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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贺宅,尚佳便发现不对——今晚的贺宅未免有些太热闹了,院中多了好多陌生人,而且瞧着全是军人做派。

贺沥迎了出来,低声道:“赵姑娘来瞧栀栀,陛下派了顾凌云前来扈卫。”

尚佳一边跟着贺沥往书房走,一边低声道:“不是说好二十八日一早出发的么?今天才二十六!”

贺沥看了他一眼:“小姑娘们的心思,你懂?”反正我不懂,栀栀和赵熙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快要吵死我了!

尚佳垂下眼帘,没有说话——他还真不懂。

正在这时,顾凌云也迎了出来。

尚佳脸上浮起宜人的笑,与顾凌云寒暄起来。

这边佳音见大人正忙,便命人叫来了正在内院外面守着警戒的景秀,一起指挥着人把大人带来的那几个黄花梨木的雕花衣箱送到了内院。

李栀栀正和赵熙坐在二楼贵妃榻上聊天,听尹妈妈回报,说尚佳送了东西过来了,忙忙地拉起赵熙的手便要下楼去看。

赵熙也很是好奇,跟着栀栀下了楼。

佳音和景秀立在敞轩外面,见栀栀下来了,齐齐行了个礼。

栀栀知道他们都是尚佳的亲信,自己若是赏钱的话,其实侮辱了他们,因此只是道谢:“多谢你们了,也请代我传话,谢谢姨母,谢谢阿佳哥哥!”

佳音是个鬼灵精,当即道:“姑娘,我们大人也来了,如今正在前院呢!”

栀栀一听,丹凤眼亮了亮,樱唇微启,欲言又止,最后却没有说话。

赵熙如今和栀栀交好,如何不知栀栀心意?

她笑着吩咐佳音:“去告诉你们大人,就说我寻他有事,让他过来吧!”拿自己做大旗的话,不管是顾伯伯还是栀栀的叔叔,就都不好意思拦住阿佳哥哥来见栀栀了。

栀栀心思急转,当下便明白了赵熙之意,顿时又是欢喜又是害羞,抱着赵熙的胳膊把脸埋了进去。

赵熙笑容灿烂夺目:“那等一会儿你和你的阿佳哥哥去后面花园游廊里坐着说话,不许在这里碍我们众人的眼,还得让我们回避!”过几日就要成亲了,让栀栀和阿佳哥哥自自在在说会儿话吧

栀栀羞得脸都红了,却依旧“嗯”了一声,然后低声道:“熙熙,我真的好喜欢阿佳哥哥呀!”

赵熙还没遇到过这么胆大的姑娘,顿时大眼睛闪闪发光,一把拖住栀栀出了敞轩,去小楼前花丛中散步去了。

跟她的丫鬟嬷嬷们知道赵熙喜欢独处,也不管跟得太紧,都是远远看着而已,反正小楼廊下挂着一排精美的琉璃芙蓉彩绘灯,照得整个庭院都亮堂堂的。

庭院中种了不少栀子树,一片碧绿中只是偶尔挂着一两朵雪白的栀子花,散发着怡人的清香。

赵熙挽着李栀栀的胳膊,听李栀栀低声叹息着:“我这么喜欢阿佳哥哥,可是阿佳哥哥的心意我却难以窥知……”

赵熙才十三岁,不是很懂这些男女之情,便道:“那你直接去问他啊!”

栀栀还没回答,赵熙便发觉不对了:“咦?栀栀,我明明比你高,怎么变成我挽着你的胳膊了?来,你来挽着我!”

栀栀觉得好玩,便笑嘻嘻上前,小鸟依人般挽住赵熙的胳膊,俩人继续在小径上散步。

赵熙觉得心满意足,道:“栀栀,你放心吧,后日我们去嵩山别业,有机会的话,我替你问!”

栀栀一想到尚佳会被赵熙问个大红脸,当即就笑了起来,道:“熙熙,不必,阿佳哥哥一定会害羞的!”

赵熙想了想,觉得也是,便与栀栀一起讨论起栀栀送给她的生辰礼物。

那个礼物她真是喜欢的很,尤其是搭配诗句的那些图画,虽然笔触稚弱,可是几点粉红颜料便渲染出了桃花灿烂,一笔墨痕便画出了一带远山,几抹深蓝便画出了蓝瓦白墙……

虽然简单,却与诗境惊人的契合……

赵熙问栀栀:“栀栀,这都是你那位专门教授琴棋书画的韩先生教的?”

栀栀见赵熙来问,笑盈盈摇了摇头,凑近赵熙低声道:“我自己研究的。你若是喜欢,明日上午咱俩一起研究。”

赵熙对这些很感兴趣,两人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

赵熙喜欢读书,喜欢画画,喜欢研究金石文物。

栀栀也喜欢读书、读诗和画画,两人在一起简直是有着聊不完的话,开心极了。

尚佳过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栀栀挽着赵熙的胳膊,两人正亲亲热热凑在一株栀子树前聊天。

他心里正有些酸溜溜的,那边赵熙一抬眼看见了尚佳,便笑嘻嘻一推栀栀:“栀栀,你的阿佳哥哥来了!”

