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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夏日,闷热之气从这座城市的上空抛洒而下,马路牙子仿佛都能冒出烟来。

保时捷里的空调温度适中,陆慎行坐在后座的皮椅上闭目养神,他想到司机给他开车门时的表情,随口问,“我长的很可怕?”

正在小心谨慎开车的司机手一抖,方向盘打偏了点,他慌张的摇头,“没有没有,七爷您威风八面,贵气逼人……”司机绞尽脑汁,“富贵逼人!”

看的出来是真为难了,陆慎行怕对方再说个什么逼人,出口阻止,“辛苦了。”

司机一脸受宠若惊,“应该的应该的。”

车里忽然传来歌声,还是首英文歌,声音充满青春蓬·勃的气息,陆慎行的脸色一变,霎时就不好了。

许是觉察到气氛不对,司机偷偷从后视镜看了一下,不看还好,看了以后他都快哭了,七爷听到洛阳的歌好像很不高兴。

“关掉。”陆慎行冷冷的说。

“是是。”司机手心出汗,看来是七爷和洛阳吵架了。

半个多小时后,司机快速瞟后座的男人,小心翼翼说,“七爷,到了。”

陆慎行下车,整整身上的衬衫走进公寓,他打开门,一股土豪之气扑面而来,瞬间霸占了视野。

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一回事。

他差点没站稳脚。

捧着敬佩的心情走进去,陆慎行连鞋子都顾不上换,边看边砸嘴,他打开衣橱,左手边全是各种限量衣服,花衬衫,古板西装,黑貂皮……

陆慎行拉上两侧的门,再看下去,他都要怀疑自己的品位了。

房子从家具到装饰非常无一不在炫耀着老子有钱的豪气,连地板都是那么高调奢华无内涵。

陆慎行走到卫生间,镜子里的男人高大健壮,麦色皮|肤,留着寸头,有一双小眼睛,板着脸的时候一副凶相

他抬眼,镜子里的男人抬头纹堆了出来,他咧嘴笑,镜子里的那双小眼睛没了,只剩下一条缝,看起来很有喜感。

陆慎行摸摸下巴上的胡渣,在镜子前站了会就出去,他翻翻抽屉,金链子,金表,金戒指,还有金|条,金砖。

程天溱喜欢金子,他也喜欢,实在厚重。

不过他跟程天溱不一样,越喜欢越不愿意拿出去与人分享,巴不得藏起来。

还有个抽屉里全是各种各样的华丽相册,里面全都是洛阳,青涩的校服照,饰演不同角色的剧照,生活照,包括平时睡觉,吃饭,看书,逛街,甚至连洗澡蹲马桶的都有。

那股子爱意都满的·溢·出来了。

陆慎行合上相册,寻思去找东西全部打包出去,改变命运的第一步就是将洛阳那颗毒瘤和被感染的部位彻底挖掉。

外面的敲门声打乱了陆慎行的思绪,他出去才发现自己没关门,杵在那里的小哥直愣愣的,显然是从来没见过如此豪又土的屋子。

“找谁?”

小哥回神,控制不住地偷瞄面前的高大男人,不会是黑|道大哥的吧?他咽咽口水,看看纸箱上的单子,紧张的问,“请问是程先生吗?”

陆慎行挑挑眉毛,“我是。”

小哥把纸箱递过去,指指单子一角,“请在这里签一下名字。”

陆慎行瞥了眼收件人那里,名字是程先生,他不主动贴上去,对方就用这种小把戏提醒他,秀秀存在感。

作为一个男主角,必然是聪明的。

下午陆慎行就接到电话,来电显示那的亲亲小宝贝五个字跳进他的眼球,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无法形容,大概就是所谓的不忍直视。

“天溱哥,我前天买了几本书,地址设置的还是原来那个,我刚才查物流信息看到包裹已经签收了,你可以给我送过来吗?”

