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嬴政在朝会上以“咸阳人多,先王之宫廷小,吾闻周文王都丰,武王都镐,丰镐之闲,帝王之都也”的理由,决定在渭南上林苑中修建一座新宫殿。
按照嬴政的打算,新宫殿的正殿依旧如同史书上记载的一般“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以坐万人,下可以建五丈旗。”
秦代以“六”为尊,因次一步距离大约为六尺,换成后世也就是一米三到一米四,五百步大约就是六百多米长;一丈等于十尺,五十丈大约一千一百多米,也就是新宫殿的前殿就已经是东西长六百多米,南北长一千一百多米。
如果对这个数值没有太过于详细的概念,可以参加故宫的数据,故宫南北长961米,东西宽753米。
故宫被新宫殿前殿的数据,各种花式吊打完爆中。
当然,说是前殿,但并非只有一个开朝会的大殿。
正确来说,前殿包括嬴政的书房,以及开小朝会和宴会的宫殿,还有大秦各重要职能部门的官邸,以及嬴政的住处等一系列完整的配套设施。
不过庆幸的是,现在是秦始皇三十二年,嬴政正值壮年,春秋正盛,又有扶苏不时给他输点能量,外加添点堵心事什么的,嬴政现在是活得异常有滋有味,感觉自己吃嘛嘛香,上得马、提得剑,打得动熊孩子,万岁是没可能了,长命百岁绝对是妥妥的。
而历史上,嬴政修阿房宫的时候,已经到了生命的终结期,秦始皇三十五年,离死不远,百病缠身,觉得自己分分钟要死了,所以迫不及待的想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将所有的富贵荣华都享受完。
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态,导致嬴政对新宫殿的不同态度,后者是不惜一切的透支民力,挥霍国库中的钱财,只求在自己死前能享受到;前者却是充分考量了长远可持续发展,没准备一下子将所有的财力和物力都耗尽。
在确定了此时之后,嬴政又召了李斯、蒙毅等几个他颇为信赖的大臣,一起去开了个小朝会。
“朕欲立扶苏为东宫,众卿以为如何?”嬴政目光在众人面上环视一圈,开口说道。
如何如何,还能如何?你儿子都二十四了,孙子都五岁了,结果你到现在还没个正经老婆,也没有个正经嫡子,不立扶苏又能立谁?
更何况了,扶苏是长子,虽然偶尔有些脱线不靠谱,但文才武功都拿得出手,年轻的时候有军功握在手,年长的时候又频频参与国家大事……喔!别以为我们不认识奏简上的笔迹,分不出哪是你批的奏简,哪是扶苏批的奏简。
事实上,人家扶苏除了没名份之外,干的一直都是太子的活,而且他也一直都干得挺不错。
人家一干十几年,且毫无怨言,从未谈论过立储之事,简直是“大秦好儿子”的模范人物,立他当太子也是名正言顺之事,而且立了太子之后,就绝了后宫其他公子的夺嫡之心,大秦的基业也会更稳定。
众人纷纷在心里吐糟,但脸上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跟个被问及婚事的少女一般,羞涩的说“立太子乃是陛下家事,一切但凭陛下作主。”
见无人反对,嬴政摸着胡子,笑着开口说道:“蒙毅,那你先准备封太子的典礼吧。”
“喏,陛下。”蒙毅磕头说道。
嬴政又接口说道:“今日之事,我等知道皆可,不可对外人言之。”
“喏。”众人齐声应道。
又过了数日,嬴政在朝堂上询问立扶苏为太子之事。
因为重要的大臣以及扶苏本人都被嬴政提前透过底,再加上扶苏本来就是长子,除了那些年长的公子黯然神伤好一会儿之外,其他人到是都对嬴政的提议点了赞。
收集了不止三百二十赞之后,嬴政很痛快的说道:“长公子扶苏,文武双全、德才兼备,可立为太子,着宗室、太庙、博士学宫等各有司负责礼仪之事。”
是喽,礼仪之事。
很苦逼,大秦初创,百废待新,要忙的活多了去了,要制订的礼仪也多了去了,立太子这个事,前头也没立过,一时半会大家也没想到这个问题。
现在嬴政忽然不声不响的就决定要立太子,做为朝臣来说,立下太子江山社稷才会更稳定,他们也更能安心工作,但是做为负责礼仪的官员来说,这简直是要逼疯人啊。
完全没有太子礼仪这个东东,要全部现编好嘛。
虽然以前秦国是有的,但现在秦国不是变成秦朝,王太子不是变成皇太子,逼格不是涨上去了吗?怎么还能用以前的老礼仪?
