朏朏被从冰碴瀑布提溜出来的时候,整只兽都不好了,两滴眼泪在眼角都冻成了冰珍珠。白禹一个弹指“烘干”了朏朏的皮毛,本来柔顺的皮毛一下炸开成了一个巨大的毛球。
“叽叽……”没有兽权啦,嘤嘤嘤。
凌骨笑了几声,虽然不明白朏朏在“说”什么,但是能大概体会到它的情绪。凌骨伸手把朏朏抱进怀里,顺了顺它炸开的毛,说道:“玉髓,你找得到吧。”
“叽叽。”朏朏委屈地在凌骨怀里蹭了蹭,想要跳下去,被凌骨眼明手快地摁住了。
再弄一身泥,是还想进瀑布洗澡吗。
“指方向就是。”凌骨对朏朏说完,又问白禹:“罗庆怎么弄?”
“先放着,找玉髓要紧,这个地方撑不了太久了。”白禹说罢抬头看了看头顶,上面被冰封的地方已经开始出现细微的蛛网裂痕。
这里其实就是个洞府,估计是被秘境里的落道者特意开辟出来,种植玉藕金莲的。如今灵气供应停止,金莲凋零,洞府的锁水阵法被破坏。这里自然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那赶快吧。朏朏,哪个方向。”凌骨捏了捏朏朏的耳朵,说道:“你抬爪子指一下就好。”
朏朏果然听得懂他的话,立刻抬起前爪指了个方向。凌骨跟白禹便调转方向走去,几次转向寻找,终于在一处荷杆跟前停了下来。
“就在这里?”
“叽叽!”那是!
“那挖吧。”凌骨说着,把朏朏递给白禹。白禹却没接,而是手在空中随意一抓,通体雪白如冰霜的破云剑就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凌骨看了一眼,错愕:“不会吧……”
白禹也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说“为什么不会”,然后就把破云剑往淤泥里一插,开始挖泥。
凌骨:“……”
破云剑:“……”
破云剑是件灵器,被白禹带在身边这么多年,早就有了灵智。被插-入淤泥的瞬间,破云剑的周身立刻开始制冷,被它划破挖出的淤泥,统统冻结了一层薄霜,一点淤泥都没染到剑身上去。
挖了没一会,白禹就停下了手,然后从泥坑里拿出了一截覆盖冰霜的藕段。
藕段只有巴掌长,通体玉白色,或者说它看上去就是一截玉石雕刻而成的藕段。藕段是藕中间一截的模样,两头密封无孔,但即使被冰霜封冻着,也散发出了一种淡淡的荷香。白禹的手晃动间,能听到里头“咕咚”的水声。
“这里面的就是玉髓?”凌骨十分好奇:“你说玉髓能助我脱凡,它有那么大功效?”
“玉髓最大的效用是它的净化力,它能净化修士的灵脉和神魂,且能随着修士的修为提升而提升净化能力。”白禹说道:“如今你这具身体最大的问题,就是神魂与肉-体的不契合,用玉髓净化肉-体,有你的神魂跟我的魂契作基底,修为提升是必然的。不过最重要的是,它能让你在修为初级阶段,免受肉-体拖累,保持灵脉纯洁。”
凌骨依旧懵懂:“听起来很重要。”
白禹神情认真:“很重要。如果生成灵脉因肉-体而残留孽障,等你拿回妖身后会非常麻烦,甚至会阻碍修为。本来我想在你生灵时为你净化,没想到现在得了玉髓,倒也是机缘。”
凌骨大惊,然后特别郑重地嘱咐白禹:“你先收好啊。”
白禹失笑,把玉藕连同破云剑一起收回,说道:“现在采了莲子就可以离开了。”
“嗯。”
莲蓬虽然多,但大多灵气流失、莲子干瘪,根本无用。最后还是借助了朏朏的洞察力,寻了五颗莲子收起来。
这个过程不过一刻钟左右的时间,而洞府已经传出土层的断裂声。
“该走了。”白禹说完,抱着凌骨,一手提着罗庆,自之前的法阵破洞冲出,裹住的寒气隔绝了湖水。
轰——
当他们跃然湖上,湖底传来一声沉闷的坍塌之声,接着湖面突然出现了一个漩涡,漩涡翻滚出很多泥浆,还有残败的荷杆。
明镜湖的动静立刻引起了骚动,巡夜的人快速围拢了过来。凌骨跟白禹停在岸边的时候,岸边已经有数十人了。而且让凌骨诧异的是,马万龙居然也在。
马万龙早不复凌骨第一次见他那油腻腻的模样,此时他虽不说是消瘦,但也减了几斤肉,头发更是花白了两鬓,看得出来,两个儿子的死给了他很重的打击。
凌骨微微皱眉,把视线从马万龙身上移开。
丧子之痛,确实让人同情。但是纵子行凶,害死他人儿女的时候,马万龙可有哪怕一次想过那些丧子的父母的感受吗?他想的、做的,不过是怎样善后、怎样封口。
“统帅大人!”
白禹跟凌骨刚在岸边站稳,马万龙就声嘶力竭地大叫起来,他扑到白禹跟前,抬头看着白禹。
这时天色还是漆黑,周围只有火把跟“路灯”的微弱光芒。但马万龙的眼睛却如兽眼一般,印着火光,亮得吓人。
“统帅大人,请把杀害我儿的凶手交于我。”马万龙不知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看他模样,已经无比确定白禹抓到的这个就是杀他儿子的凶手。
白禹微微皱眉,淡然道:“我记得,百慕城虽非国,却也有法度存在。且不说他是不是凶手,就算是,惩戒凶手也轮不到你来。”
马万龙瞪视白禹,切齿腐心,半晌从牙缝里挤出冷冰冰的一句:“统帅大人莫不是要包庇凶手!”
凌骨当即挑眉——这马万龙是打算死缠烂打了?
凌公子一手夹着朏朏,一手捏拳,正要让马万龙领教一下什么叫伶牙俐齿,却听白禹又开口了。
“呵,是又如何?”
闻言,大惊的不止是马万龙及围观人群,连凌骨也惊掉了下巴。凌骨错愕地看着白禹,眼神里只有四个字——你想干嘛?
白禹却没看凌骨,他敛去笑意的模样冷若冰霜,只一眼就让嗡嗡的人群又冷了下来,有胆小的莫名退开了一步。
白禹盯着马万龙,居高临下的眼神,很是不屑:“你的消息来得如此快,想来有人帮你不少。以往我不计较,任由你们闹腾就罢了。可过了几十年,你们似乎都忘了,百慕城是怎么来的了。”
其他人闻言,顿时脸色大变。百慕城怎么来的,是白禹率领帅府精兵固守建立起来的。像是在乱流之中盘踞的一只巨兽,岿然不动如山。流离如蝼蚁的人们自然地依附过来,巨兽未曾驱赶,他们便安家落户,久而久之,他们把巨兽的身躯当自己的领地,却全然忘记,只要巨兽哪怕一个喷嚏,他们就会在转瞬之间一无所有。
而现在,巨兽醒了,对逾矩猖狂的蝼蚁们露出了不耐的獠牙。
蝼蚁们颤抖战栗,唯独马万龙像是失心疯一样,依旧双目瞪如铜铃,盯着白禹不放。
“昨日傍晚,有人看到了秦将军从港口带回了一只狂兽。那只狂兽叫安和,是水系狂兽。他是杀害我儿的凶手之一,却被秦将军接回了帅府。敢问统帅大人,为何要包庇行凶狂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