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就这么僵持住了。
第五清寒的凤爪抓住自己的裤裆,素和手里的簪子指向简小楼两腿之间,“断子绝孙”对于男人而言比命还重要,哪怕两人已经气昏了头,始终不敢轻举妄动。
“你抓啊!”
“你刺啊!”
“你倒是抓啊!”
“你倒是刺啊!”
无限重复……
污血满面的简小楼充耳不闻,努力融合肉身。她对第五清寒的肉身相当熟悉,融合进度极快,等到身体的痛感铺天盖地袭来,证明融合成功,手中两道束缚咒激甩出去,将他二人定住。
世界终于安静了。
两人惊诧过罢,几乎是异口同声:“放开我!”
“前辈,您占了素和的肉身,眼下瞧着没有痛感揍的很爽,稍后可全是由您自己承受!”
先瞥了第五清寒一眼,简小楼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先掐了个诀抹去头上的伤口,没有法力加持伤势并不严重,但流血还是能把人流死的。
她又看向素和,目光同样不善,“他这具肉身被花斑驴踹了一脚,五脏六腑皆以受损,你是打算让我的魂魄烂在他肉身里面吗?”
素和哑了哑,未曾经过这样的事情,他完全是应激反应。
可是……
素和怒瞪第五清寒:“是他辱我在先!”
第五清寒正欲开口,简小楼厉声截住:“前辈!您今年也有七千多岁了吧,确定非得同一只四千岁的鸡挣个输赢吗?!”
素和张大嘴巴:“你……”
简小楼连忙指着他喝道:“你给我闭嘴!”
颤了颤嘴唇,素和将脸转去一边:“哼!”
第五清寒冷着脸道:“我与你们挣什么输赢,我只想……”
“您不要再逼我将肉身换回来,我没那本事。那头花斑驴是素和几日前在当地灵兽园里买来的,我们可以带您回去,由您亲自问问园主!”
简小楼再一次打断他,“前辈,驴子那一脚踹的有多狠,您伤的有多重,您心里应是有数的。我腹中还有孩儿要孕育,好端端的我抢您肉身干什么,找罪受吗?”
确实疑点重重,第五清寒渐渐从盛怒中清醒过来。
上一次占他肉身,许是为了进入火球相助她的情郎,从头至尾没有借他之手杀过一个人,可见并非恶人。这一次,她根本没有理由换他的肉身,怕他会一直追杀她么,明明他连她的驴子都打不过。
或许她真没有说谎,两次都只是意外,活该他们倒霉,撞上了什么神秘怪力。
见他敛目沉思,简小楼终于松了口气。
先解去素和的禁制,紧张兮兮的嘱咐:“赶紧融合,不要伤了我的宝宝。”
“我……伤你的宝宝?”
醒来以后只顾着与第五清寒斗气,直到这会才真正意识到自己遭遇了什么,素和茫然片刻,几乎跳起来尖叫,“搞什么鬼?!这不公平!为何只有我变成了女人?!”
“素和,你稳住……”
“还是个肚子里有货的!贱驴,你他妈成心羞辱我是不是?!”
“千万不要激动啊,小心动了胎气……”
“胎你个头!”
暴躁的团团转,素和才刚踹完山壁,又一脚踢在巨石上,“贱驴!你赶紧挖个洞藏好了!别被老子逮着,老子一定活活扒了你的驴皮!再剁碎你的驴肉佐酒!”
倘若不是自己的肉身,简小楼真想捅他一剑。
如今却只能追着他,哄着他,好说歹说,死劝活劝,逐渐安抚下他焦躁不堪的情绪,令他接受了这个现实。
盘膝坐下融合肉身,素和骂完驴子骂第五清寒,骂完第五清寒骂简小楼,骂完简小楼接着骂驴子,嘴巴一刻都没有闲着过。
骂吧骂吧,简小楼巴巴看着他,只要肯乖乖听话,骂什么都行。
此时,第五清寒已经基本相信这事与他们无关:“姑娘,你可以放开我了,我保证不会再出手。”
简小楼稍作犹豫,施法解开了他的禁制。
第五清寒也盘膝坐下,开始融合肉身:“我们现下如何是好?”
“前辈问我?”局面稳住以后,简小楼坐在素和旁边疗伤。
“驴子是你的,对于换魂一事,你最有经验。”
其实仍有许多疑点,比方说火球时简小楼是怎样从他肉身出去的,但第五清寒认为此一时彼一时,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境才是当务之急。
简小楼揉着太阳穴:“咱们先回灵兽园吧,园主估计也闹不明白,总得先问问。”
第五清寒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不再说话,一个专心致志融合肉身,一个以灵气修补受损的脏腑,整个峡谷只余下素和的咒骂声。
……
等三人状况都差不多稳住,便折返回灵兽园。
接着简小楼傻眼。
原本占地千顷的灵兽园哪去了?!
