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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二爷可真会开玩笑!”贾琏强笑道。

柳湘莲也跟着笑了笑,却笑得贾琏越发的胆战心惊,他想到这柳湘莲虽然是破落户出身,但在京城里却似乎又十分吃得开,没准手里就有什么了不得的消息。

“难道琏二爷不知道自己吃了官司,更放出话来可是连谋反都不怕的,如今又怎么一副无事人一般。”柳湘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贾琏顿时懵了,他又不是傻子,他又不是宅子里的女人和贾宝玉,以为贾家就遮天了,只是实在没法子只能这么干混着,谋反这等罪名,别说他一个小小的贾琏,就是皇子皇孙摊上了都是大事。

“柳兄弟,这事实不知啊,不知又是哪里的传言。”贾琏稳了稳心神,重新换上一张笑脸,他可是在贾家几方势力里周旋的人精子,柳湘莲的意有所指也不难看出,忙急着表忠心。

“我也不过提个醒,如今是没人提及,可真到那时我也是不忍见琏二哥没了下场。”柳湘莲叹道,十分同情的样子,又说道,“而且如今正是国孝期间,琏二哥缓些日子也不至于如此。”说完又叹了一口气。

贾琏的心越发沉了,他这人没别的毛病就是好色,也有一两分做给人看的样子,但当初一半是为了贾珍一半也的确为了尤二姐的美色,色令智昏之下便考虑得不够周全了。后来的事情发展便不在他的控制了,如今想起来真是一身冷汗淋漓,心里头一个个名字划过,究竟是谁与他有这样的深仇大恨。这种事情暗地里做的人多了,但有没有人追究可是两码事,想着虎视眈眈的二房,贾琏端着酒杯的手都在颤抖。

“柳兄弟,以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如今给你赔礼,可得给兄弟我指条活路!”好在贾琏也是个深谙生存之道的,什么威武不能屈的都不在他的人生信条里,对着奴才都能喊爷爷,对着柳湘莲立马就行了大礼。

“琏二哥言重了。”柳湘莲看吓得差不多了,便扶起他,好言劝慰,“这种事不过是不告不纠罢了,不过琏二哥家中总要打扫干净,所谓齐心协力才能其利断金,像放印子钱这种的就有损名声也有伤阴德。”

贾琏刚缓了一口气,柳湘莲后面一句差点噎死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什么印子钱?”

“怎么琏二哥都不知道。”柳湘莲显得十分惊讶,“这可遭了,不管知不知道,总是要算到琏二哥和大老爷身上,听说用的都是荣国府的名号。”

贾琏的脸上已是一片青白,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看得柳湘莲都有些不忍,便劝道:“只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满,琏二哥总不能白背了黑锅。”

贾琏听了他的话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立马跳了起来:”对对,不能晚不能晚!”又可怜巴巴地看向柳湘莲:”实在是被人蒙蔽了,若是能过了这一关,定是结草衔环没齿难忘。“

“与琏二哥相交一场,总不能见了琏二哥没个好下场,我也于心不忍。”柳湘莲叹道。

贾琏听了,算是稍稍放心,此时已没了喝酒的心情,也顾不得琢磨柳湘莲后面的意思,先把自己的一头小辫子打理清楚再说吧,他可不愿意就这么窝囊死了。他站起身苦着脸与柳湘莲道别,说要回家看看,柳湘莲也不强留,言语间又安慰了几句。

“这世上谁不可怜,独看争不争气了。”柳湘莲看着贾琏的背影说道。

柳湘莲正自斟自饮乐得清闲之时,有一个人默默过来挡住了他。

柳湘莲一般时候都是十分讲理的,便边抬头边说道:“这位兄台……”只是话说了一半却难得愣住了,“福尔泰!”只是比起以往的意气奋发,他的样子狼狈多了。也是啊,他的哥哥福尔康在金川土司的欢迎宴上搞了这么一出,算是把当今的脸丢尽了,是个人也知道福家爬也爬不起来了,就等着死了,不见连宫中的令嫔娘娘都避之不及,只认姓魏的亲戚了。福家是穷途末路了,不过还没等旨意下达,福伦倒也狠心,直接三碗毒药毒死了大儿子、福晋与自个儿,临终前上了遗折请罪,并将所有家产都归了国库,只求留下二儿子一点血脉。要说福伦全靠着令妃上位却是冤枉他了,他爬上三品官的时候令妃还是孝贤皇后宫里的洗脚婢,他本事也是有的,哄乾隆的本事更好,曾经还被和珅视为心腹大患。可人心不足,自从洗脚婢变成娘娘,并与自家福晋连上那么点姐妹关系,两个儿子又进宫伴君驾前,与阿哥称兄道弟,福伦未免想贪天之功了,人心一贪便开始糊涂,一步错步步错,又眼看着大儿子被福晋养得眼高手低最终闯出滔天大祸。也幸好他最终清醒过来,不等乾隆动手,狠下心来,乾隆终是念他曾经,实在是他本人的错并不算大,放了福尔泰一马。只是背负了家中三条人命的福尔泰死又死不得,只能活得跟鬼一样。