说罢,她环视了侍候她的那些丫鬟嬷嬷一眼。

那些人会意,都低下头跟着赵熙进了一楼敞轩,不肯留下来碍人的眼。

栀栀俏生生立在那里,笑成弯月一般的眼中宝光璀璨,全是她的阿佳哥哥。

清亮的灯光下,阿佳哥哥戴着净白银冠,穿着白软罗绣银云纹长袍,系着玉带,长身玉立站在那里,真是说不出的高挑好看

栀栀甜蜜蜜笑着走上前,伸手攥住尚佳修长的手指,也不多说,拉着他便往后面花园走。

尚佳反手握住了栀栀柔软的手,把她的小手包在自己的手中。

到了后花园深处一处被假山遮挡住的亭子,李栀栀这才与尚佳一起走了进去,并排坐了下来。

如今已是月底,夜空特别明净,空中挂着一弯明月,只有在天边才闪着几颗星星。

亭子栏杆外面是一个小小的池塘,池面波光粼粼,栏杆下面的芦苇随风摇荡着。

已经透着凉意的夜风带着月季花的清香,微微吹拂着。

尚佳的身子舒服地靠向背后的栏杆,凝神看向栀栀。

他发现栀栀似乎刚洗过澡,一头长发还有些湿,带着些微卷曲,只在把前面的碎发用一个玫瑰花形金环扣了,其余的全都披散了下来。

栀栀一低着头,长长的乌发就逶迤垂了下来,衬着她身上白罗衣红缎裙,犹如月下仙子一般。

尚佳喉咙有些干——他想起了上次见了栀栀后他落荒而逃的情景——只得抬手挡在鼻端,轻咳了一声。

栀栀感觉到了尚佳的凝视,抬起头看他,发现尚佳脸色微红,眼睛亮晶晶的,心里全都明白了,不由有些情=动。

尚佳看着栀栀晶莹幽黑的大眼睛,嫣红欲滴的樱唇,顿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一把抱起栀栀放在怀中,紧紧抱着,却始终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他竭力抗拒着汹涌而来的*,开口问栀栀:“去沧州后,你想做些什么?”

栀栀在他怀中坐得不甚舒服,便放松自己,让自己全倚在尚佳身上,边想边说:“阿佳哥哥,给我准备一个大园子吧,我要养好多花……”

她把耳朵贴在尚佳胸前,听着尚佳强而有力的心跳:“……跟着先生读书画画学礼;然后还得学着管家,总不能你每日忙完公事,回家再忙家事吧……”

尚佳的唇凑到栀栀发上闻了闻,低声道:“我把景秀给你做管家。”

栀栀闻言又惊又喜,却又觉得怪不好意思的:“阿佳哥哥,这样的话,会不会有些大材小用了?”

尚佳深吸了一口气,抱起栀栀往外挪了挪,试图不让栀栀发现自己的异常:“他功夫好,可以保护你。”

栀栀已经发现了尚佳的异常,也感受到了那个物件的轮廓,她一动也不敢动,身子都快僵了,依偎在尚佳怀中,心里却在想:阿佳哥哥大到那种程度,新婚之夜该怎么办呐……

尚佳还在竭力唤回自己的理智,声音微微沙哑:“到时候我陪你住在内院……”

栀栀心道:我们是夫妻,当然一起住在内院了……

尚佳又道:“上房一明两暗三间房,你住东暗间卧室,我住西暗间卧室……

栀栀这才发现不对了,顿时忘了躲避尚佳那个物件,双手扶着尚佳的胸膛移动屁股竭力坐直,仰首看向尚佳:“阿佳哥哥,你——我——我们——”怎么说呢?这话让她怎么说出口

尚佳正好被她柔软的屁股触着了某个部位,然后突然……

世界静止了。

尚佳吓傻了一般,一动不动。

栀栀发现了他的异样,忙从尚佳伸手滑下来,立在地上看他:“阿佳哥哥,你没事吧?”

尚佳缓缓摇了摇头,哑声道:“没事。走吧!”

