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铭之继续讲他的故事:“那个山洞非常奇怪,只有一个特定的地方可以走出去,后来我发现不同的时间,可以从特定的地方传送到另几个奇怪的山洞,每个山洞的气息都不同。其中有一个大洞窟,里面有一个巨石阵,还有一个古代的石碑。我在那个洞里终于找到了一个伙伴,长得像猫但有一条长尾巴,只有它不怕我,但它也差一点害死了我……”
吴铭之停了一会儿,像是在回忆:“后来我才知道,那些山洞,还有那个巨石阵,是唐朝的李淳风和和袁天罡设置的,叫做奇门遁甲阵,目的是为了泻龙气,让唐朝的天子能稳坐江山。他们算准了这样做会出祸害,这个祸害就是我,所以他们设计让我走进了死门,那是只能进不能出的地方,其他人在里面根本不可能存活。但实际上奇门遁甲阵根本不是他们两人创立的,而是黄帝设置用来镇压蚩尤的头骨,在死门的山洞里有一个水槽,蚩尤的头骨就泡在里面。”
他越说越离奇,我完全被吸引了。
“我靠着吃苔藓活了一段时间,从地下水外渗的地方挖洞,就在我快要挖透的时候,有一个懂阵法的老头闯了进来。接着几个更厉害的人为了找他也进来了,其中就包括了甄歌的师父,但那时他还不认识甄歌。我不是他们的对手,冲破最后一层岩壁逃了出去。那些自命正义的人其实很蠢,居然去动蚩尤的头骨,于是魔气脱困而出,变身为一个魔头……”
说到这儿吴铭之又停下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到处闯荡,只为生存,直到遇到了甄歌的姐姐甄瑶,我们不打不相识,互相爱上了对方,我的人生第一次有了温暖和希望。我们已经开始准备婚礼了,本来是一个幸福美满的开始,但是那些人——许承业又来了,蛊惑我岳父设伏杀我,结果害得她失去了双臂,重伤垂危。我悲痛之下失去了理智,杀了她一家人和臣属,还吸光了她的血……”
虽然吴铭之此时语气平淡,没有说细节,还是听得我惊心动魄,真是一幕惨剧。吴铭之问:“是我杀了她,还有她一家人,你能体会么?”
我叹了一口气:“你那时无法控制自己,我也曾有过类似的时候。”
吴铭之道:“我逃走了,甄歌跟了许承业,她恨透了我,一直在找我报仇。我也将这些人恨之入骨,为了对抗他们,也为了报仇,我投靠了奇门遁甲阵内逃出来的老魔头,于是跟魔族有了来往。”
他躲到魔界来了,肯定是打不过许承业,还没有报仇。现在他跟我说这么多,可能是觉得魔族也靠不住,想拉拢我成为盟友。
沉默了一会儿,吴铭之说:“后来我还经历了很多事,也明白了很多事,其实许承业并不是罪魁祸首,严格来说他这个人并不算坏,当初他追杀我是受了别人的命令,他斩断了甄瑶一条手臂是误伤。当时他有机会杀我的,但是他迟疑了,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怜悯和懊悔,所以现在我也不是太恨他,只要让他还一条手臂就行了。真正错的人是我,是我杀了她和她父母。”
我问:“是谁叫他干的?”
吴铭之咬牙切齿地说了一个字:“神!”
“神?”我愕然,怎么又扯到神的身上去了。
吴铭之道:“世人所认为的正确光明,道德标准,都是受神的影响,与之相反的就是魔,所以容不下我这样的存在。但实际上神与魔是同样的东西,只是一个在亮的地方一个在暗的地方,生活方式不同而己,站在魔的角度来看,神的一切也是邪恶的,不可容忍的。”
这话真有点石破天惊的味道,至少我从来没有站在魔的角度来看人。
吴铭之问:“你看过斗鸡斗狗斗蟋蟀吗?”
“看过。”
吴铭之恨恨道:“世间那些自以为有修养的人,不会轻易动手掐架,也许是为了表现自己的高贵,也许是因为一些法律、法则不能动手,于是采用斗鸡斗狗斗蟋蟀这类方式来显示自己的强大,解决争端,获取利益。在神与魔的眼中,我们就是鸡、狗、蟋蟀,就是他们操纵的工具和斗争的牺牲品。”
我很震惊,虽然这种说法有些偏激,却有可能是真相。神和魔为什么要到人间繁衍后代,为什么重大历史事件中总是能看到神魔的影子?他们不是关心人类的未来,而是通过人类来竞争,我们都是棋子!