素和的惊讶比着她只多不少:“怎么回事?”
第五清寒狐疑:“你们是不是记错路了?”
简小楼使用红莲破妄术,仍旧一无所获:“奇怪啊,那么大的灵兽园,不过才两日时间,即使搬走了也不会毫无痕迹啊!”
素和指了指拐弯处:“进城问一问去!”
三人进了城,简小楼傻眼的更厉害。
城还是那个城,但城内的格局同她出城时大相径庭。
简小楼直哆嗦:“咱们是不是撞邪了?”
灵兽园消失一事,第五清寒原本还觉得简小楼故弄玄虚,心中正起疑,进入主城之后,他也同样晕了头:“我昨日来时,记得不是这个样子啊。”
一直叽叽喳喳的素和倒是沉默下来。
他同夜游前往赤霄时,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于是他在街上随便拉了个人:“请问,今年是四宿历哪一年?”
那人报了一长串数字之后,素和与第五清寒倏然变了脸色。
简小楼深深吸了口气:“是不是时间出了岔子?”
第五清寒怔怔道:“如今……如今竟然是四千多年前,姑娘,你那头是什么驴子,不仅换了我们的魂,还将我们给踢回了过去?”
简小楼哪里会知道。
她通过二葫的传送阵往返赤霄与四宿,只能传送魂体,任何东西都无法携带,四宿修士还看不见她。
现在不仅肉身穿越,储物戒内的东西一样不少。从行人的眼瞳里,她也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花斑驴比起二葫厉害多了。
素和冷不丁道:“是时光兽!”
“时光兽?”
“我听渣龙说过,时间裂隙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化出实体,被称为时光兽,出来溜达一阵子,再因力量散尽而消失。”
“死了?”
“它是不死的存在,再过几万年,时间裂隙又会生出新的实体,时间不灭,它就永生不灭,不过还有没有从前的记忆,那就不清楚了。哎!我说我瞧着那贱驴有些眼熟,我和渣龙曾经见过,当时它正与金羽缠斗,尚未生出实体,只是一堆形似于马的斑斓线条。”
素和万万想不到,当年惊鸿一瞥的彩色幻兽,竟然长成了一头猥琐驴子。
情况不妙,简小楼忧心忡忡:“完蛋了,天大地大,咱们去哪里找它,还不知它在不在这个时空里。”
好端端去个蓝星海,结果搞成这样,她愤愤瞪着素和,“说买麒麟不买,非得买那头驴!”
“我还不是……”
素和恼的直想扇她,还不是看她喜欢那头驴才买的,花了他多少星晶知道吗?
偏偏还说不出口,简直怄死了,他阴沉着脸道,“依我看,时光兽的力量并不是随意使用的,如今应该也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屁股上插着一柄剑,目标明显,咱们先四处打听打听。”
听素和说完,第五清寒想起了什么:“屁股上插着一柄剑的驴子,我为何觉着有些耳熟……”
简小楼与素和都将灼灼目光投向他。
他冥思苦想。
“我想起来了。”
第五清寒的表情有几分古怪,“四千多年前,在四宿十方边境外的混元星岛,岛主虞一狄抓了一头驴子,屁股上插着一柄宝剑拔不出来。以此为噱头,他在混元星岛上举办了一场易宝大会,以此吸引两界修士携宝前去,以物易物。并且放出话来,谁能拔出驴屁股上的剑,剑就归谁。”
两人抽了抽嘴角。
“我们一气剑宗也凑了热闹,曾有一位师兄邀我同往,此事还是他告知我的,我当时手中已有问情,且要事在身,并没有随行,不曾想竟是我的剑。”第五清寒很是纳闷,“同一个时间节点上存在两个我、两柄问情,实在匪夷所思。”
“前辈不曾参加易宝大会,是做什么去了?”简小楼觉得这是个关键。
“为突破十三阶,闭关整整十年。”
简小楼转头问素和:“你又在做什么?”
素和讪讪道:“我还是个不记事的奶娃娃,随我母亲住在千叶山。”
简小楼呼了口气:“如此就不怕两个自己不小心碰上了。”
第五清寒点头:“行,我们去混元星岛。”
“走……”
素和才刚张开嘴,胃里一阵翻腾,倾了倾身子干呕起来。
简小楼眼皮儿重重一跳。
接连几个大喘气,素和稳了稳心神,迷瞪着问:“怎么回……呕……”
吐的眼冒金星,站都站不稳了,若非简小楼赶紧扶他一把,几乎仰面倒地。
他歪倒在简小楼怀里,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胳膊,两只眼睛瞪的核桃一样,像是再问:我怎么了,我究竟怎么了?