苦逼的官员们开始查访各家典籍礼仪,完全找不到可以借鉴的东西,抄都没办法抄,好苦逼的说。
且不提官员们的苦逼,扶苏的亲朋好友们可是开心的不得了。
芈姬那成天有数不清的后妃、命妇求见,一水开篇都是“恭喜夫人,贺喜夫人”之类的台词。
更有关系亲近者,比如服侍芈姬的贴身宫女、荷华、故楚的亲戚好友,都用那种“恭喜熬出头”的表情看着芈姬。
芈姬本人则拉着扶苏讲了足足一晚上的古,从自己出生开始讲,讲到自己为了秦楚之好来到秦国,又怎么和嬴政有了扶苏,然后又一点一点拉扯扶苏长大。
也就是扶苏体力耐力惊人,而且早已经在芈姬常年的唠叨中学会了,眼神放空的刷论坛,他早就被芈姬放倒了。
本宝宝战遍天下无敌手,想不到今天去败于一妇之手,真是呜呼哀哉。
是本宝宝当太子,又不是便宜娘当皇后,她那么兴奋干什么?
幸好后来小婉看着扶苏有点不对劲,估摸着按自家夫君的性格,此时应该已经开始崩溃的边缘狂奔,遂支使大宝去找祖母。
大宝是芈姬一手带大,情份自然并非寻常。
再加上大宝虽然聪明,但还在正常孩子的范围里,无论是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学习生活都花了芈姬不少精力,不像扶苏那样,虽然也是芈姬亲自带大,但带大他真没什么真实感。
比如,别人家的孩子,就算再大胆,也会有自己害怕的东西,会哭着喊着动作萌萌的向父母求救,然而扶苏并没有;又比如,别人家的孩子,就算再聪明,也需要老师和父母的教导,然而扶苏更没有。
总而言之一句话,扶苏的太过于聪明和大胆,让嬴政和芈姬体会不到做父母的成就感和满足度。
重点的,好带,不辛苦,无论学习生活从来不让大人操心,反正淘气倒霉的也不是他。
看着大宝,芈姬又想起了扶苏,然后本来是一个人听唠叨的队伍就变成了两个人。
又过了数月,礼仪官员终于制订出相应的礼仪,嬴政在太庙举行了册立太子的仪式,扶苏被正式立为太子。
“草民卢生。”
“侯生。”
“韩终。”
“见过太子殿下。”
扶苏刚当上太子,卢生等三人不约而同的到访,一两个的向他贺喜。
为了避嫌,自从扶苏答应收他们三人为弟子后,就一直没有在私下里召见过他们,今天能得以相见,也是因为扶苏初登太子之位,每日拜见他的官员众多,他们三个混在里面也不会太引人注意,所以才相约一起前来向扶苏道喜。
“多谢三位,不知道三位最近可还好?”扶苏笑着说道。
对于收卢生等三人为徒弟,扶苏原本只是当一件好玩的事来玩,没想到这三人在误打误撞之下,竟然让嬴政有了立太子的想法。
这就不得不让扶苏对三人另眼相看,多加关心慰问,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呢。
“托太子殿下洪福,我等最近到是不错,只是……”三个人互看一眼,当中的卢生率先说道:“我等修行之术有限,这长生不死之药实在是……”
眼下,这三个的确是十分受嬴政信任,言听计从,无所不从,但这种信任是有前提的,前提是他们能为嬴政求来或练出长生不死之药。
而事实上,大家懂得。
历史上,卢生他们会在两三年之后,因为迟迟拿出长生不死之药而逃走,按嬴政的死亡时间来算,那个时候的嬴政也差不多快走到了生命的终点。
不过现在嬴政身体健康,自觉时间一大把,对卢生他们长生不死之药也没有逼得那么紧。
“长生不死之药呢,我这里是没有,不过我这里有一份益寿延年的药方,吃了不说能长生不死吧,起码无病无痛到百岁是没问题。”扶苏笑着说道。
“太子,可真有此等神奇药方?”卢生的声音略为有些惊讶。
和长生不死药这种一听就是假的,完全不靠谱的话比起来,什么延年益寿、无病无痛、活到百年的药方,听在卢生等三人耳中,简直就是——我从未听过如此有条有理的假话,听着很像是真得,但细一琢磨完全就是不可能的那种。
“当然有。”扶苏不快的看了卢生一眼,微怒道:“孤像是喜欢说谎的人?”
不是像,而是你根本就是在说谎。
假的好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