“这个……好像我们改变不了什么。”我苦笑着说。
“至少我不会再受他们摆布。”
我问:“你说的那个老魔头,后来怎么样了?”
吴铭之撇了撇嘴:“那些正道人士以为杀了他,其实只是毁了他的肉身,凭他们怎么可能彻底消灭老魔头?纯种的魔族,也就是先天魔都是非常强大的,很难彻底消灭,失去了身体还能以能量的方式存在很久,找到机会就能再复活。蚩尤就是一个先天魔与人类的后代,黄帝不能彻底消灭他,把他的骸骨分散封印镇压,但实际上头骨的魔气早就逃逸出去,变成了饕餮,在人类历史上造成了巨大的影响,直到神族发现再次镇压,所以商周之后,饕餮的崇拜消失了。”
“老魔头带我来到魔界,把我安顿在这里,他不知去了哪里。甄歌不知怎的追到了这里来,被罗侯一鸣抓住了。罗侯父子俩关着她就等于控制了我,绝对不会交出来的,我不能向他们要,也不能直接强抢,还要假装不知道甄歌在他们手里,幸好你们闯进来把她放走了。现在我没有把柄在他们手里,也就不用顾忌了,哼哼,他们既然不把我当朋友,我也用不着把他们当朋友。”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问:“你知道我朋友六铢衣关在什么地方吗?”
“应该是在顶层,我之前一直以为甄歌是关在顶层,那是老罗侯住的地方,我也进不去。”
我皱起了眉头,这么说不彻底打败老罗侯,是不可能救出六铢衣的。
吴铭之道:“他们抓住了普通人,会慢慢折磨,让人受尽痛苦和恐惧而死,人类的恐惧和绝望,是魔族的精神食粮。老罗把鲜血当酒喝,或用来泡澡,肉一般是不吃的,赏赐给奴才们享用。不过你朋友不是普通人,不会受到这样的对待,老罗侯可能会研究她一段时间,然后吸走她的修为。”
我的脸色更难看了,吴铭之道:“凭你和我的力量,是救不出她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我回到人间,让许承业、张玄明等人知道老魔头没有死,甄歌被罗侯父子俩抓住了,并给他们指一条路。他们必定跟老罗侯大打出手,如果他们赢了,你有机会救出六铢衣;如果他们输了或死了,他们的靠山就会出面,老罗侯吃不了要兜着走。”
我暗抽了一口冷气,这不是要挑动神魔大战吗?而且吴铭之这样做,真正是鹤蚌相争渔翁得利,他的仇人和刚反目的朋友都要遭殃了,未必是为了我。
吴铭之道:“本来我是计划用来救甄歌的,现在用来救你朋友也一样。你觉得我很阴险是不是?我只是一个建议,做不做在于你,要救的是你朋友不是我朋友,反正我把你救出来,也不欠你什么了。”
我心里激烈交战,这样做确实很阴险,可能会害死很多人,甚至引发神族和魔族大战。可是我不能不救六铢衣,难道我为了所谓的正义,或一些不认识的人放弃了救六铢衣?除魔卫道本来就是那些人最爱做的,让他们与魔族拼个死活不正体现他们的价值吗?至于会不会引发神族与魔族大战,我关心那么多干什么?我们作为盆盂中的蟋蟀,被他们玩弄了许久,现在把他们拉下场自己动手斗一斗,给我们这些蟋蟀看一看不是应该的么?
如果宋玉瓷知道了会怎么看我?甄歌又会是什么样反应?不过这事她们不会知道,也不是我干的,而是吴铭之去干。这件事在任何人看来,都是许承业等人知道了老魔头没死,甄歌被罗侯父子抓住,于是来营救,只是消息有所延误,他们到达时甄歌已经被我救走了,他们还要感激我……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本来就是个善恶掺半的人,算不上好人,跟吴铭之这样的人在一起,邪恶的一面自然而然大占上风。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这个办法行之有效,于是点头同意了。
这时突然一阵风起,黑暗中蹿出了一只小东西,青黑色有条大尾巴,样子有些像貂,机警地望着我,两个小眼睛不停地转动。吴铭之一跃而起:“我的同伴来了,我们可以走了。”
我有些好奇:“这是什么动物?”
“秉灵气而生的异兽,叫风生兽。”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名字,就算它是一只特别的貂吧。风生兽轻轻一跃停在吴铭之肩头,我跟在他后面往前走,走了没多远就变成旋转向上的阶梯,从一个“藕孔”中走上来了。
就像我之前走进来一样,还是光明正大地往外走,没有人盘问。但走到桥头时,有一小队魔兵拦住了我们,用魔族语言叽哩咕噜说个没完,显然是不许我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