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童姑姑的提示,姒锦就打定主意龟缩在合仪殿,坚决不掺和到后宫的斗争里去。
倒不是她胆小怕事,而是她微微地感觉到这是萧祁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而且是针对分裂世家的一次行动。而且她也隐隐感觉到,这次她哥哥的出征,说不定也是萧祁计划的一部分。
萧祁这样的男人,自然不会有习惯跟一个女人交代一个皇帝的行为,所以他不说,姒锦也就不问。而且,姒锦还有种奇怪的感觉,秦屿川也被皇帝安排到了这次出征的大军里去。以秦屿川荣登状元成为萧祁手下的一把刀之后,这人彪悍的战斗力,虽然不能说是所向披靡,也绝对称得上是战绩彪炳。
既然这次出征有这样的人才在,想必她哥哥的安全还是能保证的。
不知道萧祁到底要做什么,但是姒锦能做一个合格的围观者,尽量不让自己成为后宫里牵制萧祁的存在,所以她要干净利落的躲开这次的泥潭。
女人都有着十分可怕的直觉,姒锦这边才得了童姑姑的提示,心里还想着这次皇后跟贵妃的娘家都栽进去了,不知道这两位后宫里最显赫的女人,会怎么做出一个选择。
就在这个时候,贵妃在第一场雪来临的时候发了赏雪的请帖,姒锦自然也收到了。
北方下了雪,南方战报还不停的传来,这些日子萧祁几乎夜夜秉烛批折子,眼睛里都熬出血丝了,姒锦就盯紧了人,各种补汤每日换着花样的给他补身体。
泡了桔花枸杞茶,有散风清热、平肝明目的功效,姒锦亲自端了过去。这边还有琞儿依依呀呀滚圆球的铜铃声不停地回响,对面的小书房里萧祁正捏着一本折子,眉心里的皱纹都能夹死苍蝇。
将茶放在桌子上,姒锦也没打扰他,又悄悄地出去了。萧祁伏案疾书,也没注意到姒锦进来又出去了,等到他回过神来,就看到桌面上还有带着余温的花茶,端起来抿了一口,温度正合适,一口全吞了下去。
喝了一盏茶,但是眼中的怒火却是丝毫没有消失。本来只是想出兵镇压一下海匪,树一树他这个皇帝的威风。谁知道这一巴掌打过去,却狠狠的呼在了自己的脸上。
海匪猖獗、官员不廉、假商人之名,行盗匪之事,更有甚者全族皆为匪患,这是朝政败坏到什么地步,才能领全族人皆心甘情愿做了海匪牟利,祸害百姓?
萧祁一直自认为自己是个明君,自登基以来,兴除利弊,广施明政,加恩官员,利及百姓,可是万万想不到这些官员居然胆大包天到欺上瞒下。朝廷政令没有一条在当地实施,当地百姓以为他是个昏君,民变起,落为匪……
他坐在这高高的皇位上,却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
所有的消息,全都被这些世家把持,他成了一个聋子瞎子,呵呵,多大的讽刺。
一国之君,在这些人眼睛里不过是一个摆设。
平匪患原本是这次的出征中心,却不想牵连出这样大的一个窟窿。当初魏阁老彻查府库欠银一案,虽然起初并不顺利,但是到了后头事情十分的顺遂。萧祁当时还颇为得意,看看这就是皇帝的威风,只要他想查,就能查个清楚明白。
但是现在呢?
