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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都市言情 > 隋宫烟云 > 第四章 刁蛮公主柔弱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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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两个月间,宫里多了一位天元帝后,又有陈德妃、元贵妃二女专宠,一时谣言四起。

“听说陛下欲废正宫皇后,册立元贵妃为后。”

“普六茹皇后可废不得,随国公权倾朝野,陛下不敢废了皇后。”

“天台里的姐妹说那陈元二妃成日缠着陛下,百般献媚讨要后位,有一晚陛下酒后竟允了她们。”

“也许陛下真的会废了天元皇后和天元帝后,正好让德妃贵妃姐妹俩来补上。”

在这样的流言蜚语中,大象元年六月,宇文赟封陈月仪为天左皇后,封元乐尚为天右皇后,天元后宫四后并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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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蔓本以为宫里只有皇后与公主不会谈论册立新后的事儿,但没想到下午练字时,宇文娥英偷偷地问:“父皇新册立的两位皇后是不是很漂亮?”

“我也没见过二位新皇后。”夏蔓如实回答,探头看了一眼,那边教习字的姑姑正在专心读书,转身回来继续轻声说:“但是陛下宠爱的女人一定是大美人吧。”

宇文娥英放下手中的笔,直勾勾地看着夏蔓,好奇地追问道:“可是母后的样子也很漂亮,为何父皇却不喜欢她?”

夏蔓一时说不上来,眼睛里掠过一抹哀伤的神色。这时姑姑发现了她们在窃窃私语,公主忙缩回脑袋无可奈何地抓起笔,潦草地在纸上“鬼画符”。

夏蔓久久无法下笔。她想起那日白兰花下,皇后对她殷切地嘱托,眼睛忍不住泛起氤氲。脑海中又回闪过,她第一次陪公主练字时,是皇后亲自来教导的。后来打扫时她看到皇后的案上落下一张纸,反复读了几次便将那纸上的句子记在了心里。蘸了些浓墨,夏蔓缓缓起笔,那张净白的软纸印上了她清秀工整的字迹:望云际兮有好仇,天路长兮往无由。佩兰蕙兮为谁修,宴婉绝兮我心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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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蔓在公主身边久了,渐渐真心喜欢起这个顽皮的孩子,虽然大部分时间公主都让她精疲力竭。

这天刚到宫中的大花园,宇文娥英就吵闹不休要玩她的金丝玲珑八宝绣球。夏蔓起先不肯自己回去留公主一人在此等候,但宇文娥英恩威并施:“我可是本朝公主,你一个宫女竟敢不听我的命令,你就不怕我打你一天仗?夏蔓姐姐,我现在想要和你抛绣球玩,你就回宫一趟嘛,取了东西就回来,我一定会乖乖在这里等你的。”

夏蔓知道公主只是吓唬自己并不会真的打她,看到宇文娥英言辞恳切地再三保证会乖乖待在园子里,她一时心软不忍让公主因玩不到绣球而败兴,不得不自己一人跑回宫里去取绣球。

来回不过一刻钟,但等夏蔓取了绣球回来却早已不见宇文娥英的身影,她当即便猜到公主定是去了皇后严令禁止靠近的北山小湖。

前几天皇后带公主去正阳宫探望皇上,公主看见那宫里有几尾通红鲜亮的锦鲤,很是喜欢。皇上说那鲤鱼是他宫里的小太监在北山那边的湖里抓来的,公主贪玩缠着皇后要去抓鱼。皇后说那里假山林立,常年阴暗潮湿,虽然池水不深,但是一不小心磕磕碰碰也是不好,不准她去。今天一早公主私下提起要与她偷偷去捉鱼,但夏蔓跪在宇文娥英面前表示,自己甘愿接受任何惩罚,也绝不敢违背皇后的命令和公主去危险的地方。

这一次宇文娥英是有心支开夏蔓,自己去探险。丢了公主,夏蔓也不敢声张,赶紧一路往北跑去,想尽快把公主寻回。一路上不敢有半刻停歇,等赶到北山那里夏蔓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她边重重地喘着粗气,边走进那一片假山之中,四处张望寻找公主的踪迹。又不敢大声呼唤,生怕小公主为躲开自己,慌张之下摔倒受伤。

“谁在后面,给我出来——”突然转角处传来一个少年低沉的声音。

夏蔓惶惶地踱步,不知自己惊扰了哪位殿下。转过面前那块奇形大石,看见湖边少年的服制,夏蔓于惊讶中从容地俯身行礼:“奴婢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宇文衍也不回头,一把把往水里投食,边观察水中的游鱼边冷漠地问:“你是哪里的宫女,为何一人在这?”

