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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皇上的病体越来越沉重,随时都有可能咽气,若是只靠贺楼玉在京城里的人脉和部署,他心里真没底。

好在大哥及时赶到了,可就算他和未来大嫂如胶似漆,也不用这时候还舍不得分离吧?

当听贺楼远说了是皇上派人给他送了密信,并言明要凌小柔一同前来时,贺楼玉也同贺楼远和凌小柔一样满头雾水,都不明白皇上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都这时候了还想要跟凌小柔说说心理话,倾诉一下爱慕之情?

贺楼玉表示:他很担心受到刺激的大哥会让皇上最后一口气咽得很快很快。

又或者,皇上是怕皇子年幼,贺楼远位高权重,要给儿子扫清阻碍?不得不说,该防的要防,不该防的也要防,皇上死了不能让贺楼家的人给陪葬。

进到皇宫,贺楼远和凌小柔很顺利地被带到皇上的寝宫,雍和殿。

这里凌小柔不是第一次来,可从前来的几次气氛都没有这么压抑,整个宫殿寂静的就像一片死宫,人人脸上都带着惶恐,见到贺楼远离得远远的就给请安,却不敢发出一点点声音,好像怕惊扰到里面随时可能断气的皇上。

太监总管进去禀报,没多久出来请贺楼远和凌小柔进去。

整个宫殿里都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这时候却没人敢嫌弃,十几位御医一直在偏殿里随时待诊,得知宁远王到来时,还过来请了个安,并说明一下皇上的病情,以及要注意的事项。

“你是说皇上是……中毒?”虽然早从贺楼玉那里听说了,贺楼远还是不敢相信皇上会在自己的皇宫里被人下了毒,而且到了如今也没抓到下毒之人,更不可能知道这毒是何人所下。

若是别国派来的奸细,那就是太可怕了,竟然被奸细混进皇宫,对皇上下了毒都没人知晓,或是奸细不除,皇宫里还不是人人自危了?

“正是,下官无能,还请王爷责罚。”御医们满面悲戚,皇上被下毒,他们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憋屈了,往后他们哪还有脸敢说自己是医药圣手?

尤其是那几位擅长解毒的御医,怎么也弄不明白皇上这是中了什么毒,突然就迅速的憔悴下来,无论是他们怎么努力,不过二十几日,皇上就病得没了人模样,再这样拖下去怕是最多也活不过三个月了。

贺楼远冷声道:“这时候罚你们又有何用?还是快些想办法为皇上解毒才是。”

御医们又凑到一起研究起解毒的方子,贺楼远带了凌小柔进到李旬的寝宫,看到坐在床边垂泪的王婶,虽然头发衣着都很整齐,可面容憔悴,双眼哭的跟桃似的,显然是这些日子就没停着哭。

床上躺着已经瘦的没有人形的李旬,面如枯槁,瘦的很是吓人,凌小柔看过之后竟生出几分惧意。

这哪里还是那个丰神俊朗的皇上,明明就是一具骷髅了。

王婶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凌小柔时再也止不住悲声,唤了声‘柔儿’,便扑了过来,被凌小柔抱住,哭的那叫一个无助。

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李旬听到声音知道是贺楼远和凌小柔进来,撩起沉重的眼皮,露出没有精神的双眼,当看到凌小柔时,顿时眼中精光一闪,嘶哑地叫了一声:“小柔儿……”

贺楼远挡到凌小柔身前,“皇上,臣来晚了!”

李旬抬起皮包骨的手,摆了摆,“不晚不晚,贺楼,朕都这样了,你就让朕看看小柔儿成不?”

贺楼远还是半步不让,凌小柔叹口气,唤了声:“表哥……”

贺楼远无奈地让开半步,凌小柔拥着王婶来到李旬床边,“皇上,我和王爷来看您了。”

李旬眼中含泪,“小柔儿,朕……想你……怕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你,还好,你赶来见朕最后一面。”

王婶听完哭的更凶了,贺楼远手指捏的‘嘎巴’响,最后还是看在李旬没几天好活的份上,忍了下来。

凌小柔微微一笑,“皇上,您说的这是哪里话?您如今不还活的好好的?说不定哪天这毒就解了,您还是从前那位勤于朝政的好皇上。”

李旬眨眨眼,又点点头,对旁边的福德道:“福德,你带母后去歇息,朕有几句话要单独与宁远王和小柔儿说。”

王婶虽然舍不得儿子,也知道有些事她留在这里也没用,甚至会影响到李旬的安排,最后朝凌小柔点点头,含着眼泪离开。

见王婶离开后,李旬朝福德点点头,福德从李旬的床里摸出一个匣子,含着泪递给贺楼远,“王爷,这是皇上给您的旨意,您慢慢看吧。”

