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们两个人,一早就注定是那种要相互仇恨的人,彼此间,永远不会有解开心结,放下过往的时候。
带着心痛无痕迹,夏帆定定的看了方信祁一眼以后,转身就往门口那里走。
痛彻心扉的感受无异于言表,她的每一条神经都生生的做疼。
夏帆临出门时,方信祁又一次按住了她的手腕。
“我说了不想伤害你,但是他该死!”
多少人死在了阮劲松的手上,又有多少人因为他流了血,多少人家破人亡。
方信祁不觉得自己杀了阮劲松有什么错,只要他还留着一口气在,就还会继续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不想影的悲剧再度上演,所以杀了阮劲松,他不会犹豫。
“你还想怎样?”
看着眼中这个让自己觉得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夏帆说不出自己心里的凌乱。
一切事情的发生,都真真实实的发生在她的眼前,让她就算是自欺欺人的认为这里面有误会,也解不开一直错跟盘结的心结。
夏帆本已经自己两年前遇到这个男人就足够卑微的了,却不想两年后,自己依旧是卑微的那一个。
她觉得自己不再傻了,可是,种种真相摆在她的眼前,她最深的心底深处,还有一个声音在用细微的理智告诉她,要把这一切都查清楚。
所以,夏帆纵然亲眼看到方信祁杀了自己的亲舅舅,纵然所有的真相都鲜血淋漓,她也要用那一丝微薄的理智,把其中的来龙去脉搞清楚。
如果夏家、阮家,还有其他无辜的生命,真的因为方信祁的丧心病狂给毁掉,她绝对不会放过他,哪怕就此再死一次,她也不足惜!
至于现在,她不想看到他,她怕自己看到他,自己一再想要保持冷静的情绪,会瞬间奔崩离析。
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夏帆深知她不能受到刺-激的精神状况一直不好,如果自己因为这个男人,抑郁症再度发作,她真的会死掉。
敛住自己的情绪,夏帆再抬起头儿时,脸上取而代之的是冷漠。
“方信祁,我不管你杀了我舅舅是因为什么,也不管这里面到底有没有误会,我的亲人一再死在你的手上,我无法释怀,懂吗?今天,你和我的关系,就此做个了断吧!我希望我们两个人今后,再见面时,可以装作相互不认识!”
因为曾经铭心刻骨的伤害过,所以他们做不成朋友;因为曾经有十指相扣的美好短暂瞬间,所以他们做不成敌人。
所以陌生人,连擦肩而过的路人的关系,他们都不配有。
“装作不认识?呵……”
一直少有情绪显露的方信祁,心底凄凉的冷笑一声。
没想到时隔两年,两个人之间关系要破冰的时候,阮劲松竟然成了横在他们中间的罪魁祸首。
“夏帆,事到如今,你要我如何做,才能和你装作不认识?”
装作不认识,比让他失忆都残酷!
两年的撕扯折磨,他比谁都清楚那样煎熬有多难捱。
他从不觉得自己的生命里需要什么阳光,需要其他人的入驻。
但是这个女人的存在,让他的世界彻底颠覆了。
少有情绪流露的男人,每一个眉头微蹙,每一个嘴角抿紧的动作,都让夏帆刻骨铭心。
恨他的同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复杂情绪的参杂!
她真是受够了这样将她一分为二的撕扯,也受够了命运残酷的加注,她想要的宁静,打从遇到这个男人以后,没有一天是平静的,她的平静已经因为这个男人,彻彻底底的颠覆了。
“很简单,不遇见!”
既然做不到死别,唯有生离,此生再也不复相见的别离!
淡然的声音,简短的六个字,让方信祁想到了两年前夏帆留给自己的那六个字——
还给你、爱不起!
喉咙紧涩的厉害,方信祁一句话说不出来。
不遇见,和两年前两个人之间只配有回忆有什么区别?
“我不要和你之间这样残酷的关系!夏帆,其他人、其他事儿,与你我无关,我只要你!”