简小楼还没开口,听第五清寒道:“放轻松,不过是正常的孕期反应,吸气……呼气……”
素和翻个白眼晕过去了。
****
烟波海,海心禁地。
浅浅水流之声似梵音入耳,休憩中的金龙长尾一卷,缓缓撑开眼皮儿:“你醒了?”
随着他的尾音,一条白龙自蛋状的海心内钻了出来。
落于地面后,夜游化出人胎,抬眸一看:“烟波海?”
“你的复原能力远远超出我的想象。竟可以吸收我的海心之力吸收到六成左右,怪不得蓝星海要抢夺你。”黎昀抽魂而出,同样化了人胎,与夜游面对面而立,“早知如此,我便不让葫芦姑娘前往蓝星海了,多此一举。”
听到前一句夜游颇为不解,再听后一句神色立变:“小楼去了蓝星海?”
黎昀无奈,还得再讲一遍,都快成说书先生了:“葫芦姑娘应与你提过四千年前大灾变的事情吧……”
言罢,黎昀看着他,却发现他还没有简小楼的反应大。
微微垂着眼,长睫洒下的阴影将金瞳遮住,分辨不出喜怒。
“我知道了。”夜游颔首示意,“多谢。”
“就……这样?”黎昀认为他的表情未免太过淡然,是不是没有听懂?
夜游本欲转身离开,闻言驻足:“你想要谢礼么,我觉着我没有什么宝物你能看得上。”
黎昀抚了抚额:“你准备前往蓝星海?”
“恩。”
“怎么去?”
“飞着去。”
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下,黎昀发现自己一碰上夜游非常容易无语:“你听得懂么,一旦暴露,你会被蓝星海拘禁起来。”
“我不得不去。”
“我知你一定去,我的意思是你不能这么去。”
“那我怎么去?”
黎昀偏了偏身儿,掌心向上,一颗莹白的珠子从他手心里飞了出来,显露出影像:“你看,这是蓝星海,与我们烟波海差不多面积,如今的王是傲视,世人只称呼他为小龙王,之所以加个‘小’字,一是因为在十方界诸海龙王中,傲视年纪最小……”
夜游接过话来:“二是因为他只是个空架子,蓝星海实际掌权人是他二姑姑,十七阶金龙,符娇。”
“你知道?”
“不仅知道,我还曾在火球内见过她,正是她从第五渊手中将傲视救下的,瞧着个性极为跋扈嚣张。”
傲视一直虎视眈眈盯着简小楼,夜游自然也从海牙子的《星域全书》中查了他的底。
蓝星海上一任龙王是傲视的祖父,老龙王膝下二十几个女儿,只得了一个儿子。据说四千多年前被人给打死了,原本就油尽灯枯的老龙王伤心欲绝,龙族没有龙女为王的规矩,他便将烂摊子扔给了不满三千岁、尚未成年的独孙傲视,闭了死关。
傲视父亲的死因,《星域全书》语焉不详。
夜游原本也不在意,如今听黎昀解释,他明白是被海牙子刻意抹了去。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族人干的。
干得漂亮。
夜游的心情很平静。
或许真如素和所言,他天性过于凉薄,蓝星海拿他来复制海心,总归他现在好端端活着。至于父母、族人,他连一丁点印象都没有,又岂会为了他们伤心难过。
然而,这个血海深仇他记下了。
“符娇是个狠角色。”黎昀徐徐说道,“老龙王闭了死关后,傲视一个十一阶的毛头小子上位,多少部族虎视眈眈盯着蓝星海这块肥肉,愣是被十五阶的符娇以制衡之术牵制住。至如今,傲视强悍无匹,她也在短短四千年内步入十七阶,蓝星海已是固若金汤。”
“你兜了个大圈子,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告诉你,蓝星海是以‘规矩’得以活下去的,莫看傲视是个一点就炸的炮仗,符娇却很会玩儿‘规矩’,夜游,只要你有‘规矩’,她就不敢动你。她只要一动你,立刻有人动她。”
夜游听的迷迷瞪瞪:“规矩?”
“我给你一个建议。”黎昀向他比出一根食指,尔后滑向海王所在的领海,“拜海王为师,成为西宿海十二主世界之一、玄心界的界主,拿着你的官牒先去……”
“没必要。”
夜游听也不听断然拒绝,“我最了解素和,他做事谨慎,一定会带着小楼绕远路,我只需正面突破,就会赶在他们前面。”
黎昀闭了闭眼睛,头疼:“海王有心栽培你,你为何拒绝?”
夜游思忖道:“我不喜欢束手束脚,想遵从本心,过我想过的日子。”
黎昀问:“那你想过什么日子?”