贺楼远打开匣子从里面拿出长长的一卷圣旨,打开慢慢地看。

李旬朝凌小柔招招手,凌小柔犹豫了下,见贺楼远看圣旨看的很认真,表情也很凝重,想想李旬都这样了,也不会拿自己怎样,何况贺楼远还在,也就移步走到李旬的床边。

李旬伸手,想要握住凌小柔的手,伸了一半还是无力地垂下,望着凌小柔,“小柔儿,朕真没想到,再见时却是你我生离死别之日。”

凌小柔敛住眉目,“皇上,别说这些泄气的话,御医正在外面研制解毒的药,或许用不了几日,皇上的毒就解了。”

李旬摇头,“若是能解也不会拖到今日,朕心里有数,小柔儿就不要安慰朕了,朕如今只想对小柔儿说句心里话……”

凌小柔‘啊’了声,“皇上,你该是口渴了,我去给你倒杯水。”

李旬摇头想说他不渴,嘴里又确实有些干,便又点了点头,凌小柔磨蹭着倒了杯水,送到李旬床边,“皇上,喝口水润润嗓子,再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儿说不定就能好了。”

李旬接过水喝下,叹口气,“小柔儿,你明知道朕要说什么,为何就是不肯让朕说出来?朕只怕不说,这辈子就没机会说了。”

凌小柔垂着眼,“皇上,你如今要想的是如何把身子养好,有什么话等好了再说也不迟。”

李旬听得眼前一亮,“好好,朕好好养着身子,待养好了再与小柔儿说。”

凌小柔顿了下,又觉得御医都说李旬最多活不过三月,点头道:“好!”

李旬带着笑闭上眼,凌小柔却纠结了,万一李旬真好了,再跟她说那些胡话怎办?最后想:大不了等李旬好之前她就回蓟城,让他见不着人,她还能追着自己去蓟城不成?

再说御医都说他活不过三个月,他这辈子怕是要到头了。

贺楼远看完圣旨表情更加凝重,瞧李旬睡了,带着凌小柔静静地退出雍和殿,回到王府屏退所有人等,屋子里只剩贺楼远、贺楼玉与凌小柔时,贺楼远将圣旨扔到桌上,“你们都看看吧!”

贺楼玉与凌小柔一同将圣旨展开,看完之后也都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

圣旨里提到:自朕病重以来朝政日渐荒废,国不可一日无君,赐宁远王监国之权,若有朝一日朕驾崩,便辅佐新帝,直至新帝十六岁亲政。

然朕今只有一子,乃陈淑仪所生,因子年幼,其母不贤,朕深感不安,若愉妃能在朕驾崩之前生下皇子,便立为太子即帝位,若朕驾崩之前愉妃未能生下皇子,便立陈淑仪之子为新帝即位,陈淑仪陪葬。

里面又细细记录了李旬的身后事,可见这位皇上就是死也死得多不甘心。

看完奏折,贺楼玉和凌小柔都沉默了,这个重担太重,若是接过来就是至少十六年,可若不接……李旬在最后的时候想到的不是别人,而是贺楼远,说明他对贺楼远的信任。

若是此时贺楼远不肯接下这个重担,李旬一旦真驾崩了,大衍势必会大乱,无疑是给了敌国或乱臣可趁之机,到时国将不国,臣将不臣,也不是几代为了守护大衍安宁而浴血奋战的贺楼家先祖愿看到的。

而且,圣旨……贺楼远也不可能抗旨,就算私下里再如何,皇帝是一国颜面,在外人面前贺楼远总会给李旬面子,何况贺楼远也不想看到大衍刚刚平静了几年再次动荡。

见贺楼远下定决定,贺楼玉和凌小柔也没什么好说,身在其位,必谋其政,这都是贺楼远应该做的。

只是,自古以来监国之人最后能落得好下场的又有多少?凌小柔其实是很不想贺楼远接下这个重担。

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李旬能好好地活着,该斗的他自己去斗,该忙的也他自己去忙,他们还是回到蓟城,回到承佑镇,过他们虽然忙碌却还逍遥自在的日子。

早起,凌小柔被宣入宫,虽然皇宫中的御厨都从凌小柔这里学了不少厨艺,可在变通之上就完全不如凌小柔了。

自李旬中毒开始,每日就不怎么吃得下饭,不然也不会迅速干瘪下去,既然凌小柔已到京城,自然是要被请到宫里为皇上打理膳食,就算皇上吃不下太多,吃上几口合口的食物也算尽了心意。

这时候了,凌小柔也不会推辞,好歹也算与李旬相识一场,平日李旬待她也算不错,虽然有那些小心思,都这样了也完全可以无视。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凌小柔自然也不会与他计较那些了,能让皇上走得安心一些,也不枉他们相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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