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佳一察觉自己身体的变化,便松开了栀栀,故作淡定地侧身看向前方的小径:“栀栀,去那边散步吧!”
栀栀早发现了尚佳身体的变化,心中暗笑,却故作懵懂道:“好啊!”
她说着话,眼睛却偷偷瞄了尚佳某处一眼,发现那里被尚佳遮挡得很好,基本看不出什么不妥;她又仰首看向尚佳的脸,发现他的眼睛水汪汪的,似乎蒙上了一层水雾……
李栀栀心中全都明白,不由暗笑,拎着裙裾紧跟在尚佳的后面,向竹林深处走去——尚佳腿长步子大,她常常有些赶不上。
尚佳走了几步,发现自己又把栀栀给弄丢了,因为不放心栀栀,便停住脚步转身等着栀栀。
待李栀栀赶上来了,尚佳便伸手握住李栀栀的手,牵着她慢慢向前走着。
此时已近中午,整个绿竹轩只有尚佳和李栀栀两个人,竹林很静,唯有风吹过竹林的瑟瑟声响和林中小鸟的鸣叫声声入耳。
李栀栀的手被尚佳温暖有力的手紧紧握住,她觉得外界的风雨全都离她远去,因为自己处于极为安全的境地,所以感觉身心舒泰。
见前面小池前并排放着两把竹制交椅,李栀栀便笑着道:“阿佳哥哥,我们去前面坐一会儿吧!”
在交椅上坐下之后,李栀栀眼睛看着前方莹澈透绿的小池,低声道:“阿佳哥哥,我今日接到了一封信,尹妈妈说,是昨日有人送到二叔那里的。”尚佳是世上待她最好的人,她决定向尚佳和盘托出。
尚佳闻言,看向栀栀,见栀栀小小的身子孤零零坐在交椅中,说不出的稚弱可怜,他的心微微抽痛,伸手握住了栀栀的手,耐心问道:“栀栀,谁写给你的信?”
李栀栀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飞快地瞟了尚佳一眼,这才道:“郑晓。”
尚佳:“……”
他来不及吃醋,用力握了一下栀栀的手,道:“信里都说了些什么?”
此地临水,又在竹林深处,着实有些冷,李栀栀觉出了些寒意,便不由自主往热源尚佳那边靠近:“信里只有四个字——‘贺沥沥贺’,我估计他已经发现二叔的真实身份了,心里面很害怕……”
尚佳发现栀栀靠近自己,心里暖融融的,伸出手臂揽住栀栀的腰肢,让她依偎在自己怀中,而他的大脑却在急速转动着。
片刻之后,尚佳沉声道:“栀栀,不用怕,郑晓只是在吓你,他暂时不会做什么。”
权衡一番之后,他发现无论怎么判断,郑晓暂时都不会揭露这件事了。
一是从昨日之事可以看出,郑晓似乎对栀栀有些朦胧的情意,不会轻易伤害栀栀;二是此事牵涉太大,一旦揭开,甚至会令朝堂震动,郑晓是个聪明人,不到必要之时,不会轻易揭开这件事。
李栀栀闻言,有些不敢置信,眼睛瞪得圆溜溜看着尚佳:“阿佳哥哥,真的吗?”
因为紧张,她反握住了尚佳的手。
意识到栀栀正目光炯炯看着自己,尚佳便含糊道:“别怕,有我呢!”我永远都会保护你!
栀栀依偎进尚佳怀中,脸贴在他的胸前,倾听着尚佳平稳有力的心跳,半晌方道:“阿佳哥哥,我不喜欢京城。”
自从来到京城,她似乎一直生活在胆战心惊之中;中间虽然也有开心的时候,可是比起她受过的那些惊吓,简直是不成比例。
栀栀想要离开京城,离开这权力的漩涡,好好过几年安生日子。
她甚至想回宛州了。
梧桐巷虽然破旧,却是她长大的地方,那里有她的家,有相处了好几年的邻居,有她的好朋友顾小玉……
尚佳听出了李栀栀声音中的悲凉和疲惫,他看向李栀栀,只觉满目绿意中,美丽可爱的栀栀犹如清晨花间的一滴晶莹露珠,似乎马上就要消散在阳光中了……
他一阵心悸,因为知道绿竹轩此时没有旁人,便抱起李栀栀,让她窝在自己怀中。
尚佳轻轻嗅着李栀栀发髻上月光花的清香,低声道:“栀栀,我怕是要提前去沧州莅任,因此婚礼要改期了,我选的日子是九月初二,九月初三那日我陪你回去探望叔叔,九月初四我们就出发去沧州。以后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
顿了顿,他又道:“从此以后,我们不再分开。”
栀栀闻言,简直是惊喜极了,在尚佳怀中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真的吗?阿佳哥哥,这是真的?”
她那大大的丹凤眼宝光璀璨,瞧着简直要放出光来了。
尚佳见她如此惊喜,有些好笑,道:“当然是真的!”