萧祁只觉得自己恨不能把这些人全都剥皮抽筋,现在从秦屿川秘密送回来的折子上才能看明白,当初魏阁老彻查府库一案之所以这么顺利,根本就不是世家怕了。而他们愿意用这么一个小小的府库欠银牵连出来的官员,来遮掩海匪这个巨大的黑洞。
魏阁老等人能就府库欠银一案顺利交差,世家那边能若无其事的遮掩住匪患的根源,只有他跟个傻子似地,以为自己威风无边。结果呢,却是被这些人联手给戏弄了。
萧祁握着秦屿川跟苏盛扬送回来的折子,恨不能碾碎成尘。
姒锦隔着一道帘子,哄着儿子入睡,就听到隔壁屋子里茶盏掷于地上的声音,心口不由一跳。儿子才刚刚眯上的眼睛,突然被这声音惊了一下,哼哼唧唧的就要哭出来。姒锦忙抱起来轻声哄着在屋子里转圈,就怕儿子的哭声惹恼了暴怒的萧祁。
姒锦这才察觉到,其实这样的萧祁才是真正的萧祁,一个性格霸道强势性子的他。
小家伙哼哼唧唧的在母亲的柔声轻哄中终于入睡了,姒锦不敢把儿子放在这屋子里,就怕萧祁又摔了什么东西,再惊醒沉睡的孩子吓到他就不好了。裹了披风,将儿子包裹严实,姒锦亲自把他送回了偏殿,奶娘早就在等着了。
看到熙主子亲自把小主子送回来,忙上前接了过来,轻轻地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落下了纱帐。
姒锦松口气,叮嘱众人看好儿子。这才回了正殿。
才一踏进门,就看到管长安弯着腰从内殿里退出来,身上还有个大大的脚印。管长安看到姒锦顾不得自己狼狈的样子,忙上前行礼问安,姒锦也不问管长安这是怎么了,点点头就然管长安去忙了。
姒锦可是看到了管长安手里捧着几分折子,应该是萧祁让他发出去的。
这样暴怒中的萧祁,姒锦是真的有点压力,她其实不愿意这个时候惹人嫌,万一萧祁把火撒到她头上怎么办?
可是又觉得放任不管不利于两人培养感情,万分纠结中,姒锦吞吞口水,还是挤出几分笑容决定进去探望一下,适当的表达自己的关怀之情。然后,只要看着他气色不对,自己立马就退出来,绝对不给他朝自己发火的机会。毕竟萧祁是个皇帝,不是现代二十四孝的男友,揍一顿也没事,她敢揍皇帝?活的不耐烦了吧。
做好强大的心理建设,姒锦摆出一张温柔似水的面容,掀起帘子视死如归的走了进去。
一走进来,就看到地面上有一滩水迹,明显是被收拾过得,地上只剩下一个印子。地上还有散落着的纸张,可能管长安出去的比较急,角落里的没有收拾干净。进了这个门,姒锦就感受了十分强烈的低气压。默了默,自己先蹲下身把散落的纸张收起来,顺手一看,只见上头萧祁龙飞凤舞的字迹,如此有风格的草书,她一个子没看懂,囧。
把东西都收拾干净了,姒锦放在屋子里靠窗的小几上,就听到萧祁说道:“这些让下头人收拾就好,你坐着。”
语气比较生硬,大约还没有从霸道皇帝的气场里切换过来,姒锦也表示这些日子都敢习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就随口答了一句,“顺手收拾下,你忙你的,我就进来看看。”看你心情不好,马上我就撤了。
“琞儿睡着了?”
“嗯,刚睡,送去偏殿了。”姒锦道,拿了一个新的茶盏,给他重新泡了茶来放在桌上。方才送进来的是一套四君子的茶盏,被他打碎一个,以后另外三个也不好拿出来用了,败家子!以后再也不给他用成套的茶具了!!
萧祁没察觉姒锦的幽怨,手里的笔重重的搁在笔架上,姒锦吓得小心肝一跳,就听到萧祁怒道:“这些人,朕会一个个的都收拾了。”
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姒锦没忍住眼神一瞟就瞄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几个触目惊心的字,屠戮百姓百人有余……然后,就没然后了。
姒锦就不敢看了,难怪气成暴躁龙。
“这些人不仅胆大妄为,还把朕当傻子,居然欺上瞒下,自以为做的滴水不漏,若不是这次派兵出征,有朕的眼线盯着,只怕还不知道沿海数郡,居然已经烂到根子里去了。”
姒锦木着一张脸,她其实一点都不想听啊,求别说!
