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景文昊就睁开了眼睛,他用手揉揉眼角,转头看向旁边,苏诺正一脸安然地躺在他的臂弯沉睡。
景文昊低头在苏诺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又重新闭上眼睛,闻着苏诺身上淡淡的体香,继续沉睡。
不知睡了多久,景文昊又睁开了眼睛,见苏诺还是没有醒来,就小心翼翼地抽出手臂,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走下床,把里衣穿好,就走到外面去开门。
早就守在外面的四个侍婢行了礼,正打算开口,却见景文昊嘘了一声,对她们吩咐道:“小声点儿,王妃还在睡觉,别把他吵醒了。”
为首的一位美貌侍婢轻声笑了一下,轻点一下头,小声道:“是,王爷,奴婢知道了。”然后对后面的人都吩咐道:“你们都声音小点儿,别把王妃殿下给吵醒了。”
这个为首的女婢是贴身伺候王爷的人,叫做巧儿,是众侍婢之首,后面三人,其中一个是昨晚给王爷送醒酒汤的冬儿,另外两个,分别叫沛儿和月儿,长相万里挑一,都是皇贵妃从宫里挑出来专门伺候景文昊的。另外,她们还负有给王爷暖床的责任,所以,严格说来,她们也是皇贵妃赏赐给景文昊的通房。
皇贵妃对景文昊素来宠爱,所以,自从他出宫住进王府之后,便一直由这四个侍女负责他的衣食起居,虽然她们都长得非常出挑,但景文昊却从未碰过她们。
幸好这四人素来安分守己,不然。就算是皇贵妃赏下的人,也早就被景文昊赶出去了。
四个侍婢端着盆,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开始服侍景文昊梳洗更衣。
夏青和夏柳跟在众人的身后进门,发现不知道该干什么,好在为首的侍女巧儿见他们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就对他们说道:“你们若是无事可做,就去里面把地上的衣服收起来,再把地上打扫一下吧!”
这时,景文昊也抬起头来看着他们两人,问道:“你们是贴身伺候王妃的两个下人?”
两人小声答道:“是的,王爷。”
景文昊点点头,等他们进了内室后,低着头想了片刻,抬起头对巧儿吩咐道:“你一会儿无事了就到大管家那里跑一趟,让他多挑几个安分守己的双儿来侍奉王妃。先前因为本王尚未娶妻,府中大权都是由大管家掌管,现在本王既已娶了王妃,内宅之事自然应交由王妃管理,什么地契、房契、账本,都要一律交到王妃这里来。”
其实这些都不是他想到的,而是母妃吩咐的,要不然,他也想不到这里去,当然,这件事他是一万分的赞同,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是,王爷,奴婢一会儿就去找大管家。”
巧儿把腰带给景文昊系上,抚平锦袍上的褶皱,另一个侍婢拿着一件紫色纱衣给他套上。
因头一天是景文昊的大婚之日,接下来的三天,他都不需要去上早朝,所以不用赶时间,动作便不是很快。
今天景文昊穿着一身纯白色锦袍,袖口和裙摆绣着精致的花纹,外罩一层淡紫色纱衣,用镶嵌着几颗宝石的白色玉冠竖起头发,几缕发丝垂落在肩头,手中还拿着一把折扇,端的是一个翩翩佳公子,英俊少年郎。
景文昊把内室正在忙活的夏青叫出门,两人不知道聊了些什么,然后景文昊把夏青打发走,自己则带着灵风和白玉出了府,骑着马不知是去了哪里。
苏诺被景文昊折腾到大半夜才睡着,醒来之时,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他揉了揉太阳穴,撑起身体打算起床,却感觉四肢无力,浑身酸痛不已。
看着地上干干净净的,苏诺就知道有人进来收拾过。
他微微皱眉,揉了揉腰部,穿好衣服,站起来就慢慢往外走去。
正守在外面,听到屋内动静的夏青伸头一看,就见苏诺往外走来,立马上前扶着他,脸上带着一丝暧昧的笑容,说道:“现在时辰还早呢,王妃殿下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然后招呼着其余人等进来服侍王妃梳洗更衣。
苏诺摇摇头道:“睡不着了,现在什么时辰?王爷去哪里了?”