夜游本能想说和小楼永远都不分开。
默了默,他随口道:“像海牙子一样随心所欲吧。”
“随心所欲是要有能力和权势作为依托的,你只见他如今随心所欲,可知他从一个鲛人修炼到今时今日,曾付出过的艰辛?说句犯忌讳、你也听不懂的话,海牙子大人在西宿的权势,半分不输海王。而海王的处境,也不似你以为的轻松,所以他迫切需要一个够格的徒弟。”
“但我已有功法,不需要师父。”
“你认为海王收你为徒是要授你功法?”
“不然?”
“他是在培养心腹,一个能帮他统辖西宿的得力战将,夜游,你只需点头,往后……”
“权势于我毫无用处。”
“权势无用?”
黎昀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素和当年诛杀魔九子,放逐领域得罪多少人,你以为他凭什么躲过那场风波的?真凭他十二阶的修为不成?多数人离开放逐领域,根本不敢找他寻仇,素和背后站着苍岭羽族,苍岭王不及七圣,却也是十八阶的顶尖强者,除却青原魔族,谁敢轻易动他儿子?夜游,我只问你一句,你有什么?”
夜游莞尔:“我什么都没有,也活下来了。”
黎昀斜他一眼:“你可曾想过,你是如何活下来的?西宿争地盘的情况一贯严重,你在天海洞沉睡的漫长岁月,可曾有人去叨扰过你?你醒来后四处闯祸,除却敖青与他父亲,又有谁敢直接冲去天海洞寻你麻烦?你慢慢想,即便有,也是足以与海牙子抗衡的人物。”
唇畔笑容渐渐冷了下来,夜游硬邦邦地道:“你想说,一直以来都是海牙子照拂着我?”
“他是否照拂你,你心里最清楚。今时今日你也该明白,他为何照拂你。”黎昀冷冷一笑,“海牙子大人是位智者,他没有多余的七情,因你可怜,与他稍有牵连,照拂到你成年,已是他的极限了,往后你……”
“往后我自求多福!”
夜游截断他的话,拂袖离去。
飞离烟波海域很远他仍有几分抑郁。
心知黎昀一番好意,心知他的建议是正确的,所以他不生黎昀的气,他生自己的气。
他有他的原则,他不愿低头。
一旦拜海王为师,等同于向一些他厌恶的“游戏规则”低了头。
但从小楼窥探到的记忆中,最后他还是拜了海王为师,还是走上那条他最恶心的路。
他曾向小楼解释过,漫长的岁月之中,他与素和都会改变,他们往后会渐行渐远、会割袍断义、会同归于尽,他丝毫不觉意外。
但他心中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局。
他的凉薄从来只对陌生人,对于捂热他心的自己人,他珍视如命。
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畏惧未来。
因为他担心最终变坏的那一个,会是他自己。
素和的出身摆在眼前,身为苍岭王的儿子,自小在名利场中打滚,在没有认识自己之前,已是一个二等界域的界主。
而他夜游一穷二白,自沉睡中醒来,一直在试探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世界也在不断试探着他。
最终他发现自己改变不了世界,世界却在逐渐改变他。
曾经他嘲讽那些为虚荣龙女抢夺妖花的傻子们,尔后他自己也成为这群傻子中的一员。
如今他不屑争名夺利,往后是否也会乐此不疲?
抵触,莫非因为无知?
……
简小楼出发将近一个月,要赶在他们之前抵达蓝星海,夜游必须走官道。
乘着穿天金梭,夜游飞离西宿,进入东宿主世界范围。东宿与十方接壤,官道自然把持在八派联盟手中,须得先去联盟理事堂取得相应的资格。
理事堂不是想进就进,得经过重重关卡,层层递进。
诚然这些门道不是夜游熟悉的,哪怕已经查阅过《小星域全书》,繁琐的程序仍然搞的他摸不着北。
他不是第五清寒,凭借标志性的小辫子,即使不拿出官牒,联盟各个阶层的执事都能认出他,刁难也是最高级理事官的事情,旁的人谁都不敢给他脸色看,问他讨什么好处。
夜游的处境就有些不妙了。
折腾半日,他连联盟的门都还没进去。
落日的余晖中,琴雾心坐在联盟内的钟楼上,远远注视着他,觉着他那张略带茫然的脸好笑极了,支着腮,唇角不知弯了多少次。
直到瞧见夜游隐隐有些恼了,准备强行杀进来时,她才动身出去阻止。
将资格玉简递过去,琴雾心问:“你去十方界做什么?”
经过一番思量,夜游道:“素和去了蓝星海。”
“他跑去蓝星海想干嘛?”琴雾心惊了一跳,“上次险些被傲视打死,难不成是去报仇?”
“不是……”
夜游不会将私事告诉她,只承诺道,“琴姑娘放心,我会将他安稳无恙带回来的。”
见他准备离开,琴雾心提步跟了上去:“我随你一起去。”
“前途或有凶险,琴姑娘确定一同前往?”
