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荣一觉‘睡’到了傍晚,还是印漓给他拍醒的。
景荣朦朦胧胧睁开了眼睛,看着印漓的眼神还很茫然:“印漓?”
印漓翻了个白眼,想要伸手戳景荣一下,却突然噗呲一声乐了:“哈哈,不行,你还是快去洗脸吧,我看着都乐。”
景荣又‘迷迷糊糊’地晃悠到了阳台洗漱池跟前,然后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脸上的大作——非常逼真的一个彩绘卡通猪头。
景荣虽然心里有了准备,但也被吓了一跳,直到听到身后印漓跟张新元的笑声后,景荣才无辜转过头去,看着印漓:“你画的啊?”
印漓嘿嘿乐呢:“好看吧。”
景荣憨憨地抓着脑袋,傻笑:“嗯,好看。”
印漓最见不得景荣这个任他欺负的小媳妇模样,一见就会没了脾气。印漓翻个白眼,走过去拿起一个绿色瓶子递给景荣:“卸妆水,洗了吧。你下次要再敢喝醉来我这撒酒疯,我就给你扒了画成只虫子扔宿舍外面去。”
景荣似乎没听到,只低头看着手里的瓶子,然后狐疑地看了印漓一眼:“你的……卸妆水?”
印漓一听就知道景荣想什么,实在没忍住一巴掌拍到了景荣的脑勺上:“想什么呢。我喜欢在皮肤上弄彩绘,然后拍照发到博客上。别看我这样,在网上我还是很有名气的。”
张新元也在一边点头:“他博客关注人数有好几万呢。”
景荣来了兴趣,他知道印漓喜欢画画,但从不知道印漓还是知名博主。景荣很快洗干净了脸,然后要看印漓的博客。
印漓有些小得意,打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然后上了博客,翻出相册给景荣看。
博客相册里都是一些手、脚、脸的彩绘,还有很多手绘图,有水彩、彩铅、油画……不一而足。这些画都很漂亮,很精致。
景荣都呆住了,上一世他看到印漓画的图几乎都是黑白素描,晦涩难懂,看着就觉得压抑。景荣一直以为印漓喜欢画,也只是喜欢的程度而已,却没想到,在遇到他之前的印漓的画,是这样鲜活的一个世界。
“很美。”景荣轻声说道。
“嘿嘿。”印漓高兴地笑了,然后点出了最新更新的作品,正是景荣的猪头脸,评论数已经过百了:“看,景荣你出名了。大家都很喜欢你。”
景荣无奈地看了印漓一眼:“哎,你开心就好。”
印漓眉飞色舞,伸手轻轻拍了拍景荣的脑袋:“真乖。”
景荣眼眸微沉,低着头让印漓折腾,视线却盯在印漓绯色的唇上挪不开。
“还有手工呢!”张新元在一边突然兴奋地叫了起来,然后从一边的铁皮柜子里拿出来了一个木头做的机器人瓦力,得意地显摆:“嘿嘿,我用一周跑腿换来的,厉害吧~”
印漓说道:“上周在你家玩的时候,在旁边的仓库捡了块木头废料,就带回来弄了下。”
景荣托着底座拿起那个小手办,细细打量。除了木头还用了铁丝、塑胶和买的那种塑料眼睛。机器人身上的那种龟裂痕迹也被雕刻了出来,上色很自然,浑然天成。
“印漓,你真是天才!”景荣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你很喜欢画画和动手,为什么不报个设计专业?”