夏青扶着他坐在凳子上,一边为他梳妆,一边回道:“回王妃,现在是辰时三刻,王爷卯时末就出了王府,不过奴才并不知道王爷去了哪里,也许是有什么事要做。”
苏诺点点头,问道:“王爷身边有跟着人吗?”既然他嫁给了景文昊,那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作为王爷的夫郎,自然也应该时刻关注着王爷的安危。
闻言,夏青点头答道:“王爷身边跟着灵护卫和白护卫二人,他们武艺高超,是不会让王爷出什么事的,王妃殿下可以尽管放心。”
说完,他看着旁边出夏柳之外的另外两个双儿,又对苏诺道:“对了,殿下,这两个下人是王爷今早赐给您的贴身仆人,以后就和我们一起伺候您,您看喜不喜欢,若是殿下对他们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叫管家重新换两个下人,院子里还有一些下人负责打扫,有些也是刚分配过来。还有,奴才今早听王爷吩咐巧儿姐姐说,让大管家把内宅之事都全数交到您手中,说不定她一会儿就会带人过来,巧儿姐姐还说等王妃您用过早饭,府中的下人便会过来聆听训示。”
“哦?是吗……”苏诺看了一眼夏青,眼里露出一丝惊讶的情绪,他没想到景文昊第一天就把内宅事物都交到他手中,毕竟在他的印象中,景文昊只是一个粗枝大叶的王爷,恐怕很难想到这些,想必是有人提点过才是。
“是啊,殿下,您看王爷对您多好啊,您刚入府,王爷就把内宅的大权交到了您手中,可见您在王爷心中的地位,对了,王爷刚才还问奴才您平时都喜欢吃些什么呢,就不知道是问来干嘛的。”
苏诺对夏青的话不置可否,嘴上却也没有反驳,景文昊现在看似对他非常好,说不定只是一时兴趣,等过些时候就变心了也未可知,人还是要靠自己,靠这种虚无缥缈的宠爱是不可能长久的。
等梳洗完毕,另外两个新来伺候苏诺的下人就带着他们一路来到饭厅,正打算用早饭,却见灵风急急忙忙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对他说道:“王妃殿下,不好了,王爷出事了。”
苏诺心里一惊,把手中的筷子放下,站起身来,皱眉问道:“王爷怎么会出事?你们不是贴身保护着他的吗?王爷现在在哪里?”
灵风低着头,回禀道:“回王妃殿下,王爷本人没事,只是在街上和人吵起来了,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景文昊前几天就让灵风二人打听到了苏诺平时的喜好,知道他喜欢吃名叫素食斋的那家早点铺的包子,就打算亲自去给他买,于是,今早就把夏青叫过去问了一下那家素食斋是在哪个地方,问完地址,就带着灵风二人直奔那家早点铺子。
等他们三人到了那里,才看到包子铺外面排了好长的队,简直是人山人海,而且那些买包子的人都是一些大户人家的仆人打扮。
灵风和白玉看到景文昊无比纠结的表情,就劝他可以先行回府,由他们其中一人去排队买好再送回府里就是了。
景文昊看到这些,虽然有点心塞,但为了给自家夫郎买到热乎乎的包子,还是拒绝了两人的提议,亲自下马排在队伍的后面,而灵风和白玉两人则一左一右保护在他身边,以防有人对王爷不利。
排了半个多时辰,终于轮到了景文昊,没想到他闻着包子的阵阵香气,突发奇想地打算把铺子里的大厨给挖回府,被掌柜的拒绝之后,他拉不下面子,就对铺子里的包子表示各种嫌弃,严厉批评一番,再要求他们重做,他就在店里等着,并且对后面那些排队的人的抱怨声也充耳不闻。
可是,铺子里的人手虽然充足,但因为每日都有那么多的客人前来排队买,所以在早晨,几乎没人有个空闲时间,店里唯一的两个厨子也忙得脚不沾地,腰都差点直不起来了,加上王爷的要求也太过苛刻,他们哪里做得出来。
所以掌柜的便以为他是故意来找茬的,便命人把府中的管家叫了来。