“走吧。”
琴雾心快行几步与他并肩。
夜游淡淡扫她一眼。听素和提及,之前涅槃琴雾心一直守着他,如今听说素和有事,又愿意一同前往,可见待素和也是有几分真心。
本该如此,是以夜游不曾劝阻。
……
两人步行出城以后,夜游祭出穿天飞梭,飞出界域禁制进入星空官道。
驶出十数万里之遥,夜游如个石雕立在船头,不发一言。
琴雾心斜斜倚着左侧船舷,手中仍是那本典籍,却不怎么看的进去,视线时不时绕到夜游身上去。
她忍不住想和他说话:“你一直盯着前面看什么,黑漆漆的,除了暗星礁空无一物。”
夜游不搭理她。
她心中不满:“我看的出来你讨厌我,因为之前在天海洞,我坏了你与简姑娘的好事?”
夜游仍是不搭理她。
不知好歹的蒙昧妖物!琴雾心起了几分小性,郁着脸收了书籍正准备转身回船舱去,却听见夜游沙哑迷糊的声音:“恩?你说什么?”
琴雾心差点儿摔出船:“你睡着了?站着都能睡着?”
夜游的确睡着了,龙珠虚耗掉的精气,虽在黎昀的海心内修补回一些,尚未完全复原,时不时脑子迷糊:“你在与我说话?”
琴雾心只觉着又好气又好笑,款款走到他身边去,偏着头,一对儿翦水秋瞳直勾勾盯着他,语气携了几分娇嗔:“我与你说了半响,不听你回我,还想着我是有多讨你嫌呢。”
夜游伸了个懒腰,精气神逐渐复苏:“我嫌不嫌你无关紧要,只要素和喜欢你,我会尽量、努力将你纳入自己人的范围。”
“那你岂不是很委屈?”
“素和也嫌我的女人,一样为她出生入死。”
琴雾心对他们的事情知之甚少,只是听见“我的女人”四个字,心中莫名不快,故意驳他:“我若真与素和成了一对,你会否为我出生入死,将我的安危置于你性命之上?”
微微一怔,夜游犹豫着道:“一时间恐怕做不到,不过我会努力。”
“努力?”
琴雾心转个身儿,挤去夜游对面,她以纤腰抵着船舷,与他相距不过稍许,“你真的相信,只因看重一个至交好友,便连他的女人都会无时无刻放在心尖上么?连你自己都做不到,凭什么以为素和可以?”
夜游动了动唇,无言反驳。
“孤男寡女,只需一个不小心便是天雷勾地火。”微微仰起脸,琴雾心直视他一对儿金瞳,“如你我此时,一个主动,另一个是否把持的住呢?”
她对自己的美貌极有自负,什么都无需做,只静静看着他就好。
夜游既没有退也没有躲,与她四目交接。
除却简小楼,夜游从未和哪个女子挨的这么近过。不得不承认,琴雾心真的很美,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五官宛如雕刻,皮肤吹弹可破,双唇丰盈红润,像是熟透了的蜜桃,十分诱人。
夜游认真看着她,目色专注。
琴雾心原本只是负气,此刻望着他凝视自己的眼神,身体逐渐绷直,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十数息过后,夜游唇角轻扬,竟然笑开了:“多谢。”
琴雾心的脑袋转不过弯:“什么?”
“我这几日一直困惑于一个问题,是不是因为历经的未知诱惑太少,我的坚持不过天真。”
夜游错开她站去一边,双手覆在船舷上,眺望远处黑黢黢的虚空星域,“而今从琴姑娘身上我突然开悟,俗世间未知之物再美再好,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瞧不上就是瞧不上,即使送上门来,我也懒得伸手。”
琴雾心微微愣后,白皙的面皮儿顿时因羞怒涨的通红。
好你个夜游!
*******
这边,简小楼三人正前往混元星岛。
混元星岛和三元星岛一样,也是个独立在外的界域,非常遥远,非十方也非四宿,面积同样不是很大。
“飞舟已经快要驶入混元星岛界域了,素和你再忍忍啊……”
简小楼溜着床边坐着,不住给他顺背,两个月多,素和吐的她忧心不已,再吐下去不知会不会把宝宝给吐出来,“落地就好了啊素和,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什么。”
“我想吃龙肉。”
素和有气无力的趴在一大蓬松软的棉被里,脸色蜡黄,嘴唇干裂,双眼空洞洞的不知看向哪里。
一阵死寂过后,骤然又开始锤着被子鬼嚎鬼吼,“夜游!你这又渣又贱的淫龙!老子上辈子究竟欠了你什么?!你杀魔九子老子背黑锅!你追女人老子出钱出力!你闯祸老子给你擦屁股!现在更过分啊,你他妈爽完了老子替你怀孩子啊?!老子造的什么孽啊,究竟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天理!有没有天理啊!”