懒的去应付对方不定期发作的健忘症,陆慎行语气冷淡,“已经寄到你学校。”他又补充一句,“全部。”

洛阳呆在那里,全部是什么意思?然后他就听到男人冷漠的声音,“你的所有东西。”

“天……”嘟嘟声传来,洛阳阴沉着脸把手机大力砸出去,最新款ll8在地上蹦了一下,翻了个跟头,屏幕破裂,电池甩了出去。

后面的助理一阵心疼,又忍不住唏嘘,能抵他半年工资。

洛阳坐回凳子上,“去买一份韭菜盒子。”他又把助理叫住,“算了,我自己去。”

收工后洛阳就去了公寓,当钥匙在锁孔里卡住,他眼中没有慌张,而是奇怪,那个男人竟然生气了。

从去年到现在,第一次半个多月没出现在他面前。

说那些赌气的话,连门锁都换了,果然是闹脾气了,洛阳抿抿嘴,有一丝轻蔑的笑意,虽然麻烦,但也容易

陆慎行从超市买了点吃的回来,看到门口的少年,目光一沉,“你来做什么?”

被那种陌生人的目光注视,洛阳蹙了蹙眉,柔声说,“天溱哥,这是我自己做的韭菜盒子,你尝……”

陆慎行不耐烦的打断,“我问你来做什么?”

洛阳捏了捏塑料袋,眼睛渐渐红了起来,声音里带着几分撒娇,“我想你了。”

神态和语气把握的非常到位,多一分虚假,少一分僵硬,真诚动人,演技不错。

“麻烦让让。”陆慎行拿钥匙开门。

洛阳尴尬的走到旁边,他伸手去碰陆慎行的胳膊,小声说,“天溱哥,那天是我心情不好。”

回答他的是被挥开,门在他面前毫不留情的关上。

拒在门外的洛阳脸色青白交加,他握紧拳头,那个男人很不对劲,平时只要他说几句软话,对方就什么都答应。

难道看上谁了?

洛阳看看手里拎着的韭菜盒子,冷笑一声,下楼直接扔进垃圾桶,他回到学校,原本根本没把之前电话里的那句话当回事,路过门房那里时随口问了一句,“有表演系0班洛阳的包裹吗?”

大爷拿手指在嘴里沾了一下,翻翻小本子,“有的呢。”

洛阳看到大爷给的记录后懵了,他的东西真的全被那个男人扔过来了。

“请登记一下。”大爷看少年站在那一动不动,一副受了什么打击的样子,犹豫着开口,“包裹数量不对吗?”

洛阳没说话,他蹲下来一一打开纸箱,除了几本书和一点衣物之外没别的,他平时不是在学校,就是出去拍戏,极少去那个男人的住处,更不愿意留下来过夜。

发现一个相框上面有道裂痕,洛阳大声质问,“怎么回事?”

怪我咯?大爷给自己澄清,“哎!小伙子,你这不该问我啊,这些都是快递送过来,我碰都没碰的。”

洛阳把相框砸了。

大爷吓一跳,忙喝了口水压压惊,嘴里还在自言自语,“老了老了,差点把我这老头吓出心脏病来。”

洛阳把纸箱堆到一起,吃力的抱着出去,跨过门槛时趔趄了一下,也不知道是愤怒还是什么,他把纸箱往地上一砸,“程、天、溱!”

泡在浴缸里的陆慎行鼻子痒痒,又舒服的歪向一边。

八号那天,陆慎行被程天道叫过去吃饭,他进门的时候程自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眼皮不抬,“小叔。”

“老七,鞋子给你。”程天道把早就备好的拖鞋拿过去,“我先到厨房看看锅里的菜。”

陆慎行朝程自瞥一眼,又瞥一眼,盐汽水?好多年没尝过了。

程自被这两瞥给弄的浑身不自在,他不易察觉的开始检查衣着,从鞋子往上,着重检查裤子拉链,没发现一点脏污,也没什么不妥

陆慎行走过去,看着程自手里的盐汽水,“还有吗?”

“没了,就这一瓶,小叔要喝吗?”程自故意那么说,等着看对方什么反应,谁知他的话刚出口,瓶子就被伸过来的一只手拿走,“我尝一口。”

陆慎行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咸咸的味道,跟儿时一模一样,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唇,那双小眼睛眯了起来,一脸好爽的表情。

看起来特别变|态。

程自脸色不好看,这人的言行举止都跟从前有着天差地别,那场车祸把他的生活习性都改了?

