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天圣帝准备十三日晚间还驾咸阳的时候,嬴冲就忍不住莞尔一笑。
陛下所见与他略同,实在没必要在这里继续等着。难道就定要待那些人准备周全不成?最多只再给两天时间,太学主他们爱来不来。
其实这十宫大比,接下来也没什么可看的。大秦一方的士子,都被淘汰。嬴冲每天呆在这里,还能观摩学子们的武道兵法。可天圣帝留在此间,却是有些尴尬。
身为秦皇,每天看那诸国士子逞威显能,岂不难受?
大清早得到这好消息,嬴冲精神大振。随后他早早就来到了嵩阳书院的大门口处,也不知是否巧合,此时项羽,也恰是从书院内往外行去。
当二人在门口见面时,那项羽顿时目光凝然,注目望了过来。
嬴冲也同样停住了脚步,面色清冷的与项羽对视着:“如今书院中的那些传言,是项世子所为吧?为与本王交手,就不择手段至此。世子的人品,真令本王失望。”
项羽眉头微蹙,忖道这都是刘邦的手笔,并非是出自他的示意。不过此事与他,也并非全然无关。刘邦的所作所为,毕竟源于自己承诺的县令职。
此时他既不愿承认,也不屑于为自己开脱,只是默然无声。
嬴冲定定的看了他片刻,就不屑的一笑:“无论是与不是,你项羽都可如愿以偿了。既然你一定要与本王战上一场不可,那么本王这次就给你一个机会。”
说完这句,嬴冲就已错身而过,带着一群侍从,径自往山下行去。
项羽先是不解,随即又眼现喜意,开口追问道:“殿下之意,莫非是今日欲下场,与项某一战?”
嬴冲策骑在前,毫无回首之意,只是漫不经心的答着:“只是给你一个机会而已,总而言之,世子先拿下兵法魁首再说。拿不下这魁首,一切休提。”
不得不说,这嵩阳书院内外之人,都是消息灵通的过份。当嬴冲来到山下的时候,就发现又有无数学子向他注目,视线或含兴奋,或含期冀。
心知是他与项羽的那番对话,已经在书院中传开,嬴冲浑不在意,直接策骑前往天圣帝的那座御台,
学宫大比,考较诸艺,如那琴棋书画医卜文章等等,都是杂项,并不被各大学宫与诸国重视。只有兵棋推演、武道斗战、辩文论策,演术斗法这四项,才被视为决定各大学宫胜负高下的赛事。
后三项都是在露天的演武台,辩文台与斗法台上举行,只有兵棋推演,场地是放在室内。
这一项赛事,受诸国重视的程度,还在其他三项之上。不过基本没什么观众,那些小民也看不懂。便是那各国勋贵,也没什么人在意。
来观战之人,基本只有大秦的军伍中人,兵家门徒,还有各大书院中,精研过兵法的学子。
不过今日的情形,又与往日不同。只因兵棋之争,已至八强决战,今日就可决出十宫魁首之故,引来了嵩山内外无数人的关注。风头甚至还超过了那些进入三十六强阶段的武斗文争。
而这次的决战,虽是在天圣帝的陛前举行,却也有玄修以术法,将所有战况,映于御台之外。
当嬴冲到来之时,才发现自己来晚了,这御台之上,早已挤满了人,几乎座无虚席。
不过他身为武安郡王,神策上将,自然有礼部给他安排的坐席。扫望了诸人一眼,嬴冲就往那右方行去。刚好是坐在了武威郡王叶元朗,靖北郡王卢文进、枢密正使陆正恩的旁边,而下首处则是武德郡王世子蒙文。
在大秦在场所有武将中,只有他们五人,高高在上。
“听说冲儿你最近,很是辛苦?”