“回皇上,奴婢是天元皇后宫里的。今日陪公主在花园玩耍时,失职让公主走失,现在前来寻找公主,情急之下冲撞了皇上,请皇上恕罪。”

宇文衍吃惊道:“你是说娥英跑来这里玩了?”他神色一紧,左手下意识朝腰间摸去,触到坠在那的白玉双龙佩,略有安怀。再不理身后的小宫女,宇文衍一下将小袋里的鱼食全倒进湖里,抓起地上的一大包捕鱼工具,抱在怀里就要离去。

就在这时宇文娥英突然从转角处那块巨岩后蹿了出来,蹦蹦跳跳地跑到宇文衍身边,“皇兄,你怎么听到我在这就要走呢?皇兄是怕我抢那个宝贝吧。”趁宇文衍不注意,娥英一把拽起他腰间佩戴的玉佩,可惜她年幼无力,猛地一拉竟没有拽下来。

“娥英你放手,这块玉是父皇赏我的,真的不能给你。你要喜欢玉佩,皇兄送你比这个更大更通透的美玉。”宇文衍不想与小妹纠缠,生怕撕扯间伤了娥英不好与皇后交代。

“我偏偏就喜欢这一块!”娥英咄咄逼人,又伸手去抢。宇文衍无奈步步后退,看着娥英向他扑来,下意识向后迈了一大步。没料到这脚哧溜地一滑,刹时间宇文衍整个身体向后仰了过去,狠狠地坠到湖中。

“啊——”娥英惊声尖叫,吓得呆愣在原地,瞪大眼睛自语:“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万幸池水不过三尺深,宇文衍扑腾了几下便踩到池底,水刚刚没过鼻下。他镇静下来,忙使尽全身力气往池边爬去。夏蔓从容不迫,已跑到池边伸手去拉宇文衍。二人皆年幼,废了好一番力气,宇文衍总算狼狈不堪地爬上了岸,坐在池边瑟瑟发抖、喘着粗气。

回了回神,他才注意到自己仍紧紧攥着夏蔓的手,宇文衍没有松开反而紧握住她冰凉的手,心存感激道:“幸亏有你在这。你是夏蔓吧,以前去给母后请安,见过你几次。说你想要什么,朕赏你。”

“这都是奴婢……是奴婢应该做的,不……不敢求皇……皇上赏赐。”夏蔓羞怯地抽出自己的手,害怕得不敢迎面直视皇帝,她紧咬住嘴唇、低头看着自己沾湿的衣裙。方才皇帝遇险她从容不迫,但此时却涌上一股后怕,心扑通直跳,慌乱得磕磕巴巴说不上话来。

“皇兄,你没事吧?”宇文娥英看到皇帝上来后,生怕他责骂自己,躲在夏蔓身后,探出小脑袋惴惴地问。

宇文衍瞟向娥英,深深吸了口气道:“没事。今天的事就这么算了,我本来就是一个人偷跑出来的,再悄悄溜回去换身衣裳就是了。大家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宇文娥英自知有愧,脸色绯红、垂头不语。夏蔓惶惶不安的心这时也略有安怀,皇上不追究他落水的事,公主也一定不敢在此逗留。她有点吃力地站了起来,看到宇文衍还瘫坐在池边,不得不靠到他身旁去主动搀扶。宇文衍惊魂未定,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他又碰到夏蔓的手就顺势牵住不放,想寻求安全感与一丝慰藉。刹那间二人目光触到一起,宇文衍满含深意地看着夏蔓那素净的脸庞。

夏蔓与天子近在咫尺,这样的接触让她手足无措地僵愣在那里。来不及挣脱皇上的纠缠,耳畔便猝不及防地传来宇文娥英哆哆嗦嗦的声音:“母——母后——”

