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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波帕拉萨跟历史很多开国君王一样,并不是一个注重物质的人,但巴比伦的皇宫却是在他们家族经年的旧有的宅邸上扩建而来,经过许多年的建筑虽然比不上神殿富丽堂皇气势巍峨,但也别具匠心另有风味。

阿宅轻车熟路的从正门进入宫廷,在过去的许多年里他曾经无数次的从这里经过,然后去往皇宫当面的宫殿给几个皇子上课,然而今日他却走向截然相反的道路。

“你来了。”早年时候的戎马生涯让这个曾经的铁血帝王变得衰弱,他就像衰老的雄狮,虽然拼尽全力仍旧有放手一搏的能力,但是他更加深刻的意识到年华不再等待他的已经是生命的尽头。

“陛下。”阿宅恭敬的行礼,他这才注意到帝王为了跟自己谈话尽然将身边的所有人都驱散了。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是十一年前了。”年老的帝王躺在床榻上,郁金香色的纱幔挽起来了,阿宅惊讶的发现他比自己上次见到的时候又衰老了许多。

“您的记忆力很好。”阿宅微笑,对眼前的王者多年之前他就没有敬畏更不要说今天,但是长久以来的道德修养让他对于眼前的老人还是带着尊重。

“那个时候你还是小小的一团,居然敢挑战阿舒尔,我就知道你这个孩子骨子里是怎样的倔强和骄傲。”那波帕拉萨吃力的用手撑起上身,阿宅上前一步扶起他并在老人身后垫了一个抱枕,“最开始神寺跟我们提出要让你去教授尼布甲尼撒,我听说你给他取名伊亚,我是不答应的,我甚至认为埃里什亚是不是老糊涂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茶叶商人哈马地的私生子,母亲是一个卑微的女奴即使再受父亲的疼爱他又能怎么样?他的父亲在他早早的年岁就过世了,他甚至没有正经的上过学校,只是简单的经营着一个酒坊。”

“出生并不能决定一个人的成就。”阿宅沉默片刻。

“真是真知灼见,就像我,谁又能想到一个小贵族的儿子居然也能恢复巴比伦的荣光!”老国王显然对于自己年轻时候的丰功伟绩感到骄傲,“……所以一开始我是拒绝的,但是当时王国刚刚建立,我们甚至没有攻下尼尼微,所以我需要神寺的支持,尤其是,玛杜克神寺大祭司的支持,而且埃里什亚几乎掌控了真个王国的祭祀团,我需要他们给我提供金币和粮食来供养我的军队。”

“所以在一开始您是否甚至想过要牺牲皇长子的教育!”敏锐的意识到那波帕拉萨话语中未尽的含义,阿宅愤怒的站起身,但是他仍旧不忘记压低声音,“他是您的嫡长子,是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您是否想要自己攻打下来的国家立即陷入动荡——”

阿宅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思维竟然有转动到现在这样快的速度,一个可怕的结果占据了他的脑海,他甚至做不到如平日一般冷静:“皇宫里养大孩子不容易,但是夭折一个孩子太简单——所以最开始您甚至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留下他的性命,对么?”

那波帕拉萨仿佛倦怠极了,他微微阖上双眸。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下去,只听得见彼此呼吸的声音,阿宅注视着瘫倒在床上的老人,他的胸口急促的起伏着显然不像他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镇定。

“那么,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又要将旧事翻出来?”过了好一会儿,半分钟、一分钟或者说好几分钟,阿宅仿佛明白了什么一样他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但心里已经对老国王生出戒备。

“在那之后我跟埃里什亚争论了很久,他甚至愿意增加一季度的军费开支,只要我愿意给你一个尝试的机会。”仿佛身上恢复了力气,那波帕拉萨再次开口,“最后我同意了,同时也做好了放弃他的准备,但是我没有想到你居然带给我带个他带给整个巴比伦这样大的惊喜。”

“我应该说谢谢您的称赞么?”阿宅冷笑。

“我知道我自己只怕要走在埃里什亚前头。”老国王忽然伸出手死死攥着阿宅的手臂,“这些年你对尼布甲尼撒怎样我明白,他是一个合格的君王,虽然手段仍旧青涩,也因此我放任你再给他几个弟弟的上课的时候教导他们要恭顺且崇拜的面对他们的兄长,只是我知道我恐怕是等不到见到他成长的一天。”

“伊亚很好。”阿宅任由老人攥着自己的手臂,微微垂下眼睑,心中却生出不祥的预感。

“不,他不好。”那波帕拉萨死死的盯着眼前的青年,声音阴冷,“神寺和皇室的关系,我们彼此都懂,可是尼布甲尼撒不懂!他没有经历过神寺与皇室对抗的时代,在他所有的印象里神寺都是友善而坚决的站在皇室一边的——更重要的是他爱你。”

