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连着好几日没有停歇,楼璇玑在别院之中呆了几日,风寒总算是已经养好,好不容易等到大雪停驻,也该是她回家的时候了。
这三日时间,花千重很少呆在别院之中,大多都是雪豹陪着楼璇玑,起初她还以为他别有用心,不过见他每日派人好吃的好喝的伺候着,很快就将她身上的风寒调理好,她对他的戒心已然没有了先前那般重。
墙角的那株腊梅开放,暗香浮动,整个院落之中都漂浮着一层淡淡的幽香,香气怡人,小花点无精打采的趴在池边,看着那逐渐冰化的湖面,时不时将爪子伸到水里捞上一捞,不过往往这个时候鱼儿还没有接近靠近它便又溜走件。
没有肉吃的世界有谁能够理解,就好像人类失眠一样的痛苦,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但是偏偏睡不着,有时候分明可以看见肉类就在眼前,偏偏只能过过眼瘾,舔舔舌头而已。
楼璇玑见到它这个模样不免觉得有些失笑,大概有时候太过于通灵性也并不是一件好事呢,不过也是到了自己该离开的时候了。
刚巧花千重回到府中,楼璇玑见他一身风尘仆仆而来,身上尽是霜花,昨夜该是一夜未归,阳光洒落在他身上雪白色的大氅之上,上面的霜花大多已经化成水珠,晶晶闪闪,倒是也颇为好看。
“花少主。”楼璇玑和他在一起时态度变了很多,至少没有再横眉冷眼的看他了。
“怎么,你要离开了?”他拂了拂身上的水珠,淡淡道。
“你如何得知?”楼璇玑有些诧异,自己不过才刚刚开口而已,这人已经知道了自己要做什么龊。
花千重微微一笑,“你所有的心思都写在你的脸上呢,不信你自己去池边看看,一脸都写着我要离开我要离开。”
“是么。”她不禁哑然失笑,原先在乌照的时候也曾经练习过掌控自己的神情,想不到现在是功亏一篑了。
“要走就走吧,本主送你一程。”他回答的异常干脆,让楼璇玑都未免有些诧异,若是先前自己还在猜测他究竟有什么目的的话,那么现在她就更弄不明白这人是在想些什么了。
“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本主?当时本主就已经说过,不过是顺手救了你,待你伤好之后随时都可以离开,不过你若是不想离开的话,本主倒也不介意。”他的脸上闪过一抹笑容,竟然莫名的让人觉得有些温暖。
“多谢少主这些天来的救命之恩,不过无须劳烦少主相送,只要……”
“你觉得没有本主的相送,你能够走出皇城半步?也是,你这些天一直在本主的宅子中所以并不了解外面的情况,现在整个皇城四处都是他安插的眼线,恐怕你才刚刚出了本主的府邸就已经被人发现,只要被他察觉到你的下落,你能够保证顺利离开?”花千重说的话更是让楼璇玑大吃一惊。
那一晚自己要离开分明他也同意了的,也没有追出来,现在又把守着皇城上下,为了什么?
“难道这么多天的相处,你当真看不到本王的心么?”脑海中又出现了自己临走之时他曾经说过的话,心中有过一丝慌乱,他就是一个骗子,从头到尾都在骗子,连自己离开只是都还在骗自己,为何到了现在自己还要相信他的鬼话连篇?
