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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晓静的尖叫,无异于平地里一声惊雷乍起。

神情恹恹围观的村民一听这话,顿时各个来了精神,眼睛发亮的盯着那马车,恨不得能够盯出个窟窿来。

什么,什么里面还有人,还有小孩,见陆晓静那副见了鬼的样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于是准备打道回府的村民津津有味的站在原地不动了,准备瞧好戏。

陆博源也不走了,这种年度大戏当着众人上演,盛况空前,千载难逢啊,就陆君心估计是准备把人偷偷摸摸的领回去的,哪晓得遇到喜欢作死的金玉愣是把人堵在了村口。

估计一会儿还得撕-逼。

现在这里瞧瞧,铺子的生意也不着急,于是陆家人就远远的站在一旁,就瞅着金玉蹦的跟只兔子似得,怒红着一双眼,跑到轿子前想要知道那马车里装的是何许人。

“你给到一边去,就知道碍事,回去再跟你细细说。”陆君心不想事儿闹大,还是当着众人的面,觉得特别的丢人。

内人一点不知书达理,村野泼夫尽显,丑态百出,还好是窝在小山村里,若是寻常出去就这样一个样,他还不得被同行的人笑话死。

哥儿的力气到底是比不上男人,特别是在男人发怒的时候,陆君心的手臂如同钳子似得,死死的勒住了金玉腰,做出亲昵状,却是在爱人的耳边恶言威胁。

金玉窝着一肚子的气,他这个月来受够了,他心心念念的,期盼的就是男人回来能够给他找回场子,指望出了他心头的恶气,可陆君心的态度实在恶劣,委实伤透了他的心。

金玉不依不饶,咬牙含泪道:“我不!我偏要去瞧瞧,你我是夫夫,有什么好隐藏的,你快点告诉我,马车里头是什么人?”他听到陆晓静的惊吓声,心里顿时就是一咯噔。

男人有钱就变坏。

这是常有的事,但是他们稻香村,这些年从未有过,以往别到别人的村子里议论,男人去外头赚足了钱,逍遥快活忘乎所以,吃喝嫖乐有了新人往旧人,金玉听闻就冷笑:没用的东西,连个男人都看不住,何不去死了算了,真是窝囊!

陆君心有钱了,从很早的时候就有钱,金玉自认为御人有术,驭夫有方陆晓静在五岁的时候陆家就成为人上人,他和陆君心的关系如胶似漆,别人羡慕嫉妒他总是心里偷着乐。

家里的男人常年在外,每年也就回来个一两次,虽是常年在外每每回来对他百般体贴,金玉很是满足,然而心里却也有点打鼓。

人那么远,还是那么奢华迷离的地域,能不被诱-惑吗?

他直觉告诉他,陆君心有什么事想要隐瞒他,而且在他下马车后对他的态度转变了许多,甚至是厌恶,以他对陆君心的了解,这人已经变了。

“先回去!”陆君心脸色很臭,语气冲的不行,此刻他也没有压低声音,旁人听的清楚。

“再胡闹,有你好受的,别给我搞出什么幺蛾子来!”陆君心的神态冷漠,言辞更是冰冷的倾轧下来,那一字一句生生的戳在金玉原本就受伤的心窝里,变得千疮百孔。

“你说我在胡闹?”金玉歇斯底里的尖叫。

深深凹陷的眼眶,大颗大颗的眼泪滚滚落下。

他不可置信的瞪了陆君心一眼,随后转头朝着发傻的陆晓静大吼:“阿静快点告诉亚父,马车是谁?”

陆晓静脑子还嗡嗡作响,在掀开帘子那一刻,他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那种永远不会出现的事情在他们家发生了。

这是阿爹在外头偷偷豢养的人吗?

那,那,那个小孩呢……

他听到亚父撕心裂肺的叫喊,猛然从浑噩之中醒悟过来,焦急的小跑过去,满腹辛酸,落泪连连:“亚父,阿爹的车内有一个年轻的哥儿,还,还有个小孩……”

“你给我闭嘴!谁让你多说话的!”陆君心恼怒,狠狠的瞪了陆晓静一眼,眼神冰冷,冷漠异常,就连村民都看的寒心。

即使这么多人,此刻也没有一个人发出声来。

金玉家这回真的出大事了,可怜的金玉,苦日子要来了……

村民心里不约而同的产生这样的想法来。

陆君心冷着脸,推搡着自家的夫夫还要哥儿,手头劲儿足的很,两人均是不由得踉跄。

“你们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别在这里碍眼,快些回去……”

