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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州的夜色比漠河城要来得迷人,可惜小凉根本无暇欣赏杨柳晓岸,月挂枝头,她披散着头发光着脚丫,被若愚拉着在浓稠的夜色里一路狂奔。

小凉最近又吃胖了些,跑起路来喘得厉害,她上气不接不气地问前面的小友:“若……与,我……我可是在做梦?”

也不怪小凉会有此一问。她半夜睡得香甜,却突然被打包装入了布袋,莫名其妙地被绑架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然后小友出现突然救下自己,出了门口跨过一具吓人瘫软的尸体,然后就是没完没了的在夜色里狂奔……

这般的过程还真是如同脑中残留的似曾相识的梦境一般。若愚也披散着头发,但是幸好脚上穿着鞋子,拉着小凉的手,便继续奔跑边说:“你跑快些,不然,这噩梦可要变成真的了……”

其实,若愚也觉得今夜的遭遇是一场梦。她回客栈后,本与小凉分睡两个房间。因为百工大会,参赛观赛人员众多,各家客栈都已住满。客栈主人贪图银子,便在房中立了一道挡板,将一间房间分成了两间。若愚和小凉特意定了中间挡板有小门的房间。

若愚的房间有窗,而小凉房间四面为墙。小凉略胖,晚上睡得香汗淋漓,便央求若愚换房,吹些凉风。两人懒得走房间大门,开了隔板的小门便互换了房间。

若愚早已习惯了褚哥哥的陪伴,只有摸着褚哥哥胳膊上的细肉睡得才会香甜。自己一个人孤枕难眠,一会又想起褚哥哥知道了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到万州,又该怎样生气,大约会虎着脸骂上自己几句。又想到如果能早点看到褚哥哥,就算被说上两句,那也是极好的,不由得惬意地在床上打了几个滚。

若愚正想入非非时,隐隐约约听到隔壁有些动静。想到前些时日看到的连环画,若愚想到莫非是遇到贼人了?她光着脚下了床,屏住呼吸一点点挪动小门处,顺着门缝向外望去。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投射进来,将小凉的房间染上一层清辉。

若愚看到一个蒙面男子腰上插着匕首,将小凉堵了嘴,蒙了眼,捆上手脚,塞入一个麻袋中。那贼子动作娴熟,怕是经常干这种劫人的勾当。若愚不敢叫喊,怕惊动贼人,伤了小凉的性命。

看见贼人背着麻袋从窗中跃出,若愚胡乱的披上外套,穿上鞋子,便跑到隔壁两个婆子的房间。任她如何敲门,两个婆子只是沉睡不醒,若愚用手指点破窗纸,鼻子伸到破洞处,深深一吸,只觉得有股怪怪的味道。若愚知道婆子定是被贼人迷倒了,连环画上贼人们最爱这么做了。

若愚跑回房间,从窗户看到贼人在院中居然还有个同伙。一人已经爬上了墙头,下面的贼人正将装着小凉的麻袋向墙上举。若愚急忙冲下楼梯,跑出客栈,绕到贼人翻墙的地方,顺手还在客栈里拿了一把镰刀。

两个贼人带着麻袋先后翻出墙,从墙角里牵过两匹马,将麻袋挂着一匹马的马背上。若愚躲进围墙的黑影里,悄悄地走近马匹,大着胆子用镰刀去划麻袋。刚刚划出一个小口,两个贼人已经解了绳子,开始牵马准备走人了。

若愚想要去喊人,可是苏知县不在,身边的仆役们又俱是昏迷着的,若是去的晚了,小凉被贼人害了可如何是好?她伸手把外套中装着银瓜子的钱袋子掏了出来,将钱袋打开一个小口,迅捷地将钱袋从划开的小口塞进麻袋,露了一部分在麻袋外面。贼人骑马冲了出去,那银袋只便是一路颠簸着零零散散的碎银,因着路黑,那马匹走的并不快,若愚便这般在月光下一路寻着银瓜子追了过去。

当她一路跑得酸软地潜伏进了那贼人进的庭院时,院子里的守卫几乎没有,只有那关着小凉的房门前守着人,她顺着狗洞溜到了后院摆放烟花的庭院里,便是灵机一定,想起孟夫子曾经讲过的利用火药开石的经历,当下便是灵机一动,就地取材,动起了手脚,这才声东击西,救下了小凉。

突然若愚停了下来,她隐约听到后面有脚步追缉的声音,她往左右看了看,此处因着紧挨着越彩湖,所以多路旁多有假山小亭。若愚拉着小凉爬上了一座假山,然掂脚儿爬到了一旁的一棵大树上。

小凉跨骑在树杈上,远远地可以看见有一群人正急速奔跑过来,手里的刀剑在月色下泛着寒光……

“若愚……我怕……我要我娘……”苏小凉只是个不到十三岁的少女,已经是被这一夜的变故吓得手脚发麻了,待得看到有人提刀过来,再思及到自己方才见到的尸体,一直养在闺阁里的少女第一次体会到了死亡与恐惧的滋味,只能抱住树杈,无助地呜咽了出来。

若愚也坐在了另一段的树杈上,她微微调整了下身体,待得坐稳后对着小凉道:“别怕,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咱们结拜之时说好的,同生共死!这不过是上苍发给我们姐妹的试炼,你看那连环影画里哪次不是坏人被打得落花流水,今日我们便要为民除害!”