灵风和白玉看着自家王爷像个无赖一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叫骂,真是想挖个地洞钻下去的心都有了,他们多次劝解他不要如此,若是嫌弃就不要买了,景文昊却是半句话都听不进去,依然固执己见。
最后,白玉和灵风二人悄悄商量,既然自家王爷那么听王妃的话,不如拿一个人悄悄回去把王妃叫来,让他把王爷劝回去,然后另一个人在这里守着王爷就好。
于是,灵风骑着马,快速地回到府中,打听到苏诺正在饭厅,就连忙跑了来,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苏诺听了过后,虽然因为景文昊亲自去为他买包子而稍稍有点感动,但听到后面,心中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即有点无奈,又有点愤怒,没想到自家王爷居然为了一个包子和人吵了起来,难道他都不觉得有*份吗?
苏诺在心里无奈地想完,然后就带着灵风和夏青等人往外走,其中一个下人赶紧去通知马夫提前准备好马车。
等苏诺等人出了王府,就有一辆马车停在外面,站在旁边的车夫向他行了礼,就搬出一根板凳放在马车旁边。
苏诺被夏青扶着踩上凳子,进了马车,然后夏青与夏柳二人也跟着坐了上去,而车夫则坐在马车门口,手里拿着一根鞭子,开始赶车。
灵风在马车前面骑着马,领着马车一路往前走。
与此同时,在包子铺里和掌柜理论完的景文昊,等掌柜把管家带了进来,一起对他行完礼,他便对旁边的白玉说道:“白玉,你身上有银票吗?”
白玉为难地看着他,踌躇道:“王爷……”
景文昊瞪大眼睛道:“吞吞吐吐地干什么啊?有你就全部给本王拿出来,没有就赶紧回去取。”
白玉连忙点头道:“有有有,王爷,属下这就给你。”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大叠银票,看着有好几千两的样子,这些银票还是白玉得知景文昊要出府,特地从账房那里支取来以备不时之需的。
白玉可知道自家王爷有多败家,就这普通人家几辈子都用不完的几千两银票,到了王爷手里,也就只够花一天。
他拿出来之后就后悔了,他觉得自己应该少拿点出来的,为什么要全部拿出来呢?他可真是笨死了,王爷一定会把这些银票全部都拿来送人的。
果然,景文昊拿着一把银票,就不在意地把这一把银票摆在管家的面前,抬起下巴说道:“看到没有,我是王爷,有的是钱,现在,本王要把你家的厨子给买回府去,你看怎么办吧?你可要考虑清楚了,你若是不同意的话,本王今天就赖在你这儿不走了。”
他纡尊降贵地坐在店里一张窄小的板凳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被掌柜请来的管家,等着他的答案。自家王妃喜欢吃包子,他当然就要想办法,若是天天都来这里买,等把包子带回去,早就冷了,就算包子再好吃,冷了之后也会失去几分味道,何必这么麻烦,还不如把这里的厨子带回去,想吃多少吃多少,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吃。
白玉看着桌子上的一大把银票,心里疼得一阵一阵的,那可以四千多两银子呢,他一个月的俸禄也才十两银子,一年下来也就一百二十两,要三四十年才能赚到这么多的银子,要是王爷把这些银票分给他两张,他可以每天为了保护王爷都不用睡觉。
白玉眼馋地看了几眼银票,听了王爷的话,就连忙移开视线,扯了扯王爷的袖子,对他说道:“王爷,我看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要是回迟了,王妃就吃不了包子了,而且您今日不是还要和王妃殿下一起进宫请安吗?”
