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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他!”宁楚格倚在窗边,看着窗外被夕阳染红的天空,幽幽地说道,“我抗拒过,挣扎过,等到我发现的时候,却是再也挣脱不出来了!”

屋子里早已只剩下永瑢,他听着宁楚格这话,脸上浮上了凝重,握着茶盏的手指发白,正待说什么,却又听宁楚格说道:“哥哥,你先不要说,先听我说。我看汉史的时候常想,若是陈阿娇不嫁汉武帝,她的人生就是再跋扈,也一定不是这样的结局,可是偏偏她要去走最难的那条路。而我也是这样往南墙上撞吧,我可以喜欢任何一个人,都比喜欢他好,可偏偏情之一字,不是我能控制的。我的理智告诉我应该远离他,应该嫁给除了他的任何一个人,若是与他牵扯上会给我带来许多许多的麻烦,将来我的生活就是再阳光明媚也会覆盖一层阴影。我也以为我做到了,我可以不想他,可以去嫁给其他人。却原来不是的,他上了战场,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了,他回来,一听他跟那个新月格格扯上了关系,我的心撕心裂肺的疼,原来,我更怕从此跟他陌路,原来,我早已泥足深陷。”

宁楚格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来,她早已泪流满面,永瑢就是再大的闷气也发布出来了。

“哥哥,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帮你,却是总是拖累你的人。”宁楚格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可我再也不想骗你了,我不想你从别人的口中自己妹妹是个大傻瓜。”

“什么……时候……开始的?”永瑢深吸了口气,一字一顿地问道。

“若是我知道就不会开始了。”宁楚格惨然地一笑,比哭更难看了。

永瑢这次来本来是想挑拨几句富康安与新月的事,谁知一进来就偏偏听了自己妹妹在那里诉衷肠了。即使心里再气,看宁楚格戚戚然的样子,他那些也说不出口,只余下重重的一声叹息离开了,他担心的事终于还是挡不住了。

“哥哥,对不起!“宁楚格哭倒在椅子上,在他身后喃喃道歉,她真的是忍耐到了极致了。

本以为她可以很淡然地与他男婚女嫁更不相干,但在坤宁宫听到他与新月有了瓜葛,整个脑子都是轰隆隆作响。这不是个正常的世界,原著里的努达海何尝不是妻贤子孝满堂和睦,却如同中了邪一般地只认那个被爱情选中的人。仔细想来她和他之间从来没有过承诺,从来也没有多说过一句话,她又怎么能肯定那个人不会被原著的蝴蝶迷住,不会被真爱无敌的迷障困住呢。也许本发生在努达海上的旖旎故事因为她扇动的翅膀发生在了他身上。这样也好,她就什么都不用烦恼,只要安安份份地按照哥哥画好的人生走下去就好了

可是一想到将来与他携手的是另一个人,他的箫声再也不属于她了,那份温柔再也不能了。心中的痛撕心裂肺,就连茶盏都接不住,在坤宁宫就这么露了馅。她一直以为自己很理智很淡然,原来不过是个胆小鬼,她怕上前一步的重重麻烦,却也怕后退一步的咫尺天涯。

宁楚格将整个身子都蜷缩成一团,眼泪一滴一滴地烫进了心里。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明知前面是荆棘重重,却因为那摇曳的花儿忍不住一再往前,明知只要后退一步,她的人生就会很平顺,却定定地不想走了。

原来,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认,她想听一辈子的箫声。只是,想起刚才哥哥的表情,眼泪又涌了出来,她真的比别人白活了一世,信誓旦旦的自以为是,却是为自己的亲人再一次添了麻烦。只是当初看别人的故事的时候,会说怎么就这样蠢,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可是当轮到自己的时候,才发现是同样的蠢。

宁楚格将自己越团越紧,心生生裂成两半,一半理智一半情感苦苦相持,她不想哥哥伤心,她也不想一辈子与他只是陌路。

世上若有两全法该有多好!

