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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收不到对方的回信之后,安荷森纳蒙就陷入深深的焦虑之中,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开始收到自己信息欢呼雀跃的少年会放弃跟自己联络,难道是他成功了,想要给自己惊喜?

当噩耗传来的时候,她穿着卡密新做得衣裳,编制着金线,点缀着宝石的长裙有着一定的重量但是却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没有人能够否认安荷森纳蒙殿下的美丽,尤其是她站在一身素白的王妃阿芙拉身边,人们的眼光往往在第一眼就落在她身上,但是很快人们就会看向一旁沉默着微笑的少女,虽然她不施粉黛,衣裳是最简单的白色细麻的长裙,但是对方微微凸起的小腹让她整个人沐浴着母性的光辉,这是一种温柔的,包容的美丽,她如同月光并不灼眼却更为惬意舒适。

“亲爱的,你的兄长凯旋归来了!”下了早会的图坦卡蒙大步穿过庭院,此时还是上午,阳光从东方斜斜照射着高大宏伟的宫殿,巨石投射下的影子将地面割裂成一块明一块暗,年轻的法老王兴致勃勃的走过来,他猛的伸出手将爱人抱在怀中,无比兴奋的说道。

“您说什么?”心中隐隐的忧虑成了现实,安荷森纳蒙非但没有感到石头落地反而仿佛整个人都落在水里,一阵一阵的感到冷。

“堂姐,你也在这里?”看到盛装打扮的未婚妻图坦卡蒙微微收敛了笑容,自从四个多月之前的不欢而散,他们还是第一次见面,看到对方猛的惨白的脸色,多疑的法老王在这一瞬间就想到了前段时间在帝都中纷纷扬扬的传言,他几乎不假思索将认定罪魁祸首是自己的堂姐,失望的情绪几乎在一瞬间就填满了整颗心脏,冲淡了胜利的喜悦。

“呵,陛下才看见我么?”安荷森纳蒙忍不住冷笑,她咬了咬下唇,眼神锋锐如刀。她不明白相依为命着长大,她们明明应该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啊?为什么总是有人要插入他们之间?得到图坦卡蒙信任的伊莫顿,得到图坦卡蒙爱情的阿芙拉——嫉妒的星火点燃了内心荒芜的草原,升腾起的大火将她的冷静从容,高贵骄傲都灼烧得一干二净,他就是她命中注定的劫数,令她就如同狼狈的在沙漠中跋涉着的行人,明明同伴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她却怎么都寻找不到接近对方的方向,却飞蛾扑火一般一个劲儿的撞过去,头破血流也永不回头。

“堂姐。”图坦卡蒙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幼时陪伴在身边的姐姐、玩伴,甚至是他命定的妻子,他们曾经亲密的分享食物,说悄悄话,如同每对相爱的人那样耳鬓厮磨,然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虽然依旧尊敬她,爱护她,却再也不会信任她,甚至不愿意让对方染指王权的荣耀,他们就如同这个世界最亲密的陌生人,虽然彼此仍旧是记忆中的容颜,却再也找不回曾经两小无猜的时光,甚至于他们都不知道应该跟对方怎样交谈。

“听说,你要当父亲了。”看到静静后退一步站在图坦卡蒙身边一身素衣的女子,看到对方无意识的抚摸微微凸起的小腹,她恨不得扑上去撕裂对方的脸,她也想狠狠的抓着图坦卡蒙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不是么?——然而沉淀在血脉中的骄矜和高傲,却让她只能画着精致的妆容遮掩憔悴的面容,微笑着跟对方寒暄。

“是的,我要当父亲了。”心里沸腾着的怒意在看向身后恬静的微笑的少女全部平息下来,图坦卡蒙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脸上不由自主的就露出笑容来,新生命的到来总是令人欢喜,对于初次做父亲的图坦卡蒙更是如此,他迫不及待的想着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孩子提供最甘美的事物,最舒适的住所,配备最学识渊博的老师,他甚至打算着邀请大胜归来的伊莫顿成为对方的军事老师,他想着自己的孩子在这样好的老师的教育下一定能够愉快的成长——哪怕即使是个女儿,他也不会介意对方成为女王。

“……我们的婚事是否该提上议程?”对方脸上的笑容刺痛了安荷森纳蒙的眼睛,她从来没有如同现在这一刻深刻的意识到自己还在沉溺于过去的时候,对方却已经携着另外一个人的手往前走,她本来以为这世间再没有什么能够让她难过,但是她发现最终自己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我想我们应该再等等。”如果说以前还想着迎娶王姐,那么在拥有自己亲密的恋人之后,图坦卡蒙发现他真的不愿意,爱情是独占的和专注的,也许是受到伊莫顿和他亲爱的奴隶的影响,图坦卡蒙情不自禁的被对方表露出的默契感到歆羡,他也想跟自己的爱人就两个人在一起甜甜蜜蜜,即使有争吵有误会,但是他们是这世间最纯粹的整体,推己及人,即使他不在信任他的堂姐,但是他还是希望对方能够像自己一样找到一个纯粹的爱人。

“……你!”安荷森纳蒙被对方的话里隐含着的拒绝噎的说不出话来,她抛下女方的矜持主动提起自己的婚事,对方却是一拖再拖,这一刻安荷森纳蒙觉得自己仿佛被扒开了衣服,赤、身、裸、体站在阳光下,周围人的眼光都含着讥诮和嘲风,令她一刻也待不下去,“陛下请允许我告退!”

