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里头坐在床板嚎哭的老头子六十左右,白发苍苍,声音却比秦云泽还响亮,躺在床上的是个老婆婆,面色灰白,抽搐着脚,像要厥过去了,她手还指着秦云泽,像在重复之前的话:“是他做的。”
秦云泽简直要呕血了。“妈的老子根本没看到你躺在那,怎么就推到你了,你有种出来说说啊!出来啊!”
老太婆闻言更是一抽,整个人晃动得更剧烈了。
张老头见状更是嚎哭:“你们看看他这个样子,这让不让人活啊!大夫啊大夫,快来救命,要死人了,可是我们没钱啊,求求您先救救人,钱我们砸锅卖铁也会还的!”
“娘,儿子不孝。”
“奶奶,是孙子不孝。”
场面一片混乱,女人们哭做一团,男人一个个大喊大叫,秦云泽面对这些人,有理说不清,在里面乔溯雪跟老齐还在躺着,他也不可能抛下这两人自己跑掉,左右挣扎,秦云泽咬牙松口。“我……”
“您哪受伤了?”
床板边忽然一沉,张老太身边就多了一个人。
张家人一惊,这哪来的。
瞧清来人的行人眼睛倏地一亮,连秦云泽也不由看了过去,眸色微怔,见过温柔似水的大家闺秀,见过清冷出尘的冰山美人,见过火辣妖娆的娇艳媚娘,却还没见过这样英气张扬的女子。她只是简简单单的一身衣裙,外面还不伦不类地套了件男装,可这遮不住她眉眼间的张扬之气,也是这点,在瞬间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张家儿媳没料到有人靠近自己的婆婆,可瞧着是个姑娘,便硬挤出了两滴眼泪,嚎哭道:“这黑心肝没良心的,走路没长眼把我婆婆撞了,我婆婆平日身体可好着呢,可现在……”说着就哭了,指着床上发着羊癫疯的老太太说,“就成这样了……”
叶希恍然道,“这样不幸,幸亏我懂一点医,不如我勉强帮夫人看看。”没等张家人的等等喊出口,叶希已然抓住了老太婆的手腕,两指掐紧,她眉头也蹙紧,“还挺严重的……”
张家人心头松了口气,可面上哭喊得更大声了。
“奶!”
“娘!”一个个哭得跟人死了似的,外面行人议论纷纷。
秦云泽眼底闪过凝重,不会吧,就这样死了?他快走两步到床前,可张家人哪会让他靠近,父子两人一个发力,将他狠狠地推开,秦云泽狠狠地撞上桌角,疼得额头冒出了冷汗。
叶希蹙眉,这下伤得可不轻。
“大夫姑娘,您快看看,我婆婆这要怎么治……”
“姑娘,您快瞧瞧,不管花多少钱都没关系,只要能救回我娘的命。”张家人一个个围着叶希说话,全然没注意到医馆众人奇怪的眼神。
这姑娘……自己也是来买药的啊。
叶希露齿对张家众人笑了笑,“没大碍,只要一剂,保管药到病除。”
“真的?”
张家众人惊喜不已,可心里却是骂了娘,怎么才要一剂,不会多开点药吗?在他们等待的目光中,叶希站起了身,围着床板走了一圈,而后瞅准一点,踢裂床板。
砰!一声,床板四分五裂,躺在床上的老人一下子摔到地,“杀千刀的啊!”震破屋顶的一声怒嚎,震得四周鸦雀无声,张家人反应过来,冲向了叶希!
“你这疯女人啊!”
“治好了,看看怎样。”叶希淡定自若地指了指坐起来的老太婆,瞧着精神好得很呢,可闻言老人哎呦一声又躺下了。叶希眸光微闪,正声道:“没事,我还可以再来一次。”说着向老太婆走了过去。
见状张家人炸了!“你怎么能这样对待老人家,你这是不厚道的,是无良!没有道德!没有同情心!冷血的怪物!你知不知道再来几次,她会死的!”
“我苦命的娘啊!他们这是要杀人啊!”
“现在不是还没死吗?等死了再说。”叶希刀枪不入,将窝在角落的老太婆给拎了出来,震得全场没人敢一个人上前,死了再说……死了说什么。
收尸吗?