“那我就多谢少主了,咱们今日能够启程么,我想早日回去了。”说实在的,自己偷跑出来这么久,他们应该也会很担心自己吧。
“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本主早就料到你这两日就要离开,所以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所有的东西,走吧,本主送你出皇城,以后的路就由你自己走下去了。”
“嗯。”
楼璇玑在这一刻心中倒是多了不少愉悦的气息,她宁愿这人永远都是今日所见到的这般,不会再有什么变故,她身边没有朋友,很希望能拥有一些真心的朋友,若是花千重当真真心相待,她倒是很想和他成为朋友,不过前提是若是有再见的机会。
这是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但仅仅是外表而言,实际上里面却是另有一番光景,里面的陈设极好,每一样东西无不是贵重的东西。
驾车的越走越远,透过厚厚的幔帐,楼璇玑朝着外面看去,看似平静的大街上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细细查探的话,的确有很多人在暗中查探。
倒真是应了那人的话,若是没有他的话,自己恐怕走不出半步就会被人发现,眼看着便要到了城门,只要出了城门,一切都会好了,她会顺利回去。
看看身边的花千重,他和赫连桀不同,并没有看书,而是一直在桌旁奋力疾书,在案几之上有着厚厚的一叠类似于奏折的小本,大约是他国家的事情要处理吧,事关机密,楼璇玑也不想去窥探别人的秘密。
车中一时静谧的可怕,他也并不避讳楼璇玑,就在她身旁处理每一份文书,在脚下便是打着呼噜的雪豹,明知道车厢中并不大,它非要挤上来,大约是早上喝的稀粥还没有打底,一上车就嗷嗷嚎叫了几声,不过被花千重扫了一眼就只能乖乖的低着头
,再不敢多嘴。
现在呼呼大睡的早就忘记了自己要吃肉这件事,楼璇玑觉得无聊蹲下身抚摸着雪豹的毛皮,今日之后自己就要和它分别了吧,不得不说,她还是很喜欢这只贪吃又贪睡,偏偏还见风使舵很快的小花呢。
手指一一抚过它身上光滑的毛皮,柔软的温度让自己也有些不愿意离开,马车渐渐停了下来,看样子是要例行检查,不过城门的士兵应该早就被花千重打点好了,不过是随便做做样子就成,故而楼璇玑也没有怎么担心。
那人仅仅是撩开了幔帐一眼,连人的面容都没有看清便放下了幔帐,“此车无事,放它通行。”
才刚刚这么说道,两边的侍卫就闪开让出了一条路来,眼看着只有短短的距离,她就可以彻底离开这座皇城,这座充满了痛苦回忆的地方,若是可以,她喜欢此后再不会回来。
脑中方才这般想着,耳畔突然传来了一人的声音:“慢着。”
仅仅只有两个字,楼璇玑的身体便僵硬住了,不管是在什么地方她都不会忘记这是谁的声音,那是前几日日日夜夜都萦绕在自己耳畔的人呐。
手心之中出了一层薄汗,在她身旁批阅文书的人这时却挑起了眉头,放下了手中的笔,回过神来看了楼璇玑一眼,“别怕。”大约是看出了她扬中的忧愁和担心,手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的拍了拍,以示安抚。
听到她的话,楼璇玑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若是这人的话一定能够保护自己离开的,她相信,毕竟是和那人齐名的几人。
脸上顿时缓和下来,花千重已经放下了她的手,撩开幔帐下车,看到外面的人,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怎么,王爷是要留本主用早膳不成?不过不巧啊,本主方才已经用过早膳了,怕是没有胃口了。”
听着是嬉闹打趣的声音,但是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他话语中的冷漠,即便是隔着一层幔帐,楼璇玑都能够感觉到两人拔剑弩张的气氛。
这两人绝对不会只是互相讨厌对方这么简单,他们是厌恶,甚至是恨,两人的过去定然有着很多过节,每一次见面都是如此的紧张。
楼璇玑手指按捺住袖口,雪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醒来,一双眼眸晶亮亮的看着她,那刚刚睡醒的眸子还有几分迷茫,不过看到楼璇玑的神色,和听到外面的声音,大约是明白了许多。
“嗷嗷……”这就是欺负你的那人?它不停的转头,似乎就在说这样的意思。
楼璇玑想起前几天雪豹还在说要给自己报仇的事情,难道它还没有忘记此事?大约是已经忘记了吧,不过是一只动物而已,安抚似的揉了揉它的头。
赫连桀一袭玄色大氅,脚蹬着鹿皮阮靴,眼眸似鹰紧紧盯着那幔帐,好像他的目光可以穿透幔帐看到里面的情景一般。
花千重看到他这般怒意横生的模样,心中倒是愉悦之极,“摄政王难道这么喜欢本主的马车么?就这么盯着看不停,不过啊,这马车已经有主人了,不管王爷怎么看,本主都舍不得割爱的。”
他的话无疑不是话中有话,赫连桀听到以后脸色就更加铁青了,“若本王非要不可呢?”
围观的百姓大多有些不名不白,不过就是一辆马车而已嘛,摄政王富可敌国,要什么样子的没有,况且她们也确实看不出来这辆马车究竟有什么珍贵的地方。
不过有时候珍贵的并不是车,兴许是车里面坐的人呢?不过围观的百姓自然是不会知道这里面的底细了,花千重嘴角带笑:“摄政王权倾天下,要什么马车没有,却为何要本主的这一辆呢?”
“天下独一无二,你说本王要不要?花少主既然也知道这是本王的地盘,那么为何不留下马车,本王可不想同你兵戎相见,至少不是现在。”他的话语之中充满了浓重的火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