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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师大会仍在继续进行中,风重与酒萤坐在高位上,面前是重重纱帘,挡住顶头明媚的日光,也挡住所有人跃跃欲试的目光。

酒萤一如往常的面无表情,静静看着那些江湖人士在选师台上,竭尽全力地上蹿下跳。风重坐在他身边,单手撑着下巴,他的注意力十成中有七八成在酒萤身上,看他坐下之后,就不动如山,面部肌肉似乎早已坏死,连多做个表情都嫌累赘,平白浪费了这样一张好皮囊。

良久,酒萤慢慢扭头,风重挑了一下眉,冲他慈眉善目地一笑。

“你为何总盯着我看?”

风重笑了笑:“在紫叶山上千余年,我倒从未见过紫叶上仙的模样,今日有缘一见,自然是多看看的。”

“那么看完了吗?”酒萤复又扭过头去,继续看着选师台上。

“啊,到底是看完了,还是没看完呢?”风重往后仰了仰脖子,抿了一口手边的茶水。

“紫叶上仙,年轻有为,我本以为该是同我这般白发须眉的人,却未曾想竟是个美少年一样的人物。连我这个半条腿跨入棺材的老人家都喜欢盯着看,更别说我左意剑派中那些十七八岁正值芳心萌动的小师妹们了。”风重笑眯眯地说着,语速不紧不慢,说的时候还瞥一眼酒萤。

酒萤的感情不多,也无正常人表达情绪的姿态,但想着要是被一大堆陌生人围着转还上下打量,他一定会受不了,不知不觉,两条好看的眉毛便慢慢蹙到了一起。

风重趁热打铁,长叹了一口气,又添了一句:“咱们左意剑派啊,御剑修仙之术名扬天下,且看今日选师大会,便又如此多的江湖人士前来参加,更别说还会遇见百闻不如一见的紫叶上仙您了。”

一瞬间,酒萤愁眉紧锁,缓缓扭头:“我应如何做,才能不让他们缠着我?”

“嗯,好办!”风重眼睛一亮,将手中茶杯慢慢放下,笑意盈盈地脱口而出:“换张脸嘛!”

一语惊醒梦中人,酒萤那两条几乎要挤到一起的眉毛倏地松开,冲风重点了点头,随后伸手往自己脸上一抹。

原本那张脸慢慢隐去,那眉渐淡,柔软化成坚硬;那唇渐隐,温润化作淡漠,那五官本柔和渐趋被棱角分明的刀削剑刻取代。只有那眼,即便淡去了那双情意万种的桃花眸,却仍敛不去那满心满身的毫不留情。

但即便如此,对于风重,对于李泉,都已足够了。

目的已然达成,风重松了口气,指着选师台上几名正在淋漓尽致释放自己才能的江湖人士,柔声问道:“不知紫叶上仙此次前来左意剑派,是不是想收几名徒弟在身呢?”

帘外,世斐一去不返,大师兄世玺站得腰背挺直,一听风重说起这个问题,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他本就以进入仙界为毕生己任,如今年纪轻轻便已位列仙班的紫叶上仙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这是何等的良机,他如何能错过?

若是他能收自己为徒……

世玺咬了咬牙,腰背愈发挺得笔直。

“并不。”只不过,酒萤接下去的两个字立刻将他的美梦化成泡影,世玺的背也在此之后塌了下来。

风重笑了笑,又说:“那么,可否为我的几个徒儿,指点一二?”

