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劲风没有动,任着那樱花般的小口一点点浸染上光亮的油,最后那一串兔肉尽入了她的小口。
他将食盘推了推,尽是推到了她的面前。自己则是拎起了小泥炉上的茶壶,准备沏一杯热茶。
聊城当地人爱喝捻叶功夫茶,清香而苦涩的味道最是败火清毒,在茶水里加几颗野蜂蜜酿的梅子,或者是切成细柳的白梨干都会让茶水变得美味无比,尤其是新下蔗糖碾压的小糖砖,更是这苦茶不逞多让的绝美搭配。当地人管这叫“三样茶”。
属下也是为了入乡随俗,听了茶铺老板的介绍,尝试着给主公备下了新鲜的吃喝,便买下这些茶品。可惜这褚劲风却不是聊城同乡,对那些个甜腻之物也是不甚喜好,只取了茶叶,也没有夹起那些个果品,一律是苦茶一口饮进了肚子里,那涩味忍不住让他微微皱眉,苦涩顺着舌尖流窜……
这苦涩的味道,竟是跟前一阵心内的境遇一般,只是浅尝,却一辈子难以忘怀……这么想着目光又落到了一旁已经吃饱怠足,正端着茶杯,也跟着一起饮茶的少女身上。
虽然是傻了,可是吃喝倒是都不耽搁,依然讲究得很,看来她应是在家中常饮此茶,慢条斯理地将梅子梨干,还有两颗泛红的小糖砖丢进了茶盏里,然后伸手倒了一杯热茶冲泡开来,顿时一股糅杂了果味的异香在帐篷里萦绕开来。
褚劲风慵懒地坐在一旁,有些漫不经心地看着那两截露在衣袖外的莹白柔腕,当那盏茶终于冲泡好后,她却并没有端起,而是舔着嘴儿低下了头,如同小狗一般,沿着杯沿儿喝了起来。许是太渴了,这名动四方的李二姑娘竟是没了往日里的端雅从容,水声甚是响亮,不一会那纯红的茶汁儿便见了底儿。
若愚一抬眼,便看见那狭长的眼儿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哦,懂了!竟是跟幼弟一个毛病,老是觊觎她的美食……现在腹内有了温热的,倒也有闲情逸致耍一耍把戏了,若愚半含住了杯里的梅子,,故意叼着凑到了男子的嘴边,那嘴唇被甜腻的茶水染得愈加嫣红。
这把戏是她常玩的,逗弄贤儿很是有用,每当得了些奇巧的零嘴,逗得小儿过来时,便后腰微一用力,堪堪闪过,气得馋嘴贤儿的圆脸像要爆掉的汤圆,哇哇大叫。
可惜她似乎忘了眼前这位可不是团绒可爱的小儿,就在那张俊脸渐渐凑过去时,若愚得意地准备往后一闪,可是后脑却被大掌牢牢固定住了,根本没法后撤半分。只能瞪大眼睛看着那高挺的鼻子下的薄唇朝着自己渐渐移了过来……
若愚这时才知道害怕,被那眼睛盯得有些怯怯的,有心吞下梅子都不敢。只能无助地看着他……
褚劲风看着那双有些泛起水波的眼儿,猛然回过神来,神情一凌,厌恶地将那少女粗鲁地往席子上一推,懒得再看她呆蠢吃相。
这一推甚猛,若愚后脑着地,发出咚的一声。她被男人这突然的动作一下,倒是轻了些痛意,一时有些蒙住了。还没有回过神来,整个人又被拉起,那只大手粗鲁地在自己的后脑揉搓着。
看着他冷眉肃杀的脸,若愚决定从此以后讨厌这个男人。于是便使劲地推他厚实的胸膛。
褚劲风的耐心本就不多,被她这一推搡,愈加烦躁,因着手上用力,怀里娇人玲珑的线条倒是寸寸感受得分明。
绵软的触感,突然让浑身的血液莫名的燥热了起来。这种感觉对褚劲风而言,甚是陌生,可是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这个不知所谓的女人身上破功……
君子倒是做够了!是她几次三番的招惹,总是要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才好。
这么想着,若愚娇小的身子再次被放倒在了地上,紧接着,两片带着凉意的薄唇便覆在了她的唇上……
男人方才一直在饮茶,那嘴唇上满是茶叶的清香,冰凉而湿润的触感很是舒服。可是若愚也是心内鄙薄:竟是连贤儿都不如!他都知道已经入口的不能再讨要。可是这个白发男子却不依不饶,竟是连舌头都伸进来了……
若愚觉得自己吃亏了,总是要奋力挽救一些才好,当下也不甘示弱的伸出的舌尖去舔,最后干脆含着那男子那清香的嘴唇不放,如同嗷嗷待哺的狗儿一般拼命地吸吮……
男人的喉咙里发出类似猛兽低吼的咕噜声,健硕的身子整个压在了那娇软的身子上。
只是这一会,若愚就败下阵来,只觉得气儿都要喘不匀了,便推着男人要他起来。
好不容易男人终于起身了,可是若愚的衣领已经被扯开,露出纤细的脖颈和被肚兜紧裹住的高耸鼓胀的胸脯,如凝脂般明晃晃的一片,散发着带着茉莉熏香的气息,起伏之间,尽是诱惑着人沉浸在这一片雪白之中……
这一刻,眼前的香软美好竟是让人忘了她是痴儿,只有血管里贲张湍急的声响在耳蜗深处回荡……
“坏……坏蛋……”突然啜泣的一声打散了满屋子的旖旎,若愚已经被他惊吓到了,当看到他的眼底再次泛起淡淡动红光时,顿时又哭了起来。
褚劲风也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弃——太饥不择食了,这就是个痴儿,他褚劲风的品味何时低落成去轻薄即将是他人之妇的傻女人。
想到这,他低声喝道:“住嘴!”