“我想见崇郡王。”别人不知道柳湘莲的底线,身为曾经五阿哥的兄弟,并且脑子正常,福尔泰还是略知一二的。

“凭什么?!”柳湘莲冷哼一声,气势开始压人。

“我要报仇。”福尔泰阴着脸说道,他家是有错,可是那几个活得好好的难道没错吗,那个当初与他们兄弟情深的五阿哥现在恐怕是与小燕子亲亲我我连他们家死没死也不知道吧,那个当初与他们家恨不得亲如一家的令妃娘娘现在便像从来没有他们这门亲戚一般,那些当初百般巴结的现在都是人人来踩一脚。可是一切都是五阿哥开始的,一切都是令嫔推波助澜的,可付出代价的却是自家。福尔泰如今一闭上眼都是血红色,他是恨过额娘偏心,但额娘为了他活着死了,他是恨过尔康惹是生非,可是尔康为了他活着被阿玛弄死了,而悉心教导他的阿玛也为了他活了死了。他怎能不想报仇,他怎能不想奋发,可是没有人会用他会给他机会,六阿哥是他唯一的机会。想到这里,福尔泰更加坚定:“我总有法子见到王爷的。”万般苦楚他都忍得。

柳湘莲不免脸色更加差了,看着福尔泰,踟蹰了好久,终是点点头。

“所以凭什么我要帮你报仇?”永瑢看了眼跪伏在他面前的福尔泰,倒也没有讥笑,只是感慨人生无常,当初的福家兄弟就连皇阿哥都不放在眼里,如今却是如此卑微地跪在他面前。

“人生无常,王爷又怎知自己胜券在握了呢,当初奴才也以为自己家胜券在握了。”福尔泰抬起头来,惨笑道。

“你这话却吓不住我,用不着装神弄鬼的。”永瑢冷笑一声,并不为所动。

“王爷,奴才与五阿哥令嫔相交已久,奴才家中在内务府也是埋下不少人手,其中的内情奴才都知晓一二,奴才愿效犬马之劳。”福尔泰咬咬牙,将所有底牌都掀开。

永瑢看着福尔泰,眉眼中的戾气遮也遮不住,其实福尔泰算是那群人中唯一有脑子,只是一起遭殃了。他对福尔泰的提议终是有了点心动,他可以自信地认为永琪绝不是对手,可是永琪若是正常了糊弄起人来也是麻烦,毕竟他也是皇阿玛的儿子,而令嫔虽然失宠了,但也不会小看在后宫经营几十年的女人,太后那里又蠢蠢欲动,额娘早死,待过些日子宁楚格嫁了,宫中便不像现在这样方便。皇阿玛虽然对额娘情深,却也对其他女人有情,总怕万一。想到这里,永瑢便微微点头,横竖如今的福尔泰也除了他在这里无处可去。

福尔泰一直注意着永瑢,见了之后方才心中的劲一松,瘫倒在地上。

“本王与五哥向来也不亲近,不知他将来出宫之后会如何了?”永瑢也不去管他,却自顾自与柳湘莲说起来。

“王爷放心,五阿哥从来都是那样的。”福尔泰一听忙立直身子,表白道。

“哦?”永瑢看向他。

“那胡氏与奴才家有些关系。”福尔泰忐忑地说道,“小燕子也不是省事的。”

“那便这样吧。”永瑢闻言笑了笑,笑得十分好看,福尔泰心却一寒,当年的他怎么会这般自高自大。

看着福尔泰蹒跚着走了,永瑢与柳湘莲笑道:“他倒是个聪明的。”

柳湘莲跟着点头,却没有回应,只想着贾琏如今不知如何了。

贾琏却是难得男人了一回,他到底是贾家的主子,一回到自家王熙凤干的那些事全被问出来了,他骇得三魂六魄都没了的同时也气得七窍生烟。他单知道王熙凤是蠢的,却不知道她蠢成这样的。这一刻他恨不得一封休书直接休了这个惹祸的女人,但在屋子里转了两三圈却又不得不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这个女人再蠢再惹祸他也休不得,不说这女人是王子腾的女儿,单是将事情抖落出来,十之*又是大房遭殃二房得利,或者就干脆一锅端了,同样是王家的女儿,怎么一个精明成这样一个蠢成这样,难怪王子腾也偏帮不了女儿。

“齐心协力,齐心协力!”贾琏不得不默念柳湘莲说的话,他娶王熙凤是不得已,捧着她也是为了挡王夫人与老太太,自然冷眼看着,半点信任也无,如今却不得不说清楚了。

“二爷冷着一张脸给谁看呢!”正想着王熙凤恰好带了平儿进来,见他的样子不免冷嘲热讽起来。

“便是给你看。”今日的贾琏却是连脸也不愿意与王熙凤做了,直接说道。

“你!”王熙凤一听大怒,本就为了尤二姐憋了一肚子的气,忍不住抬起手来。

贾琏却一把抓住她的手,反手一个巴掌过去,将王熙凤挥倒在地上。

不仅王熙凤愣住了,平儿也愣住了,王熙凤登时大哭起来:“你个没良心的!”挣扎着起身撞了过来,贾琏一个闪身,又一巴掌过去,王熙凤捂着脸,看屋子里自个人一个也无,便开始嚷着要去找老太太,平儿急得不行,一面去拉王熙凤一面看向贾琏。

“反正都要一起死了,你去不去也无所谓了。”贾琏冷冷地说道,他也不怕,这家中他总有几个心腹,早将自个的院子把得严严实实,王熙凤想走也走不了。

王熙凤自然不会听进去,扭头就走。

“奶奶!”平儿跺了跺脚,不满地看了眼贾琏,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