世玺一听,原本灰暗下去的眼眸再次亮了起来,只听酒萤在里面沉默了一会儿,随后道出二字:“可以。”

帘内,陡然安静下来,世玺的心吊到了嗓子眼。

“世玺,进来。”良久,风重喊出了声。

世玺整个身体猛地一颤,站在外面僵硬了好半天,里面也不催,尽管他在外面深呼吸了几口气之后才掀开帘子,可他的手仍旧藏在袖子里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师、师父……”

世玺作为大师兄,在风重长期不在的左意剑派之中,担任的角色一直都是代管掌门一职。虽说他总是在后山闭关修炼,但左意剑派中的大事小事,他都处理的井井有条,高速又高效,半点无拖泥带水。

在师弟妹们的口中,他总是那个严谨认真又通达情理的大师兄,人前谨言慎行,从未藏羞露怯,人后言行一致,从未表里不一。

而如今,站在这模样看起来与他年纪相仿的紫叶上仙面前,世玺却微微紧张起来,藏在袖子里的手因为紧张而蜷缩着,坚硬的指甲抠着手心,刺痛紧随其后,让他勉强能够打起精神。

“上仙,这位是我的大徒弟世玺,您看他的资质如何?”风重看着他,满面慈祥,那一脸表情似乎是告诉世玺,他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挺起脊背来。

这般想着,世玺慢慢挺直了腰背,迎向酒萤望过来的眼神。

那一眼,淡漠如刀,世玺心中猛地一跳,难不成成为上仙便都是如此的吗?那一眼当真毫无俗世中人的七情六欲,再看一眼他的师父,整日里笑眯眯的,见谁都是一副慈眉善目,虽还只是一个半仙,但终年一身白衣也谈得上仙风道骨了。

“资质的确不错,不过要入仙界,还是要多加修炼。”酒萤淡淡而道,那一束冰冷锋锐的目光顺着世玺从头到脚迅速刷了一遍,世玺只觉得全身都如同坠入了一个冰窟,凉透了。

“紫叶山灵气充沛,实乃修仙福地。他根骨不错,你若有心教导,他若有心成仙,去北海之滨求一颗仙丹,便能修成一株仙骨。”

“上仙的意思,是要我们去找你师父?”风重眸中藏着某种类似戏谑的笑意,酒萤微微皱眉,并不作答。

“上仙的师父,如今已有五千岁了吧?上仙自来到紫叶山后,似乎再未回过北海之滨。”

酒萤略一沉吟,回答道:“忘了有谁与我说过,师父造就我二人,便是为了让我二人成仙,造福一方黎民百姓来的。我当初既选择了紫叶山,便轻易不会回去,只要知道师父在北海之滨安好即可。”

“敢问上仙,那与你说这话的人,是谁?”

帘内,蓦然沉默,世玺站在一边,始终未曾开口,身周环绕着莫名压抑的气氛,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手心手背都沁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他默默地吞了口唾沫,想要扭头喘口气,却发现自己连动一下手指都变得困难。

“上仙,我的徒儿可要被您的仙力掐死了。”风重猛然间一甩袖子,世玺只觉得覆在身上的压力突地消失殆尽,顿时松了一口气。

“多谢师父。”世玺冲风重恭敬地鞠了一躬,微微转过身去,捏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徒儿先出去吧,有事我会唤你的。”风重挥了挥手,世玺轻轻一点头,才转动脚步就见面前的帘子已然掀开,世玺微愣了一下,随后扯开一个嘴角,慢慢踏出。

待世玺离去之后,酒萤才缓缓吐出两个字:“忘了。”

“上仙将那人忘了,偏还记得那人说过的话,想必是极为重要的人才对。”风重一手捏住袖子,一手轻捏起茶壶,闻听耳边茶水顺着茶壶嘴汩汩流出,那清脆之音,靡靡入耳。

酒萤回过神,不知不觉便伸手去拿起了茶杯,嗅一缕茶淡清香扑鼻,抿一丝水绿微苦淌入。

心尖涌出一股清泉,他似整个人都站在一条小溪边,溪流自上而下,顺着河道缓缓流淌。他蹲下,双手捧出一抔,细嗅,轻舔,初觉甘甜甚好,后觉微苦入喉。终究,甘甜太浅,苦涩太浓。他撒手,站起,远远离开,不再回头。

只是他记性不好,忘了最初的时候,也是有过甜意的。

山风呼啸过喧闹沸腾的选师台,穿过纱帘,良久,只听酒萤轻轻道:“大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