方信祁按住夏帆的手腕,下意识的加重了力道。
无名指戴着双“F”戒指,蜷缩手指的不经意间,戒环蹭过夏帆白-皙皮肉的手腕,跟着,有疼痛感,在她的手腕处酥-麻的蔓延开。
低眉,夏帆一眼就看到了方信祁佩戴在左手无名指上面的戒指。
和她衣兜里的那款一样,没有任何复杂繁琐的设计,都是双“f”。
耀眼的白色金属光泽,几乎要刺瞎夏帆的双眼。
果然,她离开方信祁时时,衣兜里的那个戒指,是这个男人留给自己的,至于上面的双“f”的含义,真的被她给猜到了。
心脏,就像是被连根拔起一样的难受,夏帆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心里会这么难受,就好像有一把刀子,阴狠的扎入到了她的心口处,然后有鲜血,肆意的喷溅。
发觉夏帆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指上,方信祁随着她的目光落下。
“呵……”
夏帆忽的笑出声,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想笑,而且是肆无忌惮、旁若无人的大笑。
“方信祁,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帆举高他的手指,强迫自己说冷漠无情的话。
“故意将女款的戒指放在我衣兜里是吗?”
方信祁不语,默认的样子,让夏帆勾了勾嘴角。
“我又不是尤画,有必要这么膈应我吗?”
放在衣兜里的手,夏帆不自觉的捏紧自己手里的那枚戒指。
她再傻也能知道方信祁手上的戒指和自己掌心里攥着的戒指,是男女同款。
只是她心里自嘲的笑着,就算是他与她两个人分别持有同款戒指又怎样,能改变现在永远无法和解的关系吗?
她的人生已经因为这个男人的存在,变得支离破碎,她现在小心翼翼想要拥有的,不过是平淡的简单。
“你和她不一……”
“还好我之前就把你放在我衣兜里的戒指给丢掉了!”
夏帆眼仁淡漠的说着话,然后将自己放在衣兜里的手给拿了出来,一根一根的去掰方信祁的手指,直到他攥住自己
手腕的手松开,她才转身。
没有任何留念,没有任何不舍。
可夏帆转身的瞬间,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颗比一颗晶莹的滚落而下。
她走得很急,不敢让自己有任何情绪的暴-露,生怕自己一个不狠心,就会再度跌入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夏帆的离开,让方信祁仰头去呼吸,竭力去蠕动的喉咙,难受的厉害,一种和两年前一样被无垠海水吞没的感觉,生拉硬扯着他的全部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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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帆出了病房以后,竭力控制的情绪,再也难以控制的宣泄。
就像是一个突然失去了一切的孩子一样,她哭得气若游丝,连带着心弦都断了。
哀莫大于心死,也不过是这番滋味,然而方信祁却让她断肠,锥心刺骨。
方信祁!
一个刻进她生命中的名字,比年毅南更难忘,比穆少言更难舍,比蒋驰更难失。
不想再去说话,夏帆伸手掩唇,身体倚在墙壁上,任由泪水,顺着眼帘,再沿着她的手指尖儿往下滚落……
直到蒋驰出现,将她拥入怀中,她才找到安慰的放声大哭。
她
知道,也懂,自己恨方信祁的同时,在不知不觉间,融入了其他的情感在里面。
只是这样情感,卑微到尘埃里,她不敢去承认,不敢去相信,也不敢去面对。
爱之深,恨之切,两年时间的切肤之痛,让她痛不欲生,却因为这样情感不经意间的融入,她的时间,天崩地裂……
“我要回去!让我回去……”
“嗯!”
夏帆近乎要没有了力气的声音,让蒋驰点头儿,然后拥着她的身子离开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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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雨水淅淅沥沥下落的天,天气阴沉的厉害,成团的巨大乌云,笼罩在科隆的上空,没有散开的意思,就像是夏帆的心情,一直都是灰暗,不见阳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