儿。”
“既然你还叫我师父,此前,我也唯有你这么一个亲传弟子,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梦凡捻了一粒紫葡萄丢进嘴里,又道:“对了,你现在多了个师妹,既然你回来了,说不准有机会与她见见。”
女子的唇紧抿,有机会见见?
她回到诏月之后,做的第一件正事,就是去会她的那个师妹去了。
在梦凡没有对她说之前,她早就,知道那个人的存在。
可她只是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地笑:“师父竟然又收了徒弟,真是意外,我竟然……有师妹了。”
“恭喜师父。”
垂在身侧的手却不觉握紧,临梦宫在江湖上是什么样的存在,临梦宫宫主又是怎样一个厉害的人,他收徒极为严格苛刻,之前只有她一个亲传弟子,可是现在……却多了一个画如音?
跟画如音交过手,她如果不是身体内有异样的强大内力,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这样的人,梦凡看上了她什么?
当初她千辛万苦才能成为梦凡的亲传弟子,唯一的弟子,现在却轻易被另一个人夺走了属于她的东西。
梦凡又捻了一粒葡萄进嘴,笑道:“那丫头挺有趣,还会给我制香,说是嗯……天下独一无二的香,只给师父的,哈哈,挺孝顺。”
梦凡说着的时候神『色』愉悦,似乎同时脑中还想象着如音的样子,女子心中不快却更翻涌,她不喜欢看梦凡提及那个画如音的时候,一脸的称赞。
“师父——”
她从矮榻下来,到梦凡跟前跪下,一脸认真地望着他:“以前是刻骨不懂事,太贪玩,所以一直在外游历。现在刻骨回来了,希望师父还能跟以前一样疼爱刻骨,刻骨愿意在临梦宫给师父端茶倒水——”
梦凡笑了:“我的亲传徒弟,怎么能端茶倒水呢,宫里自然不缺人伺候。”
“你向来天资聪颖,为师也怕你在外久了学了些不该学的东西,现今回来了,回来就好——”
说着他起了身,慵懒道:“倒是有些乏了,这宫里一切你都熟悉,就还是住在这里吧,让她们打扫打扫。”
“谢师父——”
君刻骨欲要问的话忍下,看着那颀长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她不能太着急,才回来第一天,她,要慢慢来——
有脚步声,她转头,看到是两个侍女模样打扮的人,手里端着水盆与干净的抹布。
两人年纪都很轻,看到君刻骨的时候恭敬地行礼:“姑娘,我们是奉宫主之命来给姑娘整理房间的。”
说话的那一个,正是之前她刚闯入鹫梧殿的时候,正在给梦凡梳发的那一个。
君刻骨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你叫什么名字?”
被问话的女子有些意外,可还是答道:“奴婢叫小昭。”
“那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君刻骨在椅子上坐下,就是刚才梦凡坐过的位置,然后,也捻了一粒葡萄。
两侍女都轻轻摇头,她们没有见过这个姑娘。
“原来我离开了这么一阵,连宫里的人都不认得我了——”
君刻骨叹息,“听好了,我,就是你们宫主的徒弟,他唯一的亲传弟子,之前因为一些事情离开了临梦宫一阵子,现在回来了。”
站在跟前的两名小侍女都微微惊讶,对视了一眼,在君刻骨面前神『色』更恭顺了。
这样的态度君刻骨很是满意,手一摆:“去给我整理吧,打扫干净仔细一些。”
两个小侍女应了,转身往里面去,又听到说:“等等——”
“你先进去,我有话对她说。”
君刻骨对另一个侍女道,然后留下了小昭。
“你……是我师父的贴身侍女?”君刻骨问。
“并不是。”小昭摇头。
“那为何,在鹫梧殿,他让你替他梳发?”君刻骨的声音冷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