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婧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就看见月女嘴角翘起,面上一脸压都压不住的喜色。
“你怎么了?那么开心?早上捡钱了?还是踩狗屎了?”芈婧躺在床上,用梳子梳着长发,懒懒散散的说道。
月女看着芈婧,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夫人,斯文点斯文点,要是让君上知道……”
一提君上,芈婧立刻又想起昨天晚上嬴驷吃饱了就抹嘴溜的行为,立刻气愤的说道:“知道就知道!我还怕他知道吗?哼!”
芈婧哼了一声,小脸扭到一边,小嘴噘着,腮帮高高鼓起,模样傲娇可爱得不得了。
“夫人,您知道吗?昨天晚上……”月女走到芈婧身边,故作神秘的拉长着音调说道:“君上……”
芈婧虽然还保持着傲娇的动作没变,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瞄向月女,不时用斜眼用余光看着月女,似乎在说“昨天晚上怎么了?你快说啊。”
月女在心里偷偷一笑,开口说道:“君上他……昨天晚上没有在国夫人那过夜。”
“没有就没有,关我什么事?”芈婧揪着发捎,一脸满不在乎的说着,忽然她扭过头,看着月女问道:“对了,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月女上前一步,压低嗓子悄悄说道:“宫里的人都知道了,昨天晚上君上不但没有在国夫人那过夜,还斥责了国夫人一顿。”
“斥责国夫人?斥责国夫人什么?”芈婧眨了眨眼睛,好奇的说道。
“还能什么啊?夫人您昨天晚上告得状,你就忘记了?”月女用胳膊撞了撞芈婧的胳膊,一脸笑意的提醒道。
“啊?昨天晚上……我告什么状了?”芈婧想了想,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很不开心的反驳道:“我才没有告状呢,我只是在认错而已。”
“行行行!认错认错!反正您这一认错,君上就怒了,就帮您去讨公道了。”月女双手十指合什握在胸前,美目生辉,内中尽是陶醉动人的小星星,“君上待您可真好啊,报仇都不用等过夜的。”
“什么……讨公道啊?跟国夫人又有什么关系?”芈婧从床上坐起来,走到梳妆台旁边,拿起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头,边梳边说道:“说你的人,又不是国夫人。”
“夫人,您想啊,伯姬是什么身份啊?不过是国夫人的一个陪嫁而已,君上直接斥责她,那也太拉低自己的身份了。”月女走到芈婧身边,从她手中拿过梳子,继续为她梳理长发,“听说啊,国夫人昨天晚上可生气了,摔了不少东西呢。”
“她摔了东西你都知道?又在胡说!国夫人好歹也是魏国公主出身,怎么会因为被君上斥责几句就失态的摔东西呢?要是这都能摔,那早就气死了。”芈婧摇了摇头,想了想又追问道:“说起来,你知道君上昨天晚上斥责了什么吗?”
“这我可不知道,反正今天早上起来,寺人梁就派人来告诉我说,让夫人您放心,以后这宫中的花啊草啊鱼啊的随便您抓,只要您喜欢,想要多少就要多少。”月女说完这句话,又感叹了一句道:“夫人,君上对您可真好啊。”
“好什么啊?这不是让我得罪人吗?”芈婧嘴里不服气的说着。
当然,得罪就得罪吧,像自己这样又美又得宠的女人,注定是要得罪的人,宫斗小说早就告诉我们,君王的宠爱就是原罪,不管你干什么,其他人都有话说。
你低调吧,人家会说你有阴沉;你待人和善吧,人家会说你故作好人;你老实本分吧,人家直接说你“装什么装”?
反正都是要被人骂的,干嘛不做一个嚣张任性高调飞扬的宠妃?至少自己不会憋着难受。
“更何况啊,不就是摘几片花几个果子嘛,又不是什么大事,这算什么维护啊?反正……最后又不是我吃了。”芈婧当成没看见月女嘴角翘起的模样,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似乎说道:“我昨天不是教了你做酒酿米发糕吗?那发糕,我不太爱吃,姐姐现在怀孕了又不能吃酒,你等会亲自给君上送去……一大早就大鱼大肉的不好,吃点清爽的清清肠胃……对了,这话别跟君上说,知道吗?”