“陆君心!!!你算个什么东西?!就出去半年就对我们夫俩耀武扬威,大呼小叫蹭鼻子蹭脸啊,你有出息啊,合着我在家给你生孩子看家你还不乐意,给我在外头养起了人是不是?”金玉彻底的怒了,窝着肚子的怨气还头突闻心神俱裂的消息,他整个人彻底豁出去了,金玉性子本就是好强,吃不得一点点亏,他弄不死陆君心,却能有本事找那马车里头的人。

“你竟然敢带人回来,那好,我就把这人抽筋扒了皮,抓花脸看你还喜欢不喜欢。”金玉状若疯狂,死命的挣扎,见挣脱不了自己张嘴就去咬,连下几口咬下,竟是把他家男人的手咬出血来。

“你这个疯子!”陆君心抽回手,眼神晦暗不明。

金玉擦了擦嘴角的血,眼睛里冒出渗人的光芒,他朝着自己男人诡异的笑了笑,扯着嘴角,跑到马车前,陆君心之前的镇静不见,神色慌张上去就要拉金玉。

陆君心眉心狂跳,想也不想伸手就去拽人,狠狠的将对方从马车上撕扯下来“你给我下来!”

撕扯的结果是金玉重重的落在地上,马车有些高,离地面得有七八十公分,这一坠地摔得不轻,金玉趴在地上,身子一抽一抽的,抖得格外厉害,等他抬起来,满脸尘土,额头那里涓涓的留着血,一道道血痕从额头流淌一侧的脸,一滴一滴的血花大落。

不单单是金玉,就连围观的人也没有料到陆君心竟是心狠。

这金玉怎么来说都是他的夫夫,能够对夫夫如此下作,可见这人心肠多么狠毒。

“这,这得磕破了多大的窟窿,陆大哥咋就这么狠心呢。”

“金玉可是你夫夫,你可别忘了啊,那人再好也比不得金玉啊金玉给你养了这么大的一个娃。”

“陆大哥快些道歉,哄哄金玉。”

“晓静,快去把你亚父扶起来。”

看戏的村民有些看不下去了,担忧劝说道。

陆晓静在看到亚父那个满脸是血,凄惨的样子,他心里头对金玉的怨恨和仇视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有的只是怜惜和心痛,同时还有对阿爹陆君心的厌恶和失望。

为了一个外人,阿爹居然对陪他将近二十年的夫夫动手。

他实在是太失望了。

“亚父,你快起来,我带你去找大夫。”陆晓静拉起还处于脑子浑噩的金玉,心痛不已。

“我,我……”金玉捂着阵阵剧痛的头,在看到指尖流淌的血,眼睛不由得一阵猛缩。

有血……

陆君心他敢!!!

既然你对我不仁,休怪我对你不义!

若是以往,金玉或许还会来点小计谋,在陆君心面前装装楚楚可怜,做尽了温柔讨好,背地里耍狠刀子弄死那个破坏他们家庭的小贱人,然后二十多天的关押,心神疲惫,耐心全无的金玉他不想再继续伪装了。

他摇晃着脑袋,脚步虚晃站立不稳,撑扶陆晓静,准备来个你死我活,就见那一直紧闭的帘子自个儿打开,然后从里头探出一只白嫩的,柔若无骨的细手,一股奇特的香味随着帘子的打开飘逸出来,但见一眼神清澈明媚的,肤白如雪的的哥儿俏生生的从里头钻出来,他穿着一袭如雪的白衣,质地光滑柔软,领口和袖子均是绣着金色的丝线,勾勒繁复的花纹,腰间佩戴者美玉,扣带一根腰带捆绑,腰细如蜂,那人没有其他装饰,满身满眼的都是熠熠生辉,头发简简单单的束缚,耀眼的让人无法直视。