只是孩子的泪水从来不是说停便停的,大楚司马慑破敌胆的断喝在李家二小姐的面前是全然失了应有的功效。
凶神恶煞般的色厉内荏后,看着越聚越多的泪水,脑袋被呜咽的哭声震得嗡嗡直响的褚劲风深吸了口气道:‘你若是不哭,我让你打野鸡可好?”
李若愚听了这话,哽咽的声音倒是渐渐转小,想了想,收了泪意,准备憋住劲头弹一记狠的。
褚劲风一把握住了她想要造次的手腕,拼命地深吸一口气,半垂着眉眼说道:“本座的意思,是去打林子里的……”
聊城的李府此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原本沈如柏自作主张将李二姑娘带走,便让李老夫人心内一阵的不快,她一向讲究礼节,虽然若愚将要嫁入沈家,可是这私自带走姑娘又算是哪一地的风俗。
只是碍着名声与姑爷的脸面,不好当时发作。可是李老夫人却是想着第二日便要去沈家寻回自己的二姑娘的。
没想快要中午的时候,出城办事的管家却急匆匆地赶来,说是在城外看见了沈家姑爷与三小姐,他当时凑过去的时候,听见姑爷正跟三小姐说二小姐不见了。于是便急急忙忙地赶回报信。
李老夫人这一听,魂儿都吓没了。连忙带着一众仆役出城去找。
沈如柏追上李璇儿时,便是检查了一番马车,当时便发现了车厢后的凌乱,估计着二姑娘是跳了车,于是便准备带人折返回去搜寻。
当他一眼瞟见李府管家急匆匆离去的背影时,便知道今日之事恐怕是要曝露,不过他心内自有主张,倒是由得那管家去通风报信了。
等到李家人到达时,沈如柏已经从归城的县丞大人口里知道了那李二小姐擅闯猎场被褚司马带走的消息。
这倒是让沈如柏心内一紧,当下便令人一路打听,来到了褚司马的宿营地。
李老夫人也亲自前来,这一路上她可是听起管家说了不少那褚司马的事迹。那种种对仇家施展割骨烹肉的手段,听得李老夫人一阵的眩晕,捏着丹参提气丸的瓶子像糖豆似的往嘴里倒。
这位褚司马的出身可不算低,当初他在宫中做御医院太医总管的祖父被大楚的长乐公主看中,招为驸马。算起来是正宗的大楚皇亲。虽然如今大楚皇族式微,可是褚家这一支出了褚劲风这等马背上的王侯,手里握着的是真材实料的兵权,又在远离京城权力倾轧之地,倒是实力不俗。
按理说,这样的皇亲国戚是跟他们李家这等江南小民扯不上干系的。可是若愚偏偏是招惹了这位司马,现在痴痴傻傻地又落在了他的手上……这……这,若是去晚了,岂不是要被司马大人挫骨扬灰了不成!
这么一想,李夫人免不了对身边的沈如柏生了些怨尤,竟是怎么看顾若愚的?怎么会让她跑丢呢?
等到了那半山处,李老夫人心急,便从马车上站了起来,竟是远远地瞟见了女儿的身影……
只见女儿正坐在鲜花盛开的山坡上,手里捏着一个刚刚编制好的花环,笑嘻嘻将它戴在了坐在她身旁的一个头发银白,身材高大的英俊男子头上……
李夫人再也沾不住,顿时一屁股坐在了马车的车板上,她不由得心虚地望着身边脸色同样阴郁不佳的准姑爷,心内竟是伸出了几许的愧疚:我的傻女儿,你……你怎么能这般与别的男子那般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