说好的尝一口就是一瓶见底。

陆慎行意犹未尽,他摸到玻璃桌上的打火机和烟盒,抽出一根点燃,往沙发另一端斜躺着,眯着眼睛吞云吐雾。

程自吸了会二手烟,扭过脸去看胳膊腿随意搭在沙发上的男人,他突然想起从前养过的那只老猫,也是这么懒洋洋的。

“别这么看小叔,小叔会不好意思。”呵笑出声,陆慎行嘴里叼着烟,侧头去拿遥控器换台。

“……”程自将脸扭回去,我看你连不好意思四个字都不认识。

程天道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满身都是油烟味,“老七,中午想喝什么汤?”他挺难为情的压低声音对着陆慎行耳朵,“你上回带的鲍鱼被我拿给老三了。”

不是给,是硬要吧,陆慎行没戳穿,除了程天道,程家其他人面上对原主和和气气,恭维不断,私底下都瞧不起他没文化,满口粗语。

一边嘲笑他有几个臭钱显摆什么,一边又想方设法的贴上来分一杯羹。

尤其是那程老三,成天想着这捞点那蹭点,典型的说的比唱的好听,十句话有九句都是假的,还有一句分辨不清真假。

陆慎行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拿了根香蕉剥开,“鲫鱼就行。”

程天道吃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他想想又觉得不对,“老七,你别不是在挖苦大哥吧?”

“尽量不要放葱。”陆慎行没再多解释,他左右看看,“大嫂不在?”

提到这个,程天道的注意力被转移,脸上是藏不住的幸福,“带小米出去溜达了还没回来。”

陆慎行这才想起程天道家里还有个不到三个月的娃娃,他的第二任妻子方汶比他小十几岁,前不久刚给他生了个女儿。

老来得女,不是谁都能有这福气。

几分钟后方汶带着女儿从外面回来,热情的把孩子给陆慎行抱,“来,让小叔抱抱。”

臂弯里有软呼呼一团,陆慎行肌|肉僵硬,“大嫂,把她拎走。”

“老七,小米在对你笑。”方汶眉开眼笑,说的好像跟真的一样,“她知道现在抱着她的是小叔呢。”

陆慎行翻白眼,你宝贝女儿不到三个月,现在两只眼睛闭的紧紧的,你这么睁眼瞎真的好吗?

走过来的程自说,“阿姨,我爸喊你。”

“哎,好。”方汶对陆慎行交代两句就去了厨房,留下陆慎行在原地凌|乱。

托住小孩屁|股的手掌那里突然一热,陆慎行眉头跳起,他大步走到程自面前,弯身把小孩放他腿上,快速闪开。

湿|热的地方贴着腿|部,程自全身毛孔张开,“阿姨,小米尿了!”

厨房的方汶立刻放下菜刀,又拿了起来,旁边的程天道见她不出去,就准备自己去弄。

“你也别去。”方汶低头切芹菜,严肃着脸,“小自那个毛病得改掉,不然以后谁跟他过日子都受不了。”

十几年都没改掉,医生也看了,一点没变,哪可能这么简单,程天道叹了口气。

客厅一团乱,程自脸色大变,整个人都跟炸了一样,他绷着神经在小推车里找到新的纸尿裤摊开一兜,把小孩放车里就去洗手间,将自己的十根手指对着水龙头里里外外洗了不下二十遍。

整个过程中程自的表情是认真且专注的,好像是在做一件神圣的事。

围观到底的陆慎行眼皮跳跳,这对叔侄都不是一般人。

程天道年轻时候当过酒店大厨,做的一手好菜,色香味俱全,桌上的气氛和乐融融。

“小自,给你小叔倒酒。”

“我喝果粒橙。”陆慎行说。

桌上静了一秒,随后而至的是方汶豪爽的大笑声。

陆慎行捏捏鼻梁,感慨万千,“经历那次的事故,我发现生命真的很脆弱。”他用手抹脸,用一种尤其深沉的口吻说,“人只活一次。”

“……”然后呢?

