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凤儿只觉脸皮僵硬,连缓和都缓和不了。
屋子情形虽紧张,但听到这里,王子钦还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等到笑出了声,才猛醒觉了,忙收了声,紧张地朝陈留长公主看着,表明自己的确是无心的。
陈留长公主淡淡地道:“芷儿的确是个聪明的,我今日才发现,你既已猜到二妹妹那晚做下的错事,便应当想出了办法来,怎么样才能帮你大哥脱身,使得此案顺利了结,更使王府日后风平浪静,不是么?”
王子钦为弥补刚刚那一笑,忙接嘴:“是啊,是啊,芷儿,咱们都是一家人,要想想怎么样应付住九王爷才好。”
王芷儿看了王子钦一眼,心道她这个哥哥在如许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生活了许多年,还完整无缺的,当真是奇迹。
王芷儿恭敬地道:“母亲,事关哥哥,我自得尽力而为,可二妹妹到底犯下了伤人之罪,那尸首可骗不了人的,中毒么,只是死亡原因之一,这一点,王秦月大人早就清楚了,不是么?”
陈留长公主的手指握得椅子极紧,指甲都差点儿绷断,她看着她,直盯盯地看着她,望进她的眼底去,却只觉那双眼眸,虽眼角有笑,但清冷冰凉,不留一丝儿暖意……连这个,她都知道?
这是她陷害王子钦的办法!
只要王子钦在九王面前认定了三姨娘死于中毒,往错误的路上去,王秦月便会当堂推翻他的判定,指出三姨娘并非死于中毒,而是另有隐情,在老九面前出错,王子钦这条仕途之路,便算是到了尽头了!
她再让王秦月挑拨安排一翻,一顿板子下去,他的命便会没了大半,再加上附马对他的失望,她便一劳永逸地摆脱了这个麻烦!
陈留长公主心底忽起了层寒意,似是头一次见到这个庶女儿一般……今日,当真不能让他们走出这屋子了。
她闭了眼睛,再缓缓睁开,带着些慈悲怜悯:“芷儿,你是闺阁女子,倒是比你兄长懂得更多。”
王芷儿垂目叹道:“母亲,芷儿在您面前,一向是谨守本分的,但到了这等时候,事关兄长,女儿便不得不尽力而为,再也不能藏着掖着了。”
她在告诉她,她原来柔弱卑怯,都是藏拙,那么,她藏了多少拙?
陈留长公主心底冷笑,脸上和慈:“你这么做,是对的,一家人么,到了这等时候,总要互相帮衬的。”
王芷儿眨着眼,眼里蓄出些感动的意思来:“母亲,您说得没错……您这也是为了让哥哥上进,才设了这么大个难题给他!这些,我都明白的。”
她也不和她绕圈子了,直接指出,是她利用三姨娘的死,设了这么大个圈套给王子钦!
陈留长公主脸色冰冷,“可不是为了他上进么?”
屋子里静得让人滞息。
王芷儿直直地对上了陈留长公主的双眼,一瞬不瞬。
她知道,迟早她会和她撕破了脸皮,可她没想到,这一刻来得那么早!
但她不想再和她这么不阴不阳地混弄下去,只有揭穿了她,才会让她有所顾忌!
王子钦再怎么不懂看人眼色,此时也明白,屋子里杀气腾腾。
陈留长公主让他们死,实际上只是一伸手的事儿。
他苍白了脸扯了扯王芷儿的衣衫:“妹妹,你别说了,我们不是还有事儿么,九王爷等着呢。”
他此时倒想用九王爷来使陈留长公主有所顾忌了。
只可惜太迟了一些。
陈留长公主脸上现过一丝冷意:“是么,我那侄儿等着?等你弄清楚这次的案件么?我却是忘了,你是和韩王立下了期限的,这不,午时快到了吧?”
王子钦拿袖子抹着额头的冷汗,“是,是,是的……”
陈留长公主眼底闪过一丝鄙夷:“刚刚在堂上,不是挺能说的么?那些话,也是你这妹妹告诉你的?”
王子钦吞吞吐吐:“还是母亲心如明镜。”
陈留长公主便不再望他,把目光转到王芷儿身上,后者笑吟吟地站着,眼底一片清明,全不受屋内气氛的影响……陈留长公主的头又隐隐作痛,虽下了这样的决心,对这名庶女,她还是有些忌讳,仿佛那双明亮的眼睛在告诉她,她心底想的,她已清楚。
王芷儿道:“母亲有什么不明白的,便问我罢。”
她竟敢这么说,她将她这个嫡母置于何地!
陈留长公主还未出声,王凤儿冷笑一声:“问你什么?”
王芷儿微微转过头去:“问我二妹妹将三姨娘推到了床角上,原本并不致命的,可不知怎么的了,三姨娘将错就错,拿自己条命……”王芷儿一边说着,一边直视着王凤儿的表情,眼睛一瞬不瞬,王凤儿脸色的变化她看得清楚,便猜道:“拿自己条命来要胁二妹妹不是么?”
她仿佛那晚就站在那里一般!
王凤儿的声音全失了往日的柔和,如铲子刮在锅底之上:“你怎么知道的?是她自己,她自己往床角撞了去,不停地撞,她对我说,郡主不是想让她死么?她便死罢!她拿死来要胁我!”
“以二妹妹的性子,是不会答应的,不是么,无论她要胁你什么!”
王凤儿脸上现了丝蔑视,“她要我向母亲提了出来,让四妹妹过继到母亲的那里,她说她快要死了,一定要我答应!这个疯子,她生的女儿,也想和我们一样?”
王芷儿道:“可最后,你不也答应了?是么?”
王凤儿道:“她和我说,我也不是母亲生的!我怎会不是母亲亲生的!她弄错了对象!却是痴心妄想到了这般的地步!她该死,该死……”说到后头,她的表情面容皆已曲扭,声音尖利,“她撞伤了她自己,不停地撞,她要胁我,要我答应!”
王芷儿道:“三姨娘可真是性子执拗,她这么逼你,你当时只需虚与伪蛇,暂时答应了她,至于事后再怎么做,不也任凭你?”
王凤儿道:“可她告诉我,我如果不按照她说的,她便把那证据让人公布了出来,说我也不过是个妾生的,只是那妾死了,母亲才将我归于她的膝下,母亲,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王凤儿满脸纵横交错全是泪水,脸上还哪来的秀丽颜色,眼睛里俱是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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