可是萧祁在别人跟前绷着脸高深状,一脸深不可测的装X。但是在姒锦面前就自主开启唠叨模式,简直把这几天的郁闷一火山的形式爆发出来。
被唠叨的口水砸了一脸的姒锦很苦逼。
然后,这次有然后了,事关亲哥哥的生命安全,姒锦很快就被萧祁的怒火带到同仇敌忾的位置上。这些人目无王法,欺上瞒下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官匪勾结,假商人之名打劫官库,还以海匪之名烧杀抢掠之后,当地官员居然还敢跟户部要银子剿匪,还跟兵部要武器自强,全特么的吞到这些官员的狗肚子里去。
这是里外勾结,吃了海匪的孝敬,还要打劫皇帝的国库。
难怪萧祁被气成狗,姒锦也被气得脸都黑了,然后瞬间就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哥哥去剿匪,然后不小心查到了这些官员勾结海匪的真相,不会被灭口吧?
然后姒锦忧心忡忡的抓着萧祁的龙龙袍,“我哥哥不会有事吧?”
萧祁看着姒锦担忧成这样子,又有些后悔对着她唠叨着些,按按额头,“不会有事,他身边还有个秦屿川跟着。”
就是因为有秦屿川才令人不放心啊,两家可有悔婚的大仇呢。但是当着萧祁的面,姒锦也不能提这事儿啊,森森的忧伤了。
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姒锦一生气,就觉得这些事情都是这些贪心不足的世家门阀搞出来的,火力就有了转移的迹象。不让我好过,你们统统的都不要好过了!
“这些人简直太坏了。”姒锦这一刻很是同情萧祁。
有了同仇敌忾的姒锦助威,萧祁觉得心里那股子火这才消了些,叹口气说道:“这些人累世公卿世家,家族声望、功劳资历都是一代一代累积起来,到了如今已经是一个十分庞大的威胁。”纵然开了科举,但是必将想要大举推行开来,还需要足够的时间。
“就是,且朝廷官员选派,历朝以来皆以察举制跟举荐制为主,朝官命脉几乎被这些人握在手中。所以出现这种欺上瞒下的事情一点都不奇怪,这不怪你,是这些人太无耻。”
萧祁囧囧的看了比自己还要恼火的姒锦一眼,不知不觉的自己堵在心口的那口气就彻底的顺畅了,这些日子自己一个人憋得够呛,很多事情谁都不能说,说了别人不一定能支持,只会说他这个皇帝太可笑,居然试图跟几百年的世家抗衡。
但是,这几年来,他一步一步的收回权利,一点点的蚕食世家手中原本属于王朝的东西,到底还是步子太小了,在这些人看来也许是无关痛痒的存在。
其实这件事情,萧祁还真是误会这些人了,毕竟海匪勾结官员的事情他们隐瞒的一直很好。巨大的利益,让他们暗中支持这些行为。可是谁又知道会出现一个重生的秦屿川,本应该再拖延几年的事情,就被他借着这次剿匪一下子给掀出来了。
这次突发事件,不仅惊到了萧祁,而且也同样的惊到了这些门阀世家们的神经。意外来得太突然,彼此都在装镇定,就是试探一下对方下一步的动作而已。
萧祁都要憋到内伤了,就是忍着想要看看这些人拿什么做借口,来平息自己的怒火。谁知道萧祁憋着,这些门阀士族也同样在憋着等待萧祁的反应,然后再做出相应的对策。
双方都憋着,可不是要憋出内伤来。
这种敌不动我不动的默契,简直太磨人了。
“这些人庇荫亲属随从门客,所庇荫的官员、佃农、衣食客可以免疫、免税,只要尽忠于庇荫者,因此平民争相投靠,成为这些世家门阀的门人。正因为如此,他们的根基才会愈来愈深,难以一举拔除。”萧祁面沉如水。
姒锦努力回想自己脑海中的记忆,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其实这里头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矛盾的,这些成为门客的人,其实就是黑户啦。生出来的孩子也是黑户,而且这些门阀世家最重规矩,门第不等不许通婚,身份不同甚至于不许同席同坐交谈,这种身份上的压制,其实并不是人人都喜欢的。如果有一个合适的契机,这些人谁不愿意做正大光明活在阳光下的人。”