这边的白玉刚一说完话,站在景文昊面前的管家听了景文昊的话,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点头哈腰地说道:“王爷恕罪,不是草民不愿意,而是店里的这位厨子是我们夫人的家奴,草民无论如何也做不了主,私自把他卖给王爷您啊!”
管家觉得心里渗得慌,这件事一个处理不好,得罪了王爷不说,说不定回去还要被夫人责骂,好在他刚才把王爷请到旁边来了,不然影响到店里的生意,等事情闹大了,那情况就更糟糕了。
“没事儿,现在还早,王妃肯定还没起来,再说了,今天吃不着还有明天呢,至于进宫请安,不一定非要上午,下午也可以去嘛!”景文昊说完,又转过头对管家问道:“你们家夫人是谁啊?不是本王吹牛,整个帝都还没人敢不卖本王的面子,说实话,其实你们店子里的包子也没什么好吃的,长得也难看死了。”
他瞅了几眼桌上的包子,从里面拿起一个自认为长得最好看的,品头论足地道:“你看这个包子上面的褶皱,歪歪扭扭的,一点也不好看,还有这边,馅儿都快露出来了,还有这边,这皮儿也太厚了吧!啧啧啧……”
白玉抽了抽嘴角,他现在不想挖地洞,他想直接撞墙。
管家的嘴角一歪,感觉有点牙疼,脸上的沟壑更深了,然后又擦了一把汗,才答道:“不瞒王爷,我们家夫人就是梁府的当家主母,也就是太子妃的母亲,王爷若是觉得这包子既不好看又不好吃,可以看看其他家的包子,兴许能合您口味,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当朝太子妃姓梁名丽婷,祖父梁恒是当朝太师,父亲梁宇是吏部尚书,这件店铺则是太子妃的母亲从娘家带过来的陪嫁,在帝都,很少有人不卖梁府的面子,到这家店里来闹事。
景文昊斜睨他一眼,说道:“不是说整个帝都就你家包子最好吃吗?连你们这儿做的包子都这么难看,其他地方的说不定更加惨不忍睹,你说本王为何要放着好的不要,专门去挑坏的?”
“放肆!是谁说我家店里的包子难看的?”
景文昊还想再说,却被一声呵斥打断,他不悦地皱眉往外瞧,便见一个锦衣玉冠的年轻男子带着一大帮人走了进来。
站在旁边的管家见了来人,连忙上前行礼道:“二公子,您怎么来了?快请进。”管家把他口中的二公子迎进来坐下,又怕自家主子冲撞了王爷,就连忙提醒道:“这是逍遥王爷,老奴刚才得知王爷来我们店里买包子,就连忙赶了过来,二公子是怎么到这里的?”
年轻男子蔑视地看着自家管家,冷哼一声到:“我怎么来的还要你这个奴才过问吗?还有,我又不是没见过逍遥王,王爷又怎么了?我姐姐可是当朝太子妃,太子殿下可是我的姐夫,他一个王爷还能和堂堂太子殿下相提并论?哼!”
这名年轻男子是太子妃的同胞弟弟,名叫宏杰,也是梁府的二公子,因为在家中素来受宠,就有点骄横跋扈,目中无人,仗着自己是太子的小舅子,没少为非作歹,所以得知面前这人是逍遥王,心中也并不惧怕,反正他有太子做靠山。
整个帝都的人都知道,不仅宫里皇后与皇贵妃水火不容,太子与景文昊景文钊兄弟二人也经常争锋相对,所以梁宏杰和景文昊对上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白玉看着梁宏杰对自家王爷出言不逊,拿着剑就挡在景文昊的前方,呵斥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冒犯我家王爷?”