栀栀还有些担心,可是尚佳已经站了起来。

他刚挽着栀栀的手要走,却突然抱住栀栀,低头吻住了栀栀。

栀栀发觉尚佳的舌尖有些凉,有些讶异,却很快便被尚佳转移了主意力。

尚佳的唇却温暖柔软,带着淡淡的茶的清香,反复磨蹭碾压吸咬着栀栀的唇。

栀栀的心脏剧烈跳动,似乎马上就要挣出胸腔了,她被尚佳吻得浑身发软,身子软软地往下滑,却被尚佳用手托住屁股贴身抱住。

不知过了多久,尚佳终于松开了栀栀。

他喘着气抱着栀栀。

栀栀仰首去看他,见尚佳眼睛亮晶晶的,薄唇也被自己咬得湿润微红,不由心中一荡,哑声道:“阿佳哥哥……”

尚佳再一次紧紧抱住了她。

等栀栀回了楼上卧室,帷帐已经散下来了,赵熙正趴在床上就着床头烛台读书。

见到栀栀蹑手蹑脚进来了,赵熙看了她一眼,见栀栀脸红红的,嘴唇似乎肿了,很是担心,放下书本坐了起来:“栀栀,你嘴唇是不是肿了?到底怎么回事?”

栀栀:“……”

她的脸已经差不多和嘴唇一样红了。

栀栀捂住脸冲去了浴间,用凉水洗脸去了。

赵熙这会儿也明白了过来,跟着栀栀过来,悻悻道:“你才十四岁呢,阿佳哥哥真是辣手摧花!”

栀栀洗了把脸,忍不住为尚佳辩解道:“可我也亲他了啊!”

赵熙:“……”

八月二十八这日一大早,赵然夫妇、赵熙、尚佳和栀栀一行人在尚佳派的一队甲胄鲜明的骑兵的护送下,逶迤往嵩山别业方向而去。

进山这一路极为肃静,除了马嘶声、马蹄声和马车行驶的的辘辘之声,别无他声。

栀栀坐在车里,不由敬服尚佳治军之严,悄悄问赵熙:“为何阿佳哥哥的士兵都是骑兵?”

赵熙狡黠一笑:“等你把给我的荷包绣好给我,我再告诉你!”

栀栀不由笑了:“好的!”

这一夜尚佳等人都留在了嵩山别业。

山中的夜寒冷极了,老鸹凄厉的叫声回荡在空山之中,令人愈发觉得寒意凛人。

别业的起居室内却是暖融融的,描金熏笼燃着掺有梅花香饼的炭,带着梅花清香的香风拂面而来,溢满整个起居室。

起居室四角摆着无数描金细画的明角灯,莹润的灯光营造出富丽、温暖而宁静的氛围。

小赵太师赵青与夫人孙氏并排端坐在锦榻上,含笑看着满屋的年轻人,心中都是温暖欢喜。

尚佳在恩师师母面前是很自在的,趁机提要求:“师母,我饿了!”

赵然闻言,笑嘻嘻看向母亲,配合着尚佳:“母亲,阿佳想吃您亲手做的鲜鲅鱼馉饳了!”

赵夫人闻言笑了:“真是巧了,你父亲刚让人从运河码头送来了鲜鲅鱼,我这就去做!”

黄颍见了,忙笑着拉了赵熙和栀栀起来:“母亲,我们跟您过去偷师!”

赵夫人笑意加深,开心地带着黄颍、赵熙和栀栀去了小厨房。

馉饳是大周朝特有的一种食物,因形状像花骨朵而出名。

赵夫人其实并没有亲自动手,她一边教授黄颍她们,一边指挥着厨子把鲜鲅鱼片肉,剁成肉茸,加入香料和韭菜,沿着同一方向调和为馅,然后包成大如小儿拳花骨朵状的馉饳。

栀栀认真地学习着,尤其是如何调制好汤水。

赵夫人见她们都学得很认真,更是开心,温和地说道:“调制汤水,最好用老母鸡熬的汤,另外可以放一些切碎的蒜苗,喜欢芫荽的话,放些芫荽也好;我个人喜欢放些姜末和红辣椒丝……”

到了晚上,栀栀吃到了被尚佳真心称赞过的鲜鲅鱼馉饳,觉得鲜鲅鱼馅味道鲜美不说,而且极有弹性,口感很好;调制的汤水更是美味之极,清醇无比。

第二天早上,众人去山中散步。

因为赵熙,栀栀与大嫂黄颍也熟悉了起来。一旦熟悉,她便发现黄颍温柔又善良,根本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冷艳,便和赵熙一起成了黄颍的小跟班,玩得开心极了。

尚佳跟着赵然走在后面,见栀栀和赵熙一起紧跟在大嫂黄氏后面,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赵然见尚佳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也笑了。

他是绝顶聪明的人,岂能看不出阿佳的心思?

阿佳是想让他这小童养媳与黄颍和赵熙多接近,这样即使京中高门贵女在交际中排斥李栀栀的出身,可是只要有黄颍和赵熙护着,李栀栀绝对吃不了亏。

毕竟,黄颍有朝一日会成为大周帝国最尊贵的女人;而赵熙,陛下已经下旨命礼部开始预备了,他过继给陛下为子那日,赵熙也会获封公主。

阿佳是他的好兄弟,战场上救过他命的好兄弟,他当然会成全阿佳这片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