萧祁闻言就看向姒锦,两人的眼神碰撞在一起,一下子溅起了火花,显然两人都想到一处去了。
“只要朕能给他们想要的前程跟地位。”
“是,这些东西你是这世上最有资格给他们的,想要从你这里拿到想要的东西,就要付出同等的忠心,就如同他们依附世家一个道理。但是,从你这里拿到的是正大光明的前程,不用畏畏缩缩见不得人,是能光宗耀祖的荣耀。”
萧祁点点头,神色之中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这些人拥有封地,且贵族身份可以世袭,且还可以向属民收取粟米、布帛以及力役,这种情况必须要慢慢的割除。”所以他这次才会果断的出兵剿匪,就是收回兵权的一个行动。
可是这还不够,远远的不够,他还需要更多的人手,推行他想要的政令,恩科过后,明岁又到了三年一至的科举之年,萧祁的心神越飞越远。希望明岁这一届的考生里,能多出几个如同秦屿川等人得力的人才。
姒锦比萧祁想的浅多了,她就希望苏盛扬能平平安安的回来,因此她的注意力只在一隅,而萧祁看中的全盘。
“可眼下还是要把这次剿匪的事情收拾妥当才是。”姒锦拉回萧祁的远飞的思维。
“本来这次出兵就是试探,没想到给了这么大的惊喜。”萧祁冷笑一声。
姒锦眨眨眼,“我记得,这次的右先锋是曹国公的人,中军是卫国公的人。”然后她哥哥这个左先锋是皇帝的人,几大势力分布的好均匀哦。所以,是不是正因为这样,贵妃才会在后宫忙着连接势力,想要组成一个联盟对抗萧祁?所以她也就收到了帖子,只是贵妃难道不知道,自己其实是不可能跟她一伙的。
那么,贵妃给她送帖子是为什么?
贵妃已经有了行动,那么皇后会做什么选择?站在皇帝这一边,还是站在家族这一边?
男人们在宫外图谋,后宫的女人们也要开启联手的模式了?
现在姒锦忽然又明白了,为什么这一届秀女所属世家之女的人都留了下来,萧祁是不是在选秀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下一步怎么走。把这些人揽进这个战场里,是想让这些世家互相角力,还是萧祁要借刀杀人?
那么,如果萧祁想要用新进宫的世家之女家里的力量,那么他是不是要去睡这些人了?
事情转了一个圈,姒锦成功的把朝廷大事又发展到了后宫吃醋上了。
“朕准备亲自南下。”
“你是不是要睡别人了?”
两人异口同声,然后,两人的脸色同时都黑了。
“不行。”
“胡说!”
两人又异口同声。
四目相对,两人的脸色都十分的诡异,姒锦哪里还顾得上吃醋,一把抓着萧祁的袖子,“你这个时候南下太危险,绝对不行。”
“朕,要去看看自己的江山,去看看自己的臣民,去看看那一片被祸害的土地跟百姓。只有朕亲自走一趟,他们才会知道朕是心怀天下的,他们只是被当地官员蒙蔽。朕,会亲自还给他们一个公道。”
所以,做皇帝的要去建立自己的威望她无力阻止,可是儿子还太小,姒锦根本不可能跟着萧祁一起南下。
姒锦瞬间沉默了,她保留意见。
看着姒锦的样子,萧祁有些头疼,有想起她方才脱口而出的话,也不知道又怎么胡思乱想的,竟会想到吃醋上去。他现在哪有精神去睡别人,有点精神都被她勾走了。
看着姒锦一脸郁闷的样子,萧祁把人拽过来,“琞儿还太小,朕不放心把他一个留在宫里,所以这次南下不能带上你了。此行朕是一定要去的,把你自己留在宫里,我也是十分担心,你要好好的护着自己,护着儿子,等我回来。朕,把和时意给你留下,还要找个妥当的管事姑姑替你打理琐事,云裳几个人贴身伺候足够,但是遇上大事,还是要有个管事姑姑才是……”
说得好像马上就要走了一样,姒锦没忍住抱着萧祁的腰不肯撒手,“那你不许带任何女人去,也不许带一个回来。”
萧祁:……
他明明很正经的在嘱咐正事儿,结果她却关注这点小事儿,这种累觉不爱的感觉糟糕透了。
所以,男人跟女人的世界,永远不在一个脑回路上。
重重的叹口气,萧祁觉得自己是不能指望姒锦了,他还是多费心找一个妥当的管事姑姑看着她吧。
“我在跟你说正事儿。”
“在我眼里这就是最大的正事儿。”
“能不能讲点道理?”
