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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凌骨他们开“弄”,那些人就自己动了起来。

他们先是收敛了自己的动作,站成了规规矩矩的一根标杆。接着,他们同时迈起左腿,用了一刻钟的时间,所有的人都走到了街上。排在街道两边,整整齐齐,像是机器一样。

凌骨探头一看,嘴角抽了一下——虽然都很整齐,但有的穿了衣服、有的却没穿,有的脸上还沾着肉油,有的则像是刚从茅房出来的。

几人对视一眼,然后都很有默契地翻窗出去,站在屋顶看着。

当黄金乡里所有的人都出来后,街上已经满是人了。虽然人满,却不为患。

他们站成了间隔相同的几排,然后开始步伐整齐地移动了起来。小巷汇聚到大街上,队列间隔开始缩小,却依旧秩序井然。

脚步声齐刷刷的,因为数量而显得震撼。

很快,凌骨看出了他们的移动轨迹。

“他们都在往那边走。”凌骨指着远处的一座大院。那里有几座高楼,还有一座巨大的塔。

这样的大院在黄金乡里也有不少,但现在街上的人却都朝着那一处去。

几人看看,凌骨偏了偏头:“去看看。”

四人踩着屋顶走,身轻如燕。凌骨忽然兴起,踩碎了一片瓦片,发出清脆的响声。但街上走动的人群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毫不受打扰。

凌骨皱眉,没有再多做试探。他们跟着人群走动的方向,很快到了那个大院跟前。

意外的,还没进门凌骨他们就听到了里头的声音,抑扬顿挫的,像是学堂一样。而外面的人却已经停下了,然后他们顿了一会,转身又往回走去。

几人面面相觑,凌骨让旻渊跟那些人回去看看。

旻渊捡了最近几个进了屋的跟过去,然后立刻回来了。

旻渊一脸古怪:“都乖乖上床睡觉了。”

凌骨也迷糊了,这到底什么情况?

但不管怎样,到了门前,几人还是进去了。

门口没有守卫,只有两个面无表情的人在发衣裳。

是的,衣裳。绯色的长衫,上面还绣着针脚拙劣的花——实在看不出是牡丹还是什么——这些长衫都一模一样,像是制服。

凌骨拿了一件抖开看了看,正想看看白禹有没有穿,却看到了白禹一脸来不及收回的愕然。

“怎么了?”凌骨皱眉,转头看木莹和旻渊,两人也都是一副见鬼的样子。

“哎,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快些,先生今天难得来讲学呢!”刚才发衣服的两人也穿上了绯红长衫,接着他们表情一变,突然从人偶变成了人,鲜活起来。

他们就像是认识凌骨他们一般,不由分说地要伸手来拉。

凌骨自然是躲开了。

那两人也不恼,只看了凌骨一眼道:“随你了,迟了没位置听不到,可是你们自找的,到时候别来怪我。”

说完,两人就急忙跑走了。

“这可真邪门。”凌骨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要是直接来个妖魔鬼怪,甚至是之前见过的恶心的尸鬼,他都能够面不改色。可是现在这情形,实在是让人有些受不了。

凌骨虽然觉得不舒服,但还是跟着那两人离开的方向进去了。

没走一会,就看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人群。

那是大院里的院子,里面没有铺上石头地板,倒是葱葱郁郁的青草地;草地上摆着几十个木墩子做成的矮桌,后边放着蒲团充当课桌。

那些桌“椅”已经坐满了人,没有占到位置的,就站在回廊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叽叽喳喳地都很兴奋地讨论着什么。

“咚——”

一声木鱼被敲响一般的声音响起,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先生来了,都给我闭嘴啦!”

一个娇俏的声音响起来,清清脆脆的,即使跋扈也不让人觉得讨厌。接着一个小女孩走了出来,手里托着的那个木鱼正快速分解成藤蔓,然后缩回到她的身上。

凌骨顿时傻眼,看看那个小女孩,再看看身边的木莹。

一模一样。

木莹已经无法在意凌骨的视线了,因为她也傻了。

在“木莹”之后,一个身穿红色长袍的红发男人也走了出来。

他内里只穿了一件白色长衫,松松垮垮地系了下腰带了事;外头的那件火色长袍更是直接披在了肩上;他赤着双脚,边走还边打了个哈欠,眯起的金色眼瞳像是蒙了层水雾,怎么看怎么像是没睡醒的样子。

绯阳。毫无疑问。

“先生好。”坐着站着的学生们齐齐站起来向“绯阳”打招呼。

“绯阳”撩起长袍往最上头的草地一坐,“木莹”立刻抬手,一截刚好可以当做躺椅的木桩和藤蔓在“绯阳”身边缠绕而生。

凌骨:“……”

——这特么真是懒到一定境界了!一定不是他吧!