听他骂夜游骂了十几天,简小楼的耳朵已经起了茧子。
再难听的话,听来也没有感觉。
而且有时看着素和真是挺可怜的,这罪他不受,就得自己受了,她估计会骂的更难听。
骂了一阵,又吐过一阵,总算是昏昏睡着了。
简小楼暗暗呼了口气,设下防护结界之后,悄悄退出船舱。
她从舱室前往甲板,在这个时间节点上,第五清寒只有十二阶修为,因此她腰间系着敛息纱。
第五清寒盘膝坐在船尾,听见动静睁开眼睛:“睡着了?”
简小楼扣住十指,撑开手臂,拉伸一下酸胀的肌肉:“是啊,我瞧着一天比一天好些,估计反应期快要过去了。”
第五清寒难得勾起一抹笑:“我原先挺不想入个妖身,如今不免庆幸,时光兽真是对我手下留情了。”
她也笑了笑:“前辈,咱们距离混元星岛还有多远?”
“十日左右。”第五清寒从素和的储物戒中取出一件连帽斗篷,“日益临近,撞见的修士越来越多,你再出来时,记得披上。”
简小楼接过斗篷:“敛息纱还不行?”
他指着她的头:“四千年前,我的辫子还没有这么多。”
简小楼额角青筋霍霍跳了跳:“前辈,不如咱们解开几条?”
第五清寒一记眼刀杀过去:“不行!”
简小楼心好累。
“而且我也记不得那时有多少,容易出错。”
“谁吃饱了撑的,天天盯着您的辫子数数有几条?”
说完自打嘴巴,她就数过,一共六十七条。
简小楼无奈的披上斗篷,带好帽子,盘膝而坐手捏莲花:“前辈,您的问情剑道太恐怖了,之前在火球内险些将我折腾死,幸好如今已经掌握窍门,以禅意进行压制。”
“你是佛修?”第五清寒看她打坐的姿势,老早就想问了,“为何一身锐利的剑气?”
“我师从一位得道高僧,主修功法也是他所授的《地藏十轮经》,但我不认为我是个佛修。”她先点点头,再摇头,“起初我学的很杂,什么都有所涉猎,直到在您剑境中领悟问情剑道,才终于确定今后的方向——修剑。”
“你的确与我的剑道有缘,你也很有修剑的天分。”
偷学功法乃是修行大忌,第五清寒不甚在意,“可惜不知是缘是劫,我已预见,往后你会声名狼藉,那条小白龙也会变成小绿龙。”
简小楼黑了黑脸,这冷笑话一点儿不好笑好吗。
“前辈,我没有学你的问情剑,我以《地藏十轮经》将问情剑道做出修改,自创一套斩龙剑,强过你的问情,而且没有任何负面影响。”
“哦。”
第五清寒没有一丝表情,他连怀疑都懒得怀疑。
太瞧不起人了!
简小楼站起身,准备从储物戒里取出柄剑来,施展一下她的斩龙第一式给他瞧瞧,突然有个嘹亮的女子声音,穿透层层禁制,震荡在飞舟防护罩上。
——“喂,咱们快要撞上了,你们挪一下法舟方位!”
简小楼循着声音窥探过去,在他们西北方两百里外有一艘双翼法舟。
两艘法舟斜线飞行,目标都是混元星岛,瞧着路线再行驶下去指不定是会擦撞在一起。
对方颐指气使的态度真让人不爽,简小楼懒得与他们缠磨,准备施法调整行驶路线。
却听第五清寒道:“蓝星海族也来了?”
蓝星海族?
简小楼眼眸一厉,顿时收了灵气。
第五清寒蹙了蹙眉:“你做什么?”
“此时前辈尚没有太盛的名头,莫不是怕他们?”
“此时我父亲已步入十六阶修为,我第五氏屹立十方界将近百万年,背后又有一气剑宗三钧老祖,我岂会怕他们?”
“那我就来狐假虎威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与他们置什么气?”
简小楼冷笑一声。
——“舟上何人,何门何派?!”
“一气剑宗第五清寒。”
——“原来是第五渊的儿子,怪不得如此猖狂,我乃蓝星海族二公主符娇!”
简小楼看向第五清寒。
他解释:“老龙王最宠爱的女儿,傲视的姑姑,未来蓝星海真正的王,如今应是十四阶修为。”
——“第五小子,还不给本公主让路!”
第五清寒面露不悦,符娇在傲视继承王位之后,才开始在十方界的舞台上活跃,现在拽什么拽?
——“还不让开!”
简小楼杀气腾腾,冲着双翼发舟的方向喝道:“不让!有种你就撞上来!”
