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林中郎将,秩比二千石,掌宿卫侍从,归于光禄勋下。
而在东汉,光禄勋和卫尉,皆为汉之九卿。其中殿外门署属卫尉,殿内郎署属光禄勋。
简单来说,光禄勋总领宫殿内一切;卫尉主要分管宫殿外军队。这两个九卿职位乃是大汉天子的心腹,替天子掌管宫中的军队。
不过而今,却没有那么多规矩,没办法,因为现在这两个九卿之位一直空着。
前卫尉张温,曾担任太尉,素来对董卓飞扬跋扈、野蛮残忍的行为极为不满。后来董贼便在朝中散布谣言,诬蔑张温与“大头儿子”袁术长期勾结,对抗汉室。不久,便以“莫须有”的罪名,笞杀张温。
此后,卫尉便一直空着。
前光禄勋刘弘,本是汉室后裔,甚得先帝喜爱,奈何董卓一入京,便迫使朝廷免除刘弘的职务,使得老臣刘弘郁郁而终。
最终,光禄勋一职也一直悬着。
所以刘协的臂膀,光禄勋和卫尉,一直是空荡荡地。
如今少年天子借着董卓的“请示”,立董承为光禄勋帐下的羽林中郎将,就是想试探董卓一下,看他是否有意再立光禄勋和卫尉两个九卿之位。
董承听完天子的封赏,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磕头谢恩:“末将谢陛下封赏。”
“奉汉将军起来吧,望将军替朕掌管好亲军,不容有差!”天子扶起董承,重重地拍着他的手,脸色沉重。
“末将领命!”
看着捶胸应下的未来老丈人,刘协心中暗暗计算。
虽然知道董承早晚有一天都会为朕效死,但是不知道此时的他,是否会念及和董贼那一丝的血脉之情,而有所顾忌。
“好了,奉汉呐,你就留着陛下身边,帮咱家照顾好天子。”听到原本被废的羽林中郎将重新被天子拾取,董卓并无多心,拉过天子的手,猪眼透出丝丝温情:“陛下,咱家这就要去长安了,等下到了弘农郡,郡守段煨一切都会听天子的。”
段煨!!!此人可是很有意思的······
“有劳董卿了。”刘协抬起头,心中解脱,眼中不舍:“此去长安,路途艰辛,朕送送卿吧。”
说完,上了龙辇,令郎官驾辇而送董卓。
三里地之后,董卓要求天子可以了。
“再送送吧!”
少年天子的语气中透露着浓浓的不舍,还有不容置疑的命令。
又三里之后,和天子交谈甚欢的董卓,觉得真的可以了。
“朕再送送吧!”
少年天子依旧如此倔强。
又三里之后,董卓没有发话。
再行一里。
“董卿,朕就送你到这里了。”天子掀开辇帘,站于车架之上,目送着董卓:“此去长安城,董卿一切皆可便宜行事。”
十里惜别,董肥肥一时间感动得无以复加,声音梗咽地和天子依依惜别。
董卓乘车向前,拉开车帘,再回头看着满眼不舍的天子,便觉得一股强烈的感情如泰山压顶般地向他胸口袭来,那一瞬间,他的手和脚都麻木了,滚烫的血液快要凝固了,心脏也要窒息了,就像有一把尖锐的长剑直直地刺进他的心里,让他五脏六腑都破裂了!
董卓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默默的回过头,吩咐加快行进的速度,拉下车帘回到座位后,脸上便无声地流下来一串泪珠。
望着越行越远的董贼,天子心中一时间五味掺杂。
刘协隐隐的觉得,这可能是他和董卓的最后一面······
董承抬起头,望着辇上独自沉闷的天子,不知该如何作言,只好随着天子一起沉默着。
好一会儿过去,极目远望的天子方才回过神来。
“奉汉将军,上车一叙!”
说完,刘协和着董承一道进入龙辇之中。
妮子乖巧的把茶水端了上来,而后立于一旁。
“董伯父,姝儿近日可好?”
天子吖了一口,带着怀念之味问起。
“陛下,末将岂能担伯父之称!”听完天子的称呼,董承赶忙挥手,示意不敢,刚入口的茶水,瞬间涌了上来,把董承“呛”的老脸通红。
“伯父自小看朕长大,又是皇祖母之子侄,何以担不得朕一声‘伯父’!”刘协回忆起,小时候和董姝在董太后保护之下,无忧无虑过着的两小无猜日子,脸上泛起醉人的微笑:“姝儿与朕同岁,乃是朕青梅竹马之恋人。”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一时间,妮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
一旁的董承,听着天子对他女儿大胆的示爱,再也忍不住,一口茶水喷射而出。
“末将死罪!”
没等董承请罪完,天子便挥了挥手,示意无碍。
“些许年未见,姝儿恐怕现在也长成了一个风姿卓越的小姑娘吧?”刘协拿起手,比了比:“朕记得,姝儿一直高朕半个头,现在不知身高几何?”
天子拉起家常,让董承紧张的心松开:“顽女能蒙圣上挂念,乃是小女之福。”
然后老脸露出忧色:“小女今长七尺,不敢和圣上比肩!”
七尺,刘协听完也是咋舌。
在东汉,七尺大约就是。
十三岁就有,长成之后,妥妥能够突破,直逼!甚至还有希望成为传说中“八尺之女”······
怪不得董承会面露担忧之色,在开放的现代,女子长得太高都不是太好找对象;何况是在父系社会的封建时代?
摸了摸自己的头,刘协讪笑了一声,求虐!
“不知姝儿现在何处?”
天子一脸怀念地道:“两年未见,朕甚思之!”
朕甚思之!!!
天子的话,像是一把尖刀,一刀一刀地剜着妮子的心头。
“禀陛下,小女先前跟末将一起去了长安,现在和贱内俱都在长安城。”
都在长安,那董承一家子不就是在董卓掌中握着。
若是不能将他一家老小接过来,恐怕就算朕和他结为亲家,也难以把董承拉入朕的阵营。
“伯母的蟹粉酥,入口即滑,回味无穷,朕依然能够记起其间美味。”天子一副极其享受之色:“董伯父,朕昭董伯母和姝儿前来一叙,朕好久都没有尝过伯母的蟹粉酥了!”
“诺,末将领命!”
龙辇中,时不时传来天子和董承的笑声,还有那个多次被提及的“姝儿”······
只是立在一旁的妮子,心沉坠得像灌满了冷铅。
一直以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默默的,有苦有甜,但更多的是---自己咀嚼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