“跟女人讲道理,你是来搞笑的吗?”
萧祁决定闭嘴了,他南下是为了朝政大事,哪有闲心去采花,显然某个掉进醋缸里的人已经没有理智这种东西了。
“在我心里,没有比别人抢走你更重要的事情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萧祁就把姒锦给扑倒了。
姒锦力图挣扎,她也在说正事好不好,能不能别这么热情似火啊,这事情发展的方向怎么如此诡异的不对呢?
他们之前是在说正事来着吧?
“在我生命中,没有比别人抢走你更重要的事情了。”
这么一句话,让萧祁的心情一下子荡漾起来,这种成为别人生命之重的感觉,让他的感官跟身体都有了抑制不住的兴奋激动。
他的生命中最重要的是情是什么?
皇权、霸业、百姓、江山……
后宫是什么?
是他制衡朝臣的一种手段跟方法,是促进彼此合作联盟的一种方式,是一种利益捆绑的妥协。
后宫的女人个个貌美如花,身后都有可供他利用的家族,他跟他的臣子们彼此之间互相试探,互相妥协,互相牵制,直到最后分出胜负方肯罢休。
宠或者不宠,怎么宠性,怎么压制,他已经将这手段玩得炉火纯青。
而轻言的出现,不过是他生命中一个小小的意外,是一个最初让他感觉到有趣的女人,后来发现跟她在一起很舒服。
而这种舒服就像是能上瘾一样,渐渐地,渐渐地在他的心里就有了她的存在。
两人相处的一幕一幕在他的脑海里不停地回放,满脑子里全都是她一嗔一笑的姿容。
姒锦只觉得萧祁就跟抽了疯一样,居然就在书房里把她给办了,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大,喘息越来越深,姒锦森森觉得是不是男人都爱这种卧房之外的刺激啊。
她以后真的没有办法直视这间书房了……
等到两人渐渐平息下来,萧祁抱着姒锦跟水里捞出来一样两人倒在了美人榻上。作为一个现代人,姒锦其实觉得自己应该不这么害羞才对,但是她就是不好意思对上萧祁的眼睛,索性把头埋在他的胸口。
“这次不能带你去,下次琞儿稍大一些,再带你出去。”
姒锦一时都忘了这茬,萧祁这话又让她想起来了,她就揪着他的头发在手指上缠成圈,闷闷的说道:“我知道,你就是让我去我也放不下孩子。”当老娘的人,在孩子小的时候,那就是她的天,姒锦真的做不到丢下儿子跟老公游山玩水的事情来。
萧祁就笑了,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顺着鼻梁一路吻到了唇上。两人紧密相贴的身体渐渐地又泛上热度来。这些日子萧祁一直忙着朝政,哪有精神精力做这事儿,况且他正直男人最好的年华,体力满值的状态,姒锦毫无反抗之力的又被啃了。
抽个空儿,姒锦还微喘着气问道:“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来?”