“喏,夫人,这句话奴婢一定不会跟君上说的。”月女行了个礼,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酒酿米发糕,是由大米浆加上酵母再加上酒曲而成。
吃过的人都知道,这种发糕最大的特点就是香,不是吃的时候香,而是从制作开始就一直很香,等到上了蒸笼,香味随着飘出之时,更是香得不得了。
酒香混合着米香,丝丝缕缕闻之微醺,咬上一口,软糯弹牙,香甜醇美,略含酒气,但不醉人。
冷吃热吃,味道各有千秋,夏天吃还能解暑气。
“哎呀,婧儿真是贴心。”嬴驷看着被制成鲜花形状,雪白的糕身上还点缀着几片鲜花花瓣的发糕,笑着说道:“你回去告诉婧儿,今天晚上寡人要去她那过夜。”
“喏。”月女行了个礼,告退出了嬴驷的书房。
刚一出门,就看见张仪、樗里疾还有嬴驷的弟弟公子华,三人正一起走过来。
“奴婢见过张相公、庶长、华公子。”月女退到一步,向三人行了个礼说道。
樗里疾原本只是很随意的看了月女一眼,却忽然想到什么,指着她叫了起来,“咦?你是……你是婧夫人的贴身侍女?”
“回庶长的话,奴婢正是。”月女低着头,恭顺的说道。
虽然次数不多,但一个月也总会在芈婧那混几顿晚饭,樗里疾还是认得芈婧的贴心宫女的。
而站在一旁的公子华,则表情奇怪的看了兄长一眼,不明白自家兄长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和一个小宫女打招呼。
远远就看见月女从嬴驷房间里走出来的樗里疾,明知故问的问了一句,“你可是从君上那过来?”
“回庶长的话,正是。”月女又答了一声。
没等樗里疾问第三句话,一直默不吭声的张仪忽然开口说道:“两位公子,张仪还有要事要找君上,张仪就先行一步了。”
说罢,不等樗里疾和公子华说话,张仪一挥袖子,转身就走。
那模样虽然是在走,但瞅在公子华眼里,却有一点小跑的味道。
“哥,他这是怎么了?”公子华忍不住开口问道。
“别说话!快走!”樗里疾一把拽住公子华,拖着他向张仪追过去,一边追还一边低声诅咒道:“该死的张仪,跑得竟然这么快!狗鼻子这么灵,这样都能闻到味了!”
“闻到味?”被樗里疾拽着,不明真相跟在后头的公子华,吸了吸鼻子。
他忽然想起来,刚才那个小宫女,身上有一股极为好闻的酒香味。
酒酿米发糕的香味实在是太浓烈了,浓烈到嬴驷觉得就算自己把它藏在柜子里,也瞒不住那几个人的鼻子。
因此,在听见张相国等三人来报的消息时,嬴驷只觉得心口一塞,差点将发糕从气管里咽下去。
“让他们进来……咳咳……咳咳咳……”嬴驷拍着胸口,边咳边说道。
寺人梁则一手端着茶,一边为嬴驷拍背,唯恐嬴驷一个不小心被发糕咽死。
张仪等三人一进来,就看见自家老板正坐在座位上,脸憋得通红,别说是跟他们仨说话,咳得连气都呛不上来,只是用挥了挥手,就算是对他们三人打招呼。
“君上……王兄,您这是怎么了?”到底是亲弟弟,樗里疾在嬴驷面前就是大胆一些,一见嬴驷这个模样,立刻就凑上前关切的问道。
嬴驷没说话,只是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樗里疾眼睛一瞄,就瞄到了长案上那盘酒酿米发糕,然后就见他表情一变,特别大义凛然的指着米发糕说道:“臣弟知道了,一定是此物害得王兄咳嗽不已对不对?”
嬴驷一脸茫然的看着樗里疾,不明白自家弟弟为什么忽然对着一盘发糕怒目厉声。
发糕它又不是人,你再凶它,它还是一盘发糕。
其实何止嬴驷不明白,除了和樗里疾有长久共同战斗经验的张仪,隐隐明白一点之外,旁边的寺人梁和公子华也傻了眼,齐齐怀疑一向以足智多谋而闻名,绰号“智囊”的樗里疾,是不是用脑过度把脑子给用坏了。
“王兄莫怕,无论刀山火海,臣弟一定会保护你的。”樗里疾看着嬴驷,表情特别诚恳的说道。
嬴驷虽然不知道樗里疾在说什么,但这个时候,他似乎只能微笑……点头。
“所以……”樗里疾快如闪电的伸出手,一把将嬴驷面前装发糕的盘子拖过来,“此等邪物,不要大意,就让臣弟来消灭吧!臣弟!不怕死!”
“啊……啊?!”
嬴驷惊讶的张大嘴,用略为有些茫然的眼神,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樗里疾,用特别大义、特别凛然、特别誓死如归的表情和动作,将一块发糕塞进嘴里,然后一边吃还一边说道:“这个邪物真是厉害啊,臣弟……呃……也差点被它噎着了。”
呵呵!弟弟,你那是吃的太快了吧?
真不愧是机智之名传颂都知道的“智囊”,你就把你的聪明才智用在这里?
嬴驷委屈、嬴驷难过、嬴驷心里苦、嬴驷想揍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