程天道咳一声,“吃菜吃菜。”

两双筷子同时伸到蜜汁酱烤鸡腿的盘子里,非常巧的碰到同一个鸡腿,程自和陆慎行的目光隔着一大桌子菜凑到一起,谁也没打算做孔融。

第三双筷子横进来,鸡腿被夹|到陆慎行的碗里,伴随程天道严厉的声音,“小自,要尊敬长辈。”

陆慎行差点噎到,这话我怎么这么不爱听?

在两人的筷子第二次相遇时,程自皮笑肉不笑,“小叔,我记得你不吃辣,这也是人生感悟?”

陆慎行转头看程天道,“大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想吃什么就吃。”把那水煮肉片放到陆慎行面前,程天道给程自投过去一个眼神“你小叔感情不顺,很脆弱,千万别刺激他。”

程自闷头扒拉米饭,浑身散发着“都别跟我说话,我想静静”的气息。

饭后方汶借着洗碗的功夫跟程天道说,“你不觉得老七今天……”她想了会才想出一个稍微符合的词,“很奇怪吗?”

程天道把门拉开一点,从门缝里往外看,他惊讶的咦了声,“老七没戴金表,脖子上也是空的。”

“房子卖不出去了?”程天道把切好的西瓜摆进盘子里,据他所知,房价一直在涨,那块挺景气的啊。

“这么一收拾,稳重多了。”方汶把抹布在碗底周围一转,“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福祸相依,老七把祸遭了,这福肯定也有,我看他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再想以前那样糊涂。”

“我们带老七去相亲怎么样?”

“相亲?”程天道抬头,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老七的性向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让他去和一女的……”

“男的。”方汶说,“是个大学老师,我见过,长的一表人才,学富五车,很有教养。”

“老师?”程天道皱眉,“老七最不喜欢的就是文化人。”

“看看又不掉块肉。”方汶说,“就国庆吧,你带老七去我们常去的咖啡厅,先见上一面,合眼缘再往下走。”

程天道和方汶找了个借口去公园散步去了,把一小的,一大的,一老的三个留在家里。

大的是拒绝治疗的洁癖强迫症,让他换尿布去擦洗太残忍了,至于老的,看那架势是要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了,就差在胸口挂块请勿打扰的牌子。

陆慎行吃了两片西瓜,正觉得程天道的女儿好乖,一点都不闹,摇床上的小孩扁扁嘴巴,发出很小的哭声,然后哇的哭开了。

电视里男主角撕心裂肺的咆哮都盖不住那哭声。

程自上楼,出来时双手戴着一副手套,连到肘窝那里,他看向沙发上的男人,“小叔,把尿布递给我。”

陆慎行伸手拿了一块,调侃着说,“你应该穿雨衣。”

呼在头顶的气息让程自感到不舒服,他不易察觉的移开了些。

换尿布时,小孩忽然往前飙尿,程自衣服遭殃,薄薄的料子很快就透了,他边脱衣服边上楼,神色异常难看。

“你哥有病。”陆慎行伸了根手指戳戳小孩的脸。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陆慎行才见程自从楼上下来,露出来的脸,脖子,两条手臂都跟煮熟了一样。

他还真对这人的另一半起了好奇心,真能接受的了这种过分干净的毛病,不是同类就是脑子有坑。

“我出去走走。”程自说完就走,湿嗒嗒的头发滴了一肩膀的水,整个人都显得郁闷无比。

陆慎行和小孩大眼瞪小眼,在他快要睡着时,程天道和方汶两人回来了。

“老七,是不是觉得小孩子很好玩?”

陆慎行拿背对着程天道。

“你别怪大哥说话难听,现在你不觉得,等二三十年后你到了大哥这个岁数,就知道家里有个小生命的快乐了。”程天道认真的说,“你娶个男的,要个孩子,不冲突。”

陆慎行走开,程天道跟过去,絮絮叨叨个不停。

五十多岁的男人看透了一些东西,放弃的同时,也格外坚持一些东西,程天道过了大半辈子,妻子儿女陪伴左右,事业不算太成功但生活方面也足足有余,唯一记挂就是他那几个兄弟。

老二一家移民了,他看不着,老三跑业务跑的还不错,除了心浮气躁,爱吹嘘,他那芝麻大点胆子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老四老五都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他们每年抽|出一段时间出去旅游,享受生活。

老六是市|长,这些年一步步爬到那个位置不容易,怕影响他的名声,平时往来很少,最小的那个是他们几兄弟里面经济最富裕的,也是最能折腾的。

程天道摸了把半白的头发,这钱再多既不能开口说话也带不走啊,希望老七真的能和那个洛阳分了,找个人好好过日子。

“老七,国庆有时间吗?”