凌骨转头去看白禹的表情,却见白禹眼中满是怀念。

凌骨:“……”

——好吧,他可能当初真有这么懒。

不过凌骨还是有些不爽白禹看这个假货的。

“咳。”凌骨轻咳一声,问白禹:“这真是我以前上课的情形?”

白禹回过神,然后伸手揽住了凌骨的腰,轻轻应了一声:“嗯。”

凌骨皱眉,心想这黄金乡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时候,“绯阳”打完了哈欠,那双金色眼眸终于恢复了清明。璀璨如宝石,无论从气韵——虽然凌骨不太清楚——还是从模样上来看,都跟真的绯阳相差无几。

“绯阳”以手撑头,发出懒洋洋的声音:“哟,今儿个来的人可真多。”

凌骨:“……”

——擦,连声音都是一样的!

“既然大家这么热情,那今天给你们讲个好玩的。”

“绯阳”轻轻一笑,伸出一根葱白的手指来。

他像是玩一般,在空中慢悠悠地画着,他指尖划过的地方,都留下了荧光一般的金色痕迹。底下的学生们都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深怕自己错过了什么。

凌骨看着那痕迹,在看了一半的时候,他脱口而出:“灭灵诀。”

没错,“绯阳”画的正是灭灵诀。

画完之后,“绯阳”终于精神了点,他盘腿坐了起来,手在草地上一捞,不知从哪儿捞出个果子来。

凌骨愣了一下,然后醒悟过来——当年绯阳是直接把领域外放,在这里面,他就是神。别说是个果子,就是个人他也能弄出来。

“这个,叫作灭灵诀。”“绯阳”咔吧一声咬了口果子,然后兴味盎然地对底下的学生们说道:“听名字就知道厉害了吧。”

底下的学生们连连点头。有一个举手问道:“先生,这灭的灵是气、还是脉,或者是丹、婴呢?”

“绯阳”笑着伸手一抛,一个果子落在那学生的手里:“聪明,赏你的。”

“谢谢先生。”得了果子的学生笑着仰着头,接受四周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那你们来猜猜,这灭的是什么灵呢?”

“绯阳”问题抛出来,顿时引得学生们变成了见到花朵的蜜蜂——嗡嗡个不停。

“我觉得是气,气乃根本,灭灵气则能断术法。”

“我觉得是脉,脉乃载体,有气无脉又如何能使出法术?”

“先生的法阵应该更厉害,怎么也是灭灵丹或灵婴吧。”

“照我说,为何只灭一种,气、脉、丹、婴,有什么灭什么,这才是先生的本事呢。”

探讨大会转眼变成了拍马大会。

凌骨无语,小声问白禹道:“这些学生,当初都是三重天的修士?”

“嗯。”白禹说话的时候有些迟疑。

“怎么了?”凌骨奇怪道。

“我……”

“嘿,小白禹,你来回答吧。”就在这时候,“绯阳”突然一个果子朝着白禹砸了过来,几乎是下意识的,白禹就要伸手去接。

但却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在白禹身前一步,一只手凭空而出,抓住了那个果子,然后一个人从虚空走了出来。

他一头雪白长发披在身上,毛毛糙糙蓬松开,上面还插着些草叶树叶;他只穿了一条长裤,赤着上身和脚,比“绯阳”还不羁。

凌骨在一边看到了他的脸,那是白禹。但跟现在的白禹完全不同。

他的轮廓和现在相差无几,但是面无表情,散发着浓浓的戾气,身上也有淡淡的血腥味道;如果白禹现在是一把名刀,那面前这个“白禹”就是一把没有刀鞘的邪道。

“小白禹,你说这灭灵诀,灭的是什么?”

“绯阳”笑着问道。

“白禹”顿了一下,然后他直直朝“绯阳”走去。周围的学生似乎都很怕他,不等他走近,就都让开了一条道来。

“白禹”到了“绯阳”跟前,然后坐在了“绯阳”的身边,说道:“我答了,你陪着我。”

“绯阳”闻言轻轻笑了起来,他伸出手,把“白禹”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这让“白禹”看上去就像个野人一样。

“好啊。”“绯阳”一笑,勾起“白禹”的一缕头发在指尖把玩:“不过答错了,你得变回兽形给我玩。”

“白禹”飞快皱了皱眉,但又立刻点点头。

“白禹”答道:“灭灵诀,灭的是天灵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