景文昊一听梁宏杰的话,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把白玉拉到一旁,上前一步,指着梁宏杰的鼻子骂道:“你敢再说一遍?你既然知道我是逍遥王,竟还敢出言不逊,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现在,我要求你马上跪着向我道歉,如若不从,信不信我让父皇治你个大逆不道之罪?”
他见过梁宏杰的,也知道他们梁家和太子是一伙的,只不过还不知道这家素食斋居然也是梁家的,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无比膈应,早知道他就不来了,直接叫个下人来买就好了,不,直接让管家把这家店买下来就是。
梁宏杰高傲地扬起下巴,回道:“我哪里大逆不道了?我说什么了吗?这里有谁听见我刚才有大逆不道吗?我只是说一个王爷比不上太子,难道这还有错喽?哦~~我知道了,莫不是你逍遥王也想要当太子吧?”
景文昊脸色越发阴沉,听到后面,简直是怒不可遏,他咬牙切齿地看着面前这个梁宏杰,对旁边的白玉吩咐道:“白玉,本王命令你把这个梁宏杰给我打得满地找牙,若是打残了或打死了就算本王的。”
“王爷,这样不好吧,若是圣上和娘娘知道了,一定会非常生气的,到时候又要罚您了。”白玉上前半步,小声地劝说道。
景文昊瞪着他道:“怕什么,他如此羞辱你家主子,你还忍着不是?再说了,即使闯了祸,受罚的是我又不是你,你只管打就是了,你若是不听本王的吩咐,那就回去洗三个月的马桶好了,对了,还要扣一年的俸禄。”
对面被梁宏杰带来的一群护卫,听见景文昊要揍他们家公子,立马把梁宏杰团团围住,把他保护在里面。
而被保护在人群中的梁宏杰,悠哉悠哉地看着景文昊和白玉两人嘀咕,好似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被打趴下,只冷笑道:“想揍我?恐怕没那么容易,王爷你就这么一个小小的侍卫,就想打赢我这一堆人,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所以,我劝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听到要洗马桶又要扣俸禄,又听到梁宏杰再度出言不逊,白玉瞬间脊背挺直,无论如何也忍不住了,于是立马上前开始和那些保护梁宏杰的护卫打了起来,往往一拳就打飞几个,一脚就踹飞一堆,把整个店铺弄得是鸡飞狗跳,乱七八糟。
周围买包子或是看热闹的人立马退出了店铺,就怕被波及到,有些胆大的百姓站在大街上,看着店里的混乱场面是议论纷纷,有些人则急急忙忙地往远处跑去,就怕惹祸上身。
管家和掌柜退后几丈远,站在墙根处,两人身边站着几个小二保护着他们,小心翼翼地躲避着飞到他们面前的东西。
管家忧心忡忡地看着店里被破坏得一团乱,哭丧着一张老脸,都在心里祈祷两个小祖宗不要闹了,不然损失了一大笔收入不说,回去还要受到夫人的责骂。
苏诺一路坐车来到素食斋,老远就听见一阵吵闹声,他掀开帘子一看,就见一大群人围在前面。
车夫刚把车停在素食斋门口,就见两三个人从店铺里面飞了出来,重重地砸在地上,然后,他们捂着身体的某一处,痛得在地上打滚儿,发出一阵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不仅如此,只是片刻时间,店铺里就冒起一阵浓烟,人群中一阵惊呼声,在众人的注视下,首先是梁宏杰被两三个残兵败将保护着跑了出来,然后是白玉拉着自家王爷出来,管家和掌柜跑到门口,连忙对身边的小二吩咐,让他们赶快灭火。
那些被打趴下的众多护卫在伙计的后面不断爬了出来,片刻过后,里面便已经空无一人。
旁边几家店里的伙计和老板为了不让火势变大,波及到自家店子,也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提着水来帮忙灭火。
围观的众百姓,住在附近的,也有一些跑回家拿着盆和桶来帮忙。
景文昊跑到梁宏杰的面前,梁宏杰见他走进,连忙后退几步,躲到护卫的后面,太可怕了!他没想到景文昊身边的一个侍卫就能把他带来的一大群人都打趴下。
景文昊盯着店子里看,过了一会儿,见火势渐渐被控制住,没有扩散的危险,他就转头看向梁宏杰那边,见他小心地躲开自己,跑到护卫的身后,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便对他大喝道:“梁宏杰,你有种就别躲到后面去,出来和本王单打独斗一场,你这样算是什么英雄好汉?”