夏蔓两腿止不住地颤抖,她看到皇后和吴式微此时正站在假山缝隙的敞口处。宇文衍慌乱地甩开夏蔓,躬身行了一礼:“皇后。”

杨丽华冷眼看着他们,式微也是一脸惶惶不安的样子。夏蔓不寒而栗,簌地跪下额头紧贴地面,惊出一身冷汗。

难以置信自己眼前的景象,杨丽华顾不得斥责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宇文娥英和夏蔓,慌忙走到宇文衍身边,关切地询问:“衍儿,你有没有受伤?”

宇文衍尴尬地说:“衍儿无事,皇后不必担心。”

杨丽华还是不放心,双手置于宇文衍身体两侧不停地摸索,眼睛在他*的身上来回打量。宇文衍一言不发任凭皇后检查,但却偏过头不好意思看向她。

确认皇帝身上没有受伤杨丽华这才释怀,她蹲下身替宇文衍拧去衣服上的水,沉吟了半晌才说:“衍儿,你下月初七要迎娶荥阳公的女儿司马令姬,你都是要封后的人了,今天的事母后也不想对你多加斥责。至于那两个丫头,也由你发落吧。”

宇文衍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虽然从小便由皇后抚养,但他知道自己和娥英亲疏有别,不敢得罪于皇后,于是说:“是我自己偷跑出来捉鱼失足落水,和她们没有关系,妹妹只是来这里玩耍。现在她年纪还小,难免一时贪玩。这次也把她吓得不轻,我想她知道错了,以后会懂事的。”

杨丽华仔细地替皇帝清理浸在衣服上的湖水,静静道:“你不要因为我在这就纵容娥英。如果她有错就要罚,不然让她继续这样不知天高地厚地胡闹,以后还不知道会闯出什么祸来。”

宇文娥英从没见过母后对自己如此狠心,又恐被皇兄重罚,伤心害怕之下慌得大哭起来:“母后,不是我的错……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是故意把皇帝哥哥推进湖里的。”

夏蔓护主心切,看到公主边哭边抹眼泪,咬了咬嘴唇把心一横,将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皇上,今天的事儿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没有照看好公主,才闯下弥天大祸。一切责任就让奴婢一人承担,奴婢甘愿受罚。”

杨丽华一言不发,抬头朝宇文衍看去,无言的示意把处置权推到了皇帝身上。宇文衍为难地注视着伤心大哭的娥英,又看看跪在他眼前的夏蔓,无奈道:“夏蔓,你今日没有照顾好公主,就罚你在皇后宫中的小佛堂跪一晚,静思己过。”

杨丽华心知皇上碍于她的情面定是不会惩罚娥英,也不再为难他,点头道:“皇上处置得很妥当。”待那身上的水也除得七八分了,她起身对式微说:“快些送皇上回宫吧。回去后先让宫人服侍皇上沐浴,可要把身体里的凉气都浸净了。”式微得令走上前去接引皇帝,杨丽华转而对宇文衍道:“今天的功课也不要做了,沐浴后睡一觉,好好休息。”

宇文衍点头,临行前愧疚地望了一眼夏蔓。明明是刁蛮的宇文娥英犯错,但是自己却不得不处罚无辜的夏蔓。式微过来催促道:“请皇上赶紧回宫去吧,千万不要着凉,伤了风寒。”

身上湿透的宇文衍早已冻得瑟瑟发抖,这时也再顾不得其他忙随式微回宫去了。刚走两步,皇后又叫住式微,叮嘱道:“别忘了吩咐宫人煮姜汤给皇上驱寒。”

回到正阳宫后,沐浴前宇文衍问了式微一个自己思索已久的问题:“为何皇后和你会去那湖边?”

式微如实相告:“公主喜欢皇上宫里的锦鲤,三番四次央求皇后要去抓鱼。皇后不忍心让公主失望,但又担心那里环境危险,就和我先去查看一番,没想到竟遇到了你们。”

宇文衍默然,他难掩自己低落的神情,如木偶一般在几个宫女的拥簇下走进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