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拜见结束,离开了杨广在五峰山的别业,重新回到大兴城后,萧铣一下子觉得自己这段日子需要做的事情有了一个逐渐明晰的方向。原本刚刚做官时那种一下子茫然不知努力方向的状态,也终于结束了——那种感觉,就好像前世玩rpg游戏打通关一周目之后,突然闲下来不知道去哪里接任务时,终于有一个隐藏关卡的npc在向你招手的感觉一样。
按照姑母萧妃的提点,他萧铣当下主要要努力做几件事情。
首先,也是“本隐藏关卡主线剧情任务”,便是要想办法帮着杨广与当朝右仆射、越国公杨素建立联络。
当然了,既然是本章目的主线任务,这活儿肯定是很难完成的——杨素如今身为尚书右仆射,位高权重要见他的人自然是多如牛毛。萧铣一个正八品上的芝麻绿豆官,如果不张扬地打出杨广招牌的话,要想见杨素一面只怕都还做不到。在这个过程中,少不得完成一些支线任务来辅助。比如先接近在杨素身边说得上话的人啦,为了收买拉拢而提供财力准备啦之类的。
在“先接近一些能在杨素面前说得上话的中间人”这个任务上,拜《隋唐演义》等前世读过的通俗小说良心所赐——这些小说虽然很多地方胡编乱造与史实大相径庭,但是在杨广夺储的过程中,拉拢过的那些角色描写方面,却是一点都不含糊、全部照实详写了——所以熟读这些作品的萧铣,在面对这个问题时可以直接抄答案,知道这个“关键中间人npc”便是杨素的胞弟、当朝大理少卿杨约。
杨约贪财好古玩,这一点在《隋唐演义》中可是反复强调了的;萧铣前世做包工头的时候,经常要送礼乃至“雅贿”来拿工程玩围标,所以怎么对付这些有“雅好”的官僚,自然是早就门清的了。不过要想实施这些策略,必然需要强大的财力支持,这就涉及到第二个“支线任务”了。
既然是给杨广办事儿,钱和古董珍玩自然应该由杨广来出。而且以杨广在东南就藩这些年的积攒,钱财自然是不缺的,可是问题是,如何才能让这些钱有资格出现在萧铣的名下然后转送给需要拉拢的人呢?这里就产生了一个问题。
大兴城里,柳述的内外侯官监视力量不容小觑,官员之间相互送礼只要出手大的,要想一点蛛丝马迹风声都不走漏到柳述那里去,显然是不可能的。虽然大隋的吏治不如后世农民皇帝朱元璋的明朝那样贪污六十两就剥皮、朝臣之间私相馈赠数额巨大就要入罪,但是大隋好歹也是在律令层面上惩治贪腐受贿的。事情要长久地做,没一个合理解释就很容易被柳述给咬了,送到御前添堵。
这一点,历史上杨广让宇文述出面送礼,便没有那么多麻烦,因为宇文述也是做过五六年一方总管的,寿州总管掌管着两淮二十州,所以宇文述的合法积蓄、灰色收入非常巨大,哪怕宇文述对外宣称他有数十万贯乃至上百万贯家财,也没人敢置喙,因为朝廷但凡做到总管、行军元帅级别的,人人都有可能有这么多钱,法不责众。
以宇文述的身份,就算给杨约送了几万贯几十万贯的东西,也没人好说啥——在大隋朝,同僚之间馈赠重礼,只要没有让对方直接做什么枉法的事情,而且是用自己的钱送礼,是没人好说你的。咱铁哥们儿感情深,愿意把一半家产送给弟兄不行么?