张家众人慌了。连老太婆也吓得双腿发抖,颤声结巴着喊:“我我我好好了,我好了啊!放开我啊!”哭着想要挣开叶希的手,可挣不开,见叶希在破床旁捡着粗大的棍子,往她头上比了比,张老太吓得向家人求救。
等张家人他们反应过来,才一个个追了上来,全家人抓着叶希想要敲下的棍子,直接跪了,“好了,我娘/我奶奶好了!姑娘,您就饶过她吧……”
“她什么事都没有,不用您治,不用您出手了……”
“真好了?不会复发?”叶希好心地问。
“不会了不会了!”他们一迭声地应,至少在你在城的时候不会了,人怕无赖,可无赖怕不要命的,叶希不怕官司,不怕骚扰,不怕赔钱,可他们怕没命啊。
摊成一团泥的张老太,脸色比刚才晕倒时还要惨白,看着没病都要吓出病,毕竟叶希踢床的那一脚可是相当利落!张家人一个个松了口,不敢再缠着。
秦云泽看着这戏剧化的一幕,心头深受震动,高!实在高!可他没想到的还在后面,叶希将人撒开,可棍子仍握在手里,“她好了,那该治治你们了。”
突变的凛声令张家人感觉不妙,正要退开,棍子破风扫来,打在了腿上,噗通一声再次跪倒。叶希下手并不留情,手中棍子每一下落下,都似乎都听到了咔嚓声,围观的行人牙都泛酸了。
“不要打啊!”
“饶命啊,饶命啊!”
可叶希仍不留情,她眼也不眨,一个接着一个,不打头,不打胸,专挑着四肢跟肉疼的地方打。
张家三代,除了最老的一代没挨打,另外两位夫妇不是被打折了手就是打断了腿,在医馆门口滚做一团,场面混乱又滑稽。可没有人出声阻止,看着女子发泄完毕,最后丢开手中棍子。将一袋金币丢在医馆柜台上,叶希清声道:“给我好药好膏地治好他们。”
“可别留下病根了。”
一字一顿补充的一句,意味深长。
自始自终躲在门边看着这幕的张老头张老太噗通坐倒。
行人噤声。
不就是想要坑药费吗,现在有了,但命也去了半条。
唯一被放过的两个老人家手脚发软,连站都站不起来。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另外的父子两人哭成狗,跪地求饶,儿媳与孙媳也泣不成声。叶希付了一笔诊金,给他们治病,而后将自己要的止血丹跟一些草药带走,便要离开。
秦云泽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人眼熟,可又不敢确定。但没想到将走出门口的女子,忽然回头问了一句,“小雪好了?”
秦云泽眼睛瞪大。
小雪……
“擦擦擦!你是!”秦云泽一下蹦老高!不敢相信地盯着眼前的女子!失声道:“师父啊!”
……
进了城内的几人兵分几路,叶小南叶小北去打探消息,吞天兽带着银宝、小四出去鬼混,翟天承并没有跟叶希一同前去医馆,而是一个人出现在首阳城十里外的黑色森林。
黑色森林,存世已有千年,追溯存世历史已成谜,只知是一处光亮透不进,没有存留生命气息的恐怖森林,也被附近的村民叫做小地狱。埋着不少战场上死去的人族与妖族的尸骨,平日里连修炼者也不敢轻易涉足,在这里,有跟边界相似的灵力风暴,只是它的灵力更偏向于阴冷与黑暗,那是庞大的黑暗元素。
腾龙大陆修炼者中最为罕见与稀少的黑暗元素。
反观这一界,比奕东大陆更少有暗系灵师存在。
翟天承入了林内,选了风暴交汇处的中心,承受着黑暗风暴,将怀里一样东西取了出来,圆滚滚的球状,内焕发着光芒,时明时暗,似乎在召唤着什么,再过不久,从森林深处开始有一点点的绿色光芒汇聚而来,涌向了它。光辉映亮下,瞧清了那是一颗肉球,嘭嘭的跳动,像是活动的心跳声。
若是叶希在,会认出那是翟天承让她滴血喂过的东西,只是之前的它,是静物。而现在的它,则有了不同。
翟天承盘膝而坐,手心一拢,庞大的黑暗风暴瞬间平静下来。
男子眉头轻轻一挑,黑色森林不断聚集而来的庞大灵力,瞬间涌入了肉球当中!墨黑色的庞大灵力长河,将中间的翟天承给淹没,暗元素的活跃,令黑色森林瞧起更为阴森可怖。
手心跳动的肉球像是张开的漩涡口,不断吞噬着这股强大的力量,夹杂在这黑河中的还有少量的自然灵力,咔嚓,像是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
……
妖族圣地。
白枫从北方战场被紧急召回,刚入圣地,长老殿再次发来催促,连接颁布的七道急召,令白枫与刚刚赶回的十三长老变了脸色,“出什么事了?”
以往缺粮饥荒,数十万子民自相残杀喝血吃肉,长老殿也没有过连发七道急召的先例。可现在这是怎么了?两人急赶向长老殿,除了二长老八长老等人,其余原先闭关的长老们竟也集合在殿内,十九人,整整十九人,白枫心头一紧,还未问清发生何事,二长老一道命令已经下来。
“召集黑水河二百万大军与八大长老,攻打首阳城!抓叶希与翟天承!”
冰冷无情的回声回响在殿内,白枫向前的脚步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