真是个好看的人呀。

可把人的眼睛都瞧直了。

特别是那人眉心的那颗红痣,妖冶动人,一抬手,一举足,勾人眼珠子都滚了出去。

陆博源在看到这人出来的那一刻,心里莫名的就是一颤,对,一颤,好似一颗心滚落在热油中,翻了又翻,灼热的厉害,看几眼,越是觉得脸燥热的厉害。

明明都是哥儿吖,他还是怀着孕呢,怎么就看到个好看的人,心噗通噗通的跳个没完。

他扭脸去瞧陆晓晓,见他也是满眼的羡慕和痴迷,好似崇拜,再去瞧那阿文,阿文看起来还是蛮淡然的,看看玄冥和身后的魔兽,一个个眼神清澈,脸上似挂着不屑。

“小源别瞧了,这人练家子了,就糊弄你们这些没见识的,长得很一般。”瞧见自家伴侣死死的盯着那人瞧,玄冥有些吃苦了。

陆博源讪笑:“真的是这样啊?”他擦擦眼,揪了揪大腿还真的如玄冥所说的那样。

那人确实是一般,但是不得不说,人家那细皮嫩肉的,眼神水波盈盈,很迷惑人,他在瞧这人第一眼,好似看到这人背后霞光万丈瑞气千条以为这个世界出现了一个万人迷男主呢。

果然是自己吓自己。

他俯身在陆晓晓耳边嘀咕了几句,陆晓晓冷静了下来,再去瞧顿时满脸失望。

同村的人,少数还算镇定,大部分也是流露出痴迷的神色来,各个嘴里发出惊叹和不可思议的声音来。

“哇,这人真是好看,估计是魔都那边的哥儿吧,这人长得真是好。”

“模样周正,难怪陆君心会喜欢。”

而落入金玉和陆晓静两人眼里,眼前的哥儿可一点都不好看,还格外伤人眼,不就是穿戴比他们好一些罢了,金玉上下打量了那哥儿,那人还不如他年轻模样,就这样也被陆君心当宝贝看待,就这般眼光,哼,真是瞎了狗眼了。

他欲上前讽刺几句,压压这人嚣张得意的样儿,让他清楚这里是谁的地盘。

可那哥儿瞧都不去瞧金玉一眼,下了马车就朝着那帘子里探手抱出来一个穿着红肚兜,下身兜着个小裤衩,脚上蹬着一双虎头鞋的娃娃来,那娃娃快一岁的样子,肤白皮嫩,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黑漆漆的可爱的不行,时不时笑嘻嘻的露出两三颗小牙齿来。

“阿爹,阿爹,抱抱。”那小孩子挥着手,笑嘻嘻的呼唤道,话语漏风,很是不清楚,可那几个字,就算再如何扭曲,在场的众人听的分明。

这小孩是陆君心的种。

陆君心在外头养人了,还生了娃,还把人带回来。

这是要抛弃糟糠之夫的前奏啊。

可怜的金玉,命可真是苦,守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孩子也大了,日子也好了,竟是出这等事,这等于辛辛苦苦播下种子,好不容易等待开花结果,就等着摘果子,却被外人摘跑了。

金玉这人是令人厌恶,而陆君心的变心则是令人心痛,为金玉惋惜,他们在心里唾弃着陆君心的狼心狗肺。

“哎呦喂我的乖儿子,你咋跑出来呢?这外头又热又吵,把你热坏了怎办呢,快些进去凉快凉快,一会儿回家,阿爹就给你弄好吃的。”那陆君心在看到那小娃娃,一秒变慈父,那宠溺的劲儿看的旁人咋舌,这该是多喜欢啊,脸都快贴到那娃娃身上去了,恨不得捧在手里,含在嘴里。

陆君心那心痛的样子哟,都不忍直视,他有些不满的对旁边那白衣的哥儿叱问:“你怎么就让宝儿出来,这热天的,我不是在马车里放了冰块,给你们消暑。”他虽是责备,那语气却是放缓,丝毫感觉不到怒意。

“是宝宝要出来的,他嫌里头太闷了,出来透透气。”那哥儿心不在焉的答道。

他默默的瞧着四周,都是一些粗糙汉子,虽然哥儿,瞧着就跟大老爷们似得,一个的的,穿着颜色晦暗的衣服,又低劣又廉价,卷着裤腿,许多都赤着张大脚丫子,端个大碗,就蹲在路口田埂子,粗鲁又野蛮吃的呼噜噜作响,难得瞧见一两个姿色好一些哥儿,无不是打扮朴素,素面朝天,浑身一股子乡土气息,瞧得他是心里直直叹气。

瞧着陆君心在外头挥金如土,为他倾尽钱财,抛洒万金,丝毫不曾看到任何犹豫,他当真以为这人是个多大的家族里头出来的,这一路的颠婆,他瞧着越来越偏僻荒野,心里分外的焦灼。

这真是……

他也不是没有瞧见陆君心的原配,看那模样,瞧那寒酸样子心里直直冷笑。

跟他斗,哼,还嫩着呢。

至于那个小的哥儿,他更是没有放在眼里,瞧陆君心那疼儿子的样子,他丝毫不惧那哥儿眼里憎恨的余光。

“快把宝儿抱进去,可别把我宝贝儿子给晒坏了。”陆君心催促道。

大略的看了下周围的环境,那哥儿心里也是有了底儿,钻进马车里把那娃娃抱了进去,盖上了帘子。

这算是露个脸?

估计也不是小孩子要出来,那小孩那么小一丁点,估计也就会说几个字,倒是这哥儿迫不及待的出来露脸才是真,是给金玉好看,还是来宣誓他的存在呢?