而萧铣要做这件事情,在这一点上相比于宇文述就有明显的劣势了,说白了,那就是就算杨广肯给他钱让他帮忙经办这件事情,他萧铣只怕也需要先准备解释一下自己的“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
所以,在离开的时候,萧妃最终叮嘱萧铣想想办法,留心弄一些可以快速来钱的产业。并不是说,杨广和萧妃真的需要萧铣赚多少钱,而是只要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可以供将来解释“为什么萧铣会有这么多钱”就可以了。
说白了,萧铣需要一个可以洗钱的产业。根据姑母给的情报,宇文述六月份就要到京城了,他如果想在宇文述之前做出一点成绩来,就必须抓紧了。
……
虽然洗钱需要萧铣亲自动手玩,不过最初的本钱还是可以想办法借助外力的。不得不说,这桩事上姑母萧妃还是很仗义的,至少找个名头给了萧铣一些启动资金:大约是十张五两重的金叶子,还有十根五十两一根的银铤,全部折算回来,至少也有一千多贯钱财了。回到大兴城的时候,萧铣身上便带着这些启动资金。
这些钱是萧妃直接光明正大赏赐给萧铣的,而由头,便是作为萧铣在五峰山别业时作的那些诗词的润格。
那日告辞之前时,《赏五峰山桃花》,也就是那首“长恨春归无觅处”的诗,就被杨洁颖送到了杨广面前,杨广本就是真心爱好文学,也爱作诗之人。听了妻女送来的新诗,对萧铣的才学又看高了一眼,便任从妻子打赏娘家侄儿。萧铣得知作诗还能作为帮赏赐洗钱的作用时,也就不吝又倒腾出来几首肚子里的好货,免得账面上太难看,让人误以为萧铣一首诗就能“卖”一千贯。
于是乎,萧铣一番搜刮之下,小孟的“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王维的“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和“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还有杜工部的“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四首经过历史检验流传千古的名作,也就一下子遭了萧铣的毒手,惨遭剽窃只为洗钱。把萧妃给萧铣的那笔钱平摊到二百贯一首佳作,也算是说得过去了——如今还是大隋年间,韵诗并没有发展到很高的程度,一下子拿出这么几首如此水平的佳作,要说有达官贵人愿意出两百贯一首的打赏,也不算说不过去。
至于这一番随手为之的事情,让萧铣此后数月逐渐收获了一些文坛名声,也惹来了一些不必要的关注和麻烦,那已经是后话了。
名正言顺把钱拿到手之后,萧铣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把前日托沈光帮忙找牙人看好的那座崇仁坊两进小宅给盘了下来,算是解决了自己的刚需问题。然后把自己的行礼都从沈光家里搬出来,搬进这座自己在大兴的新家。还请自己在大兴仅有的朋友和谈得来的同僚一起请来,吃了一顿乔迁宴。新认的狗腿子刘三刀见上官乔迁新居,还想趁机咬咬牙出出血封个大红包联络一下感情,不过都被萧铣婉拒了。
……
搬家次日,已经是四月初八了。这几天萧铣虽然明面上在做些私事琐事,但是实际上脑子可没闲着。对于对于如何找一个快速赚钱洗钱路子,既要符合他如今将作监中校署令官职身份、又和他的本钱契合,还能稍微用一点穿越者见识优势,他心中已经有了成算。
所以这天一到衙,他便把狗腿子刘三刀喊来了。见面后,他也不客套,开门见山就问正事儿。
“刘署丞。咱中校署令分管将作监造船、车辆辎重、攻守城器械等活计,那么,将作监内所有的木匠,是否都是归本署令所管辖呢?”
“正如大人所言,将作监所有的木匠和相关的材料,都是归属大人管辖。至于咱和潘署丞、武署丞三个虽然又分管了大人下辖的一块具体业务,但是工匠上则是共用同一班人。造船的木匠也都会造车、造攻城器械,完全是相同的,都根据咱中校署被分派的任务轻重,可随意调度。”
这番话听在萧铣的耳朵里,无非是两层意思:第一,这些木匠都是什么木工活都会干的,如果萧铣要弄一点私活,想调谁都可以。第二,只有中校署令有调度工匠资源的权力,而下面的署丞则只有监督工匠们具体干活的权力,没有调度分配人手的权力;他刘三刀非常盼望自家大人能够把分管造船的潘署丞那边的工匠安排过来做木制器械……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萧铣听了刘三刀的话后微微一笑,说道:“那这些工匠的手艺都如何?本官要的可不仅仅是会拉大锯弄板斧的粗活,精雕镂刻之类的活计,属下有多少匠人精通?”
刘三刀一听就来了精神,大人这是要弄一点儿自己的私活?这种事情在将作监乃至工部可都是很常见的,自己要是帮衬得好,那可是大大的讨好上官的机会。当下刘三刀抖擞着说:“大人这是说哪里话来!咱中校署的木匠,自然是手艺精湛没得说的,朝廷宫殿廊柱飞檐,可不都是咱中校署的木匠雕镂出来的么。大人若是不信,下官这就找几个领班的老匠人来给大人演示。”
“那你便去安排一下吧。本官有一桩奇物,要想试验一下,若是做得好的,便会敬献给圣上,相信圣上定然会欢喜的。到时候尔等都是大功一件。”
刘三刀激动得一哆嗦,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当下屁滚尿流地飞跑开去安排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