说完,他咬了咬下唇,屏住呼吸抱起栀栀,把她放回了栀栀原先坐的交椅——看来以后不能再随便抱栀栀了,方才栀栀在他怀中扭动那几下,他又有反应了……
李栀栀早明白了,心中暗笑,睨了尚佳一眼,见他脸颊微红,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睫毛长得不可思议,高挺的鼻梁下是紧紧抿着的唇,真是清俊得很。
她看着尚佳,心跳变得快了起来,犹如小鹿乱撞。
李栀栀情知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不然非出事不可,便笑着起身道:“阿佳哥哥,我饿了,咱们回去吧!”
尚佳答应了一声,跟着也起身了,牵着栀栀往外走去。
眼看着园门在望,尚佳开口问栀栀:“栀栀,去沧州之后,你愿不愿意继续读书?”
李栀栀闻言很感兴趣:“还是韩先生和许先生么?”她挺喜欢自己那两位女先生的。
尚佳含笑看她:“你很喜欢她们?”
栀栀两眼亮晶晶,连连点头:“嗯嗯!”
尚佳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髻,把那朵月光花都揉碎了,索性拈出递给了栀栀:“喜欢的话,我想办法请她们去沧州;即使她们不愿意去,我也会从别处给你另请名师。”
栀栀觉得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便点了点头,娇憨道:“阿佳哥哥,我觉得读书很有意思的!”
尚佳闻言,睨了李栀栀一眼:“真的吗?要不,我来辅导你读书?读得好还有奖励!”
李栀栀:“……”
她仰首看向尚佳,丹凤眼笑成了弯月亮,眼中满是狡黠:“阿佳哥哥,你多忙啊,怎么能打扰你?还是请先生来教我吧!”
阿佳哥哥御下极严,当了老师,也一定是最严厉的老师,她可不敢跟他读书。
尚佳见李栀栀如此娇俏可爱,不由抿嘴笑了。
就像一切小动物一样,栀栀总是天生地具有趋利避害的本能,知道他一定会认真教她读书,而不是像她那两位女先生,与其说是老师,不如说是女伴读,宽纵得很。
不过这又有什么呢?栀栀是他的小妻子,就算娇纵了些又如何?
又没损害别人,他尚佳娇纵得起!
尚夫人交代黄妈妈,让内院小厨房备下几样栀栀和阿佳爱吃的菜肴,然后叫了尹妈妈进来,问道:“今日怎么回来了?”
尹妈妈笑着屈膝行了个礼:“禀夫人,是亲家大人让我回来看姑娘的,说等姑娘今日上完课,他傍晚时来接姑娘!”
闻言尚夫人笑了。
许先生和韩先生其实再过几日才来,只是她和阿佳都想念栀栀了,这才想出这么法子哄栀栀的二叔。
等一会儿栀栀回来,得好好对一对,丫鬟也都得交代一番,免得回去说漏嘴。
如画奉上清茶。
尚夫人端起茶盏尝了尝,心里悄悄思索着昨日之事。
看郑家的反应,她和栀栀的行踪应该是全被郑家探知了,家中一定有内奸,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结束,一定得查一查……
不过这两日不能明着来查,等昨日之事风头过了,再把府里给细细筛一遍。
话又说回来,在京中高门,哪一家没有别家的暗线?都是尽力防着罢了!
尚夫人正在想心事,小丫鬟小榄进来禀报道:“夫人,外面来了个婆子,说是宛州丁先生家大姑娘派来给您请安的!”
闻言尚夫人一愣,略一思索,笑了:“原来是丁大姑娘啊!快请!”丁先生乃当代大儒,与尚天恩是同科进士,早年两家交好,也算是通家之好了。
被丁大姑娘派到尚府来请安的正是丁大姑娘的奶娘杨妈妈。
丁大姑娘这几日跟着舅母进京探亲,想起当年与尚家的交情,便派奶娘杨妈妈过来给尚夫人请安。
杨妈妈随着小榄进了尚府的内院,见尚府屋宇高大,花木扶疏,清雅异常,虽然富贵,却丝毫不显浮华,不由暗自赞叹:真不愧是清贵的翰林学士府邸啊!
沿着甬道又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杨妈妈抬眼看到东边小径走来了一对男女,男的高挑,女的娇弱,俱十分抢眼,便凝神看了过去。
那青年容颜极为清俊,十八=九岁年纪,身量高挑,玉色锦袍被黑玉腰带极熨帖地勾勒出腰线来,显出了玉树临风的好身材,他牵着女孩子的手慢慢走着,似乎在倾听女孩子说话。
那女孩子大约十四五岁,眉目如画身姿袅娜,清艳异常,正仰首看着那清俊青年,满脸灿烂的笑,正在说着什么。
杨妈妈盯着这女孩子看了又看,这才认出是李栀栀,不由愣住了,心道:不过将近一年不见,李家大姑娘居然生得这样好了,个子也高了,身材也窈窕了,而且比先前颜色更好了!
小榄觑了杨妈妈一眼,笑道:“那是我们家公子和我们家未来的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