“公司组织员工去桥山泡温泉。”陆慎行把玩着打火机,拇指按动,望着窜起的火苗想着事情。

还有这福利,我工作这么多年怎么一次都没碰到过,程天道羡慕完了问,“一号就去?”

陆慎行摇头,“好像是三号。”

公司老总用的是不确定的语气,说的仿佛是别人家的事一样。

程天道见状就说,“那一号我们去市里一趟。”

国庆对宅男宅女来说没什么印象,他们在电脑前一坐,找个视频漫画看看,一天就过去了,对于在外头奔走游玩的来说就是一场噩梦。

不过这个噩梦是在明知如此的情况下还去碰的,管不住自由奔放的心,只能去找虐。

陆慎行在路上堵了一个多小时,按照程天道发的地址找到咖啡厅已经快到中午,进去的时候随意扫动的视线捕捉到一个身影,他不自觉停下脚步,似乎下意识对五官清秀的男人有眼缘。

那桌上还有几人,其中就有方汶和程天道,他们在那谈论着什么,陆慎行过去的时候笑声戛然而止。

“这是我家老七。”程天道给陆慎行拉开椅子,又挨个指向几人做介绍。

那个传说中特别爱显摆的土大款?另外两个三四十岁的女人看陆慎行的目光带起了好奇,穿着很稳重啊,看不出来土。

那个男人也抬起了头,对陆慎行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

“今天路上很堵吧?”有点闷的气氛之下,方汶找了个大家都能插的上话的话题。

“特别堵。”其中一个女人深有体会。

天南地北的聊了聊一会,那几人都相继离开了桌子。

不到半刻钟时间,桌上就剩下陆慎行和那个打扮斯文的男人,他浅抿一口咖啡,知道程天道的目的是什么了。

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也来相亲

那男的被称作刘老师,他一直在高谈阔论,满口都是现在的人怎么怎么追求物质,陆慎行听他站在道德至高点指点江山,批|判整个社会现象,义愤填膺,唾沫星子横飞。

“程先生,我说的那些内容是不是太深奥了?”刘老师笑的很有诚意,“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我们相互了解,相互尊重,最主要是沟通。”

陆慎行又抿了口咖啡,唇边的弧度似笑非笑。

“别误会,我没有任何贬低你的意思,很多成功人士都和你一样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刘老师对陆慎行给出评价,“程先生,我对你还是挺满意的。”

陆慎行手里的黑色打火机啪的一声打开,橘黄色的火光从他嘴边的烟上掠过,他吐了个烟圈。

那刘老师眉头皱皱,用一副管|教的口吻说,“程先生,吸烟对个人健康有害,也危害身边的人,你应该戒掉。”

陆慎行咬|着烟蒂,哥们,你算老几?

“程先生,你对现下的房地产事业有什么看法?”

“程先生,你名下的产业一般都在哪些地区?”

“程先生,你开车来的吗?”

“程先生……”

脑壳疼的厉害,陆慎行的忍耐到了极点,赏他一个干脆利落的背影,刚才的眼缘纯粹是对方眉眼间的清秀让他有点舒服。

几句话下来,什么感觉都一扫而空。

坐进车里,陆慎行给程天道打电话,“大哥,你在给我找一对一的家|庭|教|师吗?”

那头以为这事成定了的程天道好半天才冒出一句,“老七,刚见面那会你看刘老师的眼睛都直了。”

陆慎行扯扯嘴角,“那是我没睡醒。”

“人是不错的,感情方面一直是空着的,就是性格怪了点。”程天示意边上的方汶别说话,“不再多处处?”