梁宏杰伸着头说道:“还好意思说我,你还不是只躲到你的侍卫身后,半点都没有动手吗?现在倒好意思说起我来了,哼!还是个王爷呢,我从来都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王爷,你把我家店铺都烧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灵风一眼就看见自家王爷正和人对峙,连忙翻身下马,跨步走上去,挡在景文昊的前方,转头问道:“王爷,您没事吧?”
景文昊凶神恶煞地瞪了一眼梁宏杰,看着灵风,才想起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失了,于是问道:“你什么时候从本王身边离开的?都去干嘛了?”
灵风如实回道:“回王爷,属下回府把王妃殿下带了过来。”
“什么?”景文昊大声吼完,才发觉自己太过激动,连忙压低声音说道:“你为何要去把王妃叫过来?本王有叫你这么做吗?你这个胆大包天的灵风,等本王回去再收拾你。”
说着,他往四周看了看,没看见苏诺,倒是发现了远处有王府的马车,就以为苏诺还在马车上,便低声对灵风吩咐,语气带着几分警告,他道:“你在这里守着,本王带着白玉先走一步,千万不要说这里的店铺是我烧着的,地上这些人也不是我打的,知道吗?”
苏诺好整以暇地站在景文昊的身后,夏青和夏柳在他身旁陪伴,把景文昊嘀咕的话全听了去,白玉和灵风看到景文昊犯蠢的样子,又看了眼站在他身后的苏诺,十分识相地低头不语。
因为店里的火势本就不大,不到一会儿,众人就把火给扑灭了,除了烧坏了几张桌椅板凳,并未造成什么其他的损失。
这时,有些男子才注意到站在景文昊背后的苏诺,顿时被他那绝色德容颜与高贵的气质所折服,都带着几分痴迷的神色看着他,而那些女子和双儿,见到他的容貌,都是一副嫉妒的样子。
梁宏杰看到景文昊身后的苏诺,见其容貌,令他惊为天人,于是,他立马就呆愣住了。
苏诺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不悦地皱皱眉,同时,也察觉到一股更强烈的目光在注视着他,顺着感觉把视线移过去,就见梁宏杰一点痴傻地看着他。
苏诺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目光,重新看着景文昊。
夏青和夏柳看着众人露骨的目光,用身体帮苏诺挡了挡。
夏青想着刚才应该劝王妃不要下来才好,这些人怎可如此无礼?
就在景文昊准备遁走之时,苏诺总算开口问道:“王爷不打算回府吗?”
听到背后有个声音传来,景文昊顺势答道:“当然要回府,不过本王还要去别处买些东西才能回去。”说着就要从人群中钻出去。
白玉站在旁边,扯了扯他的衣袖,景文昊才后知后觉地回头,然后疑惑地看着白玉,正打算开口询问,就忽然觉得这个声音极其熟悉,随之又看到自己身后仅与他相距两米的苏诺,立马就变了脸色。
景文昊连忙打开扇子,遮住自己脸,咬牙切齿地问身边的白玉:“你们怎么不提醒本王,王妃就在我身后啊?”
糟糕!他的发型乱了,衣服也乱了,他完美的形象被破坏地一点不剩啊,这还怎么面对自家夫郎啊?而且刚才他说的话好像夫郎都全部听见了吧?不知道夫郎会怎么想他,也不知道他现在可不可以直接挖个地洞钻进去?