印漓笑容一滞,情绪明显低落下来,随后他只是扯了扯嘴角,耸耸肩笑道:“谁知道呢,可能我报考的时候脑抽了。”
“不说这个了。”印漓说从柜子里翻出个塑料盒子:“之前做机器人的木料还有剩,我就多做了几个小玩意儿。正好你带回去。”
“给我的?”景荣眼睛一亮。
印漓点点头,先拿出了一个胸针,是木片刻的秋英花,上了色,看上去古朴优雅:“这个胸针是给阿姨的。”
又拿出个木头元宝,用红绳穿了,下面挂着穗子:“这个挂件给叔叔的,挂车上,讨个吉利。”
最后,印漓拿出了个小方块,只有指头大小。表面用渐进色淡淡染了一层,合着木头的纹理,如同星河。方块被穿了孔,却没有穿绳。
印漓的声音有些苦恼:“这是给你的,不过我不知道是弄成手机吊坠好,还是项链好。看你喜——”
“项链。”景荣看着印漓道:“我想戴着它。”
“好吧。”印漓冲景荣招招手:“坐下。我试试哪种颜色的绳子更适合你。”
景荣依言坐下,他看到印漓打开的那个铁皮柜子,因为这间寝室只住了他跟张新元两个人,所以他们两人都有两个铁皮柜子可以用。印漓把其中一个用来存放手工用的东西和一些画具。
印漓的神情很专注,他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小臂长的圆柱线筒,上面排列缠着许多颜色各异的线,很细。印漓把线筒放在景荣的脖子跟前,用眼神丈量着哪种颜色更适合景荣。
印漓最后确定了一股深蓝色的细线,细线只有针线粗细,但是材质明显不一样,在光下回微微反光,而且很结实。印漓剪下了一截,在景荣脖子上一套,长度刚好。印漓对自己精确的丈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然后就坐在床边,手指翻飞,灵活地把这根细线编成了稍粗的一股。
“脖子来一下。”印漓编好后看向景荣,景荣自然地把脖子伸过去,印漓确认一下长度,然后剪掉了多余的线。
当星河方块完成,挂在了景荣的脖子上,印漓才从那种专注中回过神,打量起景荣。
景荣身体前倾,双手支在膝盖上,十指交叠,静静地看着印漓。那颗染成星河的小方块被蓝色的细线牵扯着,晃动在景荣的锁骨之间。
印漓的视线从那颗方块移到景荣的脸上,他仿佛从那双深邃的眼中看到了如同方块上一样的星河。
景荣笑了笑:“好了吗?”
印漓涣散是瞳孔瞬间一缩,回过神来,笑道:“好了好了。元子来看看。”
“靠!太帅!”张新元腆着脸看向印漓:“给我也来一个呗。”
印漓笑了声:“你觉得我会给你弄吗?”
张新元:“会!”
印漓:“猜错了,再猜。”
张新元:“……”
“我要走了。”景荣收好东西站起来,对印漓说道:“今天我没骑车,这时候去市场能搭个熟人的顺风车。”
“行。再见。”
“再见。”
景荣回到林场的时候,薛母和景父都在院子里。景父已经换上了迷彩长裤和白背心,衣裳还有汗湿的痕迹,显然景父才运动过——景父唯一的发泄方式,就是运动了。
景父跟薛母两人正在摘菜,有说有笑的。
景荣心中松口气——他很怕景父就此留下疙瘩,当年林场被坑走后,景父和薛母重病一场的事情对景荣来说是个心结,因为自那以后二老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爸,妈。”景荣笑着走过去。
薛母笑道:“才说让世天去接你呢,怎么回来的?”
“搭了顺风车。”景荣拿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从兜里掏出印漓做的小东西:“妈,这个是给你的,爸,这个是给你的。”
薛母跟景父接过景荣手里的小东西。景父显然很诧异,他家这兔崽子什么时候买过礼物给他们啊:“你买的?”
景荣笑着摇头:“不是。”
景父:“……”果然。
“这个真好看。”薛母很喜欢那个秋英花胸针,立刻就别在了衣裳上,挺直了脊背问景父:“世天,你看好不好看?”
“好看。”景父笑了笑,眼神温柔地能挤出水来。
景荣也笑,很开心:“这是印漓做的。你们还记得印漓是谁吗?”
“啊,我记得。”薛母想了下说道:“双眼皮大眼睛,皮肤白,长得很清秀的那个男孩吧。这手可真巧。”
景荣笑眯了眼,拉起脖子上的星河方块说道:“这个,也是他做的。他画画也很好看。”
薛母伸手托起那个方块看了看,也不禁感叹道:“真漂亮。这孩子可真有心,特地给我们做的?”
“嗯。他说‘谢谢阿姨做了那么多好吃的’,这些都是他在我们仓库边捡的废料木块做的。”景荣张口就来,笑着给印漓贴功勋:“印漓在网上可是个红人,手工和手绘画很出名的。”
“呀,还是个名人啊。”薛母高兴地捂着衣裳上的胸针:“那这个我可要好好珍藏着。”
景荣笑道:“印漓说如果你又喜欢或者想要的小饰品,他又给你做就是了。”
薛母斜了景荣一眼道:“可不能麻烦人家。倒是你,瞧瞧人家印漓多贴心,你呢,长这么大一块头,一点都不好玩。”
“嗯,我不好。”景荣赔笑:“那我以后让印漓常来玩。他也挺喜欢咱们林场的。”
“那敢情好!”薛母高兴地合掌说道:“那孩子特别懂事,而且一逗就会脸红,好玩极了。”
景荣:“……”
景父也露出了笑容,把元宝挂件放在一边洗衣台上,对景荣说道:“下周开始就要给树刷白了,你学校那边能空出时间吗?今年没有工人,工作量很大。”
“放心吧,我能行。”景荣笑道。只要你们都安康,累一点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