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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其他类型 > 秦相 > 第30章 董安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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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可知道董狐?”甘罗没有直接说,反而问了嬴政一个问题,故意吊众人的胃口。

嬴政回忆了一下,说道:“可是在《春秋》中被孔子赞为‘古之良史’的董狐?”

“正是。”甘罗笑着点点头。

“那董狐可从来没说过有关秦国律法的事情。”成蟜不甘示弱地说道,既然嬴政开口了,他就绝不会保持沉默。

“当然,所以草民想说的并不是董狐,而是董狐的后人——董安于。”甘罗紧接着说道,“董安于曾经到赵国的一个小地方任官,他乃贤士,聪明忠厚,想要立一番功业,一来让百姓安居乐业,二来可以帮助他的主子收揽人心。”

“可不是那赵简子,面对晋王的要挟装作左右为难,连忠心的下属都护不住,害得董安于自杀而亡,失了这样一个能臣,也难怪最后赵简子夺得晋国的时候,只能抢到三分之一。”嬴子楚不屑的冷哼,他对于赵国可没什么好感,当年他在赵国当质子的时候,要不是逃得快,可就被赵国为了长平之战泄恨给杀掉了。所以对于赵国的开国祖先赵简子,他也是带着有色眼睛来看待的。

“……”甘罗无言以对,特别是看到嬴政点头赞同的时候,非常想给赵国点根蜡烛,被秦王和未来的秦王惦记着,前途渺茫啊。

“王,你这样打断了甘罗,小童可就听不了好故事了。”赵姬甜甜地说道,虽然她已经年近三十,可是外貌上看起来丝毫不逊于芳华正茂的女子,和秦王撒起娇来,没有任何违和感。

“寡人的错,寡人的错。”子楚抓住了赵姬的手,笑着安抚,示意甘罗接着说。

“那董安于巡视地方,察看民生的时候,看到了一条深沟。他就拉了一个平民问道:‘此处深沟可有人掉下去过?’那平民摇摇头。董安于又问:‘那痴傻、残疾、老弱妇孺可有不慎掉下去的?’平民依然摇摇头。他接着问:‘猪牛马羊可有掉下去的?’那平民笑了,说道:‘大人有所不知,此处深沟深不可测,一旦摔下去,那就是粉身碎骨的结局,所以不管是人还是牲畜,大家走到边上的时候都十分小心翼翼,生怕掉进去丧命。’”甘罗学着大人物和平民的语气和动作交替说话,那可真是活灵活现。

吕不韦依然疑惑着:“你说的深沟和君上问的问题有何关系?甘罗,你还是直接说,别卖关子了。老夫现在可是一头雾水。”

甘罗神秘地眨眨眼睛,缓缓吐出四个字:“法、如、深、沟。”

“妙、妙啊!”嬴子楚大声赞叹,“法如深沟,只有制定严密的律法,并且坚决执行,不容私情,就会震慑那些想要犯法的人,才能保一地一国的安宁。”

“看来君上十分满意我的回答。”甘罗勉强地笑了笑,将手放在了小腹处按住,免得自己的肚子发出什么丢脸的声音。他是不是要不经意地喝口水?喝还是不喝?

“甘罗,我只是一个小女子,不懂什么国家大事。所以我问的问题是个女人有关的。”赵姬紧接着说道,当所有人一起为难一个人的时候,确实会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希望自己是成功的那个。

赵姬展示着自己身上的首饰,忧伤地说道:“这些东西不合我心意,我想要一件天上的月亮做成的首饰,甘罗你可能帮我做到?”

“啊?抱歉,君夫人,草民未学会做首饰的技艺,实在是爱莫能助。”鬼谷一派虽然所学极广,可是给女人做首饰这种技艺,着实不会。就算是把他的头给砍了,他也做不出来啊。

“母后,不如你换道题吧,这个一般人都完不成。”嬴政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居然想出如此刁钻的题目,甘罗怎么能完成。

赵姬瞥了嬴政一眼,嗔怪地说:“我这还没怎么样呢,你就护上了。放心,母后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我只是让甘罗说出如何将天上的月亮变成首饰的方法,具体的操作有匠人负责。”

嬴政微红着脸,有些尴尬地喝了口热热的茶汤,里面姜和花椒等辛辣的佐料让他从胃部发起一股暖气。他端了一杯给甘罗,可惜对方不喜欢这种重口味的茶汤。

成蟜坏心眼地说道:“天上的月亮阴晴圆缺,各有不同,甘罗,我看这次你是回答不出来了。”