小凉婆娑了泪眼,这才看清若愚的腰间用麻绳捆了一圈的竹节,隐隐传来一股火药的味道。她去了两只竹节下来,折了一根树枝通开了同油纸封住的竹眼儿,然后递给了小凉说道:“拿住了,别说话,一会要是他们过来听我的口令!”

小凉被好友的镇定安抚住了,使劲吸了吸鼻子,连大气儿也不敢喘,只盼着这些追赶过来的人能一路往前跑去,离得她们远一些。

可惜天不从人愿,那领头的显然目力惊人,竟然能清楚地辨析地上的脚印,结果一下子便发现那脚印离了主道,一路来了假山附近。

等到那领头的燃起了火折子往高处一举,自然发现了两个躲在树上的少女。

“二位姑娘,还是乖乖下来吧,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领头的那人阴测测地说道。可惜若愚才不会信他们的鬼话了。

当她是没看过连环画不成,这等入了夜由窗子爬进来掳人的行径,分明是采花的盗贼,那画册里可都是画着呢,但凡被盗贼采了的,最后都是要投井跳河的!她水性不好,才不要投井呢!

当下便是拽下了从那小院仓库里偷拿来的火折子,点燃之后,便点了其中一个自己腰间拽下来的一个竹筒,点燃快速朝着那十几个人扔了了过去,只听嘭的一声响,有人躲闪不及被炸裂开来了竹丝扎进如了腿中当真是钻心的疼。可是因着这爆竹只有一个,到底是威力弱了些,哪里能吓退树下的豺狼?

只是这声音甚大,虽然越彩湖地处郊野,远离城郭,离太子与众官员暂住之地也有一湖之隔相距甚远,但是到底是弄出了些动静,若是引得人来便不好了。当下便是要速战速决,那首领命令两个黑衣人爬到了树上,要拽那两个少女下来。

若愚两只手各拿了一个竹筒,大喊一声:“小凉!把竹筒里的火药倒下去!“

小凉一听,连忙抖着手将火药倒了下,这天女散花便弄得那黑衣人满身都是,然后若愚扔下一个点燃的竹筒,只那一瞬间,俩个人的身上便是爆起一片火花,

夏季穿得衣服都很单薄,点燃的火药在衣服上串滚一遍,隐隐有烤肉的焦味,疼得那两人一撒手,啊的一声便跌落在地。若愚骑在树上,神气活现,瞪着眼睛学着白天在茶馆里听到的折子喊到:“尔等贼子,还不素手投降,否则定让汝死无葬身之地。”

可惜,那为首的并没有被他吓住,手一挥,又另外窜出了四名大汉。两人爬树,两人上了假山,四面进攻,让人防不胜防。只顷刻间,小凉和若愚就被恶人抓住了脚,恶人用力向下一拽,单手揽着小凉和若愚的腰跳下树来。

只是那四人也被那竹筒火药崩得狼狈不堪,若愚又是彪悍的,连蹬带踹,加上满口的利齿,擒住她的人刚刚被迸溅的皮肤又新添了几道伤痕,恼得他举手便要打。为首之人,眼明手快,连忙制止,说道:“不能伤她一根毫毛。堵了嘴,捆起来,将她带走。”

然后,扫了眼那哭得抽搐不已的苏小凉,对抱着她的人说道:“这个就赏了你。舒爽了之后,抹掉她身上的首饰,杀了抛尸吧。”

直到这时,若愚的大侠梦才总算是清醒了点,她被堵了嘴,瞪大眼睛看着那几个黑衣人一脸□□地拉扯着小凉的衣服朝着假山后面走去。用心内隐约猜到了他们要对小凉做什么,当下便是瞪大了眼睛,拼命地想要喊,可是她的手脚俱已经被捆住了,哪里能够去救她的姐妹?

就在她被黑衣人背到了背上时,突然伴着一只响箭,那黑衣人被一下射中了大腿,哎呦一声栽倒在地。

就在那转瞬之间,若愚只觉得有一个猎豹一般的身影迅速朝着自己飞扑了过来,一把将她捞起,然后便被紧紧地按在了一个宽阔的怀中,紧接着耳旁传来的俱是凄厉的惨叫声,

一个冷冷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不要弄死,挑断了他们的手脚筋,一片片地往下削肉!”

等到他被抱到了马车上时,借着马车上微弱的灯光,她终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微挑的剑眉下,是一双早已经染红了的异瞳,跳跃的火苗映衬下,散发着妖冶的凶光,额头靠近太阳穴的地方,因为怒火而崩出一根根的青筋,挺直的鼻子下,那一双薄唇抿得犹如开刃的刀芒。

虽然他面无表情,也没有出声喝骂,可是若愚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一次,她从没有这般清晰地认识到,她似乎终于闯下了难以弥补的滔天大祸!

就在这时,褚司马用平静的语调开口问道:“玩得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