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这个字很寻常,口渴了要喝水,洗澡要用水,下雨是水,雪化了也是水——好吧,不说那些没用的,但是,在水后面再加个命字,这个字眼便像一把被屠夫摸的锃亮的刀,直戳方回心窝子。
一时间,方回便对天机子肃然起敬,他有没有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的能力先不说,至少算的很准,准的让方回不得不信,态度也好了不少。
“那个——”方回搓着手,犹豫道:“师傅,你能仔细说说吗?”
“师傅?”天机子一愣,摇头晃脑道:“贫道并未答应收你做弟子——不过既然你已叫了师傅,那贫道便收下你这个弟子吧。”
这回轮到方回傻眼了,我什么时候说要拜你为师的?师傅?靠,这他妈就是一个语气助词啊。
方回很郁闷,他管胡同口修自行车的,开公交的,卖早点的都叫师傅。
“仔细说说也不是不行。”天机子又做了一个摸胡子的动作,笑眯眯道:“只是,此乃天机,贫道虽然道号天机子,可泄露天机也是有违天道,损阳寿倒也罢了,若是将来无法羽化飞升——”
方回一急,道:“师——师傅,有没有别的办法?”师傅就师傅吧,他迫切的想知道天机子算出了什么。算命批八字这东西他是不信,可天机子的话又让他不得不信。封建迷信?身为穿越者,他本身就是个封建迷信。
“无它。”天机子神色一凛,背着双手,抬头看天,一副仙风道骨的宗师范儿,沉声说道:“如今只有一计可行。”
“师傅您说。”方回一脸恭敬道。
“贫道活了九十余载,却是一声只求天道,无儿无女无弟子,此次下山乃是寻找龙气者。”说着看了方回一眼,继续道:“既然你以拜我为师,那为师必然会全力相助,为师掐指一算,若是泄露天机,必损十年阳寿——罢了罢了,为师还能活个三四十年,损了就损了,至于那羽化飞升,不飞也罢——为师无儿无女,次后三十年,你便养着为师吧。”
“谢——”方回一句谢谢还没出口,顿时感觉这老头儿的话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再一琢磨,方回那叫一个火大。差点就拔出大刀做些欺师灭祖,干掉这个便宜师傅的勾当。
前面说的那就一个大义凛然,一副仙风道骨的老神仙范儿,越往后听越不对劲儿,合着什么损阳寿和不能飞升都不叫事,老家伙不但收了自己当徒弟,还想让自己给他当儿子养老送终——狐狸尾巴这么快就露出来了,这老家伙是来找饭折的。
方回发誓,要不是怕吓着冯素云,方回非把这老神棍剁成千八百块喂狗,让老丫挺坐地飞升。
方回脸黑的跟锅底似的,怒视着天机子,天机子却是浑然不觉,背着手溜溜的往马车边走,边走边说:“快些赶路吧,误了日子你可是要出大事的。”
方回气息一滞,他开始怀疑这是哪个混蛋请来坑他的了,不然他怎么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不过转念一想,那水命的事他可是从来没跟别人提过,就算老家伙是蒙的——金木水火土,那才百分之二十的几率。
反正,天机子厚着脸皮挤上了方回和冯素云坐的那辆马车,本来方回还想让他跟那俩捕快坐后面的那辆,结果老家伙一上车便稳稳当当的坐在那,方回一说这事他便两耳不闻窗外事,最后也只好作罢。
天机子盘腿坐在马车中,看着冯素云不住的点头:“嗯,这女娃娃乃大福之相,前半生命数坎坷,受尽苦难,将来却必是母仪天下之尊。”
听到前半句,冯素云惊为天人,她比方回更信这些,再加上天机子说的也算没错,她这些年过的确实不怎么样,要不是方回把他赎出来,这会她的命运怎样谁也说不清楚。再听到后半句时,俏脸顿时变的煞白,母仪天下?什么人才母仪天下?这话实在是大逆不道啊。
冯素云不敢插嘴,抓着方回的胳膊惊疑不定,方回脸一拉,怒道:“老东西,再胡说八道信不信老子踢你下车?一个月五两银子,老子就当养头猪了,你吃了睡睡了吃就行,别胡扯。”
“孽徒啊。”天机子摇头感叹:“贫道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一个徒弟呢?”
“我又没求着你。”方回哼道。
“可你叫我师傅了。”天机子道。
方回冷冷一笑:“我管挑大粪的老头儿都叫师傅。”
天机子脸皮直抽抽,嘴巴蠕动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来,半晌,哼道:“你不信,那为师就让你开开眼界。”
说完,老家伙一把撩起窗帘,转身盘腿而坐,两只手比比划划的在前面做着乱七八糟的动作,道袍的袖子无风自动,接着,右手双指并拢,一声低喝,一道肉眼可见的气体便发出“哧”的一声,道路旁一颗碗口粗细的小树咔嚓一声应声而折。
方回吓了一跳,那气体他看的真切,差不多一根筷子粗细,透明的,好像是气体中还包裹着水流。
“看到了吗?”老家伙非常满意方回的表情,一脸得意道:“这便是我正一观的正一剑气,只是为师内功修为尚低,练的不到家,咱们正一观第一代掌门,也就是我师傅你师祖,去年羽化飞升之前已经把正一剑气练到化有形为无形,化有声为无声的境界,百丈之内威力惊人,别说一颗小树,那三五人合抱的大树也能劈倒——此行有为使一路相助,你便无需担忧。”
方回还没回过神来,这种只能在小说里看到的玩意儿居然还真有?看来这老家伙也不只是神棍那么简单。
冯素云在花容失色后一脸肃容,双手交叠在小腹前对老家伙微微鞠躬:“老神仙仙术惊人,还妄老神仙这一路护我家公子周全。”
冯素云的态度让天机子相当满意,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哈哈笑道:“好说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