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海中还出现了一些海兽,有一些更是有灵力波动的,但是谢橒微微发出威压,它们就吓得惊惶而逃。
两人不知道游了多少海里,淡金水母始终不见影踪。
庞脉脉终于忍不了,问谢橒:“难道这淡金水母能随便抓到吗?咱们就这么找找就能找到?”
谢橒颇为不悦地斜了她一眼:“你觉得我有那么蠢吗?”
他拿出一枚鸽卵大小的淡金色内丹,道:“这是以前得到的淡金水母的内丹,这种东西喜欢群聚,偏偏数量又少,所以发现同类气息就会忍不住过来看看。”
海蜇什么的,有这么高智商吗?
庞脉脉问:“淡金水母等阶不低,内丹这么小?”
谢橒淡淡说:“这东西就这样,看着大,但是抓起来能团成很小的一团,自然不会有太大的内丹。”
说完这些话,二人又沉默了。
庞脉脉却觉得在黑暗的海水里,谢橒勒在她腰间的手臂显得如此存在感过于强烈,他的身体也因此紧贴她,跟她若无其事说话时,呼吸可闻。
她有点芒刺在背,紧张起来。
谢橒这般敏锐的人,自然会发现,他把手臂放得松了些,身体却没有些许远离。
他低下头,呼吸便在她耳边。
庞脉脉忍不住背上打了个寒噤。
谢橒似乎也压抑不住自己了,低声在她耳边说:“你在……害怕什么?”
声音和以前都不一样,那么低,那么慢,前所未有的温柔,在冰冷的海水中却带着灼热……庞脉脉觉得自己已经被一大堆无形的丝缠住了,要被拖进温暖的深深的泥沼中去,连挣扎的力量都会失去……
她甚至连挣扎的意愿都不强,反而就想坠入到他的体温里……
这太危险了!
她直觉要挣脱,但是又觉得此刻身后灼热而看似温柔的男人已经在某种爆发的边缘,会在她逃跑的一瞬间如同掠食者一样扑过来……
如果她待着不动,他又会不会以为她是默认了?
她陷入两难,心中生了惶恐,甚至想哀求他,跟他说“不要这样”……但是,如果这样,只怕她颤抖低语的音调只会让他更加失控吧?
做什么都是错……
而她这片刻的迟疑沉默似乎已经鼓励了他,谢橒本来微微放松的手臂又有忍不住收紧的趋势。
庞脉脉猛然想起自己当初被他用可谓恶毒的话奚落的旧事,顿时如三伏天的当头一盆冰水,叫她精神一振,热度暧昧看不见的柔丝什么的全部消失不见,她用力一挣,几乎是冷淡地说:“不要靠这么近,我会不习惯。”
然后她发觉神识中身后火山一般的温度蓦然冷却,谢橒的低气压瞬间叫人心惊胆战,周围游弋的海兽和鱼虾都像突然受惊,猛地四处乱窜。
谢橒是元婴修士,威压之强,可以以此杀人,此刻即使不直接针对庞脉脉,庞脉脉也不由觉得气虚心跳,胸口血液突突的声音一直传到鼓膜,震得耳后生疼。
好在谢橒终于发现,控制住了自己不经意流露的威压,但是他的不悦和周围的低压气氛却没有一丝改善。
于是在这海底,场面更加尴尬……
偏生无巧不成书,众里寻他千百度也不见踪影的淡金水母,这时竟然飘过来一只……
它非常不容易被发现……只是一大团海水的色泽有了点变化而已,仿佛是被光线或什么微微染了些金色,它的身体和海水融为一体,只是在看见那丝丝缕缕不易发觉的触手的时候,庞脉脉才惊觉到这种美丽的伞状腔肠动物的存在。
谢橒这时也顾不上生庞脉脉的气,一把搂紧她的腰,以极快的速度退到安全距离以外。
淡金水母身怀剧毒,每一缕触手上,都带了足以杀死修士的剧毒。
庞脉脉远远目测,这一团淡金色透明的伞状物大约有五米直径,而触手长度应该超过了五十米!