——“大胆……”
大胆过后没了声响,双翼法舟渐渐转变了行驶方向。
简小楼想揍她一顿的愿望落空了。
第五清寒探一眼双翼法舟的方向:“看来傲视的父亲也来了。”
***
一段插曲过后,经过十日平静无波的日子,他们最终落在混元星岛地界。
混元岛主也是混元城主,此时距离易宝大会举办之期仍有一段时日,却已经聚集了不少修士,开始私下里以宝易宝。
城里是住不下那么多人的,因此城外遍地是飞舟,众人就住在飞舟上。
简小楼操控着飞舟围着混元城飞行了一圈,愣是找不到一个停泊之地,不曾想“停车难”的苦逼状况,竟也会发生在这里。
“你在那瞎转悠什么?”素和近两日好不容易舒坦一些,被她转的头晕,从舱里走出来,简小楼这具肉身已经快要成为凡人,神识无法使用,他只能趴在船舷向下张望,以老司机的姿态作出指示,“就停在那两艘法舟中间!”
简小楼觑了一眼。
并排两艘法舟,左侧的法舟像极了秦淮画舫,挂满了花红柳绿的灯笼。
右侧的法舟相对简约,但贵气逼人。
“空隙太小了,容易撞到其中一艘。”
“你是不是傻,将飞舟缩小一些不就行了吗?”素和真是服了。
“咦,是啊!”
简小楼也对自己很无语,掐了个诀缩小法舟,操控着稳稳落在两艘飞舟正中间。
素和的嘴角快要撇到耳朵边:“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城外风大,他裹了裹披风,逐渐失去修为以后,对温度的感知实在太敏感了。留心感染风寒伤到肚子里的宝宝,他正准备回到船舱里去时,眼风瞥见左边那艘灯笼画舫里,有双黑亮的眼睛正透过一扇小小的菱形窗格盯着他看。
素和直接伸出两根手指头,向前一杵,做出一个插他眼的动作:“看什么看老流氓!没见过大肚子女人吗,再看老娘戳瞎你!”
那双眼睛的瞳孔明显一缩,将视线收回。
素和不屑的“嘁”了一声,返回舱中去,脱了鞋躺在他的软塌上。
外头有些冷,船舱里密不透风又觉得闷热,张口喊道:“简小楼,简小楼,你快点过来!”
简小楼一溜烟儿进来舱内:“怎么了?”
“又闷又热啊。”
“等我掐个……”
“掐什么掐,法术对宝宝不好,不知道吗?”
简小楼讪讪变出把扇子,拉了个墩子坐在床边为他扇风。
“风速如何?”
“你想把我扇墙上去吗?!”
“这样呢?”
“你是没吃饭吗?!”
阿西吧!
简小楼真想拿着扇子摔他脸上,气沉丹田,陪着笑道:“现在呢?”
素和懒洋洋的侧躺着,一手支着头,一手抚着肚子,眼睛半眯半合:“恩,总算有进步了,保持住。”
简小楼一扇就是一个时辰。
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吹风吹久了,我想喝水。”
简小楼一手扇着扇子,一手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青瓷瓶,里面装着山泉水:“来。”
“天天喝泉水,我不要喝泉水,我要喝露水。”小手一推,素和嫌弃的将青瓷瓶推去一边,望一眼窗外月,“眼下已是四更天,快要出露水了。”
“适可而止。”简小楼觉的最近这贱人作的不像话,声音有几分冷了,“不要闹的太过分。”
“哎呀!”素和不乐意了,指着微微隆起的肚子道,“简小楼你搞搞清楚,不是我要喝,是我肚子里、你的宝宝要喝!”
杀手锏一出,简小楼立马歇菜,低眉顺目道:“那启禀娘娘,奴婢是继续扇扇子呢,还是出去为您采露水呢?”
微微抿着唇,素和得意洋洋的挑眉,隔着舱门指向外间:“不是还有个人吗,你继续扇扇子,他出去给老子采露水。”
第五清寒来找简小楼有事商讨,听见此话冷笑一声:“还喝露水,要不要再顺手给你逮两只蚂蚱?”
素和气的炸毛,正准备和他抬扛,第五清寒又道,“小楼,将飞舟换个地方停。”
简小楼拧了拧眉头:“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位置,怎么了?”
他道:“左边那艘挂满灯笼的法舟是西河柳的。”
素和一怔:“半面医仙西河柳?”
第五清寒嗯了一声:“他脾气很古怪,总是戴着半边面具,毒杀之人,比救治之人要多。”
简小楼问:“第五前辈得罪过他吗?”
“没有。”他摇头,“我连他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那他与你们第五氏、或者一气剑宗有仇么?”
“也没有。”
“那怕什么?”简小楼笑了,“好端端的,他还能冲进来毒死我们?”