“以后别再给我我安排这种事了,我没有结婚的打算。”

晚上陆慎行去了酒吧,他不懂游戏规则,这卷任务目标是他自己,那随心所欲这个方向应该不会错。

高大挺拔的身材,干练的头发,裁剪精致的黑色衬衫,笔|挺的西装裤,价值不菲的皮鞋,强大的气场和上流人士的气息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陆慎行回绝第二个前来找他搭讪的,他慵懒的坐在沙发上,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支着头欣赏舞台中央疯狂扭|动细腰,波涛汹涌的年轻女人们。

某个地方静悄悄的,陆慎行那双小眼睛眯了起来,藏着看不到底的幽暗。

酒吧另一边,昏暗的角落里有几个打扮很潮的年轻男女在那碰酒瓶子,他们看似是在校学生。

“洛阳,你最近怎么了?”有个染一头酒红色的女生问,“该不会是失恋了吧?”

“怎么可能?”洛阳语气高傲,“恋都没恋过,哪来什么失去?”

“快看那边!”有人尖叫,“那个大叔身材真好。”

借着五颜六色的灯光看清那个身形,洛阳一愣,他的唇角浮现得意的弧度,那个男人派了人跟踪他?特意过来的?果然还是在乎他的。

“大叔旁边的情人看起来真浪,那小皮裤我都没勇气穿。”

“他们不是一对。”洛阳说,“那男的有喜欢的人。”

“你认识?”男生一脸八卦的问。

“猜的。”洛阳神色恢复如常,他笑着说,“我怎么可能认识那种人。”

“我想认识。”那男生龇牙嘿嘿笑。

“长的很一般,年纪还大。”洛阳语气嘲讽,“有什么好认识的,走一起都丢人。”

“那叫男人味。”对方一脸不赞同。

男人味?洛阳觉得这个形容词用在那个人身上很怪异,他印象里就是对方黏上来的赤||裸||裸的目光和令他厌恶的味道,想甩都甩不掉。

陆慎行没发现洛阳,他正在听一个混血的年轻男人谈情说爱。

“宝贝,我们走吧。”男人深邃的蓝色眼睛里全是温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有多亲密。

“走哪儿?”陆慎行勾唇。

“天涯海角,哪儿都行。”男人言语真诚,配上深情的目光,一副情圣的样子,很容易就能迷倒别人。

“你的价是多少?”陆慎行不拐弯抹角。

男人摩|挲下巴,英俊的脸上露出迷人的笑容,“我很贵的。”

“再贵我也出的起。”陆慎行交叠着双腿,“过来。”

男人笑着靠近,传进耳朵里的声音很低,渐渐的,他的表情变化很大,兴致勃勃的笑了起来,“有这种好事?”

“当然。”陆慎行不急不慢的问,“如何?”

男人没有犹豫,“成交。”

“我等你的好消息。”陆慎行目光一扫,如刀锋划过,“不要试图玩什么把戏,别做后悔的事。”

男人神色一紧,他耸耸肩,“拿钱办事,其他的我可没兴趣。”

陆慎行摇|晃酒杯里五光十色的液|体,唇沾了一点,“合作愉快。”

夜里十一点多,陆慎行从酒吧出来,夜的清凉吹散了一身的浮躁,他的余光锁定不远处的一个身影,脚步立刻变转了方向,融入黑暗中。

洛阳已经跟几个同学打了招呼说晚上不回学校,也做好准备允许那个男人碰他,可他等了很久也没见人出来,纳闷的进酒吧,发现人早就不见了。

第二天陆慎行去医院拿检查报告,碰到程自的时候挺意外,医院人多也脏,以对方那毛病,来一趟回去恐怕恨不得把皮给拽下来换了

“哟,这是怎么了?”

程自低头擦椅子,用了十几张纸后坐下来,脸上没什么血色,“小叔,能不能替我挂个号?”

“跟人打架了?”陆慎行看看他红||肿的脚踝,伸手握住。

程自吸了口气,整个人都抖了一下,他受不了的拧起眉心,声音有些异样,“小叔,你别碰那里。”

听出了话里的不对劲,陆慎行古怪的盯着程自,轻捏他的脚踝,“是这里?”

程自弯腰,伸手在陆慎行肩上一推,别扭的抿着嘴角,“不是。”不愿多说一个字,他从裤子口袋摸出一张二十的,“帮我挂个号。”

陆慎行排队挂完号,拿着单子过来,就听椅子上的青年闷声说,“只是骑车摔了。”

“给你爸打电话了没有?”陆慎行坐在旁边。

程自说,“他早上和阿姨去了老家。”

“谁送你来的?等会谁陪你看医生?”陆慎行皱眉,一连问出三个问题,“你怎么回去?”