“会尽快启程,快的话能赶回来过年,慢的话大约要年后了。”
是了,这都十一月里了,姒锦跟萧祁在一块儿以来,两人分开最长的时间,也不过是几日而已。现在分离就是数月,心里就变得很难过,那种闷闷的的离别之感差点都把她给淹没了。
等到姒锦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寝室里熟悉的帐子顶,看来是萧祁在她睡着后把她抱回来的。想起书房里的狼藉满地,姒锦就有些热气涌上心头。
萧祁不在身边,看来应该是去忙了,轻轻地叹口气,起身坐了起来。
听到帐子里的动静,云裳就掀起帘子挂了起来,“娘娘,您醒了。”
姒锦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趿拉上鞋,有着云裳给她更衣,就听云裳说道:“皇上去崇明殿了,说晚膳回来用。大皇子醒了好一会儿了,眼睛一直四下转着找您呢。”
姒锦隔着帘子没听到儿子的动静,就看了云裳一眼,云裳笑着说道:“皇上让管公公把大皇子带去前头了,说是晚膳的时候一起带回来。”说到这里抿唇一笑,“皇上是怕大皇子扰了娘娘休息。”
姒锦更衣梳妆之后,姒锦就让人去把大皇子带回来,免得让萧祁分心。很快的奶娘就抱着大皇子就回来了,姒锦一把抱过儿子,看着他黑黝黝的眼珠不错眼的盯着自己,心一下子就软了,抱着儿子在榻上逗他玩。小家伙就无齿的笑了,娘俩个你看我我看你,笑到一堆去了。
姒锦睡着的这段时间里,萧祁就下旨南下,这可真是巨石入水,砸起了好大的浪花。
就连太后都第一时间让萧祁去见他,可见对这件事情的不满。姒锦边逗着孩子,边听着云裳说外头的事情,神色默了默,她就知道这件事情不是那么容易的。
很有可能这次自己都不会被太后放过了。
姒锦的预感没有错,太后见了萧祁没能打消他的主意,就立刻让人传了姒锦去见。
姒锦换了衣裳,一路往寿康宫而去,一进寿康宫,就发现皇后贵妃贤妃梅妃等一众位份高的人都在,她屈膝行礼,“臣妾给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请安。”
太后面沉如水,看着姒锦的眼神带着那么几分阴恶,“熙妃起来吧,赐座。”
“谢太后。”姒锦慢慢的站起身,做到了施姑姑命人搬来的椅子上,然后便垂首不语了。
看着姒锦装哑巴,太后心里越发的气堵,便侧眼看了一眼皇后跟贵妃。
皇后抿抿唇没开口,贵妃一看就看着姒锦笑着说道:“熙妃妹妹可是听说了皇上要南下的事情?”这些日子皇上基本上都在合仪殿,她不知道才有鬼了。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情,姒锦有种狼来了的感觉,听了贵妃的话,便抬起头看着她,一副纯良无害的表情,十分爽快的点点头,“臣妾昨儿个傍晚的时候听说的。”
“既然熙妃妹妹也知道了,本宫就不拐弯抹角了。皇上乃是一国之君,岂能轻易出京,南边据说海匪凶残,盼着妹妹也能劝说皇上一句。”贵妃道。
姒锦做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惊愕表情,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令人心惊的言语,贵妃皱着眉头看着她,“难道妹妹不愿意?须知道皇上的安危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妹妹应当知道这件事情的分量吧?”
“不是,臣妾只是……只是不敢这样做。皇上的话臣妾从来不敢违逆,更何况身为后妃,臣妾不敢妄议朝政。皇上乃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又岂能因一妇人之言更改,岂不是被天下臣民耻笑?臣妾万万不敢做这样的事情,也没胆子进言。而且,皇上在臣妾面前从来不提朝政,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姒锦说完就一副紧张的不得了的样子,一双眼睛怯怯的望着贵妃,就好像贵妃讲的话如同洪水猛兽一样。
且,姒锦一句妇人之言,更是把包括太后在内的人全都骂进去了。你们是想染指朝政?你们是想左右皇帝?你们敢就做你们的,我不敢我不做,把一切都顺手推出去,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还不忘给太后贵妃扣一顶大帽子。
这帽子有些沉,贵妃跟太后的神色一下子都有些不好。皇后依旧面无表情,贤妃若有所思的看了熙妃一眼,梅妃曲妃默不作声,只是两人的神色也能看得出来有些不好。
此次江南的事情牵连甚广,她们这些嫔妃娘家几乎都有牵连,自然是都不希望皇上南下。但是她们不敢在皇上跟前进言,就只能怂恿贵妃皇后跟太后,使劲的敲边鼓,借一把力气。
这知道皇上就连太后之言都不听,众人心里自然是又惊又怕,这个时候就想起来被皇上万分喜欢的熙妃了。
只是大家都以为,这个时候最是能证明一个嫔妃在皇帝心中地位的好机会,熙妃怎么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立威。谁知道她居然惧怕的脸都白了,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好似在皇帝跟前也跟她们一样说不上话一样。
难免令人失望。
失望之余,曲妃看着熙妃沉默半响,这才忽然开口说道:“熙妃不是推托之言吧?毕竟这后宫里现在能时常伴驾的就只有你一个了,若是你都说不上话,咱们这些人……”说到这一笑,“事关皇上安危,熙妃岂能因惧推脱,你如此这般,岂不是辜负了皇上待你的一番情意?”
