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许知府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林如海冷哼一声,道:“许姑娘是在归家的路上犯的,并非在我府上,若真是我们府上,为何不在我府上犯了?抑或者,等到许姑娘到了家,再犯,这样林府也能够洗脱嫌疑了。许大人是不是相岔了什么?”
许知府脸都僵住了,道:“这个……林大人,我想查看一下我女儿在府上见过何人,发生过何事。还请林大人通融通融。”
林如海眯起了眼睛,这个许恒还真是个不知进退的,自己多年不发威,他们便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么?
研墨在外头道:“老爷,姑娘来了。”
不等林如海说话,林黛玉便进了屋,给两位长辈行了礼,道:“许大人担忧许姐姐,这样做是能够理解,却不能接受,让外人知道了,还以为真的是我们林府欺负了许姐姐了。不过,许姐姐今日与何人有了来往,又做了什么事儿,我倒是清楚的,若许大人不嫌弃,我可以在此分说一二。”
许恒被噎住了,如果他坚持,恐怕林如海都要觉得他是居心不良了、
“既然如此,那就辛苦林姑娘了。”
林黛玉点点头道:“许姐姐是巳时跟着许夫人到林府的,秦姑娘也是一起来的,许姐姐一来,众位姐妹便十分欢迎,引她入座,那时拉着许姐姐的便有桑家三姐姐和四姐姐,张家妹妹,余家姐姐和妹妹,当时一旁李同知大人的夫人还在跟许夫人夸奖许姐姐说又变好看了……”
林黛玉一张嘴,便没有停下来,一直巴拉巴拉说到最后自己送许姑娘到了林府门口,送上了马车,而许姑娘一直都是好好的。至于后面许姑娘发生了什么事情,林黛玉只能表示自己不知了。
许恒惊讶地看着林黛玉,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林黛玉的记性太好了,甚至连他女儿吃了什么点心喝了几口茶都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可是今日在林府的客人那么多,小姑娘也不少,林黛玉不可能只盯着自己女儿的。
而且许恒也觉得脸红,因为自己的女儿在林府的作为,却被林黛玉说成是不小心,完全没有责怪的意思,这般大度与自己女儿的小气嫉妒比起来,高下之差太明显了。
许恒努力稳住了心神,道:“如此听来,在林府是没有任何意外的。”
林黛玉点头道:“可不是?如果许伯父不放心,那些剩下的点心茶水以及饭菜都还在呢,您可以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问题。”
许恒老脸一红,道:“不必了,难为林姑娘记得这么清楚。刚刚送来的礼中有几匹好的布料,林姑娘记得拿去做几身衣裳。”
林黛玉道:“多谢伯父。”
许恒逃似得走了,林如海浑身的冰冷的气息才收了一些。
林黛玉晃了晃脑袋,完全没有了刚刚端庄的模样,俏皮道:“爹,今日我可是立了大功了?有没有什么奖励呀?”
林如海道:“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情,你来管这闲事儿做什么,一不小心事情就引到你的身上去了。”
林黛玉道:“爹放心便是,我自有法子。”
林如海在一旁摇摇头,女儿大了不由爹啊,女儿太聪明也不是好事儿,林如海都感受不娇养女儿、将女儿全权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的感觉了。
这件事在林府打听不到什么,许恒也没有办法,只能让自家夫人带着女儿去了庙里求助于所谓的高僧,许恒之女许静,在庙内住了半个月,便恢复得差不多了,寺庙里的僧人为了赚更多的香火钱,便说这许静是有佛缘的,不能随意出佛门,最好做个佛门挂名弟子之类的。许恒气得要死,自家的女儿怎么能出家?可是见许静那副样子,又实在没办法,只能在高僧的推介下去了一个尼姑庙,做了带发修行的女弟子,每月初一十五要上这庙里来吃斋念佛,每次都要捐上一笔香油钱。
后面这些是林黛玉没想到的,确实没想到那些和尚竟然会顺杆子敲竹杠,不过这样也好,这江南的人都知道扬州知府许恒的女儿是个有佛缘的,是佛家的记名弟子,这许静已经到了相看婆家的年纪,却因为这样一出,耽搁了好些年。
贾敏三年孝期刚过没多久,竟然来了天使传旨。
此时整个江南官场震动,没想到皇上竟然派了太监过来宣旨,而不是一封信那样的。
林黛玉惊疑不定地与林如海接了旨,才知道原来是皇上让林如海去都中述职。
圣旨中只字未提辞官之事,林黛玉明白,皇帝恐怕是不乐意林如海辞官的,只是林如海这官做得不太平,刺杀之事皇上必然是知道了,所以才召了林如海去都中。
林如海笑意盈盈地接了旨,丝毫没有颓丧之气,那天使也笑得极为亲热,道:“林大人在扬州为官多年,圣上便念了多年,说林大人之才令圣上欣赏,若是朝中能多一些像林大人这般的大才,圣上也能够省下许多心思呢!
