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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楚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出院了。张志远放下手头工作专心在家里陪孩子,他想弥补,但无法愈合小楚心灵上受到的伤害,即便将来愈合了,也会留下阴影和伤疤。

这些天环绕在张志远家里最多的是唉声叹气,张志远比往日抽烟更凶,一根接一根,他比小楚更痛苦难受。

在陆一伟的劝解下,两口子暂时放下内部矛盾,一心一意照料着孩子。谢玉芬也不外出了,变着花样给小楚做好吃的。然而,小楚并不领情。

回到家后,小楚变得郁郁寡欢,一个人关到屋子里一句话也不说,好像又回到从前的那个小楚。对于刚刚愈合的家庭来说,这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陆一伟这两天反正没事,把工作重心放到小楚身上。范春芳了解情况后,也跟着过来一并照顾,但收效甚微。就在一家人商讨对策时,谢玉芬突然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让所有人都不知所措。

谢玉芬有气无力地道:“张志远,咱俩结婚十八年了,这十八年来,我跟着你受过不少苦,遭过不少罪,但一天福都没享过。正好,一伟两口子今天也在,当着他们的面我郑重向你提出离婚。”

听到此,张志远猛然抬起头,用空洞而乏力的眼神盯着谢玉芬,气得嘴唇发紫。

陆一伟听后,连忙劝说道:“嫂子,有什么疙瘩解不开,非要走到离婚这一步,何况小楚现在的情况……”

“住嘴!”谢玉芬瞪了一眼陆一伟,道:“这是我们的家务事,外人不要插嘴,你们当好见证人就行了。”

谢玉芬接着道:“张志远,我想和你离婚不是一天两天了,但这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我不想拖累你而耽误你的前程,我也不想因为你而放弃我追求幸福的权力,你爱面子,咱俩也没必要上法庭,闹得沸沸扬扬对你不好,和平分手就行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份离婚协议书放到张志远面前道:“离婚协议书我已经写好了,你看看,觉得合适的话就签字吧。”

张志远看着离婚协议书,还没回过神来。猛然间,他抓起协议书撕了个粉碎,喃喃道:“我不同意离婚。”

谢玉芬似乎心意已决,从口袋里又掏出一份协议书放在面前道:“同意不同意你说了不算,即便你不同意,我今天也会搬出这个家。咱俩都是成年人了,没必要做出不理智的行为,这样,彼此还能留个念想,以后见面也不会尴尬。你先看看吧。”

张志远颤抖着手拿起离婚协议书,谢玉芬在一旁解释道:“咱俩离婚很简单,反正也没多少财产,这处房产还是一伟买的,我留给你和孩子。至于孩子,那是你老张家的命根子,我也不会夺走,留给你,我净身出户,不带走任何东西。”

陆一伟实在听不下去了,连忙道:“嫂子,我希望你冷静一下,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你们都这个岁数了没必要闹得这么僵,何况还有小楚呢。你们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别说了!”谢玉芬突然咆哮起来,瞪着血红的大眼望着陆一伟道:“你问问他,走到今天这一步是谁造成的?这么多年了,成天在外不着家,眼里只有工作,他考虑过这个家吗?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范春芳对这个家庭并不熟悉,但眼见一桩婚姻要在这个危难时刻瓦解,她站出来道:“嫂子,我们都是女人,男人在外面拼死拼活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我们过得好一点嘛。其实有时候你应该多站在张书记的角度考虑下,他也有他的难处。”

“哼!”谢玉芬是铁了心了,冷冷道:“你们都别劝我了,在你们眼里自然觉得他好,可过日子的人是我而不是你们。你们可以骂我无情无义,更恶毒的我都能接受。但今天没什么可聊的。”

“好了!”张志远一拍桌子,从笔筒里取出一支笔,飞快地签下自己的大名,丢给谢玉芬摆摆手道:“你走吧。”

谢玉芬从地上捡起协议书,小心翼翼折叠好装进口袋里道:“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见。”说完,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谢玉芬就这样走了,连亲生女儿都不管不顾了。陆一伟原本对她有好感,现在荡然无存。

张志远坐在那里一声不吭,一下子老了许多。

陆一伟不知该如何劝说,看着范春芳无声叹息。

过了许久,陆一伟小心翼翼道:“张书记,要不这样吧,小楚和我父母亲生活过一段时间,要不把她接过去吧。”

张志远摇头道:“不用了,你们先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陆一伟还要说,被范春芳拦了下来。起身拉着他道别后走出了门外。

回到家中,范春芳一肚子气坐在沙发上,道:“谢玉芬怎么能这么做,孩子正是需要母爱的时候,她居然在这个当口提出离婚,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我到怀疑小楚是不是他们亲生的。”

陆一伟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他在提张志远担心,担心他会不会因为此事一蹶不振。也在担心小楚,担心她会不会因为双重打击而旧病复发,对这个世界充满失望。

范春芳突然坐起来道:“一伟,你说谢玉芬会不会外面有人了?”