程自不说话。

把单子给他,陆慎行哎了一声,“小叔上午约了人谈生意,去晚了那块地就拿不到了,损失很大。”

程自拿出一把零碎的钱,“我身上一共就这些。”

言下之意是我只能弥补这几十块钱,多的就没有了。

“……你还是自己留着吧。”陆慎行拨了个号码,边走边说,“王医生,是我……”

这年头做什么都脱不开交际,在别人需要你的时候,及时出现,将来你需要对方帮忙,也好开那个口。

王医生接到陆慎行电话后就赶了过来,程自脚踝轻微骨折,他给开了一些药和喷雾,说了该注意的地方。

“那只脚近期尽量少用力,最好平放着。”

“不用打石膏?”陆慎行跟着王医生走到外面。

“他的骨头没有错位,关节是正常的。”王医生把病历本递过去。

陆慎行挑眉看他。

王医生摸摸鼻子,“程总,那主要还是你侄子自己的决定。”他有些无语,“我摸他的时候遭到了他的反击。”

“别误会,我没摸别的地方。”

陆慎行站在原地琢磨了那句话的意思,转身去找程自,“回去了。”

程自曲着那条腿蹦了一步,察觉陆慎行在看着他,扭头问,“小叔,你看什么?”

“看你蹦。”

“……”

陆慎行开车送程自回去,高调的宝蓝色敞篷车吸引了路人频频侧目,他淡定转动方向盘,副驾驶座上的程自歪着脖子看车窗外的街市

还是第一次坐这人的车,跟想象的不太一样,程自的脖子有点僵,他扭头的时候看到一张碟子,上面是两个男的,一个屁.股后面挂着条毛茸茸大尾巴,另一个是站着的,手持皮||鞭。

“小叔,你平时喜欢看这种?”

陆慎行沿着程自的视线看过去,他五官顿时一扭,之前怎么没发现车里还有这东西?

原主喜欢收集这种碟片,闲来无事看上两眼,偶尔还去重温,为的就是有一天和洛阳做的时候能让对方尽兴。

“成年人的游戏。”陆慎行一本正经。

脑子里冒出老男人独自在车里看片用手舒|缓的情形,接着就是他和洛阳在椅子上翻云覆雨的画面,程自闭上眼睛,呼吸不顺,有点恶心,他觉得衣服上都沾到了那种气味。

还有点别的情绪,不清楚是什么。

“你爸上次跟我提到你的事。”陆慎行想起了什么,随口来了一句,“说你跟一个学姐走的挺近,感觉不错可以带回家给他看看。”

程自蹙眉,却没去解释。

把人送到家,陆慎行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我已经通知了吴妈,她下午会过来照顾你。”

床上的人没了,他听到洗手间的水声,大步过去就看到青年背对着他单脚靠着洗手台拿毛巾洗脸。

程自无意间看到镜子里的一张脸,给吓一跳,手边的脸盆打翻了,水洒了一地。

“你事情真多。”陆慎行看青年慢吞吞往下蹲,莫名其妙觉得看不过去,他上前把人架住带走。

“放手。”程自浑身不舒服,迫切的想要洗干净。

“行。”陆慎行手一松,程自的身体惯性的往一边倒,危险之下,他本能的伸手去抓身边能碰到的东西。

陆慎行被他紧紧抓着,嘴角抽抽。

中午陆慎行和程自吃的外卖,叔侄俩各自解决了一份菜,吃的很撑。

从外面转了一圈回来,陆慎行看到程自的房门开着,有光亮闪动。

他摸出烟盒,点了根烟,吸上一口,倚着门慵懒的笑,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多大了,还看动画片。”

程自置若罔闻。

过了会,陆慎行哈哈大笑,“那头猪太蠢了吧。”

明明是马好吗?岁数增了,智力减了,程自嘴里抽|动,“猪在哪?”

缭绕的烟雾间,陆慎行扭头看程自。

程自骤然抿唇,他一言不发的拿枕头盖住脑袋,眼不见为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