“其实这事却是两全其美,只是你钻了牛角尖而已!”宫外的青竹别馆里永瑢喝着闷酒,另一声音缓缓劝道。

“两全其美?!我就这么么一个妹妹,就眼看着她跳了火坑。”永瑢却狠狠瞪了他一眼,阴森森地说道,“我倒是怀疑是富察家耍的花招了,湘莲,你替我去查一查。”

“你不爱听,我就不说了,不过以我之见,却不要逼得太紧了,你越逼得紧反而倒是火上浇油了。”那个人抬起头,容貌虽然俊美,却是风骨刚毅,更有几分侠客的磊落狂放,正是柳湘莲。

“这我醒得,如今我除了你和明远还有哪里可以说去,明远现下还是金陵。”永瑢闷闷地点了点头,又喝了一大杯酒,“我实在不明白为她铺好的锦绣道路不走,她为何偏偏要去走去荆棘小路。”

“明远在的话,恐是与我想的一般,其实哪有你想的可怕,如今富察家恐怕巴不得与你扯上关系,全家都会把六公主当菩萨供起来的,你又何必瞎担心呢。何况情这一字,本就是发之肺腑,岂是人力可压制的。”柳湘莲摇摇头,觉得眼前的永瑢着实有些魔怔了。

“你也不过一个光棍儿,还有理呢!”永瑢闻言冷哼一声。

“我是没经历过,可戏台上那些痴男怨女演得多了也就晓得了。”柳湘莲毫不示弱,啐了一口,“也就你瞎担心。”

“你不明白,我就这么一个妹妹,总希望她好,不要沾染半分,若是去了富察家,我可不信无事。本就纠缠不清,何必再去雪上加霜,若是将来一个不好,我多是投鼠忌器,他们家等于活生生握着一个人质,那个和敬还虎视眈眈的,整个富察家哪个又是省油的灯,绵绵心太善,将来必是心伤。我额娘便是心力交瘁而死,我再也承受不起一次。”永瑢却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不知不觉就说出了心里话。

“说得也是,若是我也有妹妹,恐怕也与你一般。”柳湘莲愣了愣,不免露出了点羡慕的神色来,但见永瑢又斟了杯酒,便夺了过来弃于一边,劝道,“你也别喝多了,听你说来,六公主又不是那等不知事的人,你慢慢劝回来就是了。”

永瑢定定看了他半天,而后点了点头,嘴角微微露出几丝笑意,幸好当年他交了两个朋友,因此庆幸至今。

“你也不必气闷,说个笑话给你吧,你还记得上回见的那个贾宝玉?”柳湘莲有心于他开解,便撇开这事,讲起其他事来。

“就是那个废物。”永瑢仔细地想了想,勉强从记忆深处挖出一个小片段来,似乎上回在五叔家里见过那个据说生而含玉的绣花枕头。

“什么废物,如今谁不知道六阿哥对他赞誉有加,还将最喜欢的鹡鸰念珠送于他。”柳湘莲一听,便哈哈大笑起来。

永瑢的脸上顿时染上了一抹怒色,喝道:“那是我愿意的吗,你当时也见了,只扯着我不放。再说了什么叫最喜欢的,那念珠我那还有一箱,你若要,全送了你。”他倒是第一次见比自家五哥还废物点心的男人,却也没办法,还得与他们贾家周旋,谁叫人家祖母的奶值钱。

“哈哈哈!”柳湘莲笑得更大声了,又火上浇油道,“谁让你风姿卓越,在人家宝二爷眼里不是个须眉浊物,哈哈哈!”

“你小柳儿也不吝多让!”永瑢白了他一眼,反讽过去。

“你倒是没良心,让我注意这注意那,如今却翻脸不认人了。”柳湘莲叹了口气,故意扮出一副委屈样来。

永瑢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心中的烦躁稍稍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