这话说的真狠!
姒锦抬起头看着曲妃,说起来她跟曲妃还真没有这样正面交锋的样子,没想到这也是个厉害的,听听这言语如刀的,好像姒锦不去做就是罪大恶极之辈。
“曲妃这话可有些意思,哪里是本宫推脱,后宫不涉政,事关朝政大事,本宫一介女子,岂敢牝鸡司晨。若本宫今日做了,明儿个只怕我家就要被弹劾教女无方,到时候曲妃会替本宫出来说句公道话?”姒锦对上比自己位份高的好要小心几分,但是对上比自己位份低的,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大家都是妃,但是她有封号!
“如今事情不同,哪里会有人抓住这个不放,熙妃妹妹过滤了。”梅妃笑着看着姒锦,开口劝道。“我们同位姐妹,平日里也算是相处愉快,如今南边不稳,皇上执意南下,大家不过是担心圣驾安危,妹妹也合该明白才是。大是大非面前,妹妹何必拘泥?”
姒锦算是明白了,今儿个自己是掉到狼窝里了。
皇后这个时候也没开口,但是也没逼迫自己,可见是占了中立的位置。姒锦并不怨恨皇后,恐怕卫国公府也牵涉其中,不然皇后不会坐在这里了。只是卫国公府牵连多深,姒锦就猜不到了。
就算她有金手指,也不弄不明白这些世家的根基到底有多深。
被人逼到头上,姒锦也不是那种真的软和人,只是小白花扮多了,突然转身霸王花有点水土不服。所以,此时姒锦习惯性的眼眶一红,语带了几分哽咽,一双泪目凝视着梅妃,捏着帕子沾沾眼角,这才开口说道:“梅妃姐姐,要是我能劝说得动皇上,二话不说我一定上前。可是,皇上的性子你们该比我还要清楚,又岂是我一两年句话就能说得动的,姐姐未免太高抬我了。我进宫时日比不上诸位姐姐,连你们都没有办法,又何必逼迫我。我……我也不愿皇上离宫,可我说的话皇上根本就不会听,强行劝阻,只怕反而引得皇上厌恶与我,帮了大家的倒忙,便是我的罪过了。”
姒锦一抽一抽的,一副万分不舍皇上离宫数月不得见的悲戚样子。看到她这模样,大家瞬间都膈应起来,自打熙妃入了皇上的眼,她们一年也见不到皇上几次了,也没见酸成这样的。
简直不堪入目。
成功的膈应了大家,一时间也没人开口搭理姒锦了。姒锦心里松口气,继续捏着帕子扮小白花,哎,这入戏太深,眼泪都止不住。在旁人眼睛里,这就是熙妃哭得不能自已,万分不舍万分凄凉万分矫情的……给大家添堵了。
大家都在想着为家里出力气的时候,熙妃却在一心一意的女儿情长,这怎么不令人……其实有点羡慕吧。熙妃娘家,好像就没给她添乱,她哥哥还是这次剿匪的左先锋。
看看人家这运气,一时间大家望着姒锦的眼神又羡又妒又讨厌又不耐,万分的复杂。
太后看着熙妃一直哭,心里十分的烦躁,就没见过这么爱哭的,“整天哭哭啼啼的真是晦气,闭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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