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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青本来是不知这乃是侧妃的手艺,待得听闻后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骁王此此不是在前厅宴请,而是在侧王妃庭院里的小客厅铺摆的席面。一时间这嘴里最后的一块香酥酥的煎肠就难以下咽了。他从宴厅的一扇窗户望去,正巧看见飞燕从小厨出来,许是忙碌了一上午,伊人鬓角微微有些汗意,正倚在门槛处望着远处的金龙山歇息。

光看她此时的温润气质,很难想象她乃是白露山上那位掀起了一片风雨的女反贼,更是难以想象昨日她在帷幔之后,垂帘布兵的镇定英气……

酒过三巡,转入正题。骁王盯着樊勇与薛峰严肃地说道:“如今情形不比寻常战时,如今敌我鱼龙混杂俱在一地,如若不能提高警惕,只怕下回就不是倒在温柔乡里偎香枕玉那般简单。本王可不想替众位收尸吊唁。”

薛峰与窦勇都是听得心里一愧,再次向骁王谢罪。

肖青这时问道:“二殿下,你看明日的水战我们有几成胜算?”骁王说道:“若是尽全力而出,或许能胜,可是本王却是希望你们明日能败得体面。”

这话一出立刻叫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其余三人闻言一惊:“殿下此话怎讲?”

“当年朝廷与淮南讲和,允诺淮南独立和南麓公统治本是权宜之计。现在四方平定,朝局安稳,陛下进剿淮南之心日甚。淮南的海军历来强于朝廷,我们陆战已胜,如若又击败了淮南的军事象征海军,则陛下必然坚定剿平淮南的决心,恐怕旦夕之间双方之间就会爆发一场大战。

然而作战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现在人和因着我们剿匪的成功算是勉强达到一步,但是天时地利皆在淮南,朝廷不可能速胜,战争必然旷日持久,到时百姓离散,而朝廷多年积蓄消耗一空,治下弥乱,再有不甘平庸之辈趁机为乱,纵然最终得胜怕也是得不偿失。淮南只一郡之地,无论人力财力都无法和朝廷相比,是以大势还在朝廷。只要陛下按部就班发展,淮南或者孤注一掷起兵造反,或者最终归顺朝廷。所以我们明天海战要输而不败,既不能涨了南麓公的气势,让他生出不臣之心,也不能让朝廷特使借机参我们一本。”

飞燕在小厨打理了完毕后,便在宴厅一旁的卧房里休息了,因着俱在一个小院里,骁王的话便是若隐若现的飘了过来。

院内的闲杂人等局已经遣散了,所剩下的也不过是她与宝珠二人。听着骁王的话,飞燕微微叹了一口气——也许原先心里还是存了些不服,可是听了骁王的那番话,她真是觉得那个平日里总是在自己的面前嬉皮笑脸的男子才是当之无愧的帅才。

他早已经跳脱了输赢的局限,着眼于天下的社稷,自己同他相比,还是太稚嫩了……

第二日的水战就在金江之上。两军部署完毕后,观礼台上响起了窃窃私语和嗤嗤的笑声。原来南麓公的水军,中军是五艘大型战舰,周围环绕着二十艘中型战舰,三十艘小型战舰在周围不断游弋,看起来气势严整,法度森严。相形之下,骁王的军队就太过简陋了。除了寥寥几艘中型战舰,余下的是各种小战舰,而且样式不一,有大齐的制式舰猛隼,也有前朝大梁遗留下的小舰,甚至有的就是从渔船改造而成的,上面还挂着渔网。虽然数目众多,数倍于南麓公水军,但是和南麓公的水军比起来就像是叫花子一样。有的大臣摇头叹息,骁王的陆军确实比淮南强大许多,但是说到水军,则完全是个门外汉了。有的一边指点一边发出嗤笑之声。