不管是那种,陆博源都觉得这人在耍心机,而且还是那种存心的想要把事儿闹大。

明知晓金玉不待见他,这人还偏偏出来,这不是往金玉的伤口上撒盐吗?虽是这样想的,陆博源看陆君心一家子这么的糟心,心情还是非常的不错的。

眼见着就要好戏收场了,那金玉也不知怎么的就愣愣的看着陆君心上了马车也不去闹,陆博源便觉得没意思。

还以为会闹腾的多厉害。

那马夫挥舞着鞭子,朝着村民抽去,嘴里咋呼呼的喊着:“让开,让开,鞭子可是不长眼的,再不让开抽着了可不管。”

村民一个个气呼呼的,只能让开,分外不爽快,这路子又不是你们陆家一家子的,都是一个村的人平白给你让路,不让还抽鞭子,太无法无天了吧。

可惜,敢怒不敢言,一个个往后退。

陆博源前头还有人,不得不往后退,连连退了十来米。

“可恶!不就是有点钱,还真把自个儿当回事了。”陆晓晓小声嘀咕着。

愤恨的咒骂。

那马鞭子两米多,甩起来嚯嚯响,车夫得到了陆君心的话也不顾及,直接驾着马匹,抽鞭子,这嚣张劲儿惹怒了不少人,也有人被鞭子的尾巴给扫到了,刷出血杠子,愣是吓人。

“呀,你还打人呢。”

“我走还不行吗,有必要抽人鞭子。”还是马鞭。

于是,就有人不乐意了,捂着胳膊,吃痛大叫。

那车夫瞧见这些村民各个目露凶光,拦着去路,有的还干脆捡起地上的石头,心头发麻,扯住绳子。

那里知晓,陆君心压根就不当回事,直接道:“别理会这些人,直接过去,事后我来处理。”

顶多不过是给些钱打发便是。

胡搅蛮缠,不就是为了那点东西吗,陆君心冷笑,继续逗弄着他可爱的儿子,一点都不为外界所干扰。

还真的是目中无人啊。

陆博源在心里感叹,陆君心以往还会估计自己的脸面,多多少少为掩饰些,而今根本就无需掩饰,看着真是够闹心的,陆博源心里也是气,可自个儿也没有什么法子令这人丢脸,不由得想到了玄冥。

他不是想要霸占大家的道路,想着自个儿舒坦,那么他就让他不那么舒坦,丢脸丢发大了去。

他拉了拉玄冥的衣袖,对方很实务的勾着腰俯下身,陆博源抿着嘴小声在他耳边说:“你把那马车那样……”

玄冥低着头,时不时点点,随后跟身后的几个魔兽小声交流一番,各自心领神会。

那车夫继续甩鞭子,驱赶马车,就在这时,那马匹受惊,癫狂不已,身后的车厢轮子倾斜,嘎吱作响,歪倒,马车里头的人也随之狼狈滚出来,紧接着后面的几辆马车也是如此,马匹惊叫,车厢更是散架了似得,里头的东西如数的滚落出来,被践踏,踩烂。

这一摔可不轻,大人还好,小孩当场哇哇大哭,

陆君心怒不可诉,抱起挂着泪珠子的宝贝儿子好生安慰,却怎么也安慰不好,儿子哭的厉害,只好给拿哥儿,他满腔怒火,眼里寒光乍泄起身巡视这一突发状况,这马车是在魔都里买的,最好的也是最结实的,一路上都没有出一点事,却是在门口发生这等丑态,如何不叫陆君心暴怒。

定是有人搞鬼,他目光巡视着人群,在瞧见人群后面的陆博源,还有陆博源身后的那群有着异域风情的魔兽,心里顿时了然。

他去的地方多,见识也多,自然是知晓这些魔兽各个天赋异能,身怀绝技,他家马车必定是这些人搞得鬼。

不知死活的东西,原本还想多留你们几日,却偏偏撞到刀口子上。

陆君心抬步朝陆博源走过去,脚步才踏出一步,突然头顶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巨大的敲击令他眼睛发晕发黑。

“你这个没心肝的!你以为我金玉是好惹的吗,居然敢给我带人回来,看我今天不弄死你!”敲打陆君心脑袋不是别人,正是一直阴沉沉的金玉。

他瞧着陆君心上马车,再一路无视他和陆晓静,怨气和仇恨的气息不断往上飙。

马车各自散架,四分五裂,后面五辆车子里头的东西,无不是小孩子的玩意,什么衣服,鞋子,孩子的玩具,摇摇床,棉被吃的,喝的……

那么巧,一根胳膊粗的木棒子就落在他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