林如海道:“圣上过誉了,如海之才并不是最好的,这么多次科举,做文章比如海做得好的,多了去了。”
天使笑了笑,甩了甩拂尘随着林如海进了院子。
林黛玉命人送了一小袋金葫芦给那天使,又给随行之人分送了一些金叶子等物,又安排了饭食等物。
待得坐下了,那天使才跟林如海透露了一些事情,当今圣上即位已有余年,但太上皇余威与余世仍在,下又有皇子争夺不休,所以圣上思慕良才,希望能多一些助力,少一些阻力。林如海本就将官场规则看得分明,此时已经是圣上的天下,太上皇可以不惧,即便是此时有余威,但太上皇总有殡天的一天,当今圣上正值春秋鼎盛,而且能耐不差,换个人坐那个位置已经是不太可能了。下面的皇子是太心急了,此时站队未免太早了一些。忠于圣上,才是最好的选择。
“圣上思慕良才,必然会有良才出世。如海虽才低,却也盼着能够为圣上分忧一二。”
天使觉得是林如海的表态了,态度更加热络了,道:“林大人明白便好。”
用了饭,留下一支五十人的精卫队护送林如海父女二人上京,那天使便自己先走了。
皇上下了圣旨,林如海不敢怠慢,更不愿意拖延,将公务交割明白之后,便带着女儿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将林家家产收拾妥当了,除了宅子和田产庄子带不走,其他的能带走的都带走了。
都中的宅子早已派人收拾,父女二人上都中也不用担忧无处落脚,更不用担心贾府会借此机会将人拉去了。
除了家产和行礼,还有要送的礼也要收拾出来,这几年林如海一直与京中的同窗好友保持着往来,京中有何动向,他能很快得知,所以天使所言之事,林如海心中早有数,也早有计较。
七月初,父女二人便携了十多艘船上京,此时林家财力之丰才显了出来,除了林如海与林黛玉所乘之船,后面的船都吃水颇深,可见所载物资之多,而船上所带之物都不是全部,有些家什林如海已经送给了扬州的同僚,留下的都是珍奇宝物。不过贾敏的嫁妆是未动分毫的,这些都要留着给黛玉做嫁妆。
此次上京,林黛玉有林如海陪伴,自知不用面对那些风刀霜剑,这心情自然畅快许多,常与林如海立于船头,观河涛之盛,赏山峦之秀。
父女二人时常吟诗作对,或对坐而弈,或共品清茶,日子倒也十分逍遥。
等到了都中,便已经是九月了,京中依旧是十分热闹。
林如海先将黛玉送回了林府,让林贵与其他管事瞧着行礼的搬运,自己梳洗了一番之后便入宫去见皇上。
林黛玉见林如海如此匆忙,便想这古代的规矩确实是严苛,林如海到都中第一件事便是要去觐见皇上,先在皇帝面前述职,之后交上折本,这是写成折本的述职,皇上批阅之后交予吏部,像林如海这种在皇上面前挂了名的,便要皇上自己指官,吏部再根据考评之结果来走程序,若是考评成绩太差,吏部也会劝谏皇帝的。
新宅子不如扬州的宅子大,但是位置绝佳,此处在皇宫正门所对大街玄武街之东的直门街,这一片都是住着朝中的官员,所以治安是很好的。又因为离着皇宫近,都中的官员便多爱在此处买宅子,进宫上朝方便,冬日里也能多睡一小会儿。
林黛玉还未来得及参观宅子,便先命除了门子和护卫以及厨上的人,其他的都先去安顿。厨上先弄吃食和热水来,给众人充饥洗漱。
林黛玉的院子是一处精巧的院落,此处的安排布置都可以看出,当初买这个宅子之时,便决定了院子是给女儿住的。
林如海这一去便是许久,待得晚上戌时才得以归家。
林黛玉命厨房将用鸡汤做的龙须面送了去,另又送去了热水,估摸着林如海已经梳洗完用完了晚膳,才去了林如海的院子。
林如海见林黛玉来了,惊讶道:“怎生还未睡?”
林黛玉笑了笑,道:“心中忐忑,睡不着,来找爹寻安心来了。”
林如海知道林黛玉担忧,道:“放心便是,圣上并无他意。”
林黛玉微微拢了拢眉道:“女儿只是来看看父亲是否安好,父亲无恙,女儿便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