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过去了多久的破事儿了你还提它干嘛？”风闪灵扶额，“以前和他是未婚夫妻这又不是我的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怪我了？你也知道我和他素来没什么关系。”
“你想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是么。”顾无欢淡淡一笑，“有句话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宝贝的一样东西，要是总有人惦记，那也是很烦恼的。”
“那你且继续烦恼吧，这个我着实帮不上你什么忙。”风闪灵白了他一眼，“我又不能主宰人的情感，你跟我抱怨管什么用。”
“不是跟你抱怨，只想夸你一句，你虽然没什么优点，但你眼光特别好。”顾无欢轻挑眉头，“算一算缠着你的男子倒也不少，你选择了我，是你这一生做的最正确的一个选择。”
风闪灵：“……”
又来了。
踩低别人捧高自己，是他素来最喜欢做的事。
“嗯，我眼神好。”风闪灵呵呵一笑，“你的众多‘优点’当中，其实我最欣赏的只有一点，那就是你的相貌，其他的都是浮云，下辈子你记得还要长这么好看，你要是长残了，呵呵呵……”
“我长残了你怎样？找别人去？”顾无欢状若叹息般道了一句，“为什么你眼里只有我的相貌，你看不到我的才华和睿智。”
风闪灵：“……”
算了，跟他聊天简直是自找不痛快，此人一日比一日无耻，一直在突破他那深不可测的下限，她真的不晓得他能把自己夸到一个什么样的地步。
还是去洗洗睡吧。
……
时间一晃眼又是两日过去。
这一日，风闪灵用过早膳之后，蓦然想起了帮东方舞阳订制头饰的事，正想出门，却转念一想，还是带点防身的东西出去好了。
最近碰上顾原峥的概率实在是不低……但她又不可能因为那厮就闭门不出。
倘若又碰上他被他纠缠，她这回要毫不客气地冰蛊伺候。
去药房拿了两只冰蛊装在了一个小竹筒中随身携带，出府的路上，只听得身后‘嗖’的一声，有一道人影似乎跟了上来，风闪灵回身一看，是白云。
“怎么？四人轮流给我当保镖？从专业的郡王助理到专业陪逛街，你们……习惯么？”
风闪灵打趣的言语，让白云唇角微抽，“郡王妃说笑了，属下的职责所在，哪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
“回头得叫无欢给你们加月钱了。”风闪灵笑道，“顺便再让他给你们也休休假？”
白云眸光一亮，“多谢郡王妃。”
“客气了。”风闪灵与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据说你们四个都是他当初收留的，那么，你们有没有想过，成家立业之后过自己的生活，不要再做暗卫？”
“没有。”白云回答的分外干脆，“自进了礼郡王府的那一刻，我们便决定了，做爷的亲随，是终身的事，我们四人，不止是暗卫，也是死士。所以我们从未想过有一日会离开礼郡王府，因为，除了这儿，不知道该去哪了。”
“终身？死士？”风闪灵微微挑眉，“你们签了卖身契了？”
“没有。但若是有一天因为爷付出了性命，我等不后悔。”
风闪灵闻言失笑，“你们爷脾气那么臭，嘴巴那么毒，伺候他真是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白云道，“爷说什么都是对的，做什么也都是对的。”
风闪灵：“……”
早知道顾无欢在黑白青紫四人心目中和神祗没有区别，所以他们都算是他的铁粉，甚至——粉到了脑残的地步。
为爷生为爷死为爷忙碌一辈子，也是蛮拼的。
然而顾无欢就是有本事让人家成为他的脑残粉，顾原峥总是瞎嚷嚷着顾无欢哪里不好哪里不好，却从未反思过自己，他身边的得力助手几句话的功夫就能被撬走，这人缘也确实是不用吐槽了。
他的缺陷何止是个子……他最大的缺陷应该是心灵才对。
风闪灵如此想着，不知不觉已经走近了珠宝铺子。
今天运气不错，没遇上顾原峥那疯子。
风闪灵抬步迈向了店铺中，走了几步发现身后没人跟上来，下意识回头，只见白云还站在她几步之外，神色略微有点儿不好看。
风闪灵望着白云的模样，“你怎么了？”
“郡王妃，属下……肚子疼……”
“去吧。”风闪灵转过身，“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不用太赶，我没这么快回去。”
她说完便径自朝着店铺中而去，摆放着首饰的柜台后却只有一名小厮，风闪灵走上前道：“麻烦把你家掌柜的叫出来。”