军演开始,骁王的水军便发起了猛攻,数百艘小战舰前仆后继地冲向南麓公的军阵。南麓公的水军则不慌不忙,用中型战舰将骁王的小舰隔离外围,巨型战舰在中央不断的炮击骁王战舰,一炮轰出就能直接在小舰的船帆上打出一个水缸般大小融了赭石的印记,而小战舰则不断寻觅机会攻击骁军。很快,骁军就损失了几十艘小战舰,而南麓公除了几艘小舰外几乎没有损失。帅台上的薛峰微微点了点头,一阵旗语后,只见骁军一窝蜂各自为战的水军突然聚集起来,十艘组成一个小战阵,纷纷盯准一个目标围攻起来。骁军小舰虽然都是杂牌军,攻击力大大若于邓军,但是好汉难敌四手,蚁多咬死象,十艘打一艘,邓军也是吃不消,虽然也消灭了很多骁军,但是被围攻的邓军战舰也纷纷中了赭石彩弹被判击沉,然后骁军又转换目标重新围攻。邓军指挥也是大吃一惊,连忙指挥中型和巨型的战舰上前解围,但是骁军的几艘中型战舰和二十艘小舰突然脱离了原来各自的战阵,组成一个锥形的战阵向一艘巨型战舰猛冲过来,而几艘小舰直接撞上同一首保护巨舰的中型战舰,然后无人的靶子小舰上突然爆发出一阵爆炸声和浓烟,很快几艘小舰和被撞的邓军中型战舰被判一起在火海中沉没下去。而骁军停留在后方的二十艘战舰也形成一个战阵绕过交锋的双方水军,向邓军的帅台冲去,而骁军仗着数量优势使劲缠住邓军,不让他们支援帅台。

邓军不再与骁军纠缠,一心脱困好去保护帅台,终于在骁军奇袭的战舰赶到邓军帅台三十丈时将之消灭。至此军演结束,骁军几乎全军覆没,而邓军只损失了三分之一。

有些与南麓公交好的番邦使节忍不住叫起来好来,还斜眼看向台中的骁王,失望的发现骁王脸色如常,不由暗暗咋舌了一句,脸皮还真够厚的。

而有的眼尖却是发现虽然邓军大胜,南麓公的脸色也是阴沉的很,反倒像是打了败仗。而几个对军事有些了解的臣子与番邦将军却是大吃一惊。看起来骁王大败亏输,但是要知道淮南水军是南麓公二十余年辛苦经营才有的现在的实力,而此次军演出动的更是近乎七成的水军,而一战下了就损失了三分之一。反观骁王,用的大都是老旧和渔船改造的小舰,耗费不了多少时间和银钱就能筹建出一支同等规模的“乞丐“水军。如果真的发生大战,骁王只要耗费甚少,就可能给淮南水军以重创,这样南麓公如何不失望愤怒,甚至有些惊恐。而刚才的那只突袭的奇兵,虽然被消灭了,可也驶到足以威胁帅台的地方了。

这岂不是说在真的战争中,骁王只要派出几支训练有素的奇兵,绕过自己的防线,就可能除掉自己?越想南麓公越惊,越想南麓公越隐隐的后怕,看向骁王的眼神也异常的阴沉。

而飞燕身在各府女眷的看台上,听着身旁女眷们言不由衷地替骁王惋惜的啧啧声,也是微微一笑,与一旁的南麓公夫人卫宣氏微微点头。

只是这一次,温婉的南麓公夫人却是笑得有些勉强。

一场兵演暂缓了淮南的紧张局势,骁王进一步稳固了金水一侧的政局,并扩大了施政的疆域。大齐乃是岁末朝贡,各地一年的税账收拢好了后,便是给朝廷纳贡之时,骁王考虑民情,给予了他领地内百姓减免赋税的决定。作为垄断大江南北竹盐的大盐商,骁王豪爽地替淮南辖区的百姓们代付了税贡。

这让淮南的百姓莫不拍手称赞!不过最让飞燕欣喜的,却是她的堂妹要与堂弟贤哥一同来淮南探亲了。

叔伯身为长辈,自然没有来侄女府上过年的道理,而贤哥儿在地方上担任小吏,历练了整整一年,到了岁末也正好有段探亲的时间,便提前告了假,带着妹妹静柔坐上了售完竹盐返回淮南的商船。飞燕早早就派了车马去码头迎接堂兄妹,也命魏总管备了两个独院供两人居住。车帘撩起,静柔出了马车。此时正值淮南的隆冬,少女身穿一身白色的狐裘,头戴一朵翠玉簪花,衬托得十分娇柔可爱。飞燕本以为下了马车就能看到静柔巧笑嫣然的笑脸可没成想下了马车的却是少女哭红了的一双美目,如同肿起来的核桃一般。待见了站在府门外候着的飞燕,颤颤巍巍地喊了声表姐,便再也不肯出声。飞燕唬了一跳,只当是贤哥儿和静柔兄妹两在船上起了争执,便不再多言,寒暄两句便将他们迎进府中。待得闲暇之时,将贤哥儿拉到一旁说道:“你既已进了府衙历练便该有个大人模样,怎么还与你妹妹斗嘴,害她哭得如此狼狈?”

贤哥儿无奈的苦笑一下,说道:“堂姐,你有所不知,这内里的缘由可是让人一言难尽!”

飞燕不由得抬起眼,紧盯着贤哥:“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