叶元朗对嬴冲,还是很关心的,待嬴冲向他行过礼之后,就有意无意的提醒着:“如今嵩山内外,暗流无数,冲儿你可需万分小心。那位信陵王,对你可是虎视眈眈。”
嬴冲闻言,却是忍不住心中腹诽,这叶家从头至尾,都是置身事外。既没有与那些世家参合,亦未有助秦皇之意,分明是意欲隔岸观火。
不过对于叶元朗的态度,他也略知缘由。连续两代秦帝对叶元朗忌惮甚深,使这位武威郡王,一生抱负难展。这位对天圣帝,能有什么好脸色才怪。这个时候,他不出手去助天圣帝之敌,就已算是好的了。
叶家中立的态度,不会因自己这个孙女婿,而有改变。
“多谢祖父挂怀!其实叶家如能借一二人手给武安王府,小婿更感激不尽。”
武威郡王哈哈大笑,不置可否,接下来却将一张符纸丢给了嬴冲:“拿着这东西,可别丢了。今日夜间,老夫就要返回咸阳,这里的事情,已经管不到了,也不愿理会。你如遇性命之险,或可考虑使用此符,多半能保你一命。老夫可不愿凌雪她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嬴冲心中‘嘁’一声,还是很给面子的,将那符收到了怀中。他不会用到这东西,哪怕沦落到必死无疑的境地也不会。可却不会在这时候,让武威郡王脸上难看。
不过这位既然说此符能保住他性命,那也就意味着双河叶氏,可能也有了一位伪开国坐镇,且实力不俗。
这极其罕见,天下三十六家。除了排名前十的门阀,常年都有伪开国强者之外。其余世家,大多都是依靠道兵,比如襄阳王氏。偶尔也会有天赋超绝之人出现,却并不能常久。而双河叶阀,之前也同样是依靠道兵,才能屹立于三十六家之林。
随即嬴冲,又朝靖北郡王卢文进一礼。
对面卢文进的神色,却略有些尴尬,不过这位,仍是善意的向嬴冲点了点头:“年前北境之事,孤这里多谢了。”
半年之前,卢氏几乎遭遇灭顶之灾。而嬴冲事前有过提醒,事后也已手下留情。反是他们固原卢氏的做法,很不地道。
今日他卢文进,确实该道声谢。
嬴冲则是笑了笑,神情平静的朝卢文进一抱拳。他知卢氏遭遇重创之后,就已彻底倒向了裴氏,在朝中互为奥援,南北呼应。
而这位靖北郡王,虽因世子与诸位卢氏长老的过错,在族中夺回了些权柄,却没法扭转他那些亲族的心思。
尤其是在他嬴冲,成为北方宗主之后。已将大半个冀州,都笼入到了羽翼之下。而这些地方,本该是固原卢氏的势力范围,许多世家都因卢氏的做法使人心寒,转投武安王府。
之后又有武安王府修建的‘武安渠’,沟通冀宛商道,是固原卢氏再遭重创。
此时卢氏上下,都已群情汹涌,将安国嬴氏视为大敌。便是智慧如卢文进,也没可能扭转这一大势。
日后双方是敌非友,绝无和解的可能。故而嬴冲,并不愿费心思与这位攀扯交情。只需不失礼,能应付得过去就成。
他如今亦无愧于心,嬴神通对卢文进有救命之恩,而自己对卢氏,也已报答过了。恩德已偿,接下来也就只剩‘怨’了。
固原卢氏如再有什么敌意的举动,那么他也不会再手下留情。哪怕是再怎么尊敬这位靖北郡王,也不可能留手。
接下来嬴冲,却又与下面诸将,一一打着招呼。他虽是年纪轻轻,就骤登高位,可却是交游广阔,在大秦的中层将领中颇具人缘。一来是因手腕不凡,霸道凶横,斩杀禁军两位大将的作为骇人听闻,无人愿意得罪;二来是出身贵阀,是旁支宗室,战功亦让人无话可说;三来则是这数年纨绔,养成的性情,恰好能合众将脾胃,不但豪爽大方,更可放下身段与众将打成一片,嘻嘻哈哈,言谈无忌。
这一圈走下来,竟显出一呼百应般的气势。使得上方处的叶元朗与卢文进,陆正恩等人,都是为之侧目。天圣帝身侧诸位皇子,则是若有所思。
而下方那些学子们,亦是深深惊异。
足足一刻之后,嬴冲才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旁边蒙文,亦是诧异的看了嬴冲一眼。
他是首次意识到,这位武安郡王,在大秦军中的声望,竟已至如此境地。
摇了摇头,蒙文收起了遐思。蒙嬴二氏,如今已是互相依靠的盟友。武安王府越强,蒙氏在大秦朝中,也就越易站稳脚跟。
“在殿下看来,今日这八人,何人可以得冠?”
嬴冲闻言,亦是扫望了一眼那边,已在沙盘两侧坐好的八位学子。
项羽、冉闵、陆逊、孙策、邓禹、徐达、刘基、司马懿。
“这次天目山书院,可是大出风头啊。八强之中,居然占了两位。”
蒙文不禁苦笑:“吴国数代君臣,皆励精图治。说不定几十年后,天目山就可取代嵩阳书院,成为十大学宫之一。”
嬴冲心想如非是争龙之世到来,这还真有可能。那吴国也有极大可能,成为八雄之一。
只论国力,吴国其实已不在七雄中垫底的韩燕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