“姑娘稍等。”那小厮说着便进了内室，片刻之后出来了，朝风闪灵道，“姑娘请随我进内室吧。”
风闪灵闻言，虽有疑惑，却还是跟着小厮进了内室。
她没有想到的是，一踏进内室，抬眼便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一袭浅白的锦衣，黑发如绸，用一个小巧的玉冠束起，霁月清风般的眉眼，眉梢斜飞，可不正是柳奚尘。
“小颖，好巧。”柳奚尘朝着她淡淡一笑。
“确实……很巧。”风闪灵道，“你也是来看珠宝的？”
“小颖，我没有告诉你，这家珠宝铺子，是我柳家的产业。”柳奚尘起身，迈步走到了风闪灵面前，“往后你来这里，我便交代他们不要收你的钱了。”
“这怎么行。”对于这家店是柳家的产业，风闪灵也微微有些讶异，反应过来之后自然是很快拒绝，“朋友也该明算账，我也不能白拿你的，就让他们将我当成寻常客人就好了。”
“你若是执意如此，那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柳奚尘面上虽在笑，眸底却有失落之色，“小颖，既然来了，去楼上喝杯茶可好？”
风闪灵本想拒绝，可望着柳奚尘眸中的希冀之色，转念一想，干脆和他挑开说算了。
这家伙总是在逃避现实，她应该让他一次性清醒才好。
反正他已经几重人格精神分裂，再经受怎样的打击，应该也就这样了。
于是她点了点头，“好。”
白云闹肚子，应该也没那么快回来，她回头就说多看看珠宝就行了，也省的顾无欢回头又和她闹脾气。
同柳奚尘上了二楼，二人相对而坐，柳奚尘让下人拎了一壶热水上来，亲自烫洗茶叶。
“近段时间过得如何？”他道。
“一直过得不错。”风闪灵道。
“他……对你很好是么？”柳奚尘唇角的笑有些复杂，“算我白问了。”
“柳奚尘，你不累吗？”风闪灵忽的叹息一声，“我想你心里其实早就有所怀疑，但你却一直不敢去相信，或者说你不愿意去相信，你想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我说我真的不是令狐颖，你要怎么才能信？我不是她，就不能代替她接受你的好，这是原则，并不是我想疏离你，而是……我根本就不是她。”
“小颖，你又想靠着这个借口来劝我放弃你了？”柳奚尘手中的动作一顿，“我没有想过要将你抢过来，其实我只要知道你过的好，我也就放心了。”
“你没理解我的意思，我觉得你有必要看清事实，你能别一辈子都被小颖束缚着吗？是，你没有打扰我的生活，但，我既然靠着令狐颖重生，为了感谢她，我总得开导开导你，她在天有灵也不愿意看见你这样，你对着另一个女子喊小颖，你自己不觉得别扭么？”
柳奚尘面色一白，唇色似雪。
“你也知道你自己有五个人格，但你不知道，你其中有一个人格一开始就看出我不是小颖，你这个主人格怎么就连他都不如？你真该学学他的洒脱性格，认定了不是就不是。”风闪灵冷硬道，“我不管我说的话对你心理造成的阴影面积多大，你必须接受现实，你连你自己多重人格你都能接受，怎么就接受不了令狐颖不在世的事实？”
“不可能的，不可能……”柳奚尘依旧听不进风闪灵的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嘀咕着。
风闪灵说的口都有点儿干了，捏了捏嗓子，正准备给自己倒杯茶，却见柳奚尘倏然间抬起了头，神色冰冷，目光如霜。
风闪灵：“……”
我擦，这厮今儿又忘记吃药了？
“你怎么总是忘记吃药？”风闪灵揉了揉眉心，“我看你有必要出门带个亲随，让人家随时提醒你吃药才行。”
“吃什么药？”柳奚尘蹙了蹙眉头，“你这女人怎么在这儿？我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
“还不是你自个儿约我上来的。”风闪灵眼角微微一跳，“不过你醒的正好，我需要你写一封书信。”
“写信？”柳奚尘面有疑惑，语气依旧冷然，“写什么信？我师父呢？不是说要带我去看病？”
“病因已经诊断出来了，你人格分裂，精神疾病，没有生命危险，但很有可能最终病变成疯子。”风闪灵淡淡道，“我让你写一封信给你自己。”
“自己给自己写信？”柳奚尘的眉头拧的愈发厉害了，“什么叫人格分裂？我最后会变成疯子？”
“你现在就有点儿疯了。”风闪灵叹息一声，“我跟你说说你的病情，你可别接受不了。”
“你说，我能接受。”
“你师父在你昏迷其间已经带你看过神医了，你这病吧，已经不能用怪异来形容，完全就是怪胎，这世上像你这样的没几人，你的病最可怕的地方在于你身体里有好几个你自己，四五个吧。”风闪灵一本正经道，“当你觉得你快要沉睡，并且你醒来和你昏迷前的地方接不上，那是因为你沉睡的时候，另一个你清醒了，他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你也不知道他干了什么，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么？”