第五清寒稍作犹豫,说道:“我认识他夫人。”
简小楼和素和一口血险些喷出来,“认识”是个什么意思,根本无需他解释。
简小楼苦哈哈地道:“前辈,现在是四千年前。”
“早在我一千五百岁时,就已经认识他夫人了。”
“好吧,您赢了。”
简小楼做出一个深呼吸,“前辈,在我们那个时间节点上,这位医仙前辈始终都是不知道的吧?”
第五清寒揪起眉头,想通她话中含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不必换了,顺其自然。”
素和嫌恶的睨他一眼:“你睡人老婆的时候不知道怕,现在知道怕了?”
“我怕什么。”第五清寒转头看他,认真道,“我只是担忧破坏他们夫妻感情。”
“可您已经破坏了啊。”简小楼以扇子捂脸,“前辈,您的三观都碎成一捧饺子馅了。”
“哎……”
素和忽然发出一声古怪的轻叹,弓起身子缩成一团。
简小楼紧张问:“又怎么了?”
素和捂住小腹,额头布满细细密密的汗珠:“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而且越来越难受。”
小腹有股胀痛感,已经持续两日,简小楼和第五清寒都给他检视过,窥探不出什么异常。
简小楼思忖道:“我们去请一下隔壁的医仙给瞧瞧吧,前辈,我借用你们第五氏的名号,你介意么?”
“我不介意,但你请不动。”
“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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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笼画舫的船舱中。
被“戳”了眼睛的黑衣男子笑了笑道:“好泼辣的姑娘。”
小桌对面与他共饮的男子带着半边面具,正是半面医仙西河柳:“谁让你色眯眯盯着人家看,朝歌,想不到你喜欢人妇。”
“你想到哪里去了。”
朝歌抿了口茶,茶盏捻在双掌之间来回滚动:“那姑娘身上有我小夜潭的龙灵之气。”
西河柳讶异了下:“我瞧她明明是个人族……腹中骨肉?”
朝歌勾起唇角:“有意思,完全不将我这个潭主下的命令放在眼里。”
“你准备下手除掉?”
“先得知道是哪个小王八羔子。”
从桌前起身,朝歌正了正衣袍,墨色长发随意披着,黑亮的眼瞳沁出笑意,“暂且不管这些,我此行是来玩儿的,烦心事丢去一边。”
西河柳无奈道:“你还有心情玩,蓝星海的事情我还没有同你说完。”
朝歌懒得听:“他们海心损毁,关我什么事情,我走了。”
“蓝星海派了两个女儿过来,符娇和符萦,意图还不明显么?”西河柳喊住他,“估计是要施美人计,向你借种去复制海心。”
“向我借种?”朝歌笑了,“你还记不记得我是黑龙,九色真龙之中,黑龙是最低等的存在,蓝星海满堂金龙紫龙白龙,他们向我借种复制海心?”
“或许他们有什么特殊的考虑,但我得到的消息千真万确。”
朝歌倦怠的摆了摆手:“他们爱怎样怎样,随便他们闹去,我懒得理会,走了。”
才迈个步子,门外有小童道:“公子,咱们右侧的法舟主人,一气剑宗第五清寒登门拜访,说是想请您为他舟上一位女修瞧一瞧胎气。”
两人对视一眼。
朝歌伸出手:“面具给我,我去看看。”
西河柳许是已经习惯了,伸手摘下面具递给他:“第五氏不好得罪,你莫要给我惹乱子,想做掉那个孩子,你有的是办法。”
“啰嗦。”
……
简小楼已经做好了三顾茅庐、三跪九叩的准备,没想到只让小童通传一声,这位医仙就直接出来跟着她走了。
进到素和房间里,素和抱着膝盖弓的像一只虾米。
朝歌将简小楼挡在外面,房间里只余下他与素和。他在墩子上坐下,探手在素和腹部,手中隐隐有些水雾:“什么状况,多久了?”
素和从软被里抬头:“小腹胀的厉害,一直向下坠,像是要金丹要爆掉……啊!”
他说着话,朝歌在他隆起的小腹轻轻按了下,便听一声惨叫。
素和手心直冒汗:“医仙,我肚子里的宝宝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啊?”
“没问题。”朝歌又按了一下。
素和又痛叫一声,身体都开始痉挛,颤颤道,“这还没问题?你会不会看?你是什么医仙,我看你根本就是浪得虚名!”
朝歌扁着嘴有几分无语:“姑娘,你瞧你骂人骂的中气十足,真的没问题,你只是腹中生了……”
素和连连抽搐:“不可能!你这欺世盗名的庸医!我分明感觉我快……”
朝歌不耐烦的打断他:“就是该去尿尿了。”
“什、什么?”
“你如今法力尽失,又喝下太多水,该去茅厕排尿了。
素和圆张着嘴:“我……”
“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识到,大活人险些被尿给憋死。”
朝歌的手还覆在他腹中上方六寸,感应着与宝宝间越来越强烈的灵气共鸣,唇角不自觉的微微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