“其实这很简单啊,君夫人自己就能完成。我阿姐曾经说过,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莱特,君夫人眼中的月亮也应当是和别人不同的,你只要将你心中的月亮是什么样的告诉做首饰的匠人,他会达到你的要求的。”甘罗一听自己不用做首饰,立刻就放心了,这个问题很简单的。

“哈……什么特?那是什么?”赵姬十分饶舌的念出刚刚甘罗说的那个名字,却完全不理解它所代表的意思。

“哈姆莱特是一个王子复仇故事的主角的名字。”甘罗记忆力很好,玉儿不过是说过一次,隔了这么久,他依然能完整的复述出来。

要知道此时虽然有不少神话故事流传,但是这种狗血乱泼的的故事确实很少,什么小叔子和大嫂不得不说的二三事、狠心弟弟杀害国王大哥的惨案、疯狂男子误杀未来岳父、逼疯心上人,一波又一波冲击着在场众人幼小的心灵。

玉儿的记性只能让她记住故事中几个十分狗血的情节,除了哈姆莱特,别的角色名字全忘了,导致甘罗复述的时候,重点也在狗血而混乱的关系上,至于哈姆莱特本人的挣扎之类的,就只能被忽略了。

“这,蛮夷之邦,居然干出如此有违伦常的事情,真是混账!”吕不韦率先开骂,他自认为曾经是走南闯北的大商人,见多识广,可这种故事,真是听完都要洗洗耳朵了。

成蟜倒是眼睛发亮,他在这个故事中找到了知音,弟弟干掉国王哥哥,自己当国王,这完全预示着自己的未来嘛。

成蟜从小就是作为独子在嬴子楚身边长大的,没想到的是父王登基那年,居然冒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嫡长子,而他,只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庶子,这份落差让他无法接受。再加上自认为有同出一国的华阳太后撑腰的楚姬,时不时强调成蟜高贵的血脉,让成蟜越来越偏执,一定要把嬴政抢走的东西重新夺回来。

如今嬴政十三岁,成蟜十岁,他自信还有很长时间来慢慢成长,成为真正的嫡长子,至于嬴政,不过是从赵国来的乡下小子罢了。

听着了个故事,众人都若有所思。秦王嬴子楚说道:“刚刚甘罗不是说了吗?这是虚构的故事,不是真的,文信侯不必动怒,在我看来,这故事还挺有意思的嘛。”

“是啊,文信侯太过激动了。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考倒甘罗,我是服气这聪明的小子了。”赵姬给吕不韦夹了块糕点,举手投足间,尽显女人的高贵柔美,一点都不像是将门之后。

“多谢王后,老臣自己来就好。”吕不韦恭恭敬敬地捧起盘子接过点心,而甘罗的眼睛就随着那块点心转移到吕不韦的身上。

甘罗咽了咽口水,催促道:“请丞相不吝赐教。”

“好说好说,你到底是我吕府门下的少庶子,本侯不会为难你的。”吕不韦笑容和善,深谙商人笑脸迎客的门道,让人面对他,不由得信任听从。

可甘罗的直觉却告诉他,不会那么简单。果不其然,吕不韦出了一道范围很广的问题:“甘罗,你能否告诉我,在一国之中,何者为最重?”

“当然是国君啦,文信侯的题目实在是太简单了。甘罗这么聪明,当然要出一道难题才对。”成蟜不等甘罗回答,就大声嚷嚷道。

“请公子安心往下听,甘罗心中的答案似乎和二公子所说的不一样呢。”吕不韦捋着胡须,目光直视甘罗。

甘罗鼓了下包子脸,最终还是无法说谎,违背自己的良心,因而痛快地承认了:“没错,我的想法和公子成蟜的不一样,甘罗认为,一国之重乃是平民庶人。”

“庶人粗鄙低下,任人宰割,怎么可能比父王还要重要?!”成蟜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半晌,才面无表情地说道,“甘罗,我实在是无法赞同你这个说法。”

“二弟,父王身为父亲,在我心中同样是最重要的,可是现在说的是国家之事,你可莫要混淆了。且听甘罗把话说完了再做评论。”嬴政用自己的大手似轻实重地拍了拍成蟜的后脑勺,一副贴心大哥的模样。

他在看看甘罗,叹了口气,若是自己的阿弟能像是甘罗这样乖巧可爱的多好,那么他们兄弟俩绝对会相亲相爱,共同将秦国变得繁荣强大。

“《荀子》中有句话,君者舟也,庶民者水也。要知道水能载舟,亦可覆舟。若是单个人与一国的国君相比的话,自然身份低微,但是当平民庶人以一个整体出现的时候,他的力量是无穷的。就好像握在手中的筷子,一直筷子你可以轻易折断,但若是一把筷子的话恐怕就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