谢橒把她留在了避水的灵气罩里,自己如箭脱弦而出,直朝着那铺天盖地丝丝缕缕的淡金色触手而去。
她耳边还留下他一句话:“不要靠近,断的触手也要避开。”
庞脉脉将身上仙衣的灵气护罩亮起。
谢橒的剑把前方的海水搅得一团乱,甚至形成了漩涡……然后便下了一场淡金色的碎触手雨,有的啪啪打在庞脉脉的灵气护罩上。
水母不会叫,这是一场无声而残酷的性命之争。
庞脉脉在黑暗里依稀而茫然地看着。
最终的胜利者自然只能是谢橒,他回到她身边时,那些碎金触角雨已经落入了海洋深处,那无底的,黑暗的,寒冷的深处,不知道会落入到多深的地方……又有什么生物吃了它们……会不会被毒死……抑或者它们就这样慢慢腐烂……
谢橒进入到她的避水罩中,第一眼看到的总是他那双美到令人心痛却大部分时候都冷淡无情的眼睛。
他的长发衣裳,没有一丝水痕。
但他却朝她伸出手,手里里是一团柚子大小的东西,被灵力封着,发出淡淡的悦目的金光。
“给你,”他冷冷说,“毒腺没有弄到。”
水母有毒腺吗?庞脉脉隐约记得好像就是触手上的什么细胞会射出毒丝……
反正触手也都被他切得碎得可以包饺子了……
她知道这时候不能拒绝接受,否则真的是触了他的逆鳞了,于是微微低头,接过那一团淡金水母。
这么大的家伙,团一团就这么点儿了。
扔进储物手钏时才发现里面还裹了一颗淡金色内丹,好似比谢橒原来手头的那颗还要大和亮一些,她迟疑了一下,拿出来看着谢橒。
“拿着吧,”谢橒淡淡说,“这淡金水母本身剧毒,但是内丹却能吸毒,可以炼化成化毒珠。”
庞脉脉于是抬头落落大方说:“那你那颗回去也给我吧,我替你炼好再给你。”
谢橒的脸色稍微好转了一点,把另一颗也扔进她怀里:“现在就替我拿着吧,练好了给我。”
然而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在回去的路上再也没有理会庞脉脉,并且在之后几天的云舟上也不跟她说话。
庞脉脉觉得好尴尬,干脆整天和鲁师姐混在了一起。
结果谢橒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
待到快要到达侠仙崔商的济云岛了,众人便要纷纷告辞,各有各的去处。
鲁洁师姐并没有和林英师兄同行,她走时也是干脆利落,朝着庞脉脉淡淡一笑,便转身走了。
庞脉脉对她的信心又增加了一些,心想,鲁师姐就算对林英师兄动心了又如何?又不代表她将来一定要为此要死要活。
动心和深爱之间还有从地面到云端的距离呢。
反倒是庞脉脉那位嫡系师姐,走时恋恋不舍,甚至开口对庞脉脉说:“庞师妹你们要去哪里?我其实没什么地方要去……”
庞脉脉淡淡一笑说:“我们去的地方只能两人进去,师姐恐怕进不去。”
那位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谢橒全程冷漠地看着一言不发。
送走众人之后,距离济云岛还有一天路程,云舟虽小,两人却也太空荡了,一下子更是尴尬,谢橒干脆离开了云舟自己御剑了,庞脉脉自己坐一艘云舟既空荡又浪费,于是干脆把小九游碧落云舟收了起来,自己用那慢悠悠的白云法器。
谢橒也没有出声邀请她与自己一同御剑,但是却放慢了速度,在肉眼可见的前方同样慢悠悠地飞着。
速度降了下来,足足飞了一天一夜,济云岛才终于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