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民不卑不亢地免冠顿首:“父皇,不能把儿臣没有说过的话强加在儿臣头上,当时大哥和四弟离儿臣有百丈远,如何能听到儿臣说了什么?儿臣说话时不少朝臣在场,他们可以为儿臣作证,儿臣肯请父皇将此事下法司案验。”
“你……”李渊真是快被世民气死了,李渊何曾会相信建成和元吉的一面之词,只是因为杨文幹的事对世民的气还没消,借机敲打他、警告他而已。可是没想到世民竟毫不屈服,还要把这件事交由司法部门立案审查,这本是皇家的内部矛盾,若要是闹上公堂,不管是谁对谁错,对于李唐皇室来说都是个莫大的耻辱。李渊气得吹胡子瞪眼,对世民是忍无可忍,下决心一定要好好整治他一番。
见此情景,建成和元吉面有得色,终于成功了,就算是没摔死他,让父皇处理他也好。
可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萧瑀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启禀皇上,大事不好了!颉利可汗与突利可汗率突厥倾国之兵南下,目前已经推进到幽州附近了。皇上,颉利可汗这次是倾巢而出,势在必得,兵锋直指长安,情况危急,非同小可,务请皇上立即采取应对之策啊!”
李渊一听,十分震惊。一下子气全消了,不消也不行啊,他还得指着眼前这个儿子替他打仗呢,放眼大唐,除了李世民谁能是突厥的对手?突厥以前是在背后支持各割据势力与大唐作对,当这些割据势力都被李世民打趴下之后,突厥就亲自动手了。但以前的攻击力度都不大,无非是袭扰边境,以抢掠为主。而这次却是一副来与大唐死磕的架势。突厥的骑兵十分厉害,除了世民,李渊不敢派别人去,因为这要是输了,可有倾国的危险哪!
想到这里,李渊收起怒容,再次施展他一贯擅长的变脸绝技。替世民整好冠带。转过身来对建成和元吉说:“既然你们两个离世民有一百多丈。又如何能听到他所说的话呢?这分明是枉说栽赃,你们给朕回去好好反省,什么叫兄友弟恭!”
然后。李渊又转到世民一边,拍拍他的肩,“世民,父皇方才错怪你了。现在突厥举国来犯。你看该如何是好?”
世民心道,如何是好?不就是让我去打仗吗?于是。世民正色道:“父皇,请准许儿臣再次挂帅出征,不打退突厥,儿臣誓不罢休!”
李渊点头道:“嗯。朕听你这么说,朕就放心了。”
建成却不服气,在一旁说:“二弟话不要说得太满才好。当年。西汉的樊哙大言不惭,曾经在朝堂上说要率十万部众横扫匈奴。结果还不是做不到?二弟今日之言与他何其相以啊。”
世民也不客气,回道:“大哥,形势不同,战略不同。樊哙只是个小人物何足道哉?我不出十年,必定漠北,绝无虚言!”
而后来,到了贞观年间,世民采取了拉突利、打颉利的方法,彻底征服突厥,最后被边疆少数民族尊为天可汗,证明了他当年的誓言。
回到东宫,建成和元吉这个郁闷哪!元吉气急败坏地说:“这二哥到底是什么命啊?眼看父皇就要处罚他了,突厥人倒来帮了他的忙!”
建成在一旁不说话,生闷气。
郑观音道:“这下倒好了,让他去打突厥,这不是又给他个立功的机会。”
子仪想了想说:“那也未必,我们可以透过张、尹二妃去跟父皇说,突厥虽然屡屡侵犯边境,其实无非就是为了些财物,这次颉利可汗亲自来,多给他们些就是了。秦王却一定要出兵去打,只不过是想借此事总揽兵权,完成他夺嫡的阴谋罢了。”
郑观音眼睛一亮,“好主意!我这就进宫去跟张、尹二妃说去。”
结果,枕头风又起了作用,李渊现在确实不放心把兵权交给世民一个人,所以他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还派元吉去当副帅,这样可以起到制衡世民的作用。
武德七年闰七月二十一日,李渊在兰池为世民和元吉把盏饯行。世民仰起脖颈把那杯饯行酒一饮而尽,一股难言的苦涩却从他的喉咙一直流到他的心里。是从什么时候起,这杯盛满了斗志与豪情的饯行酒变得如此难以下咽?是从什么时候起,建功立业变成了保命的条件?是从什么时候起,突厥人竟成了自己的救兵?
世民清醒地意识到,征战沙场是他的强项,而宫廷斗争却不是。他在朝中受到太子、齐王、裴寂和张、尹二妃的联手打压,使他处于不利的境地,使他感到力不从心。他唯一可以凭恃的就是自己的军功,他唯一可以相信的就只有子轩,若不是她说挺过这段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就能换回山顶的无限风光,世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绝望中消沉。
而世民这一次出战的情况又不容乐观——唐军的战斗力已不似从前了,一方面是因为长期的战争,好不容易统一了,他们都不想再打了,因此有了厌战的情绪;另一方面是因为皇帝李渊没有长远的目光,统一战争一结束,他就把目光转向了政治和经济建设,军队的待遇也就随之降低,士兵们当然不满。
世民和元吉两人并辔走出长安的金光门,从五陵原出发,元吉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中充满了怨恨和敌视的意味,却没有半点同仇敌忾的意思。元吉似乎憋足了劲等着要看他的笑话,看他如何打这场敌强我弱的战争。世民心中苦笑,这就是父皇给他安排的副手!
带着这样一个副手,领着这样一支军队,这一仗要如何才能打赢?五陵原上,世民打马北去的背影写满了忧郁和苍凉。
武德七年八月一日,突厥大军开始猛攻原州,并很快突破外围防线,连营南下,直逼长安。形势危急,八月九日,长安宣布戒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