虽然刚才打架都只是白玉一个人挡在前面,但对方人比较多,总有几个漏网之鱼波及到他,所以他在躲避的过程中难免把发型衣着都弄乱了。
虽然他的形象也没有多糟糕,但对于吹毛求疵的人来说,却是半点也不能忍受。
听了景文昊的质问,白玉低头道:“王爷,属下知错了。”洗马桶什么的,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白玉当然不会说他非常希望王妃殿下知道王爷都做了些什么事,这样的话,王妃才好对症下药,对王爷进行劝解,他和灵风一致认为王爷这么宠爱王妃,王妃又这么稳重识大体,相信王妃一定会帮助他们慢慢改变王爷的性格,让王爷走上正道,这样,他们就可以少操一点心了。
这一年以来,他们可是知道王爷对王妃的宠爱是完全没有下限的,而且这种热度从来都没有减少过,因此,他们完全不用担心自家王爷会对王妃有所责怪。
于是,在不知不觉中,景文昊身边的两个贴身侍卫就这样临阵倒戈了。
景文昊狠狠地踢了白玉一脚,拿掉扇子,连忙把发型和衣服整理一下,才抬脚往苏诺走去,他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对苏诺说道:“夫郎怎么不在府中好好待着?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
苏诺挑眉看着他,答道:“听灵护卫说王爷在这里和人吵了起来,臣便带着人连忙过来寻您,王爷可要随臣一起回去吃早饭?”
景文昊连忙点头,把他搂在怀中就往马车走去,一边说道:“好好好,我们现在就回去用早膳,夫郎可是吃了早饭才过来的?”
苏诺被抱着的时候,身体微微僵硬了片刻,然后慢慢放松,听了他的问话,垂眸回道:“因急着出来寻王爷回去,便没来得及吃。”
夏青和夏柳跟在两人的身后,看着他们的背影,一脸羡慕的表情,还不时地窃窃私语,两人旁边的灵风和白玉面无表情,对他们俩说的悄悄话全无半点反应,好似没有听见一般。
围观的众人自动为他们让开一条道,两人穿过人群,正准备坐上马车,旁边正痴痴地看着苏诺的梁宏杰立马上前喊道:“逍遥王爷,你把我梁府的店铺烧毁了,就打算这么一走了之吗?”
灵风和白玉二人看到梁宏杰冲上前来,立马挡在王爷和王妃的背后,阻止他进一步上前。
景文昊充耳不闻,把苏诺护送上马车坐好,转身走下马车,对着梁宏杰就是一顿臭骂,然后又让贴身侍卫打了他一顿,临走前,还非常嘚瑟地看了他一眼,才转身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就算他把梁府的店铺烧了又如何?他父皇都不能拿他怎么办,就不信太子和太子妃还能把他吃了不成。
景文昊可没有忽略刚才梁宏杰看他夫郎的眼神,虽然他恨不得吃了姓梁的,但为了维持自己在夫郎面前的风度,他才总算忍住了心中汹涌澎湃的怒火。
等到王府的马车走后,痛哭流涕的梁宏杰也被下人们抬走了,围观的人群见没有热闹可看,才兴致缺缺地散开。
马车里,景文昊忐忑地坐在苏诺的对面,手里拿着一把折扇,一直在手心里转啊转,转啊转,他还不时地抬头看苏诺一眼,见自家夫郎只是拿着一本书在看,一点也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就委屈地撇撇嘴。
夫郎都不打算和他说说话,简直是无聊极了。
苏诺虽然一直在盯着书看,却把一半的心思放在景文昊的身上,见火候差不多了,就抬起头对他说道:“王爷今天怎么想起亲自出府给臣买包子了?”