“殿下。”午后的阳光穿过高大的窗户照射进来,屋子的一角显得分外的明亮,而另一半的房间,安放主人睡觉的大床的地方却被重重叠叠的帷幕遮盖得严严实实,安荷森纳蒙躺在床上,巨石不仅隔绝了阳光还隔绝了屋外炎热的空气,屋子里非常凉爽,甚至因为主人安放着冰块透出一阵一阵的寒意,年长的女奴有着一头黝黑的长发,她的手指因为常年劳作结满了厚厚的茧子,但是她的身材却十分妙曼,步子更是轻盈,仿佛在舞蹈一般,她一手举着托盘,托盘上摆放着的都是满满当当的食物。

“卡密。”躺在芦苇席子上的安荷森纳蒙显得非常憔悴,她耷拉着眼睛,将自己包裹在被子里,似乎这样厚厚的棉被才能让她拥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您应该吃点儿东西,我的殿下,你不能因为不开心的事情就让自己饿肚子。”卡密将食物放在一旁的柜台上,温顺的在安荷森纳蒙的跟前跪下来,她省着一双深褐色的眼睛,眼神清澈而平和,她静静的注视着她的主人,语气中透露出满满当当的关切。

“卡密,我是不是很失败?”安荷森纳蒙坐起身来,被子滑落,露出女郎漂亮的锁骨,海藻般的黑发顺着披散下来,因为忧郁和悲伤让这多盛气凌凌的天堂花仿佛被暴雨肆虐了一般,失去了往日的鲜妍。

“不,我的殿下,您仍旧是我心里最睿智的主人。”年长的女奴虽然从未念过书也并不识字,但是历经的世事最够让她学会一些最基本的相处的办法。

“我很担心,卡密,事情很糟糕,我的计划失败了,伊莫顿并没有出事,相反他打了一个胜仗,我甚至都无法想象我该怎么去面对赛欧西斯,她是我亲密的堂姐,我却害的她失信于她的丈夫。”安荷森纳蒙苦笑。

“嘘——我的殿下,一切的一切都跟您没有任何关系。”看着女主人露出这样颓唐的表情,这个温柔的女仆忍不住轻声安慰,“没有人有证据,他们谁也不能怀疑到您!”

卡密还在年幼的时候就被已经当时还在位的前任法老王安排在女儿身边,他预知自己日渐衰落的身体,更明白人走茶凉的险境,因此,他安排自己信任的女官教导这个女孩儿,虽然并不允许对方识字,但是保证对方有着超出寻常女子的判断力和后世所说的政、治素养,她也许并不能帮助自己的主人作出决策,但是她绝对有着足够的能力和忠诚最大限度的保障主人的安危。

“可是他们可以从赛欧西斯那里获得消息!”安荷森纳蒙越想越觉得害怕,“你知道么?他们打败了赫梯的军队,他们随时可以借着战胜的名义逼迫赫梯做出上供——而为了避免这样的结局,我的堂姐,我不认为她会为了我选择放弃自己的丈夫,她大可以握着我的把柄让后跟伊莫顿交换消息!”

“殿下,答应我,不论发生什么,您到要记住,一切的一切都跟您没有任何关系。”卡密微微仰头注视着自己的女主人,从一开始她就不愿意自己的女主人犯傻的跟赫梯搅和在一起,一是因为还在很多年前她跟尚未出嫁的赛欧西斯打过交道,对方是一个视自己的利益为最高的人,她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盟友,二是她其实还是深深的热爱着自己的国度,她甚至也钦佩伊莫顿为了国土为了皇室征战沙场的勇气和能力,自己主人的手段又何尝不是字段臂膀,三是她始终认为没有人能够威胁到自己的女主人法老王后的地位,她并不认为为了来历不明的平民女人,就值得跟伊莫顿扯破脸皮。

但是看着日渐憔悴的主人她终究还是没有选择出言劝阻,相反,她甚至尝试着看用更好的办法去帮自己的主人完成。也因此,在主人联络上那个爱慕者的时候她选择了将主人的回信重新誊抄一遍,即使她不会写字,但是照着画画还是能够得。

可是事情越来越棘手,尤其是她听到最近城中的谣言,关于有人说伊莫顿谋反!最开始她担心是否是自家女主人不满所以才命人放出谣言,尤其是女主人跟自己说过对方似乎有谋反的可能,但是后来一想女主人非常信任自己,她要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是一定会跟自己交代的,所以这并不是女主人的行动。

而祭司团,作为一个地位低微的女仆,她都忍不住要质疑对方的存在,简直是缩回了神庙这个乌龟壳,被伊莫顿一系打压的毫无还手之力!

老实说一开始听到这样的谣言,她是真的觉得很开心,因为这意味着有人在动摇伊莫顿存在的最大的助力,但是当所有人都在说伊莫顿反叛的时候却会让人质疑这究竟是不是有人故意要这样去做,尤其是对于多疑的图坦卡蒙而言,他有很大的可能被这样的谣言直接推到伊莫顿一方去。

——他们的对手很强大!

在意识到对方对于法老王的性格极端细致的把控,尤其是在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对手是谁的情况下,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不寒而栗,仿佛整个人被无形的网网住,她们就像在网子中间垂死挣扎的爬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