“别瞎说!”陆一伟瞪了一眼道:“瞎说什么呢,这要让张书记听见了,他心里会好受吗?”

正聊着,有人敲门。范春芳以为她爸妈过来了,打开门一看,愣在那里。

“嫂子,你怎么过来了?”

谢玉芬往里探了探头道:“怎么,不欢迎吗?”

“欢迎,当然欢迎了,快请进。”

听到谢玉芬找上了门,陆一伟连忙起身迎接。

“一伟,我想和你单独聊聊,方便吗?”

范春芳听到此,立马道:“哦,你们聊,我正好要下楼买菜。”说完,提着包下楼了。

范春芳走后,陆一伟为其倒了茶水,面对面而坐,有些尴尬。

“一伟,你是不是觉得嫂子做得过分了?”谢玉芬直截了当道。

陆一伟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不过没关系,你就把我想象成十恶不赦的大恶人,我也认了。”谢玉芬突然眼神柔弱下来,道:“一伟,我知道你和志远关系最铁,不管说什么你都会向着他,但有些话憋在我肚里很久了,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说一说。”

“我俩经人介绍认识的,那时候他毕业刚参加工作不久。那时候的他,长得又瘦又小,相貌平平,丢到人群里也找不到他。但他头上顶着光环,是名牌大学毕业,于是我不顾家人反对嫁给了他。”

“婚后虽然家里穷,但一直很幸福,他对我也非常体贴,就这样过了三年。然而,伴随而来的痛苦如同梦魇一般缠绕着这个家庭,此后的日子再没有温暖。”

“三年过去了,我依然没有怀上。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是我的问题,指责我是块硬邦邦的盐碱地,施多少肥都不长庄稼苗,我也开始怀疑我自己,于是去做了检查。检查结果出来后,各项指标都没问题,洗脱了我的清白。”

“后来,我拉着志远去检查,一开始他不去,硬逼着才算配合检查。一检查不要紧,是他的问题,一种罕见的少精病。”

“怀不上就怀不上吧,我没有责怪他,于是我们就抱养了小楚。开始的日子过得还算平静,但后来才发现他那玩意儿不中用了,连举都举不起来。我知道他思想压力大,各种开导安慰他,然而,从那以后无动于衷。”

“一伟,你能想象吗?”谢玉芬痛哭流涕地道:“我从一个花花闺女跟着他一直到现在,没有任何抱怨,但你能想象我守了这么多年活寡吗?”

听到此,陆一伟异常震惊。没想到张志远光线的背后还有这样一段难以启齿的经历。仔细回想着与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似乎印证了谢玉芬的说法。

张志远在南阳县时,基本上不回家,甚至周末都在宿舍待着。而且,他拒绝各种娱乐场所,哪怕是唱歌都极力避讳,害怕把自己的短处亮出来。如果真是如此,谢玉芬这么多年走过来也相当不容易,但这是离婚的借口吗?貌似可以成立。

谢玉芬继续道:“如今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对男女之事早已不在乎了,我可以忍受,但他不应该欺骗我。你知道小楚是谁的孩子吗?是他以前相好的在外面偷汉子生下的野种。要不是别人告诉我,至今我还蒙在鼓里呢。”

又一个劲爆消息,陆一伟难以置信,道:“嫂子,这怎么可能呢?你别听别人乱嚼舌头,说不定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专门散布谣言。”

“我怎么知道的你不用管。”谢玉芬擦干眼泪道:“嫂子今天来的意思不为别的,而是让你知道嫂子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问他。”

“可是……”陆一伟道:“再怎么说你也得等小楚痊愈后再提此事吧,难道非要现在提出来吗?要知道,小楚是无辜的,你们不能加罪在她身上吧。”

谢玉芬突然站起来道:“一伟,该说的我都说了,至于你怎么想我不在乎,但这个婚我是离定了。”说完,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