景文昊见自家夫郎终于和他说话,兴致盎然地道:“夫郎你终于打算理我了,我还以为你生我气了呢。你不知道,我前几天就让人打听了你的喜好,知道你爱吃素食斋的包子,就打算从今天起,每天早上都为你买包子,可是没想到我没打算惹麻烦,倒是麻烦先找上了我,所以今天包子没买成,反倒害得夫郎连早饭都没吃就出来寻我了,都是为夫的错,夫郎不会生我的气吧?”
苏诺用手揉了揉腰,淡淡地说道:“您是王爷,臣怎敢生您的气。”
景文昊看着他手的动作,连忙抬起屁股坐到他旁边一米远的位置,并伸出一只手为他揉着腰:“为夫帮你揉揉吧,都怪我昨晚孟浪了,夫郎若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之处,可以随便说出来,我是不会怪罪于你的,你感觉好点儿了吗?”
苏诺感受着腰间传来不轻不重的力度,抿了抿唇,忽然感觉耳根子有点发烫,闻言,只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多谢王爷体恤,臣的身体已经无碍了,只是不知刚才和王爷发生争执的那名男子所谓何人?”
说起来,今天景文昊还是为了他才闯祸的,若是圣上和娘娘知晓了这件事,还不知道要怎么想他。
看来,他要和王爷相处融洽,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至少要想办法不要让他到处闯祸才行。
景文昊继续为苏诺揉着细腰,揉着揉着,屁股渐渐地往苏诺这边挪,另一只手也放到了苏诺的腰间,然后便渐渐地把苏诺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一边又把梁宏杰的身份说了出来。
苏诺尚未嫁到王府之时,平时呆在院子里,很少出府,认识的人少,对朝中局势也不大了解,但在他和景文昊定下亲事之后,苏云辉因为怕他吃亏,就偶尔给他补充一些这方面的知识。
整整一年的时间,在耳濡目染之下,他也渐渐了解了朝中局势,自然知道梁府因为太子的关系,和景文昊兄弟二人不是很对付。
苏诺在景文昊最开始挪动位置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他的动作,见他慢慢地把自己搂在怀里,还是任由他这么做,并没有阻止,随后,他口中却问道:“王爷想好该如何处理此事了吗?”
景文昊不在意地道:“哼!这个梁宏杰胆大包天,以下犯上,竟还敢(觊觎我家夫郎)……总之,不能饶了他,等我一会儿进宫请安之时,定让父皇和母妃为我做主,将他打入大牢。”
苏诺问道:“若是圣上得知王爷差点烧了整条街的房子,而且还是因为给臣买包子才惹下的祸事,王爷以为该如何是好?”
景文昊沉默不语,不动声色地在心里盘算一番,若是父皇得知他是为了夫郎才和人在大庭广众之下闹事,还差点把街上的店铺都烧了,他一定会怪罪夫郎的。
如果父皇只是处罚他一人还好,若是连夫郎也一起处罚,那可就不妙了,他怎么可能让自己夫郎受半点委屈呢?这是绝对不可能的,而且夫郎一点错都没有。
景文昊思虑片刻,对苏诺道:“那我就饶了梁宏杰的那条小命,不把这件事禀报父皇,夫郎觉得怎么样?”
苏诺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说道:“王爷认为怎么做才算对,便可以怎么做,臣之所以这么提醒王爷,只是希望王爷听臣一句劝告,行事莫要太过张扬,这件事即使王爷不告诉圣上,圣上也会知晓的,而且想必现在已经有人把消失传到了宫中。”
景文昊皱皱鼻子,不赞同地说道:“那该怎么办?难道还要本王去梁府道歉不成?这是绝对不行的,我是王爷,若是向他们低头了,本王威严何在?”想他活了十几年,还从来没向人承认过错误,当然,父皇和母妃除外。
因此,若是想让他老老实实地低头,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东边落下。
苏诺微微摇头,解释道:“臣不是让王爷去梁府认错,而是和臣一起进宫去向圣上认错,并请求圣上的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