“您说什么!”阿宅觉得自己全身都战栗了一下,他焦灼的站起身死命想要挣脱老人的手,全身的血液都冲着大脑涌过去,心底隐秘的欢喜让他整个人都像泡在温泉里暖暖呼呼的,这一刻他更觉得自己仿佛是在沙漠中跋涉了许久的旅人,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绿洲出现了,他全身舒坦的泡在泉水中,疲惫和绝望一点儿都不剩,这么多个世界走过来,他动摇过、疲惫过、甚至质疑过对方对他的爱,但是这一刻却有人站在旁边对你说你只是当局者迷,他是爱你的,这样大的惊喜让阿宅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他觉得自己甚至要落下眼泪来。

“而我也看的出来,你对他与旁人也有不同。”将阿宅的表情收入眼底,那波帕拉萨只以为他被这样的消息震惊,倒并未多想,“我的儿子注定是会超越我成为巴比伦最优秀的国王,所以我不能放任他对你的感情毁了他!”

阿宅睁大了眼睛。

“我要你在我面前发誓,无论如何这一生都不会回应他的感情!”衰老的国王僵立着身体死死抓住阿宅,力气大到几乎要将青年的腕骨捏碎,“安努在上,如有违背,我的尼布甲尼撒也是你的伊亚不得善终!”

“凭什么?”阿宅用力甩开老国王的手,一时只觉得心神俱碎,“王者就不能有感情么?”

“他是国王,他需要迎娶米底的公主米梯斯为妻,一旦你回应了他,他一定会想办法拒绝这个婚事,我们跟米底是天然的联盟,在没有绝对的实力前我们不能背弃盟友。”那波帕拉萨深陷的眼窝中海蓝色的眼眸像盯着猎物的鹰隼,带着一股在生死里搏杀的锐气死死盯着眼前的青年,“尼布甲尼撒的母亲同样来自米底王国,他需要来自母亲家族的支持。”

“我同样可以帮他稳定巴比伦!”阿宅一时间只觉得心神俱碎,这是这么多个世界以来他第一次感受到来自父母的阻碍。

“不,这不一样,贵族与皇室是姻亲不断的联盟,但是皇室与神寺却不是,你们有你们的信仰你们更注重对神祇的供奉,但是一旦国王的举措威胁到神寺,我不相信你会损害神寺的利益来成全帝国。”看着眼前痛苦的青年,那波帕拉萨有一瞬间的心软,但是这个铁血的帝王直到日薄西山却仍旧不该骨子里的坚持和对王国的维护,“如果你不答应那么等待你出宫回去的是什么,相信你比我清楚。”

“你用但以理威胁我?”阿宅冷笑,“你别忘了我如今掌控着整个帝国的神权,我甚至可以影响王位的废立,难道你认为我还会一点儿都不防范自己以及身边人的安全么?”

“靳,陛下不一定能做到,但是我还是能够调动你手下的人的。”帷幕后面站着一个佝偻的老人,他穿着雪白的卷衣,须发皆白,就如同多年前阿宅第一次去拜访他的样子。

“老师,难道连您也要站在我的对立面么?”这一刻阿宅几乎要仰天大笑,他从来都不知道命运竟然会残酷如斯,“……为什么呀?这些年来我做的难道不够好么?”

“不,靳,你做的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埃里什亚平静的注视着自己的弟子,“靳,我和那波帕拉萨想的都是建立一个昌盛的帝国,这些年我很感激也很骄傲,因为我的弟子是这样一个优秀的人。”

“……这些话为什么要对我来说?”阿宅伸手捂住脸,泪水顺着指缝往下落,他从来都没有如现在这样狼狈。

“无论是那波帕拉萨,我还是你,我们都爱着尼布甲尼撒,都爱着脚下的土地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子民。”埃里什亚温和的开口,看着阿宅的眼睛里盛满忧伤,“而且虽然我们都相信在未来他会是一个了不起的君王,但是就现在他还是个少年,他对你的感情比你想象的都要深刻,我们不敢尝试也尝试不起。”

“就因为我年长,我比他成熟,所以所有的都要我来承受?”阿宅深深地垂下头,在上一刻他仿佛站在春风吹拂下的山岗上,周围的草甸子开满了鲜花,阳光照射在身上温暖体贴,他听到有人告诉他他的爱人爱着他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刻,可是下一刻暴风雨来临,他掉落在冬夜的雪窟里,身体都被冻僵了,皮肤粘贴着冰雪寒风呼啸着似乎要从他身上刮下血肉。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