“好几个我自己？”柳奚尘面上显然狐疑，“真有这种事儿？你别是蒙我的吧？不行，你让我见我师父，他说的我才信。”
“师娘说的就不信了？我骗你我有好处么？”最早之前不告诉柳奚尘是猜到他必定不会信，如今，这个人格已经对顾无欢很是信赖，那么这时候告诉他自然可信度也就高了些。
“你问你，你总该知道我不是小颖吧？”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小颖。”柳奚尘瞥了她一眼，“虽然你和她长得如此像，几乎一样，不过我还是能分辨的出来的。”
风闪灵：“……”
也罢，她懒得和他解释这么多了。
“对嘛，这世上奇妙的事儿多了去了，你看你一个人都能分裂成好几个，那么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我也算不上什么怪事了。”
“那你让我写信给我自己是什么意思？”
“因为另一个你总觉得我是小颖，任我如何解释他都听不进去。”
“竟有这样的事儿？”柳奚尘面上呈现一抹诧异，“同样都是我，我不信我自己会这么笨。”
风闪灵正抿了一口茶，听到他这句话，险些喷了。
我不信我自己会这么笨……
事实你就是这么笨，而且还固执。
倘若这个人格是第一人格，那倒也不错，这个人格潇洒不羁，虽然行事狠辣了一点儿，但……总比主人格懂事。
主人格一副温润如玉的暖男样儿，实际上是个受不了挫折玻璃心的大男孩……也太脆弱了些。
风闪灵忽然在思考一件事儿。
要是有一天，柳奚尘的精神分裂症好了，会变成什么样？她不敢肯定还会是原来那副温润如玉相。
如果他的天真性格，狠辣性格全都消失了的话，似乎……也有点儿可惜了。
然而就在她思考这些的时候，柳奚尘再度发话了，“你要我写的信，是告诉另一个我自己，你不是小颖吗？”
“对，我念，你写。我想你们笔迹应该是一样的。”风闪灵道，“笔墨纸砚伺候，第一句话，致我的第一人格……”
“如今在你面前的这个女子，不是小颖，她名唤风闪灵……”
“风闪灵？”
“轻风的风，闪电的闪，机灵的灵。”
“哦，继续。”
“希望你不要再将她误认成小颖，别让她困扰，也别让你自己困扰。”
“就这样？我能否再加一段话？”柳奚尘执笔的手一顿，“为了更可信，也让另一个我将你们二人区分，我再补充一段吧……此女不如小颖温顺，不似小颖可爱，不比小颖纯良……”
风闪灵：“……”
真欠揍……不过，随他好了。
如他所言，有对比，才能更让人区分开。
“好了。”柳奚尘将笔搁到了一旁，将才写到了书信交给风闪灵，“现在，你带我去找我师父，让他看看我的病还有什么办法没有。”
“好吧。”风闪灵点了点头，随后起了身，“那咱们这就回王府吧。”
说着，她将柳奚尘才写好的信上面的墨汁吹干了，而后将信折叠起来塞进了衣袖中，这才转过身。
但她没想到，她才迈出几步，倏然间便察觉手腕一紧，她疑惑地回过神，柳奚尘顺势将她扯进自己怀中——
“小颖，为师不是在做梦吧？”柳奚尘扣着风闪灵的腰，唇角一抹邪气的笑意，眉目间一抹玩世不恭，“为何你会与我在一起？顾无欢那混账玩意怎么允许你与我见面的，对了，这是哪儿？”
风闪灵在这一刻想骂娘。
想也不想要将柳奚尘一把推开，柳奚尘却擒着她的手腕不让她甩开自己，风闪灵见此，低下头毫不犹豫地朝着柳奚尘的手腕一咬！
牙齿嵌入皮肉之中，柳奚尘顿时吃痛，力度送了几分。
风闪灵趁机挣扎而出。
“你这狠心的丫头，你还真咬啊你。”柳奚尘望着手腕上的压印，隐隐还泛出了血色，“小颖，你真是越来越不温柔了。”
“老子叫风闪灵！”风闪灵低斥一声，将衣袖中柳奚尘所写的信掏了出来，摊了开，让对面那人看清，“你看清楚了，这是你自己写给自己的信，另一个你写的亲笔信，对每一个你都适用，柳奚尘，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你能不能不这么磨人，这世上还比我更悲催的人吗？对着同一个人要解释上四五遍！”
她说话的时候，情绪略微有点儿激动，以致于手颤抖的不停。
“等会儿等会儿，写的什么？什么玩意？不是小颖……不要将她认成小颖，不要让她困扰，更不要让你自己困扰，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字迹倒真的是我的，哪个混账玩意竟敢临摹老